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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三千人的部队,主动出击,却被焦烈武以假消息诱他进剿,步入陷阱后惨遭伏击,弄至全军覆没,自身也不保。现在各郡的官府只敢躲在城内,对城外的事不问不问。唉!刘牢之派刘爷你去讨贼,又不派人助你,摆明是要你去送死。”
刘裕暗呼老天爷,王式好好歹歹也是建康军内有头有脸的将领,有一定的军事经验,否则司马道子不会委他以讨贼重任,而此人本身更是武功高强,又有一支正规军,然而尽管有如此优势,配合地方官府的人力物力,却一个照面便全军覆没,由此叮见焦烈武绝非寻常海盗,而是有智有勇,长于组织军事行动的野心家。老手是低估了他。
问道:“盐城的情况如何?”
老手道:“盐城本是讨贼军驻扎的城池,不过现在的讨贼军,只剩下百人,加上守城军的四百人,总数不够六百人、且粮饷短缺,士无斗志,要他们去讨贼只是笑话。”
刘裕沉吟片刻,道:“其它城池又如何?”
老手道:“更不堪提,如果焦烈武率众来攻,肯定会望风而遁。唉!我的确没有夸大,现在沿海诸城,不论官府百姓,都活在惶恐里,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求神拜佛,希望贼子放过他们。”
刘裕道:“有出现逃亡潮吗?”
老手道:“幸好近几个月来,焦烈武只是截劫人大河的外国商贸船,所以沿海郡民町以暂时喘一口气。”
刘裕想了半晌,现出一丝笑容。道:“现在我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到统领府后我不敢吃任何东西,只从后院的井打了两杓水来喝;有甚 可以医肚子的?”
老手赞道:“刘爷小心是应该的,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对统领,更要加倍提防。哈!不过因我们是临急受命,船上的米粮都是由统领府供给的。待我去使人弄点东西让刘爷果腹。”
刘裕心中一动,叫苦他道:“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老手再坐下去,乐意的道:“只要我晓得的,都会告诉刘爷。”
刘裕道:“刘牢之知不知道你为孔靖奔走办事?”
老手道:“当然知道,因为我们是玄帅钦点为孔老大办事的。刘牢之上场后,孔老大更亲自向刘牢之作出要求,希望叮继续留用我们,因为孔老大只信任我。”
刘裕叹道:“刘牢之极吋能找你们来作我的陪死鬼。”
老手色变道:“刘爷认为米粮有问题吗?我立即去查看。”
刘裕道:“你认识刘牢之的亲兵襄一个叫陈义功的人吗?”
老心茫然摇头,道:“从没听过这么一个人。”
刘裕道:“他自称是刘牢之亲兵团十个小队长之一。”
老手愕然道:“刘牢之亲兵团的十个队长我全都认识,却没有一个是姓陈的。”
刘裕道:“这批米粮不用查也知道被人做了手脚,用的且是慢性毒药,要连续吃上两、三天后才生效,令人难以觉察,你去倒一碗出来给我看吧!”
老手去后,刘裕心中思潮起伏。
今早当他晓得刘牢之派专船送他到盐城,已心中起疑。因为如让他孤骑单身上路,凭他探敌测敌的本领,只要舍下马儿,专找山路林区走,再来多些敌人也无法截着他,只有走水路,才会成为明确的攻击目标。
刘牢之该与陈公公碰过头,清楚在山林野岭追杀他只是徒劳无功,所以想出这条在水路上截杀他的毒计。
刘牢之的心计非常厉害,知道老手和他的关系,所以故意放消息子孙无终,再由孙无终通知孔老大。当孔老大自以为巧妙安排老手接过这项任务,事实上却是堕进刘牢之的奸计里,让刘牢之可顺便铲除孔老大在北府兵内倾向他刘裕的势力。
此计最绝的地方,是自己信任老手,不但相信老手不会害自己,更信任老手在北府兵水师襄称冠的操舟本领。在正常的情况下,在茫茫大江上,根本没有人能拦截老手。
刘牢之更看通自己的性格,知道一旦遇袭时,他刘裕不会舍弃老手和他的兄弟,无耻的自行逃生,最后只有力战而死。
这条近乎天衣无缝的毒计,大有可能是刘牢之和陈公公两人想出来的。因为这种事必须由外人去办,还可以装作是焦烈武下手,谁都难以追究。
刘裕心叫好险,暗抹一把冷汗时,老手捧着一碗麦米来了。
老手的脸色非常难看,道:“果然多了点古怪的香气,如不是得刘爷点醒,肯定嗅不出来。”
刘裕接过他递来的碗,捧到鼻端下。
古怪的事发生了,体内的真气竞气随意转,聚集到鼻子的经脉去,麦米的气味似是立即转浓,扑鼻而至。最奇妙是香气不但丰富起来,还似可以区分层次,其中一种带点涩味的香气,并不是来自麦米本身,只是附在麦米上。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鼻子叮以变得如此灵敏,不由想起狗儿的嗅觉,大概就是这样子。又想起方鸿生。
道:“这米给人浸过毒物,然后烘干,蒸发了水分,毒药便附在麦米上,所以麦米因烘过而脆了点。”
放下了碗,望向双目射出敬服之色的老手。
老手回过神来,狠狠道:“刘牢之真不是人,竟连我们都要害死。”
刘裕微笑道:“权力斗争从来是这个样子,不会和你讲仁义道德,且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稍顿续道:“现在你还有个选择,就是靠岸让我登陆,然后返广陵复命,把一切全推在我身上,指是我坚持离船,你没法阻止,如此没有人可以怪责你。”
老手坚决的摇头道:“我老手早在答应此行时,已和众兄弟商量过,决定把性命交托在刘爷手上。我现在更下决心,不但要把刘爷送往盐城去,还要留下来与刘爷并肩作战,为民除害。”
刘裕听得大为心动。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他三头六臂、智比天高,可是只身单刀,与纵横海上的巨盗对敌,只是个笑话。可是如有像老手般熟悉该区域情况的操船高手相助,势必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老手又道:“我们可推说是焦烈武封锁大江出海的水口,令我们没法回航,刘牢之也难降罪于我。”
刘裕点头道:“好主意!”
得刘裕苜肯,老手大感兴奋,道:“在大江上,即使聂天还亲来,都拦不住我。不要小看我这艘小战船,孔老大曾真金白银拿了十多两黄金来改装,船身特厚,船头船尾都是铁铸的。我出身于造船的世家,对战船最熟悉。”
刘裕想的却是刘牢之硬把自己留在统领府一天一夜,就是要让陈公公有足够的时间作部署对付自己。
道:“刘牢之当然清楚你的本领,所以不会作大江拦截诸如此类的蠢事,而会用计上船来!像那次王国宝毅何大将军的方法,想想看吧!在我们没有防备下忽然遇上数艘建康的水师船,来查问我们到哪里去,着我们出示通行的文件,我们肯定会中计。”
老手心悦诚服的道:“还是刘爷想得周到,难怪刘爷战无不胜,刘牢之又如此害怕刘爷了。”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心神却飞到盐城去。
老手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未曾告诉刘爷,孔老大在船上放下一个铁箱子,请刘爷亲自扭断锁头看个究竟,照我看肯定是孔老大送给刘爷花用的军费。”
刘裕心中再一阵感动,几老大现在是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一边。同时也看出火石效应的惊人影响,像孔老大、老手和他的兄弟,都深信他刘裕是真命天子而不疑,所以在不用深思、不须等待、不用理会现实的情况下,轻易作出抉择。
只有他清楚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
第十一章 好自为之
黑夜里,两道黑影在林野襄鬼魅般移动,像深夜出动的幽灵,与黑夜结合为一体。
燕飞和拓跋圭回复了少年时代的情怀,不同处在现时非是嬉闹玩耍,而是为拓跋族的存亡奋战。
最后两人抵达密林边缘区,登上最高的一株古树。
敌人营地的灯火,映入眼帘。
拓跋圭与燕飞脚踏同一横干,前者笑道:“你这小子愈来愈厉害哩!真跑不过你。”
燕飞淡淡道:“坦白说!我是故意让你,否则你仍在后面数里外,上气接不到下气的辛苦追来。”
拓跋圭失笑道:“太夸大了,我会差你那么远吗?”
两人对望一眼,都开怀笑起来,感觉着友情真挚流露的滋味。
拓跋圭探手搂着燕飞肩头,道:“看!我肯定慕容垂指点过我们的小小宝,否则这小子不会如此高明懂采取稳打稳扎的战术。如果我们没有妙计,只好干瞪眼等敌人失去耐性撤兵,然后垂头丧气的重建盛乐,不过我的复国大计也完蛋了。”
燕飞点头同意。
慕容宝筑起十多座垒寨,占据了五原近河区十多里内所有具战略优势的高地,另一边靠着大河,以这样的阵势,就算拓跋圭倾尽军力,也是以卵击石,难动摇对方分毫。一俟慕容宝与重夺平城和雁门的慕容详取得联系,确立运粮线,慕容宝将立于不败之地。长期作战义或退兵,全看慕容宝的决定。
拓跋圭欣然道:“今次全赖你带崔宏来,由汉人散播谣言,方没有破绽。”
燕飞笑道:“崔宏只是锦上添花,纵然没有他,你老哥也有全盘的作战计划,慕容宝怎是你的对手呢?”
拓跋圭正容道:“崔宏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开国军师和大将,此人思考缜密,正能补我的不足处。”
燕飞提醒道:“在人事上你要小心点,崔宏怎都是新来者,如果你偏用他,会令你原本的下属生出妒忌心,破坏了将领间的团结。”
拓跋圭点头道:“这方面我会很小心,幸好崔宏亦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两天表现得很谦虚,没有惹人反感。”
又叹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怕说出来遭你痛骂。”
燕飞讶道::见有这 一回事?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你这小子有一股古怪的魔力,就是不论我如何想揍你一顿,可是当我面对苦你时,怒火总会不翼而飞。我更要顺便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小仪并没有出卖你,你如敢怪罪于他,我会是第一个不放过你的人。”
拓跋圭苦笑道:“我正想用此作交换条件,岂知竟被你先一步说出来。唉!”
燕飞在黑暗里的目光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不眨眼地细看拓跋圭好半晌,沉声道:“你似乎真的有点心事,究竟与甚么有关呢?”
拓跋圭颓然道:“我遇上生平第一个真正令我心动的女人。”
燕飞失笑道:“少年时代,每次你看中美丽的女孩,说的部是造句话。”
拓跋圭苦笑道:“今次是不同的,因为我晓得没有女人比她更危险,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最爱冒险和刺激,这方面我虽然在争雄斗胜的战场上得到很大的满足,却从未在男女间的战场仁尝试过,所以这个极度危险的女人,本身对我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更今我动心的是她正是那种女人中的女人,媚在丹子里,令人感到错过她会是牛命中最大的损失。”
燕飞动容道:“你今趟竞是来真的?”
拓跋圭叹道:“问题是我清楚绝不该碰此女,因为我希望每一件事都尽在我的掌握和计算内,而她对我却肯定是不利的因素,至乎会影响我和你的兄弟情谊。”
燕飞平静的道:“如此她当是我认识的人,究竟是何方美女呢?”
拓跋圭道:“就是楚无暇。”
燕飞仍足不眨眼的瞧着他。
拓跋圭移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投往敌人的营地,道:“我们必须于慕容详取得平城和雁门前,击垮慕容宝的八万燕兵。”
燕飞道:“在有关娘儿的事情上,你从来听不进我说的话,今次也不会例外。对吗?”
拓跋圭苦笑道:“你真的了解我。”
燕飞耸肩道:“那我还叮以说甚么呢?”
拓跋圭大讶道:“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燕飞道:“你怎会和她缠上的?”
拓跋圭把经过老老实实的道出来,然后道:“这个女人很懂玩男女之间的手段。自她离开我去寻宝后,我有点不受控制的时常想起她,使我晓得自己今次情况不妙,非常糟糕。”
燕飞道:“或许你真正得到她后,她对你的吸引力会逐渐减退。”
拓跋圭道:“这正是最危险的想法,令我更想拥有她,看看是否如此。嘿!你似乎并没有怪责我不够兄弟,因为她极可能是冲着你而来的。”
燕飞记起尼惠晖的警告,仰望星空,吁出一口气缓缓的道:“只要你能永远不让她插手到你的政事上,谁也管不了你私人的事。”
拓跋圭朝他瞧来,低声道:“你是否因她而心中不快?”
燕飞迎上他的目光,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虽然在建康行刺过我,而我更清楚她会是那种凭一己好恶,随时下手杀人者,乃然感到很难管你这方面的事。事实上你为了复国大业,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感情,这不单指男女之爱,更包括人与人间的正常情绪,令人感到你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之辈。然而真正的你是有着丰富的感情,楚无暇正是能点燃你心中感情火焰的引信。”
拓跋圭笑道:“说得真好!知我者莫若燕飞。”
燕飞道:“对她的讨论到此为止,我最后只有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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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帆转入淮水,逆流而仁。
屠奉三立在船首,衣衫迎风拂扬。
他会先与侯亮生秘密地碰头,了解情况,然后决定该否见杨全期。
他一向的作风是谋定后动,绝不好大喜功,冒险求成,亦正是凭他稳打稳扎的策略,才能勉强压止两湖帮的扩张。当然,现在的形势已变成另一回事,聂天还和桓玄朋比为奸,他屠奉三则退往边荒集。
如果没遇上刘裕,他只能在边荒集苟且偷生,随边荒集的盛衰起落过下辈子。现在他的雄心壮志更胜从前,不但要向聂天还算旧恨,还要向桓玄讨新仇的血债。而要达到这两个目标,他必须全力助刘裕成为南方最有权力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侯亮生对他有无可估量的影响力,大幅扩阔了他视野的水平,扩展往无垠的远处,令他对扶持刘裕更有把握。
南方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单靠北府兵并不能使刘裕登上皇帝的宝座,想当年桓温权倾南方,荆州军是当时晋室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死前欲求得“九锡”的最高封号,仍因高门之首谢安和王坦之的阻挠,难以成事。
于此可见高门大族在政治上的影响力。
所以争取高门大族的支持,是屠奉三“造皇大计”襄重要的一环。否则将来刘裕纵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大有可能功亏一篑,
现在他去见杨全期,正是在这仍处于空白的计划上踏出第一步。
侯亮生是博通古今的智士贤人,他屠奉三则为深谋远虑的军事谋略家,两个人衷诚合作,将会为刘裕缔造不朽的乇侯霸业。
屠奉三是刘裕、燕飞和孙恩外,唯一清楚并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的人,可是却丝毫没有动摇他对刘裕是真命天子的看法。他安慰刘裕的话只代表他部分想法,更重要的是淝水之战后,南方出现影响社会所有不同阶层的新形势。
当谢玄以八万军击垮苻坚的百万大军,赢得淝水大捷震古铄金的骄人成果,南方即使“五民童广”,都“振袂临江,思所以挂旗天山,封泥函谷”,充满克复中原的希望。可是司马氏立即排挤谢安、谢玄,使江左政权坐失克复中原的最佳时机。不过这股广披南方所有阶层和军民的渴求,只是被压抑下去,令南人对司马氏皇朝生出彻底失望的情绪,却从没有消散,亦不叮能消散。只要时机如春风拂至,会像烧不尽的野草般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桓玄和孙恩都想借此势崛起,取代司马氏皇朝,可是屠奉三独看好刘裕。他身为谢玄继承人的优势是前两者欠奉的。
天师军的最大阻力来自南方佛门,建康的高门大族不乏崇佛之辈,他们绝不容视之为邪教的天师道独尊天下。
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