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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晴连耳根都红透了,微嗔道:“人家可不是要试探你,只是和你开玩笑闹着玩儿,哪想得到你的反应这么大。你这人哩!还不去见大师?”
燕飞道:“我的话尚未说完呢!我真的很感激你,昨夜如非得你之助,千千大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轻则失去到洞天福地的福缘,重则有性命之虞。想想也教人心寒。成功和失败,只是一线之别。”
安玉晴勇敢的抬起螓首,深黑如夜空亮星的美眸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含笑道:“明白哩!经过昨夜的心心相连之后,我们三个人的真心意瞒不过其中任何一人,多余的话还用说吗?快去见大师,莫让他久等了。”
燕飞笑道:“我毕竟是人,不直接说出来,总有点不够圆满的感觉。”
说罢欢喜的去了。
“奇兵号”的舱厅裹,老手听罢刘裕派给他的重要任务,看看刘裕,又看看程苍古,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又惊又喜的道:“统领这么看得起我老手,我老手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完成这个重要的使命。唉!统领认为我真的行吗?”
刘裕耸肩轻松的道:“如果有另一个人选,我绝不会让你去,因为只有坐你的船,我方会感到安心,可以好好的倒头大睡。”
程苍古笑道:“刘爷从没有看错人的,看小恩便知道,刘爷起用他时,
谁想得到小恩如此了得?“
老手诚惶诚恐的道:“论操舟之技,我对自己有十足信心。但打水战可不是孤船作战,我最怕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同时顾及各方面的事。”
程苍古哑然笑道:“我这个军师是只会吃饭的吗?我会在旁提醒老兄你,至于如何执行,则由你出主意。”
刘裕道:“对自己有点信心吧!在海盐你不是曾率领船队与敌血战吗?你的表现非常出色。事关重大,我是不会胡乱推你出去的。”
老手挺起胸膛,点头道:“统领既然真的认为我行,那么属下该差不到哪里去。好!我今回就豁了出去,不会教统领看错人。”
刘裕沉吟道:“时间宝贵,你们愈早到达两湖,对我们愈有利。”
程苍古道:“我们先出海,再北上入淮,然后设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往洞庭去,可令敌人大吃一惊。”
老手欲言又止。
刘裕察觉他异样的神态,道:“有甚么话,放胆说出来!你现在等于两湖帮的主帅,做主帅便该有主帅的胆识和气魄。”
老手双目闪闪发亮,沉声道:“若要令敌人震惊,属下有个大胆的主意。”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是因老手忽然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满脑子主意。
事实上自崛起成为北府兵的领袖后,他一直在学习谢玄,学习他的泱泱大度和肯提拔后进、用人惟才的作风。第一次在八公山与谢玄亲近说话,他便为谢玄的气度倾倒,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所以当他逐渐掌握权力,一直在留意和发掘人才,让他们能发挥才能,老手正是他看中的人之一。在这一刻,他大有丰收的滋味。
程苍古讶道:“有甚么方法可令桓玄震惊呢?”
老手道:“属下是因统领提起‘云龙’,致想起当日‘隐龙’大闹建康水域的事。”
刘裕动容道:“你是想闯大江水道的一关,直接到两湖去。”
老手分析道:“桓玄取建康太轻易了,会令荆州水师生出懈怠之心,而为了稳固形势,桓玄的战船必须分别派驻往京口上游各重要城池,部分更要回防江陵,又要防范我们在南面的部队,致令实力分散。在这样的情况下,属下有十足的信心,可像‘隐龙’般大闹建康水域,既可省时间,又可灭桓玄的威风,提醒建康的高门,谁才是主宰南方的人。”
程苍古道:“上回‘隐龙’是占有顺流之利,今回我们却是逆流,会否有问题呢?”
老手傲然道:“属下到寿阳后并没有闲着,还利用逗留寿阳的十天时间,大大改良了‘奇兵号’的性能,加强了船上的设施装备,把战力全面提升。不是属下夸口,纵然凭‘奇兵号’未改善前的性能,不论顺流逆流,都没有人可在辽阔的大江上拦得住我,何况是现在的‘奇兵号’?属下敢以性命担保,今次闯关是万无一失,请统领批准。”
刘裕欣然道:“你办事,我怎会不放心?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老手大喜道:“多谢统领大人的信任,我会高挂统领和我们北府兵的旗帜,飘扬过建康,痛掴桓玄一个巴掌。”
刘裕道:“今夜你们立即起航,到两湖后,设法与我们联系,程公已清楚我全盘的计划,配合上当没有问题。”
老手神气的应喏。
刘裕目光投往窗外,心中激动不已,每过一天,他便接近目标多一点。两湖最新的情况,令他调整了作战的策略,也使他更有击败桓玄的把握。
他要桓玄不住地发觉形势转劣,要桓玄不断地丧失原本占尽上风的优势,更要桓玄吃尽苦头,如此方可稍泄他心中的恨意。
第六章一己好恶
建康。归善寺。
方丈室内,燕飞和支遁再次聚首,均感欢欣亲切。两人盘膝对坐,互相问好后,燕飞道:“我正要来向大师请安,只因俗事繁忙,到现在才有空,希望没有扰大师的清修。”
支遁微笑道:“我们还须说客气话吗?先让我向燕施主报上桓玄的近况如何?”
燕飞哑然笑道:“听大师的语气,似乎很满意桓玄最近的发展,对吗?”
支遁欣然道:“燕施主的用语生动传神,老衲也不打诳语,桓玄占据建康后,虽只是数天时间,已尽显他苛刻烦琐、喜爱炫耀的性情,更急于称帝,其所作所为,真是可笑。”
燕飞皱眉道:“大师知否谯纵、谯奉先、勰塾瘛⒗钍缱统鹿裟胖剑巧钅痹堵牵也渴鸲嗄辏跞莼感茨兀俊?br>;支遁道:”悲风早告诉我有关谯纵等人的事,所以我亦特别对他们留神。如果桓玄肯对谯纵等言听计从,确有成功的机会。可是桓玄何等样人,恃着才干家世,自命为不世英杰,现今一朝得志,更不会接纳其它人的意见,何况他这人疑心极重,如谯纵等人的意见屡屡和他相左,不生疑才怪。照现时的情况看,桓玄重用的并非谯纵和谯奉先,而是他本族的人,例如以桓伟出任荆州刺史、桓谦当侍中、桓胤当中书令、桓弘任青州刺史,桓修为抚军大将军。“
稍顿续道:“而在建康城破前,早向他投诚者均得重用,如王谧、殷仲文、卡范之等人,其中王谧更被任命为中书监。至于献石头城立下大功的王愉,本应被投闲置散,但在王谧的斡旋下,竟不用外放,改当尚书仆射,可见桓玄用人,只讲一己好恶,并没有周详的安排。”
燕飞道:“这么说,魔门是选错了人。”
支遁道:“魔门亦没有别的选择。桓玄好大喜功,常以高门才识自负,对奏事官吏特别苛刻,如发现奏章有一个错宇或笔误,便如获至宝,以示聪明,且严厉查办,弄得人人自危,又亲自指派最低层的官员,韶书命令纷乱如麻,多得令人应接不暇,小事如此细致,大事却一点不抓,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由此可见桓玄根本不是治国的人材。”
燕飞心忖如果侯亮生仍然在世,又得桓玄重用,而侯亮生亦肯全力辅助桓玄施政,肯定不会有现在施政紊乱的情况。
支遁道:“安公并没有看错桓玄,这个人根本不是治世的料子。我之所以不厌其详道出桓玄入主建康后的情况,是希望燕施主能转告刘裕,愈让桓玄多在建康,愈能令建康高门认识清楚桓玄的本质。安公没有说错,桓玄虽有窃国之力,却无治国之材,难成大器。”
燕飞明白过来,支遁这番话,是要提醒刘裕,不用急于反攻桓玄,而是予桓玄时间自暴其短,弄得天怒人怨时,再来反击桓玄便可收事半功倍的奇效,亦可把对建康的伤害减至最低。支遁不愧一代名僧,佛法高深不在话下,对政事也卓有见地,故能成为谢安的方外好友。
问道:“桓玄在登基称帝一事上,有甚么行动?”
支遁低喧佛号,道:“称帝?这几天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燕施主道是句甚么话呢?”
燕飞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支遁为何岔到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上,他们不是正谈到桓玄称帝的事吗?苦笑道:“我完全猜不到,且没有半点头绪。”
支遁淡淡道:“那句话就是‘如果安公仍在……’。”
燕飞恍然明白,事实上支遁已答了他的问题。桓玄意图篡晋之心,路人皆知,便像当年桓玄的老爹桓温,分别在桓温当时有谢安阻挠掣肘,桓玄却是无人制止,致令建康的人怀念起谢安来,想到如果谢安尚在,岂到桓玄放肆。人死不能复生,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由此可见人们的无奈,亦可知不满桓玄者大有人在,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支遁道:“昨天桓玄装模作样,上疏请求皇上准他返回莉州,旋又逼皇上下诏反对驳回;到今早桓玄又有新的主意,呈上另一奏疏要率领大军北伐,甚么扫乎关中、河洛,然另一手则强皇上下诏拒绝。种种动作,莫不是为先‘加授九锡’,再而‘禅让’铺路,所作所为,教人鄙视。”
燕飞首次感到支遁亦是个忧国忧民的人,难怪能成为谢安的知己。
支遁有感而发的道:“每当朝廷有事,首当其街的总是王、谢二家。安公在多年前,早预见眼前情况。阿弥陀佛!安公在世时,绝不像外人看他般如此逍遥快活。或许人不该太有智慧眼光,洞悉一切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和痛苦,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更不好受,人世间的丑恶会令人感到厌倦。唉!老衲着相哩!”
燕飞深切地明白支遁说的话,他自己本身的情况也是另一种的众人皆醉我独醒,身处局内却知道局外的事,曾有一段时间他的情绪非常低落,幸好一切已成过去,他已掌握‘出局’的秘密和方法。
道:“安公还有刘裕这着棋子,足可令桓玄把赢得的全赔出来。桓玄如此急于称帝,正显示他不顾魔门的部署,自行其是,这对我们是天大的好消息。”
支遁道:“现今京师桓玄得势,致魔乱舞,若不是得玉晴来助,我们将首遭劫难。”
燕飞道:“大师何不暂离建康?如此魔门将失去目标。”
支遁道:“有作用吗?”
燕飞道:“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如果魔门倾力来对付大师,恐怕我和玉晴两人拦他们不住。在一般情况下,敌人或许不敢触怒静斋,但此为非常时期,实难以预测。大师为南方佛门的领袖,我们绝对不容有失。只要大师肯点头,我会作出妥善的安排。”
支遁道:“一切随缘,燕施主若认为老衲该暂时离开,便依燕施主的办法去做。”
燕飞暗叹一口气,支遁必须在安玉晴的追随保护下离开,换言之安玉晴须和他暂别一段日子,可是确是别无选择,最大问题是他燕飞不可以暴露行藏,那不单会引起魔门的警觉,还会令桓玄派人大举来搜捕他。但对支遁的通情达理,他大感欣慰。
道:“事情就这决定。大师今夜便走,目的地是寿阳,我会送大师一程。离开建康,我们便有办法,可安排大师坐船到寿阳去。”
接着又把那晚听到谯嫩玉与门人对话的事说出来,问道:“他们的所谓‘圣君’,究竟是何方神圣?”
支遁皱眉道:“我从未听过这个称号。魔门分两派六道,各有统烦的人,谁都不服谁。但既有圣君的出现,可见魔门各派系间达成协议,已团结在此人之下。此人能被尊为圣君,魔门之徒又肯听他的指示,他必为魔门最出类拔萃之辈,其才智武功亦足以服众,燕施主要留神了。”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再商量离去的细节后,燕飞寻安玉晴去了。
“砰!砰!砰!”
高彦睡眼惺松的拥被坐将起来,拍门吵醒他的尹清雅笑意盈盈的来到床边坐下,伸个懒腰,舒畅的道:“昨夜睡得真好,很久没试过这么一觉睡到天明哩!”
见高彦瞪大眼睡意全消,又目不转睛地打量她的腰身,嗔道:“死高彦!你那双贼眼在看甚么,日看夜看还不够吗?”
高彦嬉皮笑脸的道:“怎会看够呢?看一世也不够!何况昨夜你又不准我继续看下去。不恼我了吗?”
尹清雅讶道:“恼你甚么呢?”
高彦暗骂自己多嘴,忙赔笑道:“没甚么,只是随口说说吧!昨夜我还以为可以和雅儿共渡良宵,却被雅儿赶了出来,落得形单影只,辗转难眠,醒来后胡思乱想,是所难免。哈!”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我看你睡得不知多沉稳,拍了半天门才见你醒来。嘻!你甚么地方惹火我呢?为何我想不起来?”
高彦不舍地离开被窝,到床边和她并排而坐,赔笑脸道:“过去的忘掉算了,一切由今天开始。计算日子,我和雅儿情投意合已有一段时间,何时方可以正式结为夫妇,洞房花烛呢?”
尹清雅嗔道:“谁和你这个满脑子只有脏东西的家伙情投意合?现在我们是去打仗呵!你还整天只想着如何占人家的便宜,有点耐性好吗?”
高彦探手搂着她香肩,笑道:“好好!雅儿说甚么便甚么。不要当我不明白雅儿的心事,雅儿是要待割掉桓玄的卵蛋后才和我洞房花烛。哈!我怎会不明白。不过我今次想出反攻巴陵的大计,怎都算立下点汗马功劳吧!雅儿暂时虽不以大便宜来谢我,小便宜怎都该送我吧!”
尹清雅任他搂抱,耸耸肩胛轻描淡写的道:“抵销了!”
高彦失声道:“抵销了?”
尹清雅忍善笑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你四处张扬曾亲过雅儿的嘴,若不是真给你这小子占过这个便宜,我便一剑干掉你。”
高彦心都痒起来,道:“能亲雅儿的嘴,是截至现时我高小子最伟大的成就,一时忍不住向外公布,是人之常情,否则还有甚事说出来可镇住老卓那疯子呢?哈!”
尹清雅道:“功过相抵就是功过相抵,没得商量。想多占点便宜吗?便要再立功。”
高彦随口问道:“要立甚么功呢?”
尹清雅没好气道:“我不再和你胡扯,人家心里有件事很担心呢!”
高彦奇道:“是甚么事呵?”
尹清雅低声道:“我怕大江帮的人会找天叔算账。”
高彦一头雾水的道:“谁是天叔?我见过他没有?”
尹清雅气道:“天叔就是胡叫天,你竟然没听过吗?枉你还自认是边荒的首席风媒。”
高彦赔笑道:“听过听过!他是大江帮的叛徒,依江湖规矩,这种事我们很难插手。”
尹清雅嗔道:“但他是我们两湖帮的人呵!死小子!快帮我想办法。”
高彦道:“叫他躲远点不就成了吗?”
尹清雅不悦道:“我正是不想天叔过那种柬躲西藏的凄凉日子,他对师傅非常忠心,如师傅在天之灵晓得我连天叔也护不住,会怪我的。”
提起聂天还,尹清雅两眼一红,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