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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栎成绩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李绢的心放下了一半，却又好奇起来，严栎在自己班上快一年，一直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也没见过他有什么交好的同学，这个闷不吭声的顾言怎么突然和他熟起来了？
“你和严栎关系不错？”
“应该不错吧……”顾言只能顺着话头说了。
“他真的愿意教你？”李绢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看惯了严栎在班里孤傲的样子，现在突然画风一变，成了一个互助友爱的学生，她确实很难适应。
顾言眨巴着眼睛，认真道：“严同学其实人挺好的。”
李绢拍拍顾言的肩膀，“那你们一起努力，不要因为不上晚自习就松懈下来，争取一周后的期末考试考个好成绩！”
“好的，老师。”
*
晚上顾言照旧去小吃摊帮忙时，趁着空闲的时候跟严栎提了下他思考了很久的一个想法。
“严哥，我们一起开个小吃店怎么样？”
顾言上回看见严奶奶骑着三轮车急匆匆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盘算起来了。每天来来回回地折腾，严奶奶年纪大了挺不方便，还不如找个固定的地方租下来，地方宽敞些，吸引的学生客也会多点。
顾言总结完小吃店的优点，继续说道：“严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钱我来出，你继续做你的面，只是换个地方做。”
严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顾言继续碎碎念，活像一个搞传销的。
“严哥，我看了下，学校附近只有两个快餐店和一家卖饮料的，还有几个卖油炸食品的流动小吃摊，做面食的只有你一家，那我们的小吃店就继续卖面，保持这个独一无二的优势，卖炒面拉面炸酱面海鲜面什么的都行，你觉得怎么样？”
严栎扫了眼顾言，低头擦拭锅铲，“开店的想法不错，你可以另外找合伙人。”
说得正起劲的顾言像是被浇了盆冷水，愣住了。
“为、为什么……不能找你？”
“我不会做其他面。”严栎并不想接受这份好意，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顾言急忙忙地凑到严栎跟前，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眼严栎面前谨慎小心的样子。
“我会啊！严哥，我……”
“你不用做到这步，上次的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用一直记着。”严栎边说话边弯下腰把里面的调料瓶摆正。
“严哥，我们不是……”
“朋友吗”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顾言僵住了。
顾言突然想起来，严栎似乎还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朋友。严栎对他的态度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一直都在，之前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了。是他厚着脸皮地把自己放到了严栎的朋友这个位置，自以为是地过来帮忙，帮他出谋划策。
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达到朋友的程度，严栎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提议吧？
那……这几天巴巴地跟在严栎身边转悠的自己在他眼里算什么呢？
一个想要抱大腿的懦弱的可怜虫？
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跟班？
……
“给我来份炒面！快点！”
“给我也来一份！”
严栎原本还在等着顾言后面的话，突然来了几个客人，就做炒面去了。
顾言被打了岔，咽下莫名的酸涩，低头给顾客找零钱。
最后一个客人拎着饭盒走开后，顾言背着书包跟严奶奶告了别，走到严栎身边的时候，停住了。
“严哥，我……回去了。”
“嗯。”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下，好吗？”
顾言带了些恳求的意味。他刚刚才想明白，自己对严栎来说是朋友还是什么，这个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严栎未来的人生。他回来的契机是严栎，他回来后的目标是严栎……所以，他只要负责尽可能地帮严栎就可以了。其他多余的事情，他不用过多的纠结和考虑。
他能帮严栎的实在有限。他记不得五百万的彩票号码，也不知道哪支股票会挣钱，他只能做点小事来帮帮严栎，让他过好一点。他不想连这点机会都被剥夺拒绝。
严栎用深如黑夜的眼睛看着固执地盯着自己的顾言，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嗯，好。”
会考虑起码还有希望……
顾言轻舒了一口气，心里稍微松快了些，坐着公交回了家。
八、
顾言这一等就等到了期末考结束。
因为临近考试，严奶奶就把小吃摊歇了，态度强硬地让严栎去上晚自习，好好准备考试。顾言虽然心里各种急切焦虑，却只能偷偷地看两眼严栎，不敢当着他的面问他，怕打扰严栎复习。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顾言刚想问严栎开店的事，各科老师们就陆续带着分量十足的暑假作业来教室了。暑假作业分门别类的整理完，顾言刚背上书包要走，就被周成他们拦了下来。
周成重重拍了下顾言的肩膀，“喂，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值日了吧？”
“……”顾言望着严栎背起书包走出教室的背影，搁下了书包。
他确实忘了。
周成大爷似的坐在了顾言的桌子上，“今天放假，老子高兴，你一个人活都干完就能回去了，怎么样？”
顾言的眉头皱了下，今天的值日表正好是他和周成那三个人一块，如果他一个人打扫的话，恐怕来不及去找严栎了。
“我……今天有事，我把地扫完就得走了。”
“哈？什么玩意？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周成从桌子上跳起来，一副要揍人的表情。
“我是说……我们快点打扫吧，打扫完就能回家了。”
“嘿！顾言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啊！你以为有严栎帮着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猖狂了吗？你别忘了，之前是谁被我打得跟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的！”
“……我没忘。”顾言难得有气性了一回，“你也只能欺负我这种人了。”
“……”周成扭头问徐三，“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徐三扶了下镜框，“老大，这小子在说你欺软怕硬呢！”
“哎哟卧槽，顾言你要造反啊！敢拐着弯骂我！今天你们谁都别拦我，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顾言镇定道：“班主任马上会回来，周同学，你确定要动手吗？”
“你当我傻啊，这个点班主任早就回家了吧！”
顾言用眼神示意了下周成，“她的备课笔记本落在这儿了。”
周成看到静静躺在讲台上的牛皮纸笔记本，脸都黑了。
“老大，别冲动！万一你衰神附体，揍他的时候正好被撞见怎么办！”
“对呀对呀！”
“对什么对，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周成恶狠狠地盯着顾言，“顾言，你行，下学期我们再见！”
顾言看见被自己气坏的周成，隐藏的恶作剧心理作祟，说：“下学期，大概没法经常再见了。”如果他没记错，周成好像分在了四楼的艺术班，跟他隔了三个楼层，真心没办法经常跑过来闹他了。
“你他妈的给我……”
周成那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徐三和赵二两人架着远离了顾言。
“老大！忍住！”
“呼！吸！”
顾言扫地扫完一组的时候，李绢果然回到了教室。
周成他们抄着拖把动作不太熟练地拖着地。
李绢一看到周成他们三个问题学生，就下意识地就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教。顾言趁着这空档，迅速的扫完地，跟李绢打了招呼，拎起书包跑去找严栎了。
*
严栎住在一个拆迁的小区。周围人家全都拆了，只剩了严栎一家。严栎家的房东因为拆迁赔款没谈拢，态度强硬地不肯签合同，为了防止有人强拆，还把房子以低于市价的价格租给了严栎。上辈子严栎退学后，顾言来找过两次，第三次来的时候老房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顾言在路上想好借口，然后鼓起勇气敲开了门，严栎却不在家。严奶奶说严栎去打工了，顾言在严奶奶的招呼下在严栎家坐了快一个小时，也没等到严栎回家。
“严奶奶，那个……我先回家了，我明天再来找严哥吧。”
“那你作业怎么办呢？”
“作业可以慢慢写嘛。”顾言羞涩地笑了下，“奶奶，那我走了啊。”
“路上自己小心啊。”
“嗯。”
顾言冲严奶奶挥了挥手，出了门却抱着书包往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坐，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真的不能再拖时间了。顾言心想，今天他必须把开店的事问个明白。严栎愿意跟他一起开店最好，不愿意的话……他只能慢慢磨了。
严栎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十一点钟了。门口没装灯，严栎远远的就看见自己家门口旁边，多了一个缩成一团的黑影。严栎从包里掏出木棍，走到了那团黑影面前。
刚走近，顾言就睁开了眼睛
“严、严哥，你回来了啊。”
“……”严栎把木棍别到了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顾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还带着迷迷蒙蒙的水意。
“……等我干什么？”
顾言顺口把跟严奶奶说的理由又说了一遍：“我来找你问暑假作业的事。”
“？”
“啊，不是。”顾言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我是来问你开店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说你会考虑的，严哥你……没忘吧？”
“没忘。”
顾言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下一秒就因为严栎的一句“我不能答应”，心沉到了谷底。
“你帮忙照顾了好几天生意，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多余的怜悯和帮助我不需要。”
“严哥，我不是怜悯你，我……我只是……”
严栎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脸色慢慢涨红的顾言。
“……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想帮帮你。”顾言低垂着眼睛，“严哥，也许你会觉得我自不量力，可是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的。我知道严哥你很厉害，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过得很好，但是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朋友啊，我想让你过得比现在更好一点，严奶奶也不用太累，以后你能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妻子，有份安稳的工作……”
顾言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可是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严栎看着鼻尖发红的顾言，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严哥，抱歉，我可能太激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顾言吸了吸鼻子，勉强地笑了下，眼睛里像是有水光闪过，“严哥，那个我先回去了，开店的事我明天再来找你谈吧。”
话说完，顾言背起书包飞快地跑走了。
严栎刚要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敲开了门。
严栎草草吃完严奶奶做的炒饭，临睡前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今晚有些失控的顾言。
还有那双带着水意的眼睛。
九、
顾言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早地背着书包守在了严栎家门口，包里还放着自己买的面包和矿泉水，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只要自己足够诚心诚意，严栎总会答应自己的吧？
顾言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严栎吃完早饭一出门就看见了愣愣站在门口喝水的顾言。顾言没穿校服，只穿了件再简单不过的白T恤，下面是条休闲的浅色长裤。
严栎原本以为昨天顾言生气后就不会再来缠着他了，没想到，顾言在这件事上倒是很有毅力和骨气。
“严严哥，咳咳，早！”顾言被水呛了下。
严栎“嗯”了声，算是回应。
顾言看着背着个黑色书包的严栎，问道：“严哥，你是要去打工吗？”
“嗯。”
“那……”顾言话头停了下，“那祝你今天工作顺利。”
严栎莫名地看了顾言一眼，“你等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顾言在心里反驳，但是他觉得现在并不是谈开店的好时机。严栎赶着要去打工，肯定没心思听自己碎碎念说开店的事。
“嗯……我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你。”顾言踌躇了下，“那个，严哥，你去赶公交吧，不然可能会迟到。”
严栎像是要把顾言身上盯出个洞来，顾言扛不住高压，跟严栎说了句“再见”匆匆跑开了。等到远远地看见严栎上了公交车了，顾言才急急忙忙地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跟着严栎。
顾言想着跟着严栎到他打工的地方，中午趁严栎休息的时候，跟他谈一下。
好在严栎打工的餐厅不远，顾言没花太多打车钱。
顾言小心翼翼地跟着严栎到了K记，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然后看着换上工作服的严栎一脸冷淡地站在了收银台前。
十一年前，K记还是很流行的快餐店，小孩子和学生们都喜欢来这，生意火爆。顾言才坐下十分钟左右，严栎面前已经排了七八个顾客。
顾言包里除了一个面包和大半瓶水什么都没有，只能傻傻地看着严栎看了一个小时。旁边打扫的工作人员看了顾言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出声委婉地暗示他没买东西就别占着位子。顾言窘迫地走到了严栎隔壁的收银台，企图用背包挡住自己。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一杯可乐。”顾言说的很小声，偷偷看了忙碌的严栎一眼。
女收银员正在问什么问题，顾言没注意，收银员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喂，你要大杯还是中杯啊？”
突兀的声音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集中了过来，当然也包括严栎。
顾言对上严栎的目光，整个人更加的窘迫了。
“中杯。”
“要加冰吗？”
“……不用。”顾言从没觉得K记的收银员话这么多过。
顾言接过可乐，只想把自己缩起来，缩到严栎看不到的地方去。
*
顾言在K记员工嫌弃的白眼中坐了整整一个上午，盯着严栎想些有的没的。为了避免被赶出位置，顾言又点了一次可乐。可乐喝完，顾言感觉自己下一秒说话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吐出气泡来。
中午严栎休息了没几分钟又忙去了，顾言只能继续边痛苦地喝着可乐边等严栎下班。
晚上又一波高峰期后，严栎终于换掉工作服下班了。顾言一晃神，人高腿长的严栎已经走到门外了。顾言背着包哒哒哒地跑着追了过去。
“严哥，你下班了啊，我……”
“你找我是为了昨天的事？”
“嗯……严哥，你现在有空了吗？”
严栎看了下手表，“我八点还有兼职。”
“我可以去等你！”
“不用了。”
“多晚都没关系的，严哥，反正现在放假。”
“太晚了，你回家吧，明天我去找你。”
“……我家？”顾言不确信地问道，“严哥，你好像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吧？”
“……”
“严哥，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我还是回家吧。”
顾言放弃了继续跟严栎解释，懊恼又沮丧。他在严栎面前似乎总是状况百出。即使现在壳子装着的是那个27岁的顾言，但是只要在严栎面前，他还是会不自觉地露怯，经常做出不符合他心理年龄的丢脸事。明明严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碰面，自己的气势总是没头没脑地弱了下去，安排好的计划也总是被轻易打乱。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时间。
顾言讷讷地说完再见转身要走，却被严栎抓住了书包的背带。
“严哥？”
“地址给我。”
“？？”
“你家地址，我明天去找你。”
“……哦，哦！”顾言慌慌张张地去翻书包，翻了会儿才尴尬地想起自己今天根本就没带纸和笔。
“……要不，明天还是我来找你吧。”
严栎拽着书包背带不说话。
“严哥，我没带纸和笔。”顾言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严栎的眼睛。
“你说，我记。”
“啊？哦，哦……就在我们学校的旁边的公寓，我住在5楼的509。”顾言说完，心里又骂了一句自己蠢，明明直接说就可以了，自己刚刚为什么第一反应是去找纸和笔呢……
“明天等我。”
“哦……”
直到严栎走远了，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顾言心里还在消化着严栎那句“明天等我”，回家路上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连怎么下错了车站都不知道。
顾言一夜都没睡好，凌晨五点钟就自动醒了，精神劲头十足地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忙活起来。顾言熬了一小锅糯糯的小米粥，下楼去买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