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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就在他的手指堪堪碰触到那张脸的瞬间,越人剑蓦然弹跳出鞘,剑鸣声大震,有若龙吟。
林莫南身体剧震,眼前的身影,在剑鸣声中,瞬间四分五裂,化为泡影淡去。
森冷寒意侵入身体,冰寒刺骨,正是这抹寒意,让林莫南的神智蓦然清醒,反手握住越人剑,想也不想,真元涌入剑身,横剑一扫!
“还我清平人间!”
剑气激荡,横扫八方,那些薄雾瞬间就被一扫而空。
“啊啊啊……我的烤鱼……烤乳猪……鼠肉汤……呜呜呜……全飞了……”
黑鹅哭嚎着,如丧妣考。
“醒醒,这是五色障,别被它迷住。”林莫南再次反手一剑,剑身平拍在黑鹅的脑门上。
黑鹅一愣,旋即跳脚大怒,道:“什么狗屁玩意儿,居然欺骗爷的感情,太可恶了,还爷的烤鱼、烤乳猪和鼠肉汤来……”
双翅急挥,呼丫丫就是一轮罡风天火,瞬间就将被薄雾笼罩的山谷给清出一大片清净之地来,那些隐藏在薄雾深处的蝎、蛇等,更是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扫而空。
罡风天火,天外之物,至阳至刚,对五色障这等阴邪之物的克制之力,绝不在峨眉金光诀之下,何况黑鹅还是含怒而发,又烈上七分。
林莫南低头轻轻抚着越人剑,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这把功德灵剑,天恶谷,名不虚传,果然无处不险恶。
越人剑剑身轻微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抚摸。
林莫南若有所思。当初他从郑袖手中索要越人剑,便是想沾一沾它的功德之光,帮助自己寻找缘机,只是这一路来,实在不见越人剑有什么用处,就算是当作普通灵剑使用,那不能见血的忌讳,也让它的威力大打折扣。而现在看来,并非越人剑无用,而是他不曾意识到越人剑真正的用处。
越人剑身为功德灵剑,它真正的用处,不是增幅剑招威力,也不是为人带来机缘,而是守护道心不入歧途。逍遥道再是厉害,然而五色障气却人心欲念过炽所产生的邪物,不入天道,不沾诸法,根本就看不破、参不透。若无越人剑,他与黑鹅只怕已经迷失在这天恶谷中。
想到这里,林莫南突然轻笑一声。
☆、187·坐困千年还是不如她
“哥;你还有心情笑?”黑鹅发泄了一通;仍是怒气冲冲,瞅什么都不顺眼。
林莫南摆摆手;不与它解释;只是面带笑意,依然是心情大好。只凭守护道心不入歧途这一点,越人剑足以列为天下第一灵剑;只可笑峨眉拥有它数千年,却被它功德灵剑的外表蒙蔽;未曾察觉它的真正用处;以至束之高阁无人欣赏。远的不说;只说叶知秋,若有此剑,哪里还会有什么心魔之忧。
如今他情劫难渡,心魔难除,前者之结,系于自己身上,后者之解,亦落于自己手中,这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咦……又有人进谷……桀桀桀,好一只肥鹅……”
许是黑鹅发泄的动静太大,早已惊动天恶谷中一些积年老怪,第一个赶到的,正是被青云子称作张老鬼的修士,一看到黑鹅,顿时眼冒绿光,桀桀大笑,完全就是一副看着一锅鹅肉汤的表情。
“肥你老妈……”
这下可找到发泄对象了,黑鹅精神亢奋,二话不说,一通无敌风火轮,直把促不及防的张老鬼给轰得狼狈闪避。
“哥几个,还看什么热闹,过来帮忙……桀桀桀……罡风天火,好东西,你们不来,老子就独吞了……”
“什么?罡风天火?真的假的……”
“五色障都退了,果然是真的,不比那白面小子的金光诀差,张老鬼,你等等,敢独吞咱哥几个跟你拼命……”
瞬间就又冒出了数个身影,一起围向黑鹅。
那张老鬼也就是半步大能的修为,一对一,黑鹅倒是不怵他,它虽修为比张老鬼差,但好歹也抵一个普通的渡劫修士,何况它天赋禀异,是鲲鹏血脉,但后来的几个修士,一个个都是半步大能,就算有比张老鬼修为差的,也差不了多少,这下子,黑鹅顿时就招架不住了。
林莫南皱眉,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插不上手,若是出动剑势,那会连黑鹅也一起镇压,更重要的是,天恶谷也在肖红衣的剑道笼罩之下,有更高境界的剑道在,他的剑心如镜根本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人多欺负鹅少……可恶,爷要出绝招了……”
不算底牌,黑鹅有两大绝招,一是鹅屁无敌,可惜这一招需要点时间积蓄,那几人哪里会给它时间,所以,只好动用第二绝招。
“啊嘎嘎嘎嘎……”
黑鹅的身体,在大喊声中,蓦然又变大一倍,那几个修士,能在天恶谷中从容活下来,哪个不是小心谨慎之辈,乍见此情景,俱是一惊,往后退开了些,只道黑鹅接下来的绝招,必然威力极大,需小心防备。
哪里料到,黑鹅就趁这工夫,蓦然一转身,低空掠过,爪子一把攫住林莫南,往背上一抛,双翅猛震,扇起的劲风扬起漫天积雪,待几人挥开积雪,哪里还有黑鹅的身影。
黑鹅第二绝招:打不过就跑。
这世上,能跑得过它的,除了苏仙童,没有第二个。当然,什么仙君、魔君的不算,真要遇上这些能封锁一方天地的狠茬儿,它跑都没得跑。
此时,练红尘、叶知秋和郑袖三人正在扫雪。数尺厚的积雪,几乎堵住了半个山洞。
“以剑心化作天象……肖前辈真是厉害……”
练红尘佩服极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的看向洞内。青云子师伯祖被困天恶谷,说来与肖红衣脱不开关系,当年若非……肖红衣这一次剑挑无法魔君,恐怕正是要替师伯祖报仇吧。
洞内无声无息。
郑袖却是欢喜的看着叶知秋,道:“大师兄,肖前辈若是大胜,咱们就有救了。”
叶知秋沉默不语,埋头扫雪。指尖金光至阳至烈,然而融雪的速度,却如蜗牛慢爬,雪中蕴含剑意,凌厉若斯。
肖红衣昔年为情所伤,心性大变,道心虽未崩溃,然而行事却背天悖道,终致罪孽深重,自缚于忘情川,千年不出,一出便剑惊天下。她与他经历不同,然而负罪之心,却是一般无二。
叶知秋默默收拢指尖,握指成拳。
“前辈,晚辈有一事,想请教。”
翻过被积雪堵住的半个洞口,他走入山洞,向盘膝静坐的青云子深躬一礼。
青云子一动未动,约数息后,才蓦然出声,却不是对叶知秋,而是将声音送入练红尘与郑袖的耳中。
“东面有些动静,你们去瞧瞧。”
二人怔愣一下,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连袂而去,未行出数里,蓦然抬头,便见头顶,一片黑色疾速掠过,速度之快,以二人的目力,竟然都没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
“郑道友,止步吧。”练红尘停下脚步。
郑袖疑惑看他。
练红尘笑笑,道:“再往前,便出了师伯祖能护住我们的范围,师伯祖支开我们,只是要与叶道友私谈,何必冒险。”
郑袖一想也是,踌躇了一下,忧虑道:“不知大师兄有什么事向前辈请教?”
“问道吧。”练红尘倒是衷心的希望青云子师伯祖能帮上叶知秋。
“前辈修炼的又不是忘情道……”郑袖嘀咕一声,但想青云子毕竟是大能,也许真能帮助大师兄也说不定,便住口不言,只是时不时回头望几眼,颇有些不安的样子。
“郑道友,你若再如此,只怕道心亦要乱了。”练红尘善意提醒。
郑袖呆了呆,半晌才苦涩道:“忘情道,必先有,才能忘,心若不乱,又如何能有……多谢道友,我有分寸。”
他人之道,无法干涉,练红尘也就是那么一说,尽了道友之义,便不再多言。
山洞中,青云子支开二人后,又陷入沉默中,目光落在堵于洞口的积雪上,眼神越见深遂。
“前辈……”
叶知秋上前一步,才开声,却被打断。
“取一捧雪来。”
叶知秋一怔,依言走到洞口,弯腰捧过一掌心的积雪。
青云子接过,两指一夹,指腹轻轻捻着雪花,须臾,松开,指腹间已是一片鲜血淋漓。
这是被雪中蕴藏的剑意所伤,叶知秋眼神微微一缩,这剑意的威力,竟比他之前感应到更加强大,以大能修士的修为,也无法抵抗。
“坐困千年……我……不如她!”
将余雪洒落,青云子并指如剑,横空一扫,之前叶知秋三人费了许多力气才只清除了浅浅一层的洞口积雪,瞬间就被一扫而空,然而飘而不散,依旧纷纷扬扬的落下,堆积于洞口处。
“再取一捧雪来。”
青云子支使叶知秋,比支使练红尘似乎还要顺手几分。
叶知秋垂目不语,仍是依言去取了一捧雪,然而雪方入手,瞬间便化为一汪清水,他顿时就一呆。
青云子这一扫,竟是将积雪中的剑意,尽皆逼出。积雪复归原状,自然触手即化。
“前辈,您的剑道境界……也是剑心知道?”叶知秋吃惊不已,能将积雪中的剑意逼出,青云子的剑道境界,纵使比肖红衣低,也不会差之太远,只是他体内无阳,千年来,修为增进缓慢,所以只能逼出积雪中的剑意,却无法破去肖红衣的剑势,故而,积雪仍存在。
“非也。老夫剑心如镜,已可窥道。可惜,终不如她。”青云子声如金石,回荡在山洞中。
可窥道,其实已经无限接近剑心知道,但毕竟还差一线,所以,他不如她。同样是坐困于绝境千年,她已知道,而他仍在窥道。千年前,他不如她;千年后,依然如故,什么也没有改变。
☆、188·千年往事悟性与机缘
“长生途中;各有缘法;前辈何必与肖前辈较劲?”听这一段话,叶知秋却有些不太明白。
青云子与肖红衣之间;有恩有情;无仇无怨,虽同为剑修,亦属同道而行;可争一时长短,但没有理由一世相争;青云子千年执念;却是从何而来?
“老夫也曾年少过。”青云子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耳后一缕白发微荡。
叶知秋一愣。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任你天资绝顶,亦难逃此关。老夫出身昆仑,身为剑修,修炼坐忘诀,行的却是极情道,自从一见红衣,世间万色皆赤,倾慕越深,老夫的道心就越稳固,修为也越见精深,自然按耐不住,常与红衣论剑,只是未尝一胜。虽不胜,但能亲近佳人,老夫仍是欢喜无限,然而一日,红衣忽赠我一枝雪压红梅,你可知,那是何意?”
“雪压红梅?”佳人赠花,自然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叶知秋正欲答之,忽见青云子白发如霜,顿时思绪一顿,仔细又思索一番,突然醒悟,“肖前辈的意思,是她只倾心于能压她一头的人。”
红梅傲然于山巅,风不可摧其身,寒不可溃其志,唯有自天而降的飞雪,可以覆于其身,压枝摧蕊,令它俯首屈就。
肖红衣果然性傲之极,以雪压红梅来嘲讽青云子不够资格倾慕于她。此举看似风雅,其实与他当初绝林莫南心思的路数,如出一辙,甚至还更直接了当。
“老夫自然不甘心,嘿嘿,极情道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自此老夫返回昆仑,苦修不缀,意欲百年后挫她威风,令她心服口服,与老夫成就一对神仙眷侣,却不料待老夫出关之时,却已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青云子的声音低沉下去。
叶知秋也随之沉默,这段事情,峨眉典籍中有记载,那时,肖红衣已毁去容颜,性情大变,从人人仰慕的蜀山红衣剑女,变成了人憎人恶的夜叉鬼女,被当时的蜀山掌教关押在忘情川内。
“虽是她再不如当初美好,但老夫痴心不改,来到忘情川中,然而不待老夫开口一诉衷情,她却当头一剑,几乎取了老夫的性命。”
缓缓解开衣襟,青云子裸露的胸口,一道深深的剑痕烙印其上。叶知秋眼神一缩,纵使他不是剑修,也看得出,当时这一剑,狠绝无比。
“她说,她被魔门中人暗算毁容,全拜老夫之赐,此生,与老夫不死不休。”青云子说到这里,冷硬的面容也隐约扭曲了几分,“老夫岂肯受此冤枉,一番详查,才知真相。就在老夫闭关苦修时,魔门有一天才,乔装潜入仙盟游历,与她遇上,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百招之内,削落她一截衣角,她竟是不怒反喜,亦赠他一枝雪压红梅……”
叶知秋听到这里,已是微微一叹,同是雪压红梅,然而前者为讽刺,后者却是征服。
“她为情所迷,失了警惕,被那魔门天才身边跟着的一名女修趁隙毁去容颜,若只是如此也罢,偏那女修还告诉她,她所钟情之人,为万魔巢中人,万魔巢中,有一株优昙花,可复她容颜……”
“啊……”
叶知秋忍不住失声惊呼一声,那魔门女修真是恶毒之极。后面的事情,青云子不说,他都猜出个七七八八,那魔门天才定是拒绝为肖红衣去取优昙花,绝决而去。痴心错付,骄傲如肖红衣,岂能不发狂。
果然,只听青云子继续道:“红衣苦求那魔门天才为她求取优昙花,那人却道,只要她与他同归万魔巢,结为道侣,优昙花自然奉上。红衣性傲,岂肯欺师叛道随他而去,二人闹翻,那人不顾而去。她伤心欲绝,偏性情又暴烈,此后犯下不少错事,终于被押忘情川。”
“这……与前辈又有什么关系?”叶知秋诧异道,前因后果,他听得清楚,这里面没青云子什么事啊,何至于肖红衣竟要取他性命,难道是当时她神智不清了。
青云子眼神黯了黯,缓缓道:“那魔门女修,也曾乔装游历仙盟,老夫与她,有过一番交往,只是当时老夫一心只有红衣,竟不曾瞧出她对老夫亦有思慕之情。她对红衣下手,却是托了老夫之名,道是老夫恼了那一枝雪压红梅,故意报复。”
“此女真是恶毒之极。”叶知秋大怒,禁不住又想到白蛟君,若不是此人恶毒,他与林莫南……也不会弄成今日这模样,至少,还有挽救的机会。
青云子却是冷冷一笑,道:“正是。老夫知道真相,又恨又气,若非还有利用她之处,早就将她碎尸万段。”
叶知秋心中一动,道:“前辈可是利用她,潜入万魔巢,偷取了优昙花?”
青云子盗取优昙花之事,峨眉典籍有记载,只是语焉不详,过程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若无人里应外合,他一个仙盟修士,怎么可能潜入万魔巢,更不要说带出优昙花。
“那贱人虽非万魔巢中人,却也出身不凡,自然可堪一用,只可恨若不是得手之后,她突然反悔,老夫也不会被万魔巢万里追杀。幸而老夫早防了她一手,将优昙花与老夫的本命金剑藏住,并传讯回宗门,否则,功亏一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