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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筝因为前两天的大扫除和置备年货,也有些累了,且心思不在春晚上,就也关了电视回房休息。
她靠在床上,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怔怔地看着手机出神。
她打开了短信页面,点开了江怀溪的名字,一直翻到最前面,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看着。
这么多年,她和江怀溪发过数以万计的短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舍不得删掉江怀溪发来的短信。后来,每次存储空间满了,她就拿出本子一条一条地,抄了下来,然后,再一条一条翻看过后删除。
她翻着短信,回忆着那些对话,那些场景,心开始,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时针慢慢地指向了十二点,她听见妈妈出了房门准备去放鞭炮了,十二点的钟声刚刚响起,四周就响起了层层叠叠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而后,是一阵接一阵的烟花燃放声。
陆子筝终于点开了对话框,给江怀溪发了一条短信:“新年快乐。”
不过一瞬,江怀溪就回她了。只是,也只有简单的看不出情绪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陆子筝皱着眉头看着这四个字许久,按着对话框删删减减许久,最终,退了出来,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她先是给许柏晗发了信息拜年,并且询问她在家方便的时间,而后又新建了信息,给一些同事熟人群发了短信拜年,最后收到了许柏晗的回信后,陆子筝就关了手机,去洗澡睡觉。
大年初一,陆子筝吃了早饭,就随着陆妈妈去舅舅家拜年。
陆子筝爸爸家几代单传,已经没有走动的亲戚了,陆妈妈这边,也只剩下舅舅一家可以走访了。
舅舅舅妈看到陆妈妈就高兴地红了眼,拉着坐下来就要叙旧,陆子筝在客厅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就被表妹拉走。
她和表妹的关系,小时候不算特别亲近,但因着舅舅对自己和妈妈多有照顾,两家往来频繁,倒也算是熟悉。多年不见,现在表妹看起来,倒像是好亲近好接触了许多。
表妹亲切地询问了陆子筝在临州的生活工作情况,闲话家常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问出口道:“表姐,你后来……还有见过连萱吗?”
陆子筝微微一愣,知晓表妹的心思,轻轻一笑,才答道:“有没有再见过,都不重要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表妹咬了咬唇,看着陆子筝,真挚地歉然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一句对不起,我欠了你好多年。”
那年,舅舅下岗,舅妈是家庭主妇,家里一下子没有了生活来源。舅舅的原工作单位,是连家的下属企业。那时候陆子筝和连萱交好,全校皆知,表妹和她同校,自然也有所耳闻。看着家里的愁云惨淡,她走投无路就来求陆子筝。她说:“姐,我们一家这几年对你和姑姑也不薄吧,你就帮帮我们吧,你和连萱那么好,对你来说,你也就只要张一个口就好了,对连萱来说,留一个人,又能够是多大的事啊。”
陆子筝那时候从不敢主动要求连萱什么,生怕连萱为难,更怕连萱看轻自己,自然是连连摇头拒绝。
表妹也是着急了,开始口不择言,怒骂她没有良心,说平日家里人对她和妈妈好都是白搭了,说现在一句话的事情,她都不愿意搭把手,以后家里真有什么难,哪里还靠得住她,舅舅这是空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她哪里受得住表妹这样又求又骂,最后,几番犹豫还是点头答应了。那是她第一次开口向连萱请求帮忙,当然,也成了最后一次。
陆子筝叹了口气,淡淡地笑了笑,回答表妹道:“你没错,错的是我。真的,忘了它吧。”
那时候,她确实是错的离谱,错在了误信连萱对她微笑时候的温暖,错在了误认连萱印在她唇上的热度和甜蜜,错在了,太过高估连萱对她的感情。
第一次,周方凡吻过她的唇,就把她丢弃在了风口浪尖;第二次,连萱吻过她的唇,就把她遗弃在了暴风雨之中。
周方凡只给她留下了一口口水和一声变态,连萱送她的,是鄙夷的眼神和看错人的骂名。
陆子筝不明白,如果接吻不是爱的证明,那为什么当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那样渴求她红唇的温暖?可如果接吻是爱的证明,又为什么可以,转身就选择伤害,给你致命一击?
初三那天,陆子筝就按着许柏晗的邀请,前往许家赴约。
许柏晗如同高中一般,派了司机来接她。到了许家,司机便按着许柏晗的吩咐告诉陆子筝道:“小姐让你直接去卧室找她,在一楼左拐那个房间里。”
陆子筝和许柏晗相识的这些年里,到过许家许多次,却是第一次到进到许柏晗的卧室。
门是半合着的,陆子筝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就听见了许柏晗温暖娴静的声音应她道:“子筝吗?进来吧。”
陆子筝推门而入,就看见许柏晗正坐在书桌前的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厚毛毯,侧着头盈盈而笑看着她。
陆子筝关上门,回过身,许柏晗拍了拍她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陆子筝注意到,电脑开着,音箱里缓缓地流淌过一段轻音乐后,一个清清冷冷的好听女音传出:“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的dj江淮……”
陆子筝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许柏晗,许柏晗莞尔一笑,问她道:“还记得吗”
陆子筝弯了眉眼,笑答道:“当然记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期节目,应该是她第一次和江怀溪合作,她写的稿,江怀溪播的音。
大一那年元旦回校后,许柏晗告诉她,校园电台开始招募新生了。许柏晗大学读的是中文系,那时候是电台的副台长。许柏晗一直鼓励她参加试一试,她被说的动了心,又因为有许柏晗在,就报名参加了。哪知道,就真的一路过关斩将,经过三层面试笔试,被录取了。
招新完毕后的第一个周一,电台召开了全体大会,陆子筝跟着许柏晗,听着台长在上面激昂的发言,本是兴致勃勃,踌躇满怀,不成想,她一转头,竟然看见了江怀溪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江怀溪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坐的笔直,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听得专心致志,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陆子筝在心底惊叫了一声,懊恼极了,只觉得真是冤家路窄。
哪成想,大会的最后,各个部门的部长上台安排新生分组,她竟然又好巧不巧地和江怀溪分到了一组。陆子筝在听清楚的一瞬间,便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看向江怀溪,正巧江怀溪也看了过来,她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陆子筝清楚地看见江怀溪眼神中的一抹得意之色。
会议刚刚开完,陆子筝就按捺不住向许柏晗提出抗议,表示希望能够重新分组。
许柏晗看了看坐在不远处还未离开的江怀溪,有些为难道:“台长和江怀溪好像是认识的,据说这个分组是江怀溪要求的……”
陆子筝咬了咬唇,不高兴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我退出。”
许柏晗大惊失色道:“我的好妹妹啊,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水火不容啊。你别冲动,那我过去和她说说看。”
陆子筝看着许柏晗推着轮椅到了江怀溪的跟前,两人说了些什么,江怀溪蹙着眉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又过了一会,江怀溪就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她在陆子筝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陆子筝,蹙着眉,漂亮的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你很不愿意看见我?”
陆子筝低着头不看她,冷着声道:“很高兴江小姐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江怀溪不喜欢她这样低头回避的态度,伸手强硬地抬起陆子筝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为什么不看我?”
陆子筝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样轻佻霸道的姿态,不禁为之大恼,猛地抬手拍掉了江怀溪扶在她下巴上的手,嚯的站起身子,低声呵斥道:“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你有什么好看的?看什么看啊?!”
江怀溪被吼得一个措手不及,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很快就被她掩去了。她冷冷地凝视着陆子筝良久,最后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很好。不想和我一组,我不勉强你。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自己亲口向台长请求,和我搭班。”说完,她拾起放在桌上的外套,搭在肘弯出,迈开了长腿往教室外走去。
陆子筝有些被她的强大气场震慑住,出神地看着她往外走去的身影。
猝不及防,江怀溪突然又回过了头,一挑眉,直直地望进陆子筝的眼里,反唇相讥道:“看什么看,不是说我没什么好看吗?”
陆子筝被她一噎,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江怀溪又转回了身,潇洒地走了。身边,已经静静看着她们两个的许柏晗终于忍俊不禁:“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逗……”
那之后不久,陆子筝就第一次领略到了江怀溪说话的说一不二。
现在许柏晗再放的,就是她求台长调班后的和江怀溪合作的第一期节目。
陆子筝问许柏晗:“怎么突然想起听这个了?”
许柏晗的视线转向了放在书桌上的一张红色请柬上,说道:“黄泽要结婚了。”
陆子筝站起身拿起了书桌上的请柬翻开看了看,低声问道:“齐雨呢?她怎么样了?”
许柏晗苦笑一声,道:“她去美国了,嫁了一个美国离婚男人,换了一张绿卡。”
陆子筝一时间沉默了,和许柏晗一样,不免有些惆怅。
黄泽和齐雨比陆子筝大一届,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一直互相暗恋。大学,他们又碰巧考到了同一个学校,大一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在一起了,是她们电台里公认的金童玉女。可陆子筝大二的那一年,他们却分手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人齐齐地都退出了电台。后来,就听说齐雨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黄泽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大学毕业那一年,电台组织欢送会,他们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来,再不相见。
陆子筝唏嘘道:“要是他们当年没有开始过,也许,留给彼此的,便是青春里干净的一场暗恋,想起来,也许遗憾,却也美丽。”
许柏晗却微微一笑,道:“可如果我是他们,明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还是愿意开始,至少,曾经拥有。”
陆子筝有些惊诧于许柏晗的决绝,惊叹道:“想不到姐你对爱情这样执着勇敢。”
许柏晗却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说错了,我对爱情,只是个胆小鬼。”
她温婉的脸庞上带了些忧愁,淡声问陆子筝道:“你还记得我说,要和你说一个故事吗?”
陆子筝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开心的故事。
☆、第30章 (倒v)
许柏晗轻轻转动着轮椅,来到了卧室里附着的房门前,拿出了钥匙,转动着打开了。
陆子筝原先以为附着的是洗手间,却没想到,房门打开后,看见的是里间一片漆黑。许柏晗侧转身子,朝着陆子筝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进来,而后,就隐没在了内室的黑暗中。
陆子筝顿了一顿,才步履沉重地缓步跟着踏入。屋内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陆子筝的鼻子有些痒,好像闻到了浓浓的尘粉味。这间屋子,像是鲜少有人踏入,很久没有打扫了。
许柏晗温婉沉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子筝,你摸一下墙壁上的按键,把灯打开。”
陆子筝依话照做,在黑暗中沿着墙壁摸索,果然摸到了突出来的按键,啪嗒一下,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陆子筝一时有些睁不开眼。她闭着眼睛换了一下,感觉适应了光亮,才缓缓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后,她整个身子,便突然怔住了。
陆子筝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整整齐齐低低挂满了四周墙壁的画。房间不大,却规律地摆放了数十个的画架,画板上无一不贴着画。而所有的画,主人公都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长发及肩,面容精致而冷峻,神色淡淡,竟没有一张是在笑的。
许柏晗双眸带着眷恋,细细地扫过那些画,转过头问陆子筝:“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和你一般大,还给你看过她的初中毕业照吗?”
陆子筝点了点头,她们是说话间无意中提及的,那时候许柏晗像是不愿多提,她也没有多问。毕业照是集体照,陆子筝也不过是匆匆看了几眼,但许柏晗的妹妹,即便是在照片上,只那模糊的样子,也看的她别样的出挑。陆子筝当时一下子就找到了她,因为她实在是漂亮的过分,而后,她又让陆子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是因为所以的人都在笑,只有她冷冷清清地直视着镜头,脸上看不出分毫情绪。
许柏晗推着轮椅到了一个画架前,拇指轻轻地擦过画上女孩的面颊,像是在极致温柔地抚摸,娓娓叙说道:“这些画都是她,她叫云柏,和我一样,木字旁的柏,可她总喜欢写成三点水的泊,说自己就像云一样,无依无靠,自在洒脱,注定了漂泊。”
她看见陆子筝笔直地站着听着她的话,莞尔一笑,道:“故事有点长,可能要说挺久的,你确定不坐下再听吗?”
陆子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到一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许柏晗的对面。
她有些不敢猜接下来许柏晗要说的故事。
许柏晗等她坐定后,便继续说道:“云泊是我的堂妹,她的爷爷,是我爷爷当年下乡时候的好友,后来她爷爷为了救我爷爷丢了命,奶奶没过两年也走了,我爷爷就把她爸爸收到自己户口下当自己儿子养了。后来我爷爷回了城,娶了我奶奶,生了我爸爸,但他们夫妻俩也一直把我大伯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疼爱,送他出国留学,给他集资办厂做生意。我大伯很早地娶了妻,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大伯母却已经上了年纪,不能再生了。为了要一个男孩,他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云泊的妈妈,就是其中之一,却没想到,她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大伯便不愿意认她,后来,云泊的妈妈就把云泊丢在了大伯家的家门口,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大伯母大闹了一场,坚决不让云泊进门,大伯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直接把云泊寄养在了老家的远房亲戚那,一直到云泊长大了,也没有接回。后来云泊要上学了,必须要入户口了,大伯便把她落户在了那个亲戚家,从了亲戚的云姓,名字也草草地跟了我们的辈,直接单名一个柏字。”
陆子筝敛了眉目,安静地听着。云泊,她的名字,倒与她的身世,贴切异常。像云一样,无依无靠,自在洒脱,不知道她是看的太开,还是太看不开。
许柏晗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十二岁的时候,她只比我小一岁,却比我矮上了一个头。那时候爸爸在老家那里开发了一个度假村,我和弟弟暑假过去玩,爸爸一直记挂着云泊,觉得大伯对不起她,平时也帮不到,便在我们去的时候,顺带着带上了云泊一起去。”
她像是回忆起了那时候的场景,满眼里皆是笑意:“她那时候性子傲的不行,跟着我们走后,除了淡淡地叫了我爸爸一声叔叔外,便谁也没理过,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自娱自乐。可她长的十分合我眼缘,个性又特别,我对她有着不自觉的喜爱和好奇,即便碰了许多次壁,还是会忍不住去喊她一起出去玩。最后,我终于还是成功了。”
许柏晗有些得意地问陆子筝:“你猜是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