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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也别无选择,失去了高门的支持,南方将陷于四分五裂的局面。所以智士不论是侯亮生又或刘穆之,都主张继续谢安“镇之以静”的施政方针,不可动摇高门大族的根基,只作有限度的改革,以消弭社会不公乎的情况。
刘裕道:“我曾向王弘保证过,我会继续安公和玄帅的政策,以北伐统一中原为高的目标,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将来也不会改变。”
毛修之双目射出热烈的神色,道:“长民已准备妥当,只等待统领大人的指示,只要能杀死刁逵,长民便可以控制历阳,也控制了建康的上游。”
刘裕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互相问的配合非常重要,我更可派人去助长民。至于你又有甚么打算呢?”
毛修之道:“我当然与长民共进退。”
刘裕摇头道:“如此太浪费人材了,你能起的作用,该远超于此。”
毛修之愕然道:“我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刘裕微笑道:“现在谯纵倾巢东来,助桓玄打天下,其留守巴蜀的力量肯定薄弱,只要你能潜返巴蜀,号召旧部和一向支持你们的家族帮会,将可把谯纵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令谯纵再没有退路。”
毛修之先是兴奋起来,接而又现出沮丧之色道:“我虽有重夺巴蜀控制权的信心,却没有把握对抗闻风而至的荆州军。桓玄是懂兵法的人,定会于江陵驻有重兵,既可支持建康,又可监控上游的情况。”
刘裕摇头道:“当你返抵巴蜀之时,我可以肯定江陵自顾不暇,忙于应付重振旗鼓的两湖军。”
毛修之双目立即亮起来。
刘裕不厌其详的向他说出两湖帮现在的情况,又揭破谯纵是魔门之徒的身份,听得毛修之目瞪口呆,才道:“你要我派多少人助你收复巴蜀呢?”
毛修之定过神来,沉吟片刻道:“只要我打正统领大人的旗号,只我一个人便有颠覆谯家的信心,但却需至少一年半载的工夫。统领大人可拨多少人给我呢?”
刘裕道:“我调派一队十二艘战船给你,指挥的人叫彭中,是北府兵中新近冒起最有实力的将领,水战陆战,同样精通,兵力达二千人,足够吗?”
毛修之感激涕零的道:“足够有余,我毛家在巴蜀蒂固柢深,岂是谯纵这个妖人能连根拔起?统领大人这看得起我,我绝不会令统领大人失望。”
刘裕双目射出火热的神色,徐徐道:“为省时间,你们须立即动身,逆水西上,今夜便可硬闯建康河段,我要让桓玄清楚知道,他的所谓封锁大江,只是形同虚设。称霸大江的水师并非莉州军,而是由玄帅一手创立的北府雄师。”
毛修之难掩兴奋之色的道:“一俟控制巴蜀,我会用统领大人的名义,向远近发出文告,然后先取被名之为‘三巴’的巴郡、巴东郡和巴西郡三城,然后麾军柬下,夺取白帝城,如此便可以和两湖军夹击江陵,桓玄势危矣。”
刘裕心生感触。
南方的政治,碓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像毛修之这种出身世家大族的人,精于政治,只要给他机会立显锋芒。如果自己像孙恩般打正旗号要推倒高门世族的统治,眼前的毛修之,至乎高门大族的所有人,将变成反对他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刘裕道:“名义上,当然以修之为主,彭中为副,但你却应视彭中为我的代表,待之以诚以礼,才不致出岔子,误了大事。”
毛修之道:“我明白。修之真的明白,绝不会辜负统领大人的厚爱。可是长民方面又如何呢?”
刘裕欣然道:“我自会派人与长民取得联络,这方面的事不用你去忧心,最重要是做好你乎上的事。夺得巴蜀后,你只要和寿阳的胡彬取得联系,我们便可互通信息。好吧!该是找彭中来与你见面的时候了。”
毛修之弹将起来,移到他身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连叩三个响头,到再抬起头来,已是满脸热泪。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当桓玄进占建康的一刻,毛修之肯定会认为永远报不了被谯纵减族毁家的血仇。忽然形势逆转,他不单报仇有望,还可以重振家族,怎到他不激动得控制不住热泪。
自决定返回广陵后,他每一天都在思量如何击败桓玄,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桓玄的策略和行动,运用手上每一分的力量。
他清晰的感觉到,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追随他的人,都晓得正不住向最后的胜利迈进。便像淝水之战时的谢玄和他手下的兵将,没有人怀疑走的非是胜利的康庄大道。
这种斗志和士气,正是决定淝水之战成败的关键。
桓玄的声势乍看似是如日中天,但刘裕却知道桓玄已是日暮途穷,现时的威势只是回光返照。
淡真!淡真!
为你雪耻的时刻,已愈来愈接近了。
桓玄输掉建康这一仗后,将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第九章胜券在握
嘉兴城。
蒯恩一阵风般奔进书斋,喜形于色的道:“徐道覆中计了!”
正埋首书卷的刘穆之放下书本,欣然道:“一切尽在蒯将军算计中,对吗?”
蒯恩神情回复平静,在刘穆之对面坐下,道:“刚接到消息,徐道覆在海盐以西,运河东岸处集结大军,摆出可同时进攻我们和海盐的姿态,试探我们的反应。”
刘穆之笑道:“天师军新败之后,兼之孙恩饮恨于燕飞剑下,士气低落至极点,如此主动反攻,实为下下之着,真想不到以徐道覆的才智,竟会犯上这么严重的错误。”
蒯恩道:“早在卢循于翁州祭天,大事宣扬孙恩水解得道,我便猜到天师军会全面反攻,故暗中部署,令徐道覆摸不清楚我们实力的分布。现在看徐道覆的情况,正是没法摸清楚我们的部署。”
刘穆之欣然道:“徐道覆是想趁我们刘帅返回广陵的时候,希图能混水摸鱼捡便宜,却不知我们有蒯将军暗中在主持大局,哪能不吃亏呢?”
蒯恩脸红道:“刘先生不要夸奖我,这个位置绝不好坐,令我如履薄冰,不敢懈怠,幸好有刘先生为我筹谋运策,方可有眼前的局面。”
刘穆之道:“我只能在施政和安定人心上出点小主意,说到韬略奇谋,蒯将军仍须靠自己。好哩!今回蒯将军有何对策?”
蒯恩双目闪闪生光,沉声道:“直至今天,天师军仍占有地利人和的优势,但此役之后,天师军将彻底崩溃,再没法发动另一场反攻,而我们则可回师助刘帅攻打建康,斩下桓玄的贼首。”
提到桓玄,蒯恩两眼填满仇恨,显是对侯亮生之死念念不忘。
刘穆之淡淡道:“千万不要急于求胜,徐道覆绝不容易应付。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天师军人数仍在我们数倍之上?”
蒯恩现出警惕的神色,点头道:“刘先生教训得好,我是不会轻敌的。”
又沉吟道:“徐道覆的真正目标,当是嘉兴而非海盐,只要夺回嘉兴,徐道覆便可再次控制运河,那时进可攻退可守,海盐则变为一座孤城。徐道覆以嘉兴作为首个进攻的目标,亦是舍难取易,只要收复嘉兴,可以大振军威,一洗天师军的颓气。刘先生认为我的猜测对吗?”
刘穆之微笑道:“我完全同意,但徐道覆会千方百计来迷惑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坚持这个信念,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决定,那此战胜利可期。”
蒯恩喜道:“得先生认许,我立即信心大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向先生请教,今战我们是以攻为主?还是该以守为主呢?”
刘穆之拈须笑道:“问得好!由此可知蒯将军已是胜算在握,看穿敌人最大的弱点。”
蒯恩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道:“难怪燕爷要把先生从边荒请到嘉兴来,因为先生确是智深如海,只凭我两句话,就猜中我的战略,那是我苦思良久后,才有的一点小心得。”
刘穆之道:“你是个很谦虚和肯力求进步的人,难怪连屠奉三也要推崇备至的侯先生,独是看得起你。”
侯亮生!
唉!想起侯亮生,蒯恩心中一阵激动。蒯恩一生最感激的人,肯定是他。如果没有他自尽前的巧妙安排,自己便没有今天。
对着刘穆之,他颇有如对着侯亮生时的感受,所以他不但尊敬他,还很享受和他相处的感觉,如沐春风。
蒯恩道:“不论卢循如何为孙恩吹嘘,甚么水解升仙,可是却没法推翻一个事实,就是孙恩在天师军最需要他的时刻,水远地离开了他们,这对天师军的士气已造成最严重的打击,而这亦是敌人的致命弱点。”
在刘穆之鼓励的目光下,蒯恩续下去侃侃而论道:“不论天师军来势如何凶猛,任他们如何人多势众,却是外强中干,人心惶惶,只要我们能在某一点重创天师军,便可打开缺口动摇天师军的军心,引发天师军全面崩颓。”
刘穆之道:“自小刘爷去后,小恩不练兵时便是对着地势图苦思,又或到城外视察周围的地理环境,我便猜到蒯将军要采取主动突击的战术。天师军的缺点除了士气低落外,还有就是良莠不齐,大部份均为训练不足、装备不齐,仓卒成军的农民渔民。只要蒯将军能掌握准确,避其强破其弱,可收事半功倍的奇效。”
蒯恩道:“多谢先生指点。”
刘穆之抚须笑道:“天师军虽然人多势众,但由于训练不足,反成为他们的弱点,且会在大规模调动时,把此弱点完全暴露出来。而我们的优势则在水道的控制和骑战上,只要蒯将军能发挥我们的优点,当可乘势夺回会稽诸城,如此天师军之患可平矣。”
蒯恩站起来,恭敬的施礼道:“一切如先生所言,我立即以飞鸽传书知会海盐朱大将军,该是文清小姐的双头战船队出动的时候了。”
刘裕刚送走远赴巴蜀的船队,回府途上被何无忌截着,两人就在马上对话。
何无忌道:“司马尚之之弟司马休之正在帅府等候大人。”
刘裕点头道:“早猜到他会来找我。”
司马休之是司马氏皇族最后一个仍握有兵权的大将,拜刘裕的部队西拒荆州军,南压天师军的形势,仍保着无锡和丹徒两座城池。据最新的消息,司马休之的部队士气消沉,加上缺粮,原本的三千战士只余下千余人,其它的人都当逃兵溜掉了。
何无忌沉声道:“统领准备如何处置他?”
刘裕见他目露杀机,叹道:“你想我宰掉他吗?”
何无忌道:“这叫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谁都晓得司马氏气数已尽,除去司马休之,等若把司马氏连根拔起。”
刘裕从容道:“那我和桓玄有何分别?我和桓玄之争,岂非变为帝位之争?”
何无忌登时哑口无言。
刘裕道:“我明白无忌的心情,你的想法,不但是我们北府兵兄弟的想法,更是广大平民百姓的心愿。对朝廷大家都是彻底的憎恶和厌倦,皆希望新主出现,带来新的风气、改革社会种种不公平的情况,让人人有安乐的日子过。这是大家的理想,更或许终有一天会实现,但现时的形势仍不容许。”
何无忌忿然道:“我不明白。”
刘裕道:“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接受。安公当年为何不许玄帅取司马氏而代之,正因他看破此点。是好是歹,在高门大族的利益,已与司马氏皇朝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推翻司马氏,等于挑战高门大族的整体利益,至少在他们的心理上是这样子。现在桓玄能得到建康大部分世族的支持,正因有人以我寒门布衣的出身大做文章,渲染我的破坏性,利用高门和寒门尖锐的对立和分隔,令建康高门对我生出抗拒之心。如果我于此时刻,斩杀司马休之,更自立为帝,那我该以甚名义讨伐桓玄呢?建康高门又有何反应?纵使我们能攻克建康,南方仍只是个烂摊子。可是若我们打正旗号,以‘保晋室、伐逆贼’的名义起事,将可让建康高门清楚我并非一个破坏者。而我们如何对待司马休之,正是关键所在。”
何无忌苦笑道:“统领看得很透彻。唉!可是如果我们打生打死,只是为让那个白痴皇帝复位,想想也教人气馁。我们已受够了,更无法忍受另一个司马道子的出现。”
刘裕的目光投往出现前方的帅府,又向在街道两旁向他欢呼喝采的民众挥手致意,道:“一切都不同了,你再不用担心司马氏,他们风光的日子,已随桓玄入主一去不返。有很多事都非一蹴可就的,必须循序渐进,静候时机的成熟。桓玄可以称王称帝,我却绝不可如此,皆因出身有异。眼前的头等大事是对付桓玄,凡有利此事的我们绝不错过,但有害的一件也嫌多。明白吗?”
何无忌释然道:“完全明白。我的想法太简单了,只会坏事,幸好有大人提点。”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
经过反复的思量,他终于为自己作出清晰的定位。其间他尝遍内心斗争之苦,一切都是为了要杀死桓玄,但同时自己也踏上一条没有回头路走的漫漫长路去。
在返回广陵前,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一场接一场的战争,足使他无暇他想。但抵达广陵后,他却必须针对眼前的局势作出最明智的决定。一个错误可带来不堪想象的可怕后果,且是没法纠正的。例如不是当统领而是称王称帝。
他深切体会到现今自身所处的位置,和因那位置而来的一切感受。
但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就是他每进逼一步,桓玄便愈接近败亡的绝地。再没有人能改变眼前形势的发展。
建康。黄昏时分。
王弘应暗记之召,到城南一间酒馆见屠奉三,久候多时的屠奉三向他召手示意,王弘才勉强把他认出来,坐下后赞叹道:“为屠兄易容改装的肯定是高手,连我都没法认出是屠兄。”
屠奉三没作解释,问道:“建康现今情况如何呢?”
王弘苦涩的道:“形势颇为不炒,现在建康流行一种说法,就是刘裕之所以有今天的威势,全赖荒人在背后鼎力支持,而荒人之所以肯撑刘裕的腰,是要把荒人那套搬到建康来,如此将会彻底改变南方的现状。”
屠奉三道:“你相信吗?”
王弘道:“我当然不相信,可是刘兄得荒人支持,却为不争之实,别有用心者遂可绘影绘声,愈说愈真。”
屠奉三心忖任青媞认为必须除去李淑庄,确实是独具慧眼,这条只须出口不用出手的毒计,是不易化解的,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办法来。
要攻陷建康,必须从内部动摇、分化建康高门和桓玄的关系,如建康高门全体力撑桓玄,刘裕必败无疑。
屠奉三没有向王弘透露内心的烦恼,冷哼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桓玄方面又如何呢?”
王弘道:“桓玄正密锣紧鼓,为要登上帝位作准备。据我听回来的确切消息,桓玄将会先封楚王,加授九锡,然后制造出最有利的形势,才接受禅让,登上帝座。”
屠奉三不解道:“为何要封王呢?是否多此一举?”
王弘道:“封王的好处,是可以名正言顺设置丞相以下的文武百官,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