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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再次心叫厉害,先前两个要求,都是燕飞难以拒绝的,第三个要求则复杂多了,不过仍是有很大的诱惑力,因为边荒集确闹船荒。
略一沉吟,道:“这方面王爷须予我一点时间,好与荒人商量,照我看该没有大问题。”
司马道子喜道:“燕兄真的是明白人。”
接着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函,道:“这是写给劣儿的信,燕兄可以随心过目,劣儿看后,会全心全意和燕兄弟合作,以揭破菇千秋的真面目。至于徐道覆,我会派人对付他,最好他冒险来攻,我会教他葬身大江。”
燕飞接过信函,推门闪出仍在缓驰的马车,没入道旁的暗黑里去。
第 八 章 意外之变
燕飞回到司马元显被禁锢的密林,以他的冷静和修养,也大吃一惊,差点失去方寸。
人是一个不见,靠岸的密林边缘有激烈打斗的痕迹,枝叶上尚留有没干透的血迹,显然是屠奉三和刘裕两人忽然被偷袭,此事是在不久前发生。
燕飞往司马元显藏身的位置掠去,心叫糟糕,司马元显已不知所踪。
他尽力令自己冷静,但一颗心却像被无情的烈火焚烧着。
究竟是谁干的呢?难道是老奸巨猾的司马道子?旋又推翻这个想法,他们所有布置,均是针对司马道子而施。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怕司马道子的人来袭,因为只要祭出司马元显,对方便没有人敢动手。
打斗的痕迹只局限在密林外大江之旁,如此情况确是古怪,屠奉三和刘裕竟是离开密林迎击敌人,而非回头挟司马元显逃走。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倏地燕飞冷静下来,思考每一个可能性。
就在此刻,他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
燕飞喝道:“谁?”
司马元显的声音在离他三十多丈的密草丛问传来道:“是我!燕飞!”
燕飞说话时早循声掠去,只见司马元显神色萎顿的坐在草丛茂密处,脚上还绑着粗牛筋。他二话不说的拔剑为他割断束缚,扶他起来,接着掌运如飞,拍打他身上多处穴道,为他解除经脉的禁制。
司马元显立即回复精神,自然而然察看因爬行致磨损的双手,犹有余悸的道:“好险!唉!绑脚的结扎得非常巧妙,我没法解开。”
燕飞见他衣衫破烂,样子狼狈,心忖这可能是他自出娘胎后最大的折磨和惊吓。此时燕飞已回复绝对的冷静,晓得事情并不如想象般恶劣,屠奉三和刘裕是故意引开敌人,以免对方发现司马元显。由此可知对方不但非是司马道子一方的人,更可能并不晓得他们掳去司马元显的事,且这批人是屠奉三或刘裕认识的,故屠奉三或刘裕一看便知道不是为救司马元显而来。
燕飞取出司马道子的亲笔信,交到司马元显手上,道:“这是你爹给你的,我不但见过他,还和他达成合作的协议。”
司马元显呆了一呆,才懂拆信,又请燕飞打着火熠子,看信后立即把信撕毁,然后道:“敌人来得很突然,忽然问林外传来打斗声,有人在林外大喝“郝长亨”之名。当时你另一个伙伴正和我说话,闻言割断绑我手的牛筋,接着提剑扑了出去帮手。如有你燕飞在,我们便不用怕郝长亨。”
燕飞明白过来,郝长亨并没有离开,得到任青堤的知会,晓得他们在建康,立即尽起两湖帮潜伏在建康的高手,力图在建康解决他们。
他们是如何寻到此处呢?
问题可能出在高彦身上,以郝长亨和任青?的精明,当猜到在建康只有佛门会收留他们,而与谢安关系密切的支遁,更是郝长亨等的目标。当高彦往访支遁,被发现行踪,敌人于是直追至这里来突袭。而高彦该已到归云寺去安排荒人的撤退。
只是郝长亨、任青媞和尹清雅三人已不容易应付,何况还有大批两湖帮的精锐好手。不过燕飞仍不是那 担心,因为屠奉三挑选此处藏身,早有完善的逃遁计划,现在只是依计划而行,分别在来不及带走司马元显,而他更晓得该往那个方向追寻。
这些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掠过脑海,他已下了决定。
道:“公子有把握返回城内吗?千万要避过大江,否则很容易碰上徐道覆一伙的人。”
司马元显愕然道:“我们不是要设陷阱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吗?”
燕飞苦笑道:“现在我必须立即赶去支持我的伙伴,你们仍可以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
司马元显现出古怪的神色,低声道:“你不怕我们违返协议,再不肯把荒人交出来?”
燕飞道:“我不相信公子是这样的人,如若如此,我们荒人将会成为公子和王爷的死敌。”
元显犹豫片刻,断然道:“我留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时辰,看看事情是否有转机。”
燕飞皱眉看他,道:“公子不必冒这个险,城外危机处处,是为险地。”
司马元显一对眼睛亮起来,道:“实不相瞒,刚才是我一生人首次面对生死一线的情况,既惊险又刺激,也令我有全新的体会和感受,我再不是懦夫,更要证明给自己和爹看我不是懦夫,所以我要和你们合作到底,完成我爹派下的任务。”
又道:“不用担心我,除非遇上像燕兄你这般人物,否则我该有自保之力。”
燕飞感到这位公子贵冑在一夜间成长了,拍拍他肩头,微笑道:“待会见!”
倏地飞退十多丈,接着一个后翻,跃往一根大树横探出来的枝干上,借少许弹力往上腾升,眨眼间来到密林高空处。
四周黑沉沉一片。
燕飞几个起落,朝上游方向掠去,到离司马元显藏身处约半里之遥,从怀裹掏出屠奉三给他的讯号火箭,点燃后扬手掷上高空。
“砰!”
一朵黄色的光花在岸旁密林上盛放,光耀远近。
燕飞落在一株老树颠的横杆处,静心等待。他对屠奉三和刘裕两人的本领有绝对的信心。他们不但武功高强,且才智过人,均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即使来的是聂天还本人,在此荒野之地,又有凭河之险,根本不怕敌人围攻。而他们引走敌人,以保司马元显,更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最明智之举。
“砰!”
另一朵黄色光花在对岸上游三、四里处爆开,显示出屠奉三和刘裕目下的位置。
燕飞整个人轻松起来,晓得屠刘两人不但成功突围,且摆脱了敌人,成功借大江脱身,故可以立即以烟花响应。
由于他们人手不足,没法形成有效的防御,所以屠奉三把司马元显藏在密林内,自己则在林缘把风,监视敌人最有可能现身的官道和江面。如有甚 风吹草动,立即可以起出人质或逃或以之阻吓敌人。这方法当然是针对司马道子而设,只没想过反凭此避过给郝长亨一方发现司马元显在他们手上。
屠奉三和刘裕正在回来与他会合的途上。
“砰!”
再一朵烟花在刚才黄色烟花附近的夜空散放,今次鲜红艳丽。
燕飞先是胡涂,然后明白过来,屠奉三和刘裕玩的手法叫“虚张声势”,且向燕飞表示他们与敌人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他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屠奉三和刘裕借烟雾弹突围逃走,成功把敌人抛在后方,然后登上藏于离此约二里的一道大江支流隐蔽处的快艇上,划往对岸,令敌人只能望江兴叹。
屠奉三此着藏艇于远处的手法,简单而有效,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出作用。
想到这裹,燕飞取出仅余的一支烟花火箭,射上上空。
“砰!”烟花爆闪。
郝长亨看到他们隔河以烟花互相呼应,一点不怕暴露行藏,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郝长亨当然会晓得他们一方有援兵至,且丝毫不惧让他清楚掌握位置,一派不怕正面对撼的强硬姿态,如此郝长亨不疑神疑鬼才怪。
事实上他们确不怕对手的攻击,屠奉三和刘裕有小艇之便,可攻可退,来去自如。他燕飞则是孤人单剑,有密林的地利,根本不怕对方人多。
所以屠奉三和刘裕的虚张声势,确是非常高明的一着,为的是吓退敌人,免致影响大计,尽显两人随机应变的才智。
燕飞心忖如郝长亨真敢来犯,自己是否该干回刺客的老本行?设法杀死他,好破坏两湖帮进占边荒集的行动。
正思索间,这边岸旁上游处亮起三点灯火,距离他所在处约三至四里远近,明灭不定,似在发出某一召唤的讯号。
他看得大惑不解时,答案在下游出现,刚才曾在建康旁大江纵横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的两湖帮超级战船“隐龙”,乌头黑火的逆水驶至,风帆张满,速度不住增加。
燕飞心中一震,暗叫郝长亨也艺高胆大,“隐龙”并没有沿下游远离建康,反趁乱掉头驶往建康上游。亦替屠奉三和刘裕大感侥幸,因郝长亨早有提防他们借大江脱身,只没猜到他们的快艇藏在上游的支河里,致棋差一着。
同时更想到郝长亨宁冒再遇上建康水师战船之险,也不要绕个大圈北上淮水,是为要尽早到边荒集去,以免错失时机。
唉!怎样才可以延迟郝长亨到边荒集的行程呢?
“隐龙”朝他身旁的江面驶至,速度仍在递增中。
燕飞心中一动,先从树顶落往地面,再从林木间窜出,无声无息地投入冰寒的江水襄去。
屠奉三和刘裕于“隐龙”远离后划艇泊岸。
两人均多处负伤,不过只是皮肉受苦,没有伤及筋骨,见不到燕飞,均感奇怪,但并不担心。天下间能奈何燕飞者再找不出多少个人来。
刘裕把艇子缚往岸旁-颗树干去,道:“如我没有猜错,燕飞该是到上游去探听敌情,肯定郝长亨登船撤走才回来。”
屠奉三仍在观察上游的情况,道:“今次是险至极点,也令我对郝长亨的胆色作重新估计,如不是燕飞把剩下的烟雾弹交还给我们,我们难以脱身。”
刘裕点头道:“幸好高小子早一步离开,否则他肯定难逃此劫。”
屠奉三笑道:“我倒希望他看到那头小白雁的凶相,这丫头的武功差不了郝长亨多少。”
刘裕就在岸旁趺坐,吁出一口气道:“随老郝来的三十多名两湖帮徒,都是两湖帮的精锐,纵使没有郝长亨、尹清雅两人,已不容易应付,今次是非常侥幸。”
屠奉三若有所思的答道:“这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刘裕道:“当然!他们既知燕飞在此,没有点实力怎敢在太岁头上动上?”
屠奉三道:“未必如此!”
刘裕愕然道:“屠兄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屠奉三叹道:“我可能已给自己认为靠得住的老朋友出卖了!”
刘裕瞧着他,待他说下去。
屠奉三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揉集浓烈的杀气和似是伤感的神情,语气却是平静无波,道:“任青堤与你会面的事,该是瞒着郝长亨,因为牵涉到心佩的秘密。他是从我那位帮会朋友处知悉我在建康,且还设计对付他,或以为我们的行动是针对他,累得曼妙被楚无暇杀死,所以不顾一切地来向我报复。更因高彦往见支遁露了影迹,直追到这里来,不但没有想过燕飞与我一道,更没有想过你和我是在一起。所以来者中没有任妖女,假如任妖女告诉郝长亨你或燕飞可能在我身旁,老郝该知凭他们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我们。老郝是捧打落水狗,只可惜他计算错误。”
刘裕明白过来,更掌握到屠奉三生出感触的原因。郝长亨之所以懂得从屠奉三的帮会朋友处探听屠奉三的消息,当然是桓玄把屠奉三的秘密泄漏予他。所以当郝长亨对遇袭之事生疑,便从此人手,而屠奉三的眼线明白了桓玄、两湖帮和屠奉三的关系,便不念旧情的出卖了屠奉三,令他生出世态炎凉的感慨。
此事会令屠奉三和桓玄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因为曼妙的被杀,桓玄失去能颠覆司马皇朝的重要棋子。
屠奉三叹一口气道:“我一向擅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郝长亨很容易便猜到我处来,而他更绝不错过任何杀我的机会。”
刘裕心忖老子便曾领教过。沉声道:“你准备怎样对付那个出卖你的人?”
屠奉三洒然道:“当然是装作不知情,日后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他来对付桓玄或老郝,哈!老郝愈低估我们,我们愈有机会教他吃大亏。我屠奉三从来都信邪,希望你那条命确是真龙的命,谢安谢玄都没有出错。”
刘裕哑然笑道:“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光,我倒没有这 大的野心,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条帝皇的命。”
屠奉三笑着瞧他,好一会才道:“人是会变的,迟些你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咦!”
两人同时朝岸旁林木深处瞧去,两手分别按在剑和刀柄去。
“是我!司马元显!”
两人再来不及戴上头罩,呆看着司马元显从林木暗黑处走出来。
司马元显也在打量两人,直抵离两人十步许处立定,目光最后落在刘裕身上,道:“刘裕?”
刘裕直觉感到这本该是死敌者没有恶意,点头道:“正是小弟!这位是屠奉三。”
屠奉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公子既能自行解穴,何不离开呢?”
司马元显移前几步,在两人对面坐下,道:“是燕飞为我解穴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敌人,幸好认得屠老大的声音。”
又道:“我爹已和燕兄达成协议,待会大家连手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
刘裕讶道:“公子不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吗?”
司马元显现出尴尬的神色,道:“现在大敌当前,难道还要斤斤计较以前的过节吗?怎么还不见燕兄呢?”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传递心中的古怪感觉。他们也像燕飞般,登时对司马元显大为改观。在大局为重下,司马元显终告别不懂事的贵胄公子陋习,明白到在此危机重重的时局里,事情的熟轻熟重。
司马元显成熟了,再不是以前只懂争风吃醋的建康子弟。
屠奉三拍腿道:“今晚的事有公子全心合作,将更是水到渠成。”
司马元显道:“刚才你们隔岸施放烟花火器,会否打草惊蛇,令徐道覆生出警觉呢?”
两人均想不到他的心思可以变得如此缜密,均觉得有道理。
刘裕朝下游方向瞥上一眼,道:“我们到艇上去!”
三人坐言起行,解绳划艇,逆水沿江西去。
第九章 误中副车
燕飞凭左手五指插入船 身,紧附在船体左舷浸没在水里的部分,随 “隐龙”缓缓靠往南岸。
这是最佳的攻击角度,当郝长亨在没有防 备下从江岸跃往船上去,他会予他致命的一击。 成功击杀竺法庆,令他更清楚自己的实力。他 自创的“日月丽天大法”亦达至全新的境界, “水毒”和“丹劫”两种截然不同又相辅相乘 的功法,成为他的看家本领。
事实已证明强如竺法庆,亦饮恨在他的蝶 恋花之下。
如能除去郝长亨,对两湖帮将造成无可弥 补的伤害和打击,等于断去聂天还一臂。郝长 亨此人不但文武双全,且有一种天生的说客魅 力,想来春秋战国的苏秦、张仪也不外如是。
燕飞在认识纪千千之前,除了为母报仇雪 恨一事外,对任何事都不太积极。现在的他已 完全改变过来,因为只有如此,方有救回纪千 千主婢的希望。时间更成为决定成败的一个主 要因素,所以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杀死郝长亨,势将粉碎了聂天还进军边荒 集的行动,使反攻边荒集成功的机会大增。今 次刺杀他是志在必得的。
燕飞把一直保持在水面上的头没入江水去, 丹劫的火热,抵销了江水可迅速令人冻僵的冰 寒,又功聚双目,使锐目不受水流浪花的影响, 透视水面和岸旁的情况。
蝶恋花来到手上,心灵空莹晶净,人和剑 合为一体,剑即我,我即剑。
玄功大成后,他每一天也在进步里,过程 缓而难以觉察,但在某些非常时候,例如早前 他从三十丈的距离外分别窃听刘裕和任青娓、 徐道覆与菇千秋的对话,便顿然醒觉到自己已 晋入以前不敢梦想的武道境界。
郝长亨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岸旁一方巨石之 上,身旁是美丽的小精灵,高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