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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紧紧盯着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才略带颤抖地问:“那人……死了没有?”
“你问那警察?还是我大哥一家?”欧阳挑一挑眉毛,这时候他原本斯文优雅的脸上有了一点残忍的痕迹,紧抿的嘴唇给人感觉总像是蕴了一丝冷酷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警察没死。我大哥一家,据警方报道是都死了。一家三口,无一幸免。”
屠苏又默默地垂下头去。他知道欧阳口中的“大哥”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会被警察亡命追逐的一定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但是听到他们身亡,特别是全家遇难,屠苏也没来由地觉得难过。他心里像被针尖戳了个小洞,有什么酸涩的液体一小股一小股地流出来。
欧阳犹嫌他不够沮丧似的,又说道:“我那大哥的名字你大概也听过。他叫韩天云,十年前在香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就是他遇难的新闻,当时在香港也做了足足两个礼拜的头条。”
这个名字屠苏听过,但也只限于在一些十分偏门的节目里。陵越喜欢研究警队历史,家里堆了许许多多的纪录片碟片,其中有一张是讲述这些传奇江湖大佬的,而排名前三的人物里就有这个叫韩天云的名字。
“韩天云,韩天云……”屠苏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除了那则纪录片好像还在别处听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记不真切,“那欧阳大哥,你现在……”
欧阳呵呵笑起来:“衰过一次,还学不乖么?我入社团的时候年纪小,所以才会懵懵懂懂地分不清是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难道还不懂得珍惜?我现在啊,可是本本分分的商人,专门做东南亚的药材贸易。其实做正行只要动脑筋,赚得一样不比偏门差,小时候那是不懂事,才会行差踏错了。”
屠苏听他这么说,终于松下一口气来,认真道:“虽然当年你逃过了一劫,但今后再也不能乱来了。那个警察既然没死,总也是得想办法补偿一下吧。”
欧阳噗嗤一笑:“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起话来像个老夫子。放心吧,我刚回来就已经办好了。那警察虽然大难不死但瘸了一条腿,警察局给他发了伤残补助,生活上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他家人口多,小孩上学压力很大。我托人找了个借口给他孩子汇去一笔钱,当是奖学金供他们几个出国念书的费用。这也算是当做补偿我当年的过错吧,你觉得这样做如何?能不能过关,屠苏夫子?”
屠苏点头:“要是当面给钱他们一定不肯接受,欧阳大哥这样是最妥当的了。你想事情比我周到,我刚才是一时多嘴了,你不要介意。”
欧阳摇摇头:“没事,你这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以前错过,但现在知道错了,就要迷途知返。也正是因为以前错过,我才更知道珍惜眼前的日子,更知道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交往,什么样的人需要提防。我们两个虽然身份背景不同,年纪也不同,但我总觉得和你一见如故。可能这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吧,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大哥,不管以后你有什么事,有用得到的地方就尽管找我。大哥一定义不容辞。”
屠苏听他说得动情,心里也是感激又感动。好像从懂事开始除了师兄再没人这么对待过自己。这么多年来,他明明活在这世界上,却好像不存活在别人的心里。欧阳的这番话让他第一次觉得被人看重,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从心底里觉得激动。在酒精的催化下,屠苏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哪怕知晓了对方的底子不干净,也觉得可以不必计较不必介怀。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成为朋友,只是到现在才刚好碰面而已。
第18章 第 18 章
(十八)
屠苏与欧阳分别之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车站。欧阳曾提出要送,屠苏本来也已经迈上了车,却在临关车门的那一刹那清醒过来。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提醒,师兄不喜欢欧阳,更不喜欢看他与欧阳来往。
于是屠苏的动作在那一刻凝住。这一点他原本就隐有所觉,起先还有些纳闷,但今天听说欧阳的背景后,心中便明朗了。师兄是当差的,他一定是认出了欧阳的身份,所以才会防火防盗般的阻挠自己与欧阳接触。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屠苏都不会逆陵越的意思,因此心中稍一衡量,便找了个借口从欧阳的车上下来。
欧阳那辆拉风的跑车慢慢驶走。屠苏斜靠在站牌的柱子上,无端又想起刚才的对话中让自己颇为在意的那一个名字来。
“韩天云,韩天云,为什么这么熟,究竟还在哪里听过……”
他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这句话问完,背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嗡嗡的震动直叫他背脊发麻。屠苏掏出手机,见来电是芙蕖,拿手指划开屏幕上的接听滑条:“芙蕖,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嘶嘶的杂音,却没有人讲话。一阵阵说不清楚的大大小小噪音掺杂在一起,有的刺耳有的沉闷,忽长忽短的,却偏偏没有人声。屠苏喂了几声,终于听见含糊不清的一声“快来老地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结束,就紧跟着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虽然不清晰,但听音色绝对是芙蕖无疑。
屠苏心头猛地一紧。芙蕖的声音听来分明带着颤抖,仿佛是被什么威胁着不敢反抗。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而后有男人的声音骂了句粗口说“敢他妈叫人”,电话便被无情地掐断。
屠苏捏着电话的手指已经发白。他知道芙蕖说的老地方是指什么地方,那是他们以前念补习社时放学会经过的一条小巷,穿过一道矮墙就能到达糖水铺。从前两人常从那里走,有时放学相约一起喝糖水,就会问“去不去老地方”。
那地方离这儿有段距离,但这个时间路上没有的士,等巴士也太慢。屠苏什么也来不及想,拔足就没命地奔起来。他跑出了两条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喇叭的鸣声。
“屠苏,发生什么事了?”欧阳的车从他身后赶上来,放下了车窗。他原本就没离开多远,从后视镜里瞥见屠苏发疯似的从车站跑走,便调头跟过来。
“我,我师姐,”屠苏跑得气喘,只能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她出事了!”
欧阳的脸色也跟着紧张:“上车!我和你一起去。”
屠苏没时间犹豫,拉开车门就坐上去,伸手向前面路口指了指。欧阳的车性能超群,他一脚油门,车轮便飞快地运转起来,朝屠苏指点的方向奔驰而去。
屠苏到了“老地方”,还不等欧阳停稳就跳下车。他在巷子里转过一个圈,却见不到芙蕖的影子。只见巷子里的杂物十分凌乱,垃圾桶被踢倒,附近餐厅扔出来的废纸箱也都被压扁,显然是打斗所遗留下的痕迹。芙蕖从小在拳馆长大,要是遭到什么袭击一定会奋起反抗。屠苏就着巷子里昏暗的街灯看了看周围,几乎是可以肯定芙蕖遭遇了意外。
他不死心地在矮墙边发现了芙蕖的发卡,感觉到这或许是芙蕖留下的线索,双手扒着墙头用力一撑,支起半个身体单脚一勾翻过墙去。果然,在墙的那头又见到芙蕖的手环。屠苏跟着芙蕖留下的线索转了两个弯,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争执的声音。
“芙蕖!”
五个男人围着芙蕖,有个脸上还有指甲划出的血痕。芙蕖披头散发的蹲在墙角,双眼饱含泪水,却硬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咬着牙,倔强至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乍然听见屠苏的叫声,几乎是哑着嗓子喊出声来:“屠苏!”
屠苏二话不说就冲上去踹翻了挡在他面前的男人。其余四个男人见他是来救人的,当下都转移了目标,朝着屠苏围过来。他们虽然都长得人高马大,身上又画满刺青凶神恶煞的,却并不是练家子。屠苏还不知道芙蕖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头一股难抑的暴戾之气陡然增长,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冲动瞬间淹没了他的脑子。他再没有顾忌下手的轻重,没命地就朝他们频频挥拳。
没过多久,这四个男人便都被打得弯腰弓背哎哎叫着直不起身来。屠苏拿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准备去扶芙蕖,一抬头,却停下了脚步。
“哼哼,不想这小贱人毁容的,就乖乖站在那里。”最先被他踢趴下的男人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拿刀抵在了芙蕖脸颊上,狰狞着冲他喊话。
刀刃反射出来的寒光投射在屠苏的眼里,衬得那眼神愈发冷酷。然而屠苏死死咬着牙,竟真的如他所威胁的那样定在了原地。
芙蕖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分外鲜明。
“你们放开她。”屠苏冷冷道。
“哼,”男人的刀尖没有离开芙蕖的皮肤,反而猥琐地沿着她脸颊的线条一直滑到脖子,“你凭什么命令我?臭小子,现在我想让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还威风什么!”
他话音刚落,刚才被打倒的两个男人就上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屠苏的胳膊,一个在他膝弯一踢,抓着他头发将他按得跪倒在地上。屠苏才拧动着肩膀挣扎了一下,忽然胸口就被重重捶了一拳。
“身手不错嘛,可那又怎么样!看你一个怎么能斗得过我们五个,不知天高地厚!”在他面前的男人泄愤似的,左拳接着右拳,对着他当沙袋一样打。
屠苏前不久才刚受过伤,身体并没有好透,才吃了几拳就已经头昏眼花。他嘴里蓦地一甜,“哇”一声就吐出一大口血来。他抬头,含着嘴里满口血沫咬牙:“卑鄙!”
拿刀逼着芙蕖的男人怪笑了一声:“呵,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这小贱人惹到兄弟们头上,兄弟们也没这闲工夫。你小子自己这是自己要强出头,这能怪谁!”
芙蕖眼看着屠苏受伤,心里知道他旧伤未愈,心里内疚大盛,眼泪当下像断了线一样扑簌簌往下调:“屠苏,你不要管我。你这样,会死的……你快走,快走啊!”
男人厌烦她吵闹,“啪”的一个耳光扇在芙蕖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五指印:“闭嘴!你放走了那小妞,要不就自己出来卖,要不就赔一个出来给兄弟们!今天这事情不了,你们谁都别想脱身!”
“那女孩都没成年!你们把人拐卖来做皮肉生意,没有人性!你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男人无赖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邪笑起来:“报应?要是这世上有报应,兄弟们就不用捞偏门讨生活了!今天会落到我们的手里,就算是你们的报应吧!”
屠苏现在算明白了芙蕖为什么会招惹到这群古惑仔。这批人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居然逼迫未成年的少女卖/淫,芙蕖一定是路见不平,再会忍不住插手。他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已经窜过了天灵,之前在拳台上都不曾泛起过的杀意顿时浮现在脸上。
屠苏面前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用头撞得一个踉跄。而后屠苏借势猛地拧身,挣脱了束缚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跃起来,一个回旋将身后的人踢得人仰马翻。
挟持着芙蕖的男人一时看得呆了,等他反应过来,屠苏已经逼近,用风一样的速度朝他冲来。
男人不及细想,本能地举着手中的匕首向前刺去。
“屠苏——”芙蕖的惊叫在幽暗逼仄的巷道中凄厉地响起。
男人吃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停顿在面前,他的手肘忽然被一股横生的巨力硬生生折起,匕首离奇地调转了反向,刀尖直指自己的面门。
男人的心跳就像额头滑下的汗珠,滴答一下,在诡异而静谧的巷子里随着呼吸一起放慢了速度。他的喉咙僵硬地滚动了一下,而后嘶哑着嗓音,眼珠就如要瞪出来一般看着那鬼魅一样杀出来的人影:“恭哥……”
欧阳的脸被路灯照得光影分明。他的眼睛隐在眼窝遗下的阴影里,如声音一样深不可测:“你还知道叫我。”
男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里的畏惧就像要满溢出来:“我、我不知道你、你已经……回、回来……”
欧阳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拿一种看蝼蚁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把人扶起来。”
男人慌张地命令小弟:“快把人扶起来!快,快啊!”
其余的小弟看到了欧阳的脸,都像地府的小鬼见了光,慌慌张张地过去搀扶芙蕖和屠苏,却被他们嫌脏似的甩手避开了。
男人见状只是讪讪的,分不清这两个年轻人与欧阳什么关系,小心翼翼地问:“恭哥,恭哥还有什么吩咐?”
“天哥见到你们沦落成这样,就是在泉下也不会瞑目的。”欧阳皱起眉头。他微微侧转了脸,街灯便不小心照出他眼角的那一抹杀意。
男人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下,却又因为被他捏着手动弹不得,一脸哭丧的表情叫屈:“恭哥你不知道世道艰难,现在兄弟们,兄弟们混饭吃不容易啊!我们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干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一定改,一定改!”
欧阳嫌恶地闭上眼睛:“我早不是你们大哥了。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放松了钳制,男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拉起几个兄弟跌跌撞撞地跑开。
屠苏倒没有去理会这些古惑仔,他忍痛朝前走了两步,先去看芙蕖,说话的时候气息已经极其微弱了:“你怎么样?”
芙蕖看他伤得沉重,眼泪又涌了出来:“屠苏,屠苏你要不要紧。”
欧阳伸出手来在屠苏胸前摸了摸,叹出一口气:“骨头应该没事,我看还是先送他回去吧。”
芙蕖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屠苏,他是谁?”
第19章 第 19 章
(十九)
欧阳的车停在屠苏家百米开外的街角。在屠苏的一再坚持下,欧阳才终于没有下车,让芙蕖代替自己搀扶他回去,“芙蕖,你记住答应我的话了么?”屠苏在开门前盯住芙蕖的眼睛问。
芙蕖心虚地点点头:“你今天和几个旧同学约了去踢球,我去给你加油,所以回家晚了。”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屠苏也点点头,“别让师兄担心。”
说罢他直了直身体,把钥匙插入锁孔,换上一张看似轻松的表情推开门:“师兄,我回来了。”
芙蕖跟在他身后进门,走了没几步,却差点撞到前面屠苏的背上。她探头一看,发现陵越端端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整个房间的氛围在他这种注视下显得气压低得惊人。
被那种眼神盯着,好像是谎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锐利洞悉,芙蕖无声地吞了一大口口水,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那个,足球赛看得我也一身是汗,就不来蹭饭了,我先回家洗澡换衣服啦。大师兄,下次再来找你吃饭!”芙蕖飞快地说完酝酿已久的托词,地鼠一样地钻出门缝就走。
陵越看见芙蕖来了又走,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表情暧昧不明地看着屠苏:“你去踢足球了?”
屠苏拎起自己的T恤扇了扇,一脸漫不经心:“嗯,和中学那一班同学。稍微出了点汗,我先去洗澡了师兄。”
他不敢看陵越的眼睛,经过他的时候尽量挺直了身板,脚步平稳但迅速地绕过沙发走向浴室。
陵越站起来:“那我给你拿衣服。”
“不用了。”屠苏脱口拒绝,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便缓了一缓,才说,“我自己就拿好了。上次的衣服我自己叠的,我知道在哪。”
“嗯。”陵越又坐回去。
淋浴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陵越看了那门一眼,两道剑眉紧紧蹙起,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屠苏把衣服脱了,趁着雾气还没有挡住视线前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伤口。腹部的瘀青倒是还好,就是胸口的伤痕太过明显,有些地方青得发黑,要说是踢球的时候冲撞造成的,也似乎遮掩不过去。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屠苏心想平时胸口有衣服遮盖,应该不碍事,既然谎话已经出口,就再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屠苏,沐浴露好像用完了,我给你拿了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