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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七十自己不方便对清儿解释男女之情是什么,清儿和他的如夫人又很生分,这些话也不能说。他暗自琢磨着该和岳父谈谈,怎么样让清儿开开窍了。
这是清儿第一次在她掌控之外的地方出现,因为带着风雪雷电不方便,所以只有可儿和柔儿两人护从。她知道这一次赴了约,此例一开,那些京贵之间的约会就再也没有借口推脱。可是四福晋盛意拳拳,她实在是无从推却。
到了四贝勒府门前,才发觉这里意料外的安静,完全没有聚会该有的喧闹。不会只请了自己一个人来吧?习惯性的向左面看去,清儿看到了胤禩和胤禟。
胤禩和胤禟两人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清儿的车子停在四贝勒府前,不相信会是清儿,胤禟和胤禩就停住脚,等着看下车的是谁。
这是清儿第二次以女子装束,仍是惊人的美丽:她的头发还象上一次那样盘着,以珍珠点缀,明眸皓齿,艳唇瑶鼻,唇角带笑,眉目含情,穿的是一身粉紫色镶白毛边的斜襟锦缎上装和同质的及小腿的短裙,外罩一件白色轻裘,一双白色缎面长靴用细小如米粒的粉色珍珠穿成一朵朵玫瑰花的图案,花叶则是用薄薄的翡翠片装饰,这一身装束虽简单俏皮,可是也真可谓豪奢了。
看得胤禩摇头浅笑:这个清儿,真是鬼精灵!
经过几天前的亲吻,胤禟觉得清儿对他应该有一种归属感,可惜,清儿看到他仍是一如往常,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失败,清儿依旧是我行我素,反而是他自己竟然为了那个吻激动得这几日寝食难安,此刻能再见到清儿,自是满脸的兴奋,可惜,在看到四哥府上的管家高福快步走来之后,他的笑容全部的垮掉了。
“八月二十七是我的生日,请柬已经给你送去了,我会亲自去接你,你一定要来!”说完,对着请安的四贝勒府管家高福挥了挥手:起吧。就拉着八哥走了。
四贝勒府紧临八贝勒府,而八贝勒府紧临九阿哥府。两个人转眼便进了八贝勒府。
清儿随管家进了四贝勒府。
031。授徒
四贝勒府是康熙三十三年在明朝内官监太监官房旧址上创建的。此时的胤禛已经是多罗贝勒,四贝勒府也被百姓称为‘禛贝勒府’。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兰婷,是步军统领费扬古的女儿,为人温和恭敬,十四岁即入宫侍奉,深得康熙的喜爱,十年前由康熙赐婚嫁给了胤禛。
兰婷接到下人报告‘董鄂格格’已到府前,急忙快步地迎出来。
见到清儿,兰婷松了口气,笑着嗔道:“清儿,姐姐我这么请你,你才来,真是不给姐姐面子。”
清儿娇声说:“姐姐,实在是有点琐事走不开,姐姐若是不原谅清儿,尽管责罚便是,清儿乖乖受了绝不喊冤!”说着挽住兰婷的衣袖轻摇。
兰婷笑着说:“是啦是啦。知道你事情多,人忙,饶了你这回了!”挽着清儿进门,直接走到女眷们居住的后院。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大厅,兰婷伸手要替清儿解下轻裘,清儿急忙道:“姐姐,这怎么好意思?”
兰婷嗔道:“太后亲自给你挟菜你都好意思,姐姐给你脱衣服你倒不好意思了!看来,你还是和姐姐不亲近呀!”
清儿笑道:“妹妹怎么敢不和姐姐亲近!是怕姐姐劳累着。”
兰婷纤手一指她:“你呀!”
清儿一笑不再说话,扬起头任兰婷替她解下轻裘。
兰婷把轻裘递给垂手肃立的婢女,“挂好了,别掉下来,这白色不碍脏。”婢女答应着要走,兰婷又急道:“请爷过来!”
清儿伸手从可儿和柔儿手中接过一堆大小不一的礼盒递过去:“这是送给两位小爷的千里眼、送给姐姐的一套首饰、送给四贝勒的一套佛经和送给其他姐姐们的一点玩意,是清儿的一点心意,请姐姐收下!”此时胤禛已有了弘晖和弘昀两个儿子。
兰婷摇着头,从清儿的手中接过来,边说边回身递给婢女:“清儿,不用这么客套,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来不许再带这些个东西,就象回到自己家一样就好。”
“好!”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随着一个嬷嬷进来,恭敬地给兰婷请安,兰婷指着清儿对儿子说:“晖儿,叫清姨。”
弘晖走到清儿身前,打量着她。“你就是中秋夜,弹琴的那位叔叔吗?”
清儿蹲下身子,看着他:“你是弘晖吧!”此时的弘昀还只有两岁。
弘晖点点头,露出笑脸,扬声说:“清姨吉祥!我是弘晖。”
清儿扶起他,握着他的小手,“你还是叫我叔叔吧。”
弘晖睁着两个黑漆漆的大眼睛,脆声声的喊:“叔叔!”
“好孩子!看到你,叔叔就想起了另外一个小男子汉了。”
弘晖好奇的问:“叔叔,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清儿望着他,心思却回到了千山万水之外,悠悠地答:“他有两个多月了,叫薛清。”小薛清,叔叔许诺的带你去外国的计划也许只能是梦想了,叔叔真的是又无奈又不甘心呀!
弘晖摇了摇清儿的手又问:“叔叔想他了吗?”
清儿一怔,笑说:“是啊,叔叔想他了,晖儿好聪明,晖儿你喜欢弹琴是吗?”小弘晖,但愿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弘晖点头:“我喜欢叔叔弹的《霓裳羽衣曲》,先生说他不会弹。叔叔,你能教我吗?”
清儿看着他稚气的脸上充满着期待,对他笑了笑:“好,晖儿去取琴!”
弘晖听了,兴高采烈的往外跑。
兰婷伸出纤指,把清儿坐头到脚的一指,说:“有你这样的叔叔吗?”目光从含着笑意,清儿一怔,旋即明白,望着兰婷,不好意思的笑了。
弘晖的小手抚在大琴上,似模似样,弹的是一曲《阳关三叠》。这首曲子是以五声商调式为基础,音调纯朴,却富于激情,是初学琴的人弹得最多的曲子。
清儿从他的手中接过琴,示意他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弹《阳光三叠》,这一首惜别的曲子正暗合着她此时的心境,在她手下流淌出的旋律更是将曲中的情真意切、无限留恋、无限感叹演绎得份外分明。
看弘晖双手虚弹,认真的模仿着她的手式,清儿笑着又从头开始弹。
这次边弹边合着琴音低低的念道: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饮心先已醇。载驰骃,载驰骃,何日言旋辚?能酌几多巡!
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尽的伤感。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巾,尺素巾,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一曲弹罢,弘晖惊喜的看着她:“叔叔,你弹得真好!”
“晖儿刚才看明白了没有?”
“晖儿明白了!请叔叔教晖儿弹琴。”
“想做我的徒弟?我可是很严厉的,你受得了么?”清儿半真半假的问。
“嗯!晖儿受得了。”弘晖说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晖儿可知道《阳光三叠》的来历?”
“晖儿知道,《阳关三叠》又名《阳关曲》、《渭城曲》,是根据唐代诗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谱写的一首曲子。全曲共分三大段,用一个基本曲调将原诗反复咏唱三遍,故称〃三叠〃。师傅,晖儿说得对吗?”说完一席话,弘晖定定的注目清儿,急待她的反应。
“晖儿说得很好!为什么你想和叔叔学琴?”
“晖儿想学《霓裳羽衣曲》。”
“那好吧,晖儿以后每天弹一个时辰的《阳关三叠》,一个月后,叔叔要检查你学得如何,你还小不要着急,总有一天叔叔一定教会你弹《霓裳羽衣曲》。”
“是,叔叔!”
兰婷拦住弘晖:“晖儿,该叫‘师傅’才是。”
清儿点头:“好,从今起你就叫我‘师傅’吧!晖儿,记住了:弹琴首先是弹给自己听,弹琴讲究的是心曲合一,先要明白曲子的意思。懂了吗?”
弘晖高兴的说:“懂了,师傅!”
兰婷对弘晖说:“快,晖儿跪下,给师傅磕头!”
清儿扶住弘晖的身子,对他说:“磕头就不用了,你好好练琴,更胜于给我磕头。”
兰婷笑说:“咱们弘晖可白捡了一个好师傅了。哪天让爷带他去胡府给你行拜师礼吧。”
清儿望着兰婷,笑着摇头:“不用,这一声师傅叫得可有些冤枉,我也不能总来看着他,还要他自己多加练习才行。”
“放心吧,我替你看着他。”兰婷心下欢喜,以后清儿会经常入府教晖儿了,这可是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呀!
弘晖忽然恭恭敬敬的说:“阿玛!”
清儿回头,看着门口站着胤禛,忙俯身一礼:“四贝勒!”
胤禛已接到消息说‘董鄂格格’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事赶过来。待走近厅,又有些迟疑,听到兰婷、清儿和弘晖说话,知道清儿收了弘晖做徒弟,这才稳了心神进门。
清儿回身,胤禛只觉得眼前一亮,神情大震,没想到是清儿是以难得的女装形象出现在自己的府里,不由得看向兰婷,兰婷已笑着走进他:“爷刚才忙,我就没说今儿约了清儿来的事。”夫妻俩对视一眼,胤禛已明白她的心意,也知道她不告诉自己是不确定清儿能来。十来年的夫妻,两人早已心有灵犀。
他点头对清儿说:“清儿,你来了!”语音淡淡的却杂着此许情绪。再感激的看向兰婷,兰婷却已经不好意思的别转脸去吩咐丫头们:“摆饭吧!”
032。约定
一株两米高的月桂,橙黄色的桂花或开或闭累累密密的挂满枝丫,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袭裹着树下静默不语的两个年轻男女。
年轻的男子,颀长的身形站在女子的身前,俊秀的容颜半含痴嗔,微笑在眼角眉梢沉沉的垂挂着,温柔似水的双眸凝视着树下的女子。
年轻的女子,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在月桂树下,在月光下绽放着美丽散发着馨香,卓然娇俏,温婉风华。
“它就这么好看?你的眼里就只有它?”嗓音低哑,带着不甘,总有半个时辰了吧,她的眼中只有这株树,和这一树的桂花,竟没有看他一眼。
“嘘,你听,它在说话。”她将食指竖停在唇瓣上,仍是没有看向他。夜风里,桂树在低低的轻响,那是风和树的对话。
“小傻瓜,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吧。”他笑着摇头。宠溺的语气,仿若她是他已厮守了一世的爱人。
伸手拿起臂弯间的轻裘为她披裹好,双手在她的颈前摸索着系丝带,语音如醉:“夜凉了,当心着凉!你的身体不好,自己要多注意些,虽说你身边有一个大国手,毕竟吃苦受罪的是你!”
她看向面前这个笨手笨脚又唠叨不休的男子,嘴角带起一丝微笑:原来素以冷面著称的你还有着这么细致的一面啊!看来自己收到的消息不确切也不完整,月组的人好久都没有整顿了啊。
他看向面前这个清丽如水的女人:如果夜夜都能象现在这样,陪你在这里看月桂飘香,看夜空清华,看星光璀璨,听风细语,那么今生还有什么遗憾?
看到她的目光又要转移到他处,系好丝带的手顺势抬起她的下颌,柔声细语:“看着我!清儿!”
她的双眸清亮透彻,直视着他,眼里是询问“嗯?你怎么了?”
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抚上她细长的眉,她媚惑的眼,她挺直的鼻,再沿着她冷腻凝滑的肌肤向下,然后停在她娇艳的唇瓣上,轻轻的描画着。
他的热情如火如荼,可她却清冷的如水如夜。
他注意到她困惑不解的目光,微微一怔,然后,叹了口气,放下手立直起身子,和她并肩看向桂花。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再在这看桂花。好不好?”这是他的邀约,却不仅仅是邀约。
“好!如果明年,它还在!”她淡淡的应诺。不论她懂不懂,她的话对他来说都是她的允诺。
“它一定在!”他坚定的说。
它在?那么,她,在不在?如果她不在,他怎么办?
大手用力握紧她的纤手,她吃痛:“嗞!四爷,痛!”
就是要你痛,痛会让你清醒的记忆,记住今夜,记住你的允诺,记住我!
清儿,不要忘记今夜,今夜的月色,今夜的桂花,今夜的你我,和我们的约定。他松开手,轻轻的抚住她的手,那里有些发红,是他留下的迹记。
一阵风过,满树的桂花纷纷扬扬飘落,他欲搂紧她,可她已跨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桂花,拈着它,回眸向他盈盈一笑。
他于这一刻怦然心动,憾然心醉,花雨中的她以指拈花回眸一笑,百媚千娇。这一树桂花的风姿都抵不过她的一个笑颜,这天地间的清辉都抵不过她的一个回眸,夜在她的眸底泛起光芒,在她的笑里漾起暖意。
此时她的美丽只有他一个人可见,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静一动都只属于他。
走到树下,伸臂摘下一串桂花,然后,他走近她握住她的手,把花串缠上她的中指。月光下,淡黄色的花悠然开放在她莹白的纤指上。
“你的手好凉!”他将她的两只手包拢在自己的手掌之内。
握住缠着桂花的手,握住萦着香气的手,握住指尖的香气。
他定睛注视着她,她的脸上稚气还未全部褪去,可是她的德行却早已是一方霸主的风范。她统领着巨富之家,驾驭着商界,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似乎这一切与她,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个身材娇弱,心智即早已成熟的女子,从何时起开始占据了他的心,他说不清楚,也许是在闺友开业第一次她着女装出现的时候,也许是她的那些事迹一点一滴的在他心里发芽再拙壮成长的期间,让大她十岁的他再不能小觑她,再不能不关注她,再不能不喜欢她,再不能忘记她,。他的心为她颤动,为她痴迷。
从何时起自己为她情牵梦萦,从何时起她驻进了心里,他说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穷此一生,她都会在他的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清儿,嫁入皇家,你就这么不情愿?”
“嗯!”她轻轻低语,语气却坚冷如铁。“我从来没想过嫁人,不论是嫁入哪里,嫁给谁,我都没想过,这不是我要的。”
“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扳过她的身体对着自己,他看着她。如果是她想要的,他竭尽心力也会为她拿到。
“自由!我只要自由!”她的双眼望向天空,那里有夜鸟飞过。“鸟儿真好,可以飞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可是我,……哪里都去不成。”她眸中的黯淡让他不忍看。
“自由!清儿,在天家最难得的就是自由,我没有,你也不会有。如果我有,你一定也会有。”他重重的叹息,自由!他现在真的没有法子给她,因为他也同样没有。
“我一定要有,没有自由勿宁死!”她的贝齿咬着下唇。
没有自由勿宁死?勿宁死吗?清儿,不要说‘死’这个字,你说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