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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人是由于窒息的不适感醒转的。入目一片漆黑,换气扇不知什么时候停止运转,齐封打开手机,时间七点四十,电池只充满大半,估摸是上半夜电就停了。
“昨天刚夸完……”齐封不舍的关掉手机,痛苦呢喃。
“丧尸弄坏了发电机组。”邵涵低声道,刚睡醒他的声音还带着丝沙哑,黑暗中听来异常悦耳。
一旦无法供电,最安全的地下室就会陷入黑暗并停止换气,藏身地下室的人大多会选择回到地面。
明明丧尸没有智力的,他心里为什么还会不安?
由于昨天电话,绿景深处丧尸数量剧增。随着悍马向西南角的加油站开去,丧尸纷纷自建筑物阴影里蹒跚行向这个发出声响的铁盒子。齐封专挑空旷建筑物少的地段走,车后的丧尸群数量却仍然不断壮大。
“这样不行,一旦停车加油这群丧尸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宋波瞄着远处毫无放弃意味的丧尸群,脸色泛白。
“不用加了。”邵涵道,车辆左拐,加油站近在眼前,二十来个丧尸正大快朵颐车内扒拉出来的新鲜人体,悍马急刹,轮胎摩地的声音引起进食丧尸的注意力,三三两两的站起来扑向更鲜活的食物。
“我靠!”宋波腿脚都颤抖起来,他们没有远程武器,现下丧尸前后夹攻,他们昨晚好吃好喝不是为了今天来喂丧尸的啊!
“冲过去!”
不待邵涵说完,齐封油门踩到底,马达发出轰隆声响,立马撞飞扑上车头的两只丧尸。
络绎不绝的丧尸扑来,被撞飞,再爬起来,继续追逐。有只竟然抓住倒车镜死活不撒手,眼白紧盯窗内透露贪婪,表皮腐坏的嘴唇紧紧贴上玻璃,浓稠涎水顺着开合的牙床滑落车窗,给车内近在咫尺的三人造成无比震撼的视觉冲击。
车辆加速在偌宽的道上呈S状行驶,与后方丧尸逐渐拉开距离,窗外的那只丧尸的爪子却像生了根一般牢牢粘在倒车镜上。
啧,这是只印度开挂丧尸是吧,这么彪悍!
“邵涵,把它弄下去!”齐封无计可施,车头调头行向东出口。加油是没戏了,看样子昨天东出口的丧尸大部分被电话引到南侧,他们从东出口突围的可能性还大些。
“好。”邵涵漫声应道,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若有所思。
丧尸缺乏智商,仅余下强烈的进食欲望和基本行动能力,正常而言丧尸看到缝隙后就会将手伸向食物,不会再思及攀附等其他较为复杂的问题。但窗外这只显然是个例外,对车窗手指宽的缝隙不屑一顾,依旧呲牙咧嘴对着食物嘶吼。
这是——进化了吗?
邵涵瞳孔紧缩,如果丧尸保持当前的迟钝状态,他相信各国反应过来后不需多久就能消灭它们恢复正常运转,但若是丧尸也会进化……人类还会是这种不懂疲倦不惧死亡力大无穷的物种的对手吗?
不愿再想下去,将车窗缝隙扩大,丧尸最终难以抵抗对食物的渴望,左掌伸入缝隙,却被木棍抵死在玻璃上,一只细长弩箭箭头自缝隙中探出,戳进丧尸大脑。
东出口已然在望,路上陆续有两辆车自别墅中拐出尾随齐封行驶,看来停电对绿景幸存者的冲击不小,人们开始醒悟这里不再安全,纷纷准备外逃求生。
正因车辆队伍的壮大,惊动的丧尸更多。出口尚有少量丧尸游荡,齐封顾不得后面的车,卯足油门向外冲。悍马开路,紧随其后的银色商务车破开一道口子冲出丧尸包围,最后那辆红色跑车看到丧尸围拢稍加犹豫,即刻被丧尸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罗建杰
齐封轻声喟叹,不用看也能猜到红色跑车的下场,即使打定主意先行自保,看着同类成为食物仍不由得感伤。
绿景位于城郊,附近民居的丧尸都被引进深处,马路上反而空荡。悍马商务一前一后,飞驰着向城外驶去。
按照齐封打的如意算盘,今天在绿景加满储备油桶,他们便可绕过人口众多F和H两镇,撑到半途再加次油,一路顺遂的话就能达到X市。
但如今全盘计划被打乱,油箱内的燃料至多够开四百公里左右,明天他们必须找到加油站,否则悍马就是废铁一堆。这意味着他们需要选择贲临高速公路的加油站或者进入H县冒险。齐封无比懊悔昨天将丧尸诱入绿景南方的坑爹决定,深深体会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打开收音机,一个个频道调试过去,共收到六组信息,全部是关于安全区的。西部XX高原LS区、X市附近的XA区,南方PY湖畔的PY区、JX区,西南GS区,Z国首都临近的TJ区。逃亡前宣传最广的B市反倒没了消息,不知道是覆灭在丧尸的侵袭下抑或逃亡人口太多,已经不再对外收容。
柔和的男音或女音在广播中一再重复,召唤各地幸存者前往就近的安全区避难,安全区有军队保护并存储了充足食物,可保幸存者安全无虞。
“充足食物?你们信吗?”齐封开了一上午,将车换给宋波,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
“食物是有,不过不是你的。”
自前天伊始,春天终于回归了Z国,连续两天气温至少攀升十五度,车外碧空如洗,艳阳高照,缝隙透入的风散发春日来临的气息,将人心上连日来的压抑吹散不少。
邵涵眯着眼似睡非睡,如果不是窗外那滩浓稠的丧尸涎水印子随时提醒他的话,早上的绿景逃亡仿如南柯一梦。
“我也不信,丧尸潮爆发得这么突然,政府哪来时间储备充足粮食,我怎么觉得那些安全区是个坑,挖好了等我们往里跳呢?”
“就算是坑,你也得跳。”邵涵淡淡说道,“你以为就我们三个人能在外面活多久?”
“喂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邵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宋波在旁边听着两人难得的拌嘴挺乐呵,这会儿没声了,他瞟眼后视镜,轻声道:“那车还跟着我们。”
“让他跟吧,路又不是我们买的。三点开始找休息地点。”嘱咐完宋波,齐封陷入浅眠。他选的路线多是乡村公路,遇到村落就绕开,路况不好但对悍马而言并非大问题。车辆高速行驶,偶遇丧尸也在它们反应过来前呼啸而过,若论安全性,行驶的车内比晚上休息的地方更能令他放心。
他们在三点四十的时候找到乡村公路旁的一栋民居栖身,民居早已人去楼空,石板混合水泥搭建的房屋简陋狭小,屋内一股子冲鼻的霉味。不过好歹是个遮光避风的地方,关好门蒙好窗,还能生火煮点热食下肚。
商务车显然对他们这么早就停车休息的行为疑惑不已,犹豫了好一番人才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一孩子,显然是一家三口。
“你好,我是天茂集团董事长罗子荣,这是我老婆孩子。”敲门的男人四十余岁,保养得宜,看得出平时忝居高位,即使在末世也保存着那股傲气。
齐封嗤笑,天茂集团?现在这世道,再多的钱财也不过一堆废纸,这人怕是还没认清事实吧。扫向旁边两人,女人约莫二十三四,衣物有些凌乱,未上妆的脸蛋挺标志,孩子十岁左右,正对着屋子里大皱眉头。
“你随意,晚上不要出声。”齐封挪到邵涵旁边,腾出地方,瞧邵涵不自在的后缩,干脆恶作剧的直接挨到邵涵身上。
走开!
邵涵冷瞪厚脸皮的男人,男人挑挑眉,直接无视人肉垫子的反抗。
“请问你们这是准备去LS区还是XA区?”罗子荣在车上也听到安全区的报道,这方向过去只有LS区和XA区。但LS区路途遥远条件恶劣,如果这三个男人目标并非XA区,他就得考虑继续赶路了。顶多辛苦两天,早点到达有军事守护的安全区总是令人安心。
“XA。”从窗缝中能看到方才明媚的天色迅速灰败,齐封抬腕看表,才四点十分,这昼长实在诡异得很。
“那挺好,咱们正好一路。”罗子荣松了口气,能与人作伴总好过单独上路,“请问几位贵姓?路上也好称呼。”
能住绿景非富即贵,人想活得滋润就得活络关系,在商场混了二十年的罗子荣深谙此理。
“我叫宋波,是健身教练。穿毛衣的是邵涵,运动衫的是齐封。”齐封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对这个明显小三上位的家庭相当冷淡,宋波不愿冷场,主动担下外交业务。
听到只是个教练,罗子荣露出一丝不屑,女人倒是笑容温柔,自行介绍她的名字费菲菲,小孩罗建杰。完了拿出一块巧克力想递给对面三人,却被罗建杰一把抢回去。
“我肚子饿!”罗建杰大口吞下巧克力,他打小家境优渥,哪有缩在这种简陋房子里挨饿的经历。罗子荣对费菲菲拿出巧克力的行为也同样不赞同,他们在绿景地下室躲了十来天,所余食物不多,路上至少得走两天,怎么还能送人。
两车人之间的气氛至此彻底僵了。宋波尴尬笑笑,拆了屋内木制家具烧火煮方便面,邵涵沉默地用木头削着弩箭箭头,齐封闭目盘算明天的加油计划,室内温暖而安静,迎接又一天的夜幕降临。
民居不比绿景地下室安全,三人决定轮流在车内值夜。宋波第一场值至晚上11点,邵涵第二,齐封早滚到角落睡去了,反正邵涵肯定会准时踹醒他。
夜色笼罩里的乡村寂静异常,连鸟叫虫鸣都绝迹。邵涵叼着烟全神贯注,晚上能见度不高,他可不想一个走神跟丧尸面对面亲密接触。
烟抽到滤嘴邵涵才依依不舍的抛下。超市里四条进口烟都被宋波打包丢进车里,让邵涵终于解了十来天的烟瘾。烟草在末世只会越来越稀罕,下车活络活络手脚,邵涵略感茫然。
这么辛苦的活着,又为了什么呢?
房门被推开悉悉索索的声音唤回邵涵注意力,抬高弩箭,看到走出来的矮小身影重新放下手臂。矮小身影在门边踌躇一阵,小步迈到房屋转角,随即传来细碎的水声。
罗建杰只有九岁半,正是爱闹腾的年龄,屋里味道又难闻,撒完尿不愿立即回屋。他被保护得很好,即使是今早从绿景出来眼睛也被费菲菲蒙着,因此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夜里的荒野对打小城市长大的罗建杰是新奇的,半是畏惧半是好奇,罗建杰跳下田坎,走进离房屋十来歩的荒田里。
邵涵未加阻止,四周空旷他没有发现丧尸靠近的迹象,何况这孩子也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啊!啊……啊!”突然连续的尖叫声从男孩处传来,邵涵微凛,几步跑到田坎边,罗建杰连跑带扑,吓得声音都变了,“有老鼠!老鼠咬我!”
屋里睡觉的四人也被尖叫惊醒,齐封迷迷糊糊的靠在墙上,看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头疼不已。
老鼠而已,犯得着吗?
灭掉老鼠的邵涵拔出箭头,嫌弃地擦拭干净。老鼠被偌大箭头开个洞,皮包骨的身躯里露出鲜红内脏。宋波机灵地挖了几包土盖住死老鼠,免得血腥味引来其他东西。罗建杰早被抱回屋里,罗子荣夫妇正紧张的查看男孩脚踝上的伤口。
啮齿类的牙齿不可小觑,伤口不大,不过挺深,缓缓淌出两道血线。费菲菲用清水擦净伤口后一筹莫展,他们逃离时忘带医药箱,再说这时候去哪儿打狂犬疫苗啊。
罗建杰仍在嚎啕,邵涵查看完四周回到屋内,低声呵斥:“别哭了!”
中年得子的罗子荣对这个儿子宝贝得紧,见儿子受伤了火气正大,站起来就向邵涵怒吼:“你怎么守夜的,见到小孩子半夜乱跑也不拦着!”
邵涵眼神冰寒,脸上明白写着:你儿子关我什么事?
齐封也沉下脸:“罗总,小孩不懂事你也不会不懂事吧?这么大的动静是想引来丧尸,大家一起玩完?”
罗子荣打个寒战,猛然想起现在不比和平时代,忙捂住儿子嘴巴。费菲菲轻抓住老公手臂以作安抚,宋波适时递来医用纱布,暂时平下双方一触即发的怒火。
闹完这出大伙的睡意都消散无踪。齐封见快到他轮值时间,披着外套就钻进车里,邵涵不耐听小孩抽抽噎噎的哭声,也窝到副驾睡觉。
万籁俱静,方才那小段插曲没有引起任何改变,让齐封深感庆幸。邵涵很快陷入沉睡,月光透过车窗映在眉眼上落出深深浅浅的阴影,齐封盯着那张微微张开的薄唇,突然有种吻下去的冲动。
没人知道他是弯的,包括末世前他最好的朋友。齐封不是个任由欲望支配头脑的人,他明白Z国对这种事的苛责,一直隐瞒得很好,毕业后将全部心思放在事业方面。突如其来的冲动令他疑惑,这是压力太大以致饥不择食了吗?
算了,真吻下去脑门上大概会被戳进根箭头吧!齐封摸摸鼻子,想象邵涵抓狂的模样,嘴角隐约勾出些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H县之行
2013年4月28日,末世第十一天,晴。
罗子荣家半宿没合眼,两个大人眼里泛满红丝。罗建杰在黎明时分开始发烧,宋波瞧在眼里,偷偷跑去挖出昨天埋的老鼠,确认老鼠血液内脏都是正常的后,才放下心来。
老鼠携带各种病菌,被咬伤发烧也谈不上奇怪。罗子荣虽忧心如焚,急欲赶往XA安全区,不过看仪表盘半偏的油线,再听齐封他们今天去找油的打算,还是决定放下脸继续跟着。
三人在前方开道,对商务车跟随的行为不置可否,只要不做出威胁自身的事情,举手之劳齐封还是愿意帮的。经过商议他们认为先去H县一探虚实,毕竟除了油他们还需要其他物资——比如食物和,枪。
齐封真心不信政府会无偿无限量的提供食物。就他对政府了解,政府肯定优先保证权力中心、军队及相关家属的供给,在当前无法耕作生产的情况下,食物消耗的速度快得惊人,政府到时很可能会停止供应普通幸存者物资,他必须及早作出准备。
H县邵涵曾去过两次,是个高速发展近乎市级规模的镇子,分老区新区两部分,人口主要分布在新区。邵涵年前来时H县劫案频发,老区新区都增加不少治安点和防爆武警。从G市的经历猜测丧尸爆发期武警出警肯定都携带了配枪,如今他们就是要赌赌运气,看能不能加满油的同时,在人口较少的老区找到几个武警丧尸。
H县呈L形,三头均有对外公路,L两端外接新修高速,拐角处的则是老城区的老旧混凝土路。混凝土路已经有些年头了,路况颠簸不平,入城口有家生意冷清的小加油站,邵涵当时来住宿的小旅馆就离油站不远。
不到两个小时,H县老路入口已然在望。扑满灰尘蓝底白字的‘H县欢迎你’标牌歪斜着挂在路旁,路面龟裂起伏,令这个往昔繁华的镇子看上去异常荒凉。
担心车辆动静大,邵涵打算一个人步行到路口探看情况。齐封不同意单独行动,让宋波留守车辆,两人轻装潜入H县。
出乎两人意料,入口一派死寂。既讶异又庆幸,两人步步谨慎,准备深入探个究竟。
接近邵涵所说的加油站,地面渐渐躺了几只丧尸,齐封恍然,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清理了一遍,才会这么顺利。
好吧,他如今只能期望对方手下留情别搜刮得太干净,留点油给他们跑路。
油站停了四辆车,视线不算良好,两人再三确认安全无虞才靠近。齐封提起最近的一杆油枪,手指轻扣,竟然有油缓缓流出来。
这先头部队良心大大的好啊!
齐封笑得眼睛都眯成缝,直奔油站便利店。一般加油站都有装油铁桶销售,既然有人好心给他们开道,不多装点未免太对不住人家的辛勤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