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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战,按原定计划而行,不得有误。这一招险棋,赢了便是安稳,输了便是葬身草原,裹了狼虎之腹。都听清楚了吗!”
白敛在讲的时候大家都听着,只有火堆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响起的燃木之声应和着。现在三四万人不再沉寂,举臂高呼:“凯歌而归!凯歌而归!凯歌而归!”
白敛听着他们的高呼,没有喝止,就算大军位置会暴露也不畏惧,这个时候蜀军也不敢冒然突袭。白敛抬眼望向天空,云层很厚,遮住了本该皎洁地窝在空中的月亮,只有几颗星星零散地发出微弱的光。风刮过,巡逻士兵火把上的火焰也跟着剧烈的摇晃,几度欲灭。
仗快打完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终于啊。
【六】
“大军回来啦!大军回来啦!”
“赢咯!看那蜀国怎么嚣张!”
“诶!他们怎么个个手上缠黑布,头上戴白绫的!”
……
柳华端坐在柳王府大堂,听着底下跪着的大军先行官的军情回报。
大胜亦是险胜。
先行官埋头犹豫了很久,才红着眼睛说道:“这……武清侯他……殁了。”
柳华抬头看向先行官,挑着眉笑道:“谎报军情,这可是死罪。但这个假军情……有什么价值可以让你报上来的?”
先行官咬着牙说道:“王爷,属下没有谎报军情。那一战本是顺当进行,可沢封之子也不是个孬种,我们即将把他们赶出草原的时候,他放了好几条他驯养的毒蛇,自个儿身上还缠着几条,又近身要向武清侯报杀父之仇。我们哪防得住这一招啊,武清侯立马下令将随军医药中不多的雄黄酒分给了我们,有没分上的,一些无牵无挂的弟兄便让了出来。但怎么让都有限,武清侯自己也让了。这战打得久,武清侯又在打斗中中了蛇毒,医户没办法及时救治,便……”
先行官看着柳华握着茶盏的手关节愈发的白,脸上再没有了笑意,也只能将身子俯得更低,道一句:“王爷节哀。”
柳华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眼睛望向门外,没有焦点地望着,许久才说出一句:“尸体呢?”听着先行官战战兢兢地说寻不到时,柳华闭上眼,摆摆手让他下去。战场上的事有谁说得清。寻不到,不是他们的过错。
先行官连忙起身,即将踏出门时又听见身后柳华问道:“那沢封之子,还活着么?”先行官心头一紧,回身跪下:“属下等无能,让他领着残军一千余人跑了。不过,这是三两天前的事,如今沢封之子或仍在乌科尔草原边缘,若能快马紧追,许能全歼。”
“孤知道了。你下去替孤调遣一些仍康健的,愿与孤上战场的兵户。如若有不愿的,切莫勉强。你们刚下战场孤便调兵,是孤的过错。”柳华留下这一句便起身进了里屋。
先行官呆愣了许久,回过神后目光清明了许多,然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翌日,柳华一身玄甲策马,到了城外看到眼前的景象。纵然是见过了许多大场面,此刻也不由得一愣。战后余下归来的兵户现在都在这里,有些人甚至身上还绑着绷带,手还拄着拐杖,但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他们看着自己,愿意为自己效忠。
柳华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抱拳单膝而跪:“我柳华何德何能,能得到你们的恩惠,各位的情,我能还的,今生一定还上。”柳华不再称孤,而改称我,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称孤?
“王爷快起来,是我们一直受王爷的恩惠才是啊。现在王爷需要人,我等,岂有不帮之理!知恩不报!那不是畜生吗!再说了,武清侯与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没有武清侯,现在我们也……”先行官扶着柳华起来,自己双膝着地说道。
先行官后头的兵户也都跟着跪下,柳华微颤着手,一一看过他们,心里有着万千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最终也只是叹着气说道:“我本不能领兵出战,此番若能归来,定拼死保你们平安。”
柳华翻身上马,兵户自动列队。这次出发没有呐喊,没有口号,一群人就这样安静地奔赴战场。
先行官看着前头骑在马上一脸冷峻的柳华,突然为沢封的儿子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怜悯之情。柳王陛下这尊杀神多久没有动手了,这次动手必定一个活口不留了。杀神这个名号,不是说说而已。
【七】
乌科尔草原平静不到十天便又是一片硝烟四起。
诚然沢封是条好汉,他儿子也是条好汉,手底下的兵也不是孬种,但是前头有过白敛的强攻,现在虽然他们对外说手下有着一千余人,那也大多都是伤兵残将,不然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草原边缘打转悠。
两队一相遇便是死命地跑。
柳华这边的人是咬牙切齿地死命追,好家伙真会躲,找了这么多天终于逮着你了!
蜀军这边的人那是死命地逃,娘的,躲了这么久还能让你们找到,什么鬼缘分呐!
柳华是下了杀心的,一看见他们便是一马当先冲上去一顿单方面屠杀。柳华手里的长矛挥舞着,是见一个挑一个,死没死透一概不理,身后自有人会再补一刀。大家配合得非常协调,蜀军这边也是非常的合作,毕竟人数确实不足武力值也已经不够了。拼死反抗的也有,但不是被柳华捅了就是被后面的兵户斩了,于是这次围剿进行得非常顺利非常快,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蜀军就只剩不过百人。
柳华的马早就被斩了马腿,如今手提长矛,站在倒在地上的沢封他儿子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沢封他儿子倒是有骨气,硬着脖子吼着决不投降。柳华本也无招降之意,就直截了当地一伸手,用长矛穿过他的心口,让他死了个透,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给了他尊严。余下的蜀军一个不留,实实在在的全歼。算是给这次跟随着出战的弟兄们陪葬了。
柳华看着地上流淌着的血,身边逐渐冰凉的尸体,突然很想仰头喊上几嗓子,把这十几年的悲喜都痛痛快快地吼出来,但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爷,检查过了,都已经歼灭了。”巡查回来的先行官抹了一把脸上血和汗混合着的污渍,摸着脑袋同柳华说着。
“好,先让大家休息会,待会就回去吧。”柳华顿了一顿,“你替我,多谢大家。有劳了。”
“王爷哪儿的话啊。”先行官乐呵呵地笑着,招呼着大家就地休息。
柳华长吁出一口气,侧身斜倚着一棵树,愣愣的出神。
寻了这么久都没有寻到你,你是真的不在了?
先行官瞥了一眼柳华,接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是第几次看见王爷出神了?
罢了罢了,这生在帝王家的人啊,他们的心思还是不猜的好,不猜的好啊。
【八】
回到郢城后,柳华意料之中的被皇帝召回了都城。
朝堂之上,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掀了桌,起身怒斥柳华抗旨而行,目无天子目无王法,几次想要下旨斩首都被身旁的御笔太监给拦下了。
有官员上谏请皇帝三思,有官员附和皇帝要求立斩,柳华却跪在下头一言不发。自进朝堂后他连看都不曾看皇帝一眼。大臣之间的争辩进到他耳中都成了浆糊,乱糟糟的什么也没听清。到最后皇帝睥睨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御书房,李野拿着一卷黄帛提醒他接旨,他才知道已经退朝了。
他一边起身一边展开黄帛,接着是一阵的笑,笑得李野的头皮一阵的发毛。
皇帝到底顾及他仁爱待人的名声,把自己贬为庶人却仍可居柳王府,说是什么顾念兄弟情谊,但还好,到底没有波及到那些随着自己出战的兵户们,否则,这份人情,几辈子都还不完了。
回到郢城后,柳华一一去拜访了那些随战的兵户,也不管他们一个个说着不敢当地要将自己扶起,硬是一个个地抱拳单膝跪下去,如今只是一介庶人,没什么可报答他们的了。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柳华这黄金,无有都一般,但最起码,礼数心意都到了。
柳华在柳王府里立了个衣冠冢,刻名的石碑都是自己一手料理的。
柳华看着立在树下的衣冠冢突然笑了笑,白敛生前最喜欢靠在这树下瞌睡,几次和自己说要挖了这树带回武清侯府栽着没事可以瞌睡用,结果却被自己打着跳出了柳王府。如今也算是如了他的意,让他可以天天在这里瞌睡。
菱姑娘托人送来了几坛梨花白,说是白敛生前最嗜酒,她本想着等白敛生辰那时送上的,如今也无法了,并劝慰柳华道人终归有一去,先后罢了,让柳华别想不开,他要做的还有很多,皇帝还盯着呢,绝不会让他轻易殁了的。
“即墨,白敛这些年出生入死地打仗就是不让你被今上抓住可以发挥的把柄,让他鸡蛋里挑不出骨头。白敛要你活着,你别逆了他的意思。”
想想,这世上还会喊他字的人除了殁了的阿敛,也只剩下菱姑娘了。
柳华笑笑,将信纸抛入烛火之中,看着雪白的信纸一点点变成粉碎的灰烬。柳华拂拂衣袖,提着菱姑娘送来的梨花白和自家府里的杏花醉,去看望看望白敛。
柳华将半坛梨花白和半坛杏花醉洒在了碑前,自个儿将余下的半坛杏花醉喝了个干净。
“你果然还是我当年见着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我也是,居然信了你说的什么凯旋归来。”柳华望着石碑说道,过了许久,又突然发了狂一般地吼道:“我说什么出征战场,可伤不可亡的时候你不是应了吗,你不是说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这次也一样的吗,那你他妈现在人呢!”柳华将手高扬起,狠狠地向面前的石碑拍去,临近时却又松了劲,虚脱似地放在那碑上。突然,他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一手紧握住碑壁,一手深陷泥土之中。
“你赢了,彻底赢了。”他的头靠着石碑低声说着,说出那句已说了十余年的话语,只是这一次是再听不到那人用最得瑟的语气回答道“也不看看爷爷是谁”了。
【九】
当初烛火微晃对弈天亮,把酒言笑,倘若能一生如此便别无他想。
现如今孤身孤影对孤坟,青烟缭绕,早知如此便不该有其他奢望。
…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没了。
我知道终究只是词不达意,但还是要感谢看完这篇文的你们。
PS:本文不是晋江独家和首发【趴
☆、【番外】醉酒
【番外】醉酒
话说白敛斩杀沢封后便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凯旋归来,在满城百姓的欢呼声中回到了柳王府。
在禀告完军情后,白敛也不等柳华开口,非常自然地就打着要柳华犒劳军队的名义蹭吃蹭喝,想在柳王府里摆下一席酒宴。柳华也没什么意见,将想说的话暂且按下,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这打着犒劳军队的名头自然就用不上白敛自个儿出银两,于是白敛很不客气地到后厨那儿数着想要的吃食,也没去理会厨子越来越苦巴巴的脸,别的好说,这会儿上哪儿弄只烤全羊来呀?
不过苦巴巴归苦巴巴,到了晚上宴席开始时,这烤全羊倒还是没少,色香味俱全地摆在了大堂的正中央,坐在小案后的那些将领们看得那叫一个眼馋,都快冒出绿光来的眼睛让上菜的仆役们都觉得自己背后一凉。
酒宴也算得上是热闹融洽,这头喝酒猜拳的耍得不亦乐乎,那头醉醺醺地脚踩椅子吹牛皮的也不少,有些闹得更厉害的,差点没掀了小案要来堂中央来场全武行。然而都被白敛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镇下了,只得蔫蔫地坐下喝着闷酒,朝对方翻翻白眼准备秋后算账。
按理说白敛大胜归来是件好事,现在酒宴的气氛也挺好,但站在柳华身旁服侍的小婢总觉得今晚上的柳王陛下不是很高兴,不对,是很不高兴。虽然柳王陛下面上不显,但这若隐若现的低气压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抖上那么一抖。
酒宴结束后,一众将领摇摇晃晃地在自家奴仆的帮助下,好险才没有作出朝柱子行礼告辞的行为,顺利地从大门离开回府了。大堂里,柳王府里的奴仆们也迅速有序地收拾完了东西,只留下柳华和白敛的两张小案,便恭敬的退下了。
哦,还留下了白敛桌上的一坛酒。
——为白敛布菜的小婢见白敛喝得正欢,于是收拾的时候便没有收走。
只是当她得到白敛的点头微笑时,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从她身后扫过,并不瞧她,但也让她背后一凉,不由得赶紧加快了收拾的手脚然后行礼退下。
堂下白敛正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而那冰冷目光的主人柳华则将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便拂袖起身,快步走到白敛身边,只一下便把白敛抱得老紧的酒坛子给提了出来。
白敛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这喝着喝着自己突然就被笼在一片阴影里,茫然抬头时就看到了柳华那张很是赏心悦目但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的脸。白敛还没来得及冲柳华笑上那么一笑,就感到自己怀里陡然一空,不由得低下头看了看,发现确实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柳华手里提着酒坛子,看着白敛依旧保持着紧抱酒坛的姿势,一脸疑惑眼底茫然地研究着自己虚虚抱着的两只手,不由得一叹气:难得,这人也有喝大了的时候。
随手将酒坛放到一边,柳华蹲下了身子。白敛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重新抬起头朝他望了过来。柳华按下他虚抱着的两只手问道:“还认得出我是谁么?”
原本还一脸疑惑的白敛早在望向柳华时就转变成了一脸欢喜眼底笑意满溢的模样,听到他这话时更是笑出了声:“即墨你喝多了啊,我当然认得出你是谁了。”
嗯,还不算喝得太多。
柳华挑了挑眉,屈指往小案上扣了扣:“那你可有什么想要同我交待的?”
“嗯?”白敛不解地伸出手指在柳华面前晃了晃,“即墨,你真醉啦?我回来的时候不是将行军的事务都禀报过了吗?还是你都忘了?”
哦?这是还算得上清醒吧。
柳华淡淡地说道:“还有其它的呢。”这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陈述句。
白敛愣了愣,笑得愈发的灿烂:“其它的啊,那大概就是时不时想想远在郢城的柳王陛下是不是还在审批公文,无人提醒便不分昼夜不知休息了啊。”白敛说着顺带还伸出手指勾了勾柳华的下巴,“陛下可有按时休息呀?”
柳华没料着他这手,倒是老老实实被白敛调戏了一把,但被调戏过后,柳华开口的声音便冷了几分:“你还想瞒着?你是想着要瞒我多久?你以为能瞒我多久?”
“啊?什么?”白敛被柳华突如其来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我瞒,瞒你什么了?”
“你真当我不知道?”柳华一声冷哼,“对战沢封之时,开军三场就落下了一身的伤。我虽未到战场之上,但也知道,能让你死撑到刚回营就昏厥的伤绝不是什么小伤。”柳华越说语气就越冷脸色也愈发的难看,“就这样你还敢一身单衣地把自己埋在雪地里跟人打埋伏,你这命是要还是不要了?啊?”
“我,我这,我这受伤不是为了要救人吗,再说了,这,这也能多斩杀几个士卒添作军功吗不是,替你在军中立立威什么的……”白敛磕磕绊绊地说着,也自知理亏,声音是越说越低,到最后实在顶不住柳华的目光了,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撒起泼来,“哎呀我如今不是没事了吗,即墨你别这样看我了,看得我怪心虚的……”
“心虚?心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