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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奉三道:“我和她……唉……”
任青媞道:“我当然明白三哥的心事,你怕她是魔门之徒,心意难测,不过这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燕飞奇道:“连这事也有办法解决吗?”
任青媞道:“李淑庄是否对三哥动了真情,一下子便可试出来。”
屠奉三愕然道:“究竟是甚么好法子?”
任青媞道:“当广陵或巴陵失陷的消息传到建康来,三哥便可以本来面目去见李淑庄,看她反应如何,如果李淑庄仍显露对三哥的情意,三哥便可依我的方法测试她真正的心意。”
连燕飞也对任青媞大为改观,她不但肯交出珍贵的丹方,还为屠奉三想法设计,尽显她爱屋及乌的心意。
任青媞美目生辉的道:“只要李淑庄肯脱离魔门,三哥便值得为她作出任何牺牲,因为她是真的向三哥尽倾心中之爱。”
屠奉三苦笑道:“李淑庄对我的爱绝达不到这种叛门的程度,照我看她只是感到我这个人不简单,生出了好奇心吧!”
任青媞摇头道:“三哥你错了。魔门的人一向以绝情绝义为本色,一切只看功利效益。可偏是这种人,一旦动情,却是一发不可收拾。燕大哥说得对,她没向慕清流提及你这个人,已是有违她的作风,只因她对你动心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燕飞道:“但她也可以口称叛帮,暗裹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任青媞道:“像魔门这种历史悠久的门派,想脱身是谈何容易?幸好有燕大哥在,当然可以直接和慕清流谈条件,以更大的利益作交换。”
接着正容道:“李淑庄能负起这般重要的任务,肯定是魔门两派六道其中的派道之首,以魔门的惯例,派道之首同时也是该派道最重要典籍的持有者。如果李淑庄真的肯脱离魔门,又得到慕清流首肯,她必须把由她保管的典籍交出来,而这是没法骗人的。因为魔门派系与派系间不住勾心斗角,谁都想夺取对方的典籍,一旦交出去,便再收不回来。”
燕飞拍桌道:“果然好计!”
屠奉三叹道:“要她背叛魔门来跟随我,照我看只是个笑话。”
任青媞道:“试试看好吗?三哥勿要小觑自己,若青媞不是先遇上刘爷,也会对三哥情不自禁呢!”
屠奉三只能向燕飞苦笑。
第七章惊闻噩耗
周绍揭开盖着尸体的黑布,左右的人都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只有他仍神态冷静,审视被射成刺蛔般的马军,好一会后才为他盖上黑布。
参军郑达道:“九个人无一幸免,全部中箭惨死,此事今早已传遍全城,人人都晓得两湖帮的余孽回来搞事。”
另一副将谢家宁道:“同一时间两湖帮的赤龙战船攻击我们泊在码头的战船队,毁了我们三艘船,全赖码头的守军全力反击,方驱走敌舰。现在我们的水道已被敌舰封锁,切断了我们和江陵的联系,情况不妙。”
周绍叹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两湖帮怎能忽然发动如此诈谋奇计,且计划周详、组织严密,一下子命中我们弱点的攻击?究竟谁在主持两湖帮呢?”
郑达道:“据街头巷尾的传闻,重整两湖帮的是聂天还的爱徒,有『小白雁』之称的尹清雅。”
谢家宁道:“据传还有荒人在暗中出力,尹清雅与荒人关系密切,更与边荒头号探子高彦相恋,此一传闻,该贴近事实。以昨夜的情况看,肯定高彦有参与,否则时间、地点哪能拿捏得这么精准?”
周绍狠狠道:“我们千算万算,仍算漏了小白雁的影响力,令两湖帮投向了刘裕。此事非常严重,如果我们守不住巴陵,将会影响整个战局。”
郑达疑惑的道:“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竟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周绍苦笑道:“两湖帮的帮众和百姓,对聂天还是又敬又怕,但对小白雁却是没有保留的疼爱,加上她和荒人及刘裕的关系,为两湖帮帮众、百姓带来新的希望,昨夜又成功刺杀马军,令他们士气如虹,一洗颓风,我们绝不可轻忽视之。”
谢家宁道:“如果他们敢来攻打巴陵,我们便可重挫他们的气焰。”
周绍双目精芒闪动,道:“家宁是外来人,故不明白巴陵的情况。两湖帮在这里极得民心,如果任情况依现在这般发展下去,两湖帮的声势会日益高涨,彼长此消下,我们将陷于劣势。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至少要破掉他们的封锁,否则悔时已晚。”
郑达道:“两湖帮水战之术,名震南方,我们恐难与他们在水道上争雄。”
周绍道:“单凭我们手上的水师战船,当然办不到。我们必须向江陵求援,请来战船队,以粉碎两湖帮的反攻主力,如此巴陵将可稳如泰山。”
郑、谢两人轰然领命。
建康。
黄昏时分。
屠奉三回到秘巢,直接来到燕飞的房间,后者正打坐练功。
屠奉三在床边坐下,笑道:“燕兄怎办得到的?在这等时势,仍可以随时洗心净虑的坐上几个时辰,毫不气闷。”
燕飞笑道:“是否有好消息,竟有闲情来笑我?”
屠奉三道:“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刚见过王弘,广陵失陷了,此事轰动建康,听说桓玄气得暴跳如雷,誓要在短期内重夺广陵,然后大举进攻京口。”
燕飞遽震道:“屠兄岂非今晚便可以去会佳人吗?”
屠奉三尴尬道:“为甚么要扯到这方面去?”又岔开道:“据王弘说,刘帅此仗赢得干脆漂亮,且是四两拨千斤之法,教敌人的守军没法发挥战力。”
燕飞点头道:“小裕在军事上的才能,确实不在玄帅之下。”
屠奉三续道:“刘帅先和数百名北府兵兄弟,混进城内,然后于黎明时在城内发难,强攻入太守府,当场斩杀桓弘,又攻占各处粮仓,全城举义,杀得荆州军弃城而逃。城外本驻扎了数干敌军,但北府兵船队同时由水路大举进犯,令敌人无心作战,望风而溃。听说敌人泊在码头的战船,大部分都落入刘帅手上。”
燕飞动容道:“小裕的手段,教人意想不到。”
屠奉三深有同感道:“由刘帅一箭沉隐龙,再于极度劣势下反击天师军成功,忽然又回到广陵策动兵变,夺得京口,到今早重夺广陵,每一着都是出入意表,我屠奉三对他的谋咯是打心底佩服。”
燕飞从枕下取出一个以火漆密封的牛皮袋,递给屠奉三,道:“这是任后离开前着我交给你的,内藏丹方的详细制法,保证大致上没有丹毒的问题,她还说你可放心和她一起服食依丹方制成的丹散,绝不会出事的。但李淑庄必须先化去体内积众的丹毒,方可服用。”
屠奉三老脸一红,有点尴尬地接过牛皮袋,纳入怀里,顺口问道:“她到哪里去了?”
燕飞道:“她出门时看来心情很好,却没有说要去哪里。还千叮万嘱我好好的照顾你,还叫我提醒你不可以毫无戒心,要你千万不要着李淑庄的道儿。”
屠奉三说不出话来。
燕飞续道:“照我猜,她是去联络逍遥教潜伏在建康的旧部,好准备将来在建康过她新一代清谈女王的风光日子,也可提携仍肯对她尽忠的手下。”
屠奉三摇头苦笑。
燕飞当然明白他对任青媞矛盾的心情,不过今回任青媞二话不说的把丹方制法交出来,足可化解他们之间的嫌隙和仇怨。
道:“她特别指出封袋内集录全部三十六条丹方,全部依她从『丹王』安老处学来的东西加以改良,把丹毒减至微乎其微。你出门后,她便坐下来写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包括她的制丹心得,等若一本制丹的秘籍。在见李淑庄前,你最好取出来看一遍,以明白是拿甚么好东西去和李淑庄作交易。唉!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此事上,她是有玉成你和李淑庄的诚意,真的是尽了力。”
屠奉三感慨的道:“真令人想不到,我原以为必须大费唇舌,还要小飞你开口说话,怎想得到她这好商量。”
燕飞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更作出了最精明的选择。现在一切全看你了,是否今晚去见李淑庄呢?”
屠奉三道:“我想听你的意见。”
燕飞道:“去见她吧!现在建康的形势每天都在变化中,谁都不晓得明天会发生甚么事。若小裕在此,他也会像我这般毫无保留的支持你,大家是兄弟嘛!”
屠奉三叹道:“我从没有试过这渴望去见一个人,好吧!待我细读由任后提供的炼丹秘本后,便去见她,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欣然接受。”
他拍拍燕飞肩膀,以示感激,然后离房用功去也。
刘裕在返回帅府的途中,心中百感交集。就是在这裹,他和王淡真定下私奔之约。当日的情景一幅接一幅的浮现心湖,令他无法自己。
策骑在他身旁的孔靖、何无忌和魏泳之等人却是情绪高涨,充满胜利的狂喜。
刚才他到城外码头慰劳水师的兄弟,所到处,军民齐声喝采,呼唤“小刘爷”的声音震撼着广陵城。
刘裕清楚感到自己已确立了北府兵最高统帅的地位,因为他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桓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凭着超卓的谋略,他付出最少的代价,赢得最漂亮的一仗,硬把广陵从桓玄的魔掌里夺回来,且得到大批的粮资、财货和近三十艘完好的战船,如果这还不算战绩彪炳,怎样才算是成果骄人呢?
旗开得胜,最能振奋士气。
入外院门后,刘裕跳下马来,自有手下赶来伺候。他正要和孔老大等说几句话,一名亲兵凑近他低声道:“宋爷刚从建康赶回来,说有急事要立即见刘帅。”
刘裕心中一震。
有甚么事能令宋悲风抛开一切的回来找他呢?有甚么事是屠奉三和燕飞也应付不了的?难道是……
刘裕不敢再想下去,向手下们交代几句话后,立即匆匆到书斋见宋悲风。
刘裕进入书斋,不用宋悲风吩咐,便把门关上,来到神色凝重的宋悲风身前跪坐,却发觉自己没有发问的勇气。
宋悲风惨然道:“自我踏足广陵,我曾数次生出街动,想掉头便走。不过记起小飞的话,终于还是来了。小裕你要冷静的听我说,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刘裕遽震道:“是否锺秀小姐出事了,桓玄他……”
宋悲风道:“虽然舆桓玄有关系,但并非你想的那样子。”
接着苦叹道:“孙小姐自大少爷去世后,再加上淡真小姐的事,心情郁结不解,致积忧成疾。到桓玄占夺建康,还屡次到乌衣巷骚扰她,令她的病情急速恶化,已到药石不灵的危险状况,以小飞之能,亦感无计可施,凭他的先天真气,也只能纡缓她的痛苦,并估计如果她再度复发,恐有性命之虞。”
这番话便像五雷轰顶,令刘裕整个人飘飘荡荡似的,失去了所有力气,全身像被针刺般发麻起来。
宋悲风双目泪花闪动,道:“我们也知道你在这吃紧的时刻没法分身,且亦绝不可以抽身离开,但小飞认为该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由你自己作出选择。孙小姐最大的问题是失去了生存的斗志,自暴自弃。因为淡真小姐的事,令她感到生无可恋,不断责备自己、折磨自己。唉!我们……唉!”
刘裕听得心中滴血,颤声道:“说下去吧!”
宋悲风颓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现在唯一回天之计,是由你去见孙小姐,向她示爱,或可振起她求生的意志,令她好转过来。”
刘裕凄然道:“我去见她有用吗?”
宋悲风道:“大小姐向燕飞说,孙小姐心中的人正是你,但却怕她自己的身分,会连累到你,故不敢向你表达心中的情意,还拒绝了你。现在只有你才能振起她的意志,解开她的心结。”
刘裕闭上眼睛,好一会后再睁开来。
宋悲风这番话一入耳,他便生出立即抛开一切,赶往建康的强烈冲动,可是身体却像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动。
与桓玄的决战,刚正开始,他是绝对不可以因私忘公,就这么抽身离开,试问他如何向手下们交代?际此荆州大军随时反攻的一刻,他的离开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更会令北府兵的手足对他彻底的失望。
他的心被撕成血淋淋的两半,一半留在广陵,另一半则飞往建康去了。
宋悲风道:“我感受到这裹的气氛,北府兵现在是不能没有你的。希望孙小姐能吉人天相,度遇难关,将来你们仍有相见之日。”
刘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据小飞估计,锺秀还可以撑多久?”
宋悲风道:“小飞没有说出他的判断,只说若她再次病发,便非常危险。他对孙小姐的情况,并不乐观。”
刘裕道:“谢混那小子是否在旁推波助澜?”
宋悲风吃了一惊,道:“谢混也是身不由己,桓玄现在权倾建康,谁都不敢逆他之意。”
刘裕仰天叹道:“我前生究竟造了甚么孽呢?老天爷竟对我如此不仁。”
宋悲风无言以应。
刘裕露出坚决的神色,断然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赶赴建康见锺秀,谁都挡不了我。”
宋悲风骇得魂飞魄散,且深深的后悔,颤声道:“万万不可!”
刘裕冷然道:“桓玄何时称帝?”
宋悲风摸不着头脑的道:“该是这几天内的事,他已自封为楚王,还把司马德宗逐离宫城,又使人准备挥让时祭祀的神坛,据说连惮让的诏书也着人起草撰写了。问题在广陵的失陷,会否打乱他的阵脚。”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道:“当桓玄称帝的一刻,就是我动手去建康之时。我明白桓玄这个人,没有任何事可阻挠他称帝一事。”
宋悲风愕然道:“为何要待他称帝方到建康去?”
刘裕吁出紧压心头的一口闷气,道:“因为我要让建康所有人都清楚知道,我不是要和桓玄争天下,而是要拨乱反正,诛除桓玄这个叛贼。”
宋悲风稍放下心事,道:“小裕是要发兵攻打建康,对吗?”
刘裕道:“原本的战略,是以逸代劳,凭广陵和京口之固,痛击来犯的桓军,以削弱桓玄的兵力。但为了见锺秀,我会改变策略,全面猛攻建康。我要堂堂正正的到乌衣巷去见锺秀,以事实向她报喜,害死淡真的人绝不会有好的收场。”
宋悲风一震道:“如此改变既定的策略,是否太冒险呢?”
刘裕道:“谁晓得是否不智呢?我只晓得一件事,如果我只是坐在这里,我的感觉会是生不如死。我意已决,宋大哥不用劝我。”
宋悲风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长叹一声,道:“小飞该已告诉了宋大哥有关孙小姐拒绝我的事。唉!我是明白锺秀的,虽然我曾误解她,甚至对她生出怨恨,但此刻我却完全的明白她。”
又仰望上方,无限欷献的道:“她一直不肯原谅自己,认为自己须对淡真的死负上全责,所以她拒绝我,不止因为怕她的身分毁了我的事业,更是拒绝快乐。”
他又记起谢锺秀在拒绝他之前,于谢家她看他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