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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尉迟循俨立刻否定。
“在下还请一观。”狄仁杰又要伸手去摸挂在身后亢龙锏。那玩意儿沉是沉了些,拿来唬人却比大理寺卿还要好用。
尉迟循俨早就看到了狄仁杰身后的亢龙锏,也对着河曲明珠早有耳闻,他眯了眯眼睛:“先皇所赐之物,岂可随意让人观看。”
呦呵,亢龙锏不管用了。
狄仁杰一笑:“大人莫不是怕鸣鸿刀已不在此处,被狄某发现吧?”
“激将法?这计策用的不高明啊。”尉迟循俨也跟着笑。
忽然一个跟着狄仁杰来的司直闯了进来:“禀大人,鸣鸿刀没了!”
“你说什么?”尉迟循俨霍然而起:“你又是什么人?我尉迟府鸣鸿刃在或不在你又怎么知晓?是不是大理寺的人胆子都这么大,以为我这尉迟府是任凭你们放肆的地方?”
“不瞒大人,昨日我等已见过鸣鸿刀,早知其存于何处。”狄仁杰装模作样一叹气:“如此看来……鸣鸿刀恐怕……”
“你!”尉迟循俨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直奔供放鸣鸿刀的栖凤筑。当怒气冲冲的尉迟循俨推开门时,小筑内的供台果然空无一物。他大惊失色,呆愣当场。
狄仁杰也是一惊,所谓司直所见不过是他用来诈尉迟循俨的手段,这栖凤筑周围府兵看守甚是严密,几个司直若真要闯进必是大费周折。然而他本意不过想在搜集线索,竟未料到这鸣鸿刀真的丢了。
“不好!”狄仁杰细细一想又是一惊,扭头便往外奔:“快随我去龙门山!”
第7章 番外 经年
番外经年
狄仁杰做了一个梦。梦里依稀是他还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常常骑着鲲神驹不紧不慢的晃荡着,顺便眺望一下他家大人鲜衣怒马的背影。
梦中醒,醒还梦。他几乎分不清是梦是醒。只有那抹艳烈的红,醒也罢梦也罢,总盘桓在他的眼前。也不知是何时灼伤了他的心。
他狄仁杰要一个天下法度,要一个公理正义,但他是不是在想,是不是他要的太多太沉重,那些东西他几乎难以负起。举步维艰,好像背上扛着一座山,偏偏还在流沙上行走。一不小心,黄沙漫顶。
后来有人和他并肩而立。
总算……可以喘息。
天授元年,世人还记得那一年武后称帝。然而除了那些旧人,鲜少有人记得,那一年曾惊艳整个洛阳的大理寺卿,殁于深宫。
这个消息,还是狄仁杰被从死牢里放出来的时候,沙陀讲给他听的。那个时候总是一脸天然的沙陀眼睛红的像个兔子,他说邝照差点拆了大理寺。
狄仁杰听得一乐,邝少卿皮痒了么,那大理寺只有尉迟拆的得,旁人要拆,怕是要被揍的。
沙陀低着头揉着衣角,不是邝少卿,是邝寺卿。
狄仁杰抬头望了望天……怎么……摇摇欲坠的。
沙陀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嗨……我……没救的回来……
什么叫……没救的回来?狄仁杰愣愣的看着沙陀,似乎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天后赐的毒,太烈。沙陀讲着讲着,眼泪滴了下来。
你不在了么,尉迟?
狄仁杰想,自己怕是背不动那座山了,流沙又淌回到自己的脚下,可那山却骤然轻了许多,轻到他几乎难以感知。然而他不断的下陷……下陷……直到黄沙漫顶。
他想起来那个人曾说,他要替那满天神佛庇佑世人,还世人一个太平长安。
长安。
曾经他同他在某个闲暇时节纵马长安,西京繁华不输洛阳,长安天街宽阔,可容双骑纵马。
那个时候尉迟说比起洛阳,他更喜欢长安。
他猜了猜缘由,却总也猜不着。尉迟便笑他蠢,说是无所不知的狄仁杰,也有猜不着的时候。他还说,理由明明那么简单。
因为,长安。
却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狄仁杰混混沌沌的被推向焚字库。木然的烧着奏章,木然的记者所有有用的无用的讯息,木然的……打发着时光。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对不起那个人,毕竟……是那个人换下的命。
公理,正义。
其实谁留下不都一样,总归这条路上会少一个人。
还真是……寂寞啊……
他记不得过了多久,半个月?一个月?烟火气熏得他眼睛酸涩,一不小心的眨眼,都能流出泪来。然后他听到有人嗤笑。
无所不能的狄大人竟也会哭?还真是……
去,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明明是你好吗。
你。
狄仁杰僵硬了脖子向外看去,霎时间千言万语全部哽在喉间。他跌跌撞撞的扑向门口,跌跌撞撞的扑向那个人,搂住,相拥。他不住的试图验证那个人是活生生的存在的,不是他的臆想他的痴望,而是真的,站在他的面前。
是那个人。
红发成雪,身躯消瘦。可就是那个人。
呐,命大。没死成。尉迟别扭的转了转脸,似乎想掩盖面上的红晕。呐,没死成,天后说,不如来陪你好了。
沙陀忠邝照薄千张来时看着那个人哭了笑笑了哭。让狄仁杰不禁想若自己死了是否也能享受这个待遇,结果一不小心说了出来,被尉迟一顿揍。嘛,虽然武功没了,拳脚还在啊。力气有些不济,可是专挑疼的地方打啊!狄仁杰一边挨揍一边作出理性的分析。
后来沙陀忠邝照薄千张都成了焚字库的常客,沙陀还可以得到狄仁杰的原谅,毕竟他家大人身体损耗的厉害,沙陀简直小天使。那邝照薄千张实在有些讨厌,此次来就大人大人叫个不停,这两人还总带着裴东来这小鬼,那小鬼几乎是看到尉迟就往他身上扑……喂你悠着点啊小鬼,伤到哪里我要你好看。
七年。
后来狄仁杰出焚字库,破奇案,官拜凤阁鸾台平章事,匡天下社稷,还天下人,太平长安。
人倒是狄公一心为国,不曾有妻。怎知狄公回家后抚那人似雪白发,讲朝堂,讲天下。
再偶尔吃吃沙陀忠邝照薄千张裴东来等人的干醋,再被一顿揍。
每每入梦也是那人,鲜衣怒马,将煌煌洛阳抛在身后,却还会回头,等着那鲲神驹蹭啊蹭,蹭到他家照夜白身边。
真好。
至少那条寂寞的路,总不是一个人走。
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真好。
第8章 章柒 乱佛龛
章柒乱佛龛
三尺见方的佛窟,离地足有三丈,悬于奉先寺石窟左壁。
尉迟真金却并未在仔细查看石窟,而是细细打量着高出石窟一尺的一个小洞。他仅凭一手一脚于石壁上的凸起借力,底下是看似分散却相互可照应的大理寺众人。以及往来信徒。
四月初八浴佛节,香火未停。大半个洛阳城的人往来于龙门山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洛阳百姓鲜有不信佛的,从北朝开始燃起的香火,几百年未曾停歇。约莫是乱世也好盛世也罢,平头百姓都懂命运无常四字怎写,善男信女佛前来去,未必真心信了有那九天神明 ,不过求一个心安。
燃改燃的香,供该供的佛,鲜有人抬头望一眼石壁上的人。揣着明白当糊涂,皇城百姓的生存法则。
可尉迟真金一向不懂这些法则。
他手指间细细描摹着那个石洞,深约一尺半,四周裂纹如同五瓣莲花绽开,细密纹路四散开去,若不细看,倒像崖上的花。是很好看的伤痕。而尉迟真金很熟悉这道伤痕,因为这样的伤疤,他身上也有一个。浅的多,更像是玩闹时的一失手。
四月洛阳,其实……冷得很。
他挥手向上将镂空银球打入石壁,接力向上跃起,如此反复,片刻间已跃上了龙门山山顶。
龙门山南面垂直而下寸草不生,几百年来被用于佛窟开凿,树木繁茂,山顶也平坦。在尉迟真金跃上龙门山顶时大理寺缇骑分成三队,一队守于山下,一队邝照带领,借绳索铁钩攀岩而上,再一队薄千张所领,寻石阶而上。相互照应,亦可迅速跟上大理寺卿的步伐。
山顶有寺,掩于郁郁林间。寺庙大门紧闭,所幸大理寺卿一向不爱走门。
他随手卸下披风搭在臂间一跃而起,然而正当他飞身于半空之时自寺中射出了上百支箭!尉迟真金抽出腰后长剑挽出剑花,斩落一批飞剑,然而下一波飞箭又至,弓箭手训练之有素,除了军队,别无他想。然而尉迟不退反进,他将注有内力的披风舞在身前,那披风像极了一块钢板,听得箭尖击打在披风上的冷冽声响。他脚下自墙上一借力,跃至院中,此刻又一波飞箭袭来,他手中长剑于半空划下一道优美的弧,斩下一批箭矢,在下一波欲发未发之时,跃上了佛殿的屋顶 。
尉迟真金手中微微卸力,披风已化作一堆齑粉。
然而在他刚刚站稳之时,一人直接穿破佛殿屋顶到了尉迟真金身后,一言不发举刀便砍。
尉迟真金还未回身,脱手刀已飞了出去,直直敲在那人刀刃上。那人虎口一麻,手中长刀险些坠地。他向后一退稳住脚步,一言不发又是又是一刀。那人的刀法似乎与尉迟真金的武功一样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刀势猛烈,刀意却差了一些,一味的刚猛,一味的杀意纵横。
尉迟真金回手一剑,恰恰格住那人的刀,有那么一瞬相持不下。
那人世家公子打扮,十分济楚,面孔细看来与尉迟真金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凌厉线条,却约莫是经历了几年的风沙遮面刀光剑影,一条长长疤痕横亘左侧脸颊。
尉迟真金手上再一用力,长剑竟断为两截!尉迟真金暗骂兵器署如此偷工减料,动作却未停,身子猛然向后弯曲,腰身勾出一道优美的弧,一脚飞踢向那人手腕。那人猛地变招,化砍为削,斜斜看向尉迟真金的腿。尉迟真金似早就料到,变招甚至快过那人,飞起一脚点住刀身,镂空银球直直袭向那人的颈脖。那人猛一回刀格住镂空银球,刺啦一声银链断为两截!可当再回神时眼前的尉迟真金人已不见。
然后他后背一痛,直接给踩爬到屋脊上。他拼命想转过头,尉迟真金已一脚踩着他后背蹲了下来,面孔离他不过一尺距离,他几乎可以感受到那人冷冽的划过他的脸。
尉迟真金声音冷的像夹杂着冰渣子。
“尉迟循寂。”
尉迟循寂冷冷一笑,手下轻轻一勾,屋脊骤然塌陷!
第9章 章捌 燕云箭
章捌燕云箭
尉迟真金病中未愈,骤然下落一时头晕眼花,待他落地站稳缓过劲时,屋外掌声合时响起。
寺庙屋顶塌了个干净,佛像头顶顶着木穴草灰,年华右手上还搭着根木梁。四周高墙上埋伏有黑衣人,一十八人,持长弓于手,一弓搭三箭,弦已拉满。
看的尉迟真金都想笑。
也不知是哪一分的血脉有半分相似之处,做兄长的想杀了做弟弟的想了十几年,到底在记恨些什么?或者只是自矜自贵,见不得那卑劣血统辱没门楣?亦或者是自己混了个四品将军,见不得胡人歌姬所出之子位列九卿?还是上位者画出的楚河汉界,使本就不存在的亲情又隔鸿沟?
屋外尉迟循寂真的在笑,他拿手点着尉迟真金,几乎要大笑出声:“尉迟真金啊尉迟真金,你可想过你也有今天?”
“贼竖子!”尉迟真金一手扶住身后最后一把脱手刀:“为何是你在这里?罗靖安在哪里?”
“哈哈哈,本将军不过借罗兄兵器一用罢了,怎么,你真以为是他?”尉迟循寂负手看着那个好似笼中兽的人,心中一阵阵快意。
尉迟真金气的要笑:“当年跟着罗老将军纵横沙场的燕云十八骑传到这一辈都来当打手了,难不成也是借的?”
“借的借的!”尉迟循寂摆摆手:“为了收拾你,本将军什么借不来。”
然而尉迟循寂话音刚落,立刻猛然一惊,寺庙院内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已被大理寺缇骑包围住,个个长剑出鞘,剑锋映着日光,晃目的很。邝照站在最前,长剑直指尉迟循寂。
“还真是欲杀本座而后快啊尉迟循寂。”尉迟真金却好似未见院内变局:“佛像是你偷的?那么,人,也是你杀的?”
尉迟循寂面上闪过一丝讶异,被尉迟真金身上的煞气又是一惊,那人身陷重围,面上却不是懦弱胆怯,反而平静的很。可那股滔天的恨意,长年沙场征战的尉迟循寂几乎要被逼得窒息:“什么人?本将军要杀的人,只你一个罢了。”
尉迟真金心中诧异,尉迟循寂的惊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那惊讶表情不似作伪:“贵府太夫人发丧,你却在这里设计等着本座,好一个尉迟家的子孙!”
“什么?”尉迟循寂几乎是惊呆当场:“发丧?奶奶她……死了?什么时候?”
尉迟真金蹙起眉头:“你不知道?”
“本将军前日离家时奶奶还好好的,你胡扯些什么?”尉迟循寂急了。
“那好,本座再问你,两尊佛像皆你所窃,意欲何为?”尉迟真金只觉得不对,难道狄仁杰判断错误,两案并非一人所为?不对……仍旧解释不通。
“别扯开话题,本将军问你,你说的太夫人……”然而尉迟循寂话未说完,寺庙外忽然一声极尖锐的长鸣之声。尉迟循寂眼光一凝:“也罢,若是真的,你不妨给奶奶陪葬!放 ……”
“慢着!”狄仁杰大踏步迈进寺庙,时间掐的刚好,身后还跟着尉迟循俨:“尉迟将军是觉得,放箭之后,您逃得过大理寺的剑?”
“二弟?鸣鸿刀是你私自带出府的?”尉迟循俨显然重点只有一个鸣鸿刀。
“大哥,事急从权罢了,待这大理寺的人死光了,又会有何人来追究?”尉迟循寂只觉事态发展已超出他的掌控:“放……”
“慢着!”狄仁杰赶忙用话挤住。
再这样下去,尉迟循寂憋也给你憋死了啊狄大人!
“尉迟将军是认为,罗将军借你的燕云十八骑,除了大理寺卿还连带帮你解决别人?”狄仁杰捻着胡子一脸的神憎鬼厌:“或是说,你觉得你一个人挡得住大理寺一人一下子?何不再考虑考虑再下命令呢?”
“你是何人?”尉迟循寂语调中明显带着贵族的优越与傲慢。
“下官狄仁杰。”狄仁杰摆出一脸的无奈:“只不过那个事急从权,下官未能行礼,还请原谅则个。”
尉迟循寂开始不耐烦:“放……”
“慢着!”
尉迟循寂真的会给你憋死的狄大人!
“昨日狄仁杰还看到鸣鸿刀在府中,是罗靖安替你放回去的吧。”尉迟真金看着他名义上的兄长冷笑:“那崖壁上的枪孔,哼,你若有他一半的功夫,我也便信了,他现在大概躲在哪里看戏,尉迟循寂你白长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能长个脑子?替人做屠刀?”
“混账!”尉迟循寂给气得不轻:“你的命都握在我手里,还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大人既然那么有信心,缓个一时半刻又何妨?”狄仁杰心中细细思量尉迟真金话中给他的线索,人已慢慢晃悠到尉迟循寂身前:“让我来猜猜看吧。尉迟将军和罗将军同守雁门关,两家又都是世交,关系自然不错,甚至已经好到了你借我御赐鸣鸿刀,我借你燕云十八骑的地步了。可看将军的反应,这整场戏,怕并不是出自将军的手笔吧。那么敢问将军,可想过罗将军为何要窃走佛像?”
“哼,不过是给那妖后和妖后的走狗一个羞辱罢了。”尉迟循寂说着那眼神往尉迟真金身上一瞟:“那妖后敢光明正大的将自己刻在石壁上供万人祭拜,岂不是让我大唐徒留后世笑柄?牝鸡司晨?”
“罗靖安就是这么和你讲的?他去窃走佛像留下线索还给你留下燕云十八骑,让你在这里等着本座?”尉迟真金抬头看看趴在墙上姿势动都未动的燕云十八骑:“哼。他怕是连邀功请赏的机会都留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