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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多情的味道。唐临在两栋花楼之间顿住脚,疑惑地问萧子白:“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看着……不太像饭馆?”
“不仅不像饭馆,我觉得这城西的风景也不怎么样啊。”萧子白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周围楼宇上招摇暧昧的粉红灯笼。
唐临蹙眉四望,别扭的感觉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溢出来了。他干脆拉了拉萧子白的手,说道:“不然我们就先走吧,这脍鱼不吃也无妨。”萧子白也觉得很不对劲,直截了当地点点头,两人转过身正要走,却有人用丝帕包了珠钗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掷来。
萧子白唐临何等身手,被孔六空投的玉简锻炼了许多次后,这种凡人掷来的小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都不用唐临出手,萧子白轻轻松松地伸手一捞,就将那东西接到了手中。
“这什么?”刚刚凝神仔细看了一眼,萧子白接着那东西的手腕便是一抖,然后他下意识地就要把那玩意儿丢出去。他的动作引来了唐临的注意,唐临好奇地转头望去,在看清了那东西的瞬间,他立刻飞快地抓住了萧子白的手腕:“别动!”
他低喝,萧子白跟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捧着那印着口脂的丝帕:“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扔来的会是这个啊!唐临你听我解释!”
唐临却没理会他,直接从他手里把那丝帕拽了出来,凑到鼻端细细一嗅,在萧子白脸色将变的那刻,他蹙起眉疑惑地说了一句:“这里面怎么有妖气?”
原来是妖气啊!本以为唐临是突然对口脂的主人产生了兴趣,萧子白听了这话立刻大松一口气。想想又觉得自己的关注重点不对,便不动声色地补救道:“妖气?是这丝帕上的么?”
唐临摇摇头:“不对,是这个……”他打量了一下那暧昧的印痕,勉强挑选出了一个不那么明显的词儿:“……这个脂粉痕上的。”那所谓的“脂粉痕”在月光与灯光的交辉下被映照的分明,洁白的丝帕上红唇妩媚,明明白白是一个女子印下的唇印。
“也许这个脂粉的主人是妖族?”萧子白强行无视了那脂粉的形状,顺着他的话猜测。唐临抬头去看那些倚楼而笑的妓子们,试图从她们之中找到一个可疑人士,搜索了半天无果,只得拿着那丝帕问萧子白:“你还记得这手帕是从什么地方掷来的吗?”
萧子白正要伸手去指方向,冷不防又是一物自斜上方投下,正好被唐临稳稳地接住。抬眼看时,正看见一个云鬓花容的华衣女子半倚在花楼上冲着他们俩笑,萧子白还在疑惑着“这女人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时,唐临已经动作随意地举起丝帕,看清了上面同样鲜明的唇印后,冲着那楼上的女子微笑起来。
萧子白:“……你笑什么?”你要笑对我笑啊,为什么要冲着那个女人笑!
在萧子白炸毛之前,唐临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这脂粉痕上也有妖气。”就像是河豚把自己鼓到最大时突然有人在它的身上扎了一针似的,萧子白身上的气势立刻就萎靡下来,声音低低地应了声“哦”。
唐临轻笑着拉拉他:“我们走吧,也去逛一回凡人的青楼楚馆。”
“青楼楚馆”这个词一出,两辈子都没逛过类似地方的萧子白立刻悟了,了然地看了一眼那扎眼的粉红色灯笼,突然嘟囔道:“我说这些灯笼怎么用这个颜色呢。”
“灯笼的颜色从来都不是重点吧?”对于萧子白耿耿于怀的这个点,唐临颇有些无言以对,萧子白便开始就着灯笼的颜色选择与房屋整体配色之间的联系洋洋洒洒地给他科普了起来,唐临起先还听了一两耳朵,等到后来,他的表情就完全是“不明觉厉”了。
拉着犹自在滔滔不绝的萧子白,唐临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啊”、“是”,一边直直往那栋花楼里走去,还没走到门前呢,一阵香风突然自楼中吹来,唐临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萧子白吓了一跳,停住话头,回头去看唐临时,唐临又是接二连三的几个喷嚏。
“你怎么了!”萧子白的表情惊讶极了,他手忙脚乱地拍了几下唐临的肩膀,但这显然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唐临“阿嚏”一声,略显狼狈地揉了揉鼻子:“味道太呛了。”他低声道,透过契约对萧子白解释了一句:“最近我可能要有所突破,鼻子越来越敏感,这又是花香又是脂粉香还带着妖气,我实在是……实在是……”
唐临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想上到高楼上去看看的,最好再和那女子接触一二,却没想到还没进花楼的门,就被那可怕的香气给逼了出来。萧子白还在那里发愣呢,唐临很快又是一个“阿嚏”。
他不得不从储物袋里摸出条手帕来掩住鼻子。
唐临看了萧子白一眼,神色很是忧郁:“这里的香气怎么这么可怕呢?我以前从没这样过啊,就连花海那次也……”
“等等,花海?”萧子白正拍着唐临的肩膀,听了这话突然灵光一现,急急忙忙问唐临道:“胭脂水粉都是什么做的来着?”
“水粉……好像是米吧。”唐临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不过胭脂好像是花做的?”
“果然如此!”萧子白下意识地一拍唐临的肩膀,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唐临狠狠瞪了萧子白一眼。
“什么花?是我们在花海里见过的那种么?”萧子白追问,唐临揉着自己被拍疼的肩膀,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萧子白听他语气不对,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赶紧过来给唐临揉肩膀,揉了几下后,唐临的气终于顺了,但他想了想还是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哪能清楚这些。”
萧子白思索片刻,对唐临提议:“我想我们可以去脂粉铺子里看看。”
这个提议是好的,唐临也立刻同意了,但是现在是晚上,哪有脂粉铺子到了晚上还开门?想到这一点之后,唐临也想到了那个掌柜叫他们“晚上再来”的用意,不由得冲着那些花楼一撇嘴:“这些风景还真是挺好看。”
萧子白笑起来:“再好看的风景也没有你好看啊。”唐临也想笑一笑回应他,笑意刚到唇边,他就又忍不住“阿嚏”了一声:连天蚕丝的手帕都阻止不了这可怕的香气了!萧子白连忙伸手捏住唐临的鼻子,悄声对他说:“你别呼吸了,不呼吸就不会打喷嚏了。”
唐临刚想说“不呼吸我难道要自己憋死自己吗”,突然想起来自家已经是结丹的妖修,不呼吸根本就不会出事儿,于是一个大问题就此解决。
反正现在是晚上,脂粉铺子不营业,唐临又不会再打喷嚏了。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装成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的模样,径直往那家花楼里走去。
花楼中此刻正是灯火通明,正中央一个木台之上,身着绯衣的女子正踏着鼓点团团旋舞。她赤着两只洁白的足,长发披散如泼墨,发间缀着的珠宝点点如星,在花纹繁复的暗色地毯上被衬得格外分明。
随着鼓点渐渐急促渐渐狂乱,她的舞步也随着渐渐急促渐渐狂乱,每一步都踏得惊心动魄,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台下的人们看得目不转睛,连呼吸都一时间屏住了。
唐临只往台上看了一眼,便唇角轻勾对萧子白道:“猫妖。”
那女子恰在此时转身,一双眸色是澄澈的碧蓝,如同上好的宝石,她冲着人群微微一笑,艳光四射。
人群都在沉迷地吸气。
萧子白挑挑眉,问唐临:“媚术?”唐临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一耸肩对他说:“你知道我看到这猫妖想起了谁么?”
“谁?”萧子白顺着话问,唐临懒洋洋支着下巴,用下巴尖点了点下面那些痴迷的凡人:“我想起那个琅嬛秘境里,给你一剑砍飞了脑袋的狐妖。”
萧子白恍然大悟。
他仔细看了那猫妖几眼,果然也是个筑了基的。“怎么这个年头,筑了基的妖精一个两个都来魅惑凡人呢?凡人有什么值得他们魅惑的?”萧子白透过契约很有些纳闷地说,唐临一边跟迎上来问询的老鸨说话,一边心分二用地回答萧子白:“精血?阳气?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什么老祖宗想用凡人的什么东西炼丹。”
萧子白刚刚喝了一口送上来的酒水,听了唐临这话差一点直接喷出来:“用凡人……炼丹?”
“怎么能这么做呢!”萧子白对此震惊极了,唐临送走了老鸨,眼皮一垂,毫无表情地看着刚被送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反问他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就像有人会用妖族的血肉精气炼丹做菜做法宝,妖族为什么就不能用人来炼丹?”
萧子白的呼吸一窒:他猛然惊觉自己刚刚的问题触碰到了他俩之间的那个敏!感线。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受不了自己的同胞被妖族炼化成丹?难道唐临就应该忍受妖族被人族做成法宝吗?
萧子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辩白,唐临拿起筷子在碗上轻轻一敲,对他说:“吃菜。”
于是就吃菜,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间僵硬起来。
萧子白烦闷地用筷子在菜里挑来挑去,他一点没有吃菜的心思,满心都思索着要如何和唐临解释。唐临则是自始至终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只一筷筷地去夹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
唐临面前的那盘菜以缓慢的速度往下一点点削减着,萧子白面前的那盘菜则已经凌乱得看不出原样了。
如果他们现在待着的是一个普通的酒楼的话,可能很长时间里气氛都要陷入僵局,直到萧子白找到让唐临消气的方法为止,那时候酒菜可能都已经凉透了。
但他们现在待着的却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酒楼,而是一间——青楼。
因此在气氛还僵硬着的时候,老鸨就媚笑着带了名姑娘上来,欢欢喜喜地对他们道:“我家白芷最擅长切鱼脍,既然两位公子喜欢,就让她先切了与你们看。”那姑娘看着俏生生地,含羞带怯地往他们面前一站,毫不含糊地就翻起长袖来,露出两只白生生的藕臂。
也不知道她是巧合还是故意,上来时就站在唐临的身边,这么一露手臂后,两只胳膊正正露在唐临的面前。
萧子白很想说一句伤风败俗,可是他们来的就是青楼楚馆啊?在这里不伤风败俗一点,难道要吟诗作画么?
他的这句话便噎在喉咙里,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叫白芷的姑娘冲着唐临娇怯怯地笑。
就在萧子白差点就被白芷的这一笑给噎得半死时,唐临忽然半抬起眼皮,对那老鸨说了一句:“这名字不好,犯了我朋友的名讳,改了罢。”然后便顺手塞给那老鸨一打银票。
老鸨得了银子自然无有不可,一迭声儿地当场就给那叫白芷的姑娘改了名字叫浅画,萧子白这才注意到白芷姑娘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白。还没等他开心起来,那新改名叫了浅画的姑娘就身段妩媚地朝着唐临一福身,娇声娇气地“谢公子赐名”,若不是唐临躲得快,挺挺的酥胸险险就要擦在唐临的臂上。
萧子白这回是真的要被噎死了。
眼看着那浅画就要对着唐临施展她的十八番武艺,唐临只将眼皮懒洋洋地重新搭回去,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听说你鱼脍做得好?”浅画立刻就很有眼色地示意龟奴快些送上大活鱼。
活鱼很快就送上来了,鱼尾巴在案板上拍得“啪啪”直响,浅画两只手柔柔地往鱼身上一按,那鱼立刻就动弹不得了,她再抽起搁在一旁的雪亮尖刀,正要动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慵懒妩媚的话音。
“客人是要吃脍么?”
之前在高台上旋舞的那名绯衣女子步伐优雅地走了过来,她透蓝的眸子微眯着,透出几分兴味的光,满头的明珠宝玉隐没在浓密的她发间,像是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河。那女子只是这么一步一步地走来,之前俏生生的名叫浅画的姑娘立刻就被她比到了泥地里,就连两只藕臂似乎也不那么白了,甚至不能白过这猫妖赤果的足尖。
唐临半歪着头,不怎么感兴趣地看了她一眼,问她:“你叫什么?”
猫妖对着唐临微微一笑:“古丽黛丝。”她这样说着,语气依旧带着那种懒洋洋的妩媚:“我叫古丽黛丝。”
唐临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行吧,那就你吧。”
于是古丽黛丝唇边噙着抹懒懒的笑,看了那被浅画按得奄奄一息的活鱼一眼,不容置疑地说:“怎么能给客人吃这种东西呢!还不快去换了!”她的话语仿佛比老鸨还管用,立刻就有人来换下了桌上那条连尾巴也拍不动了的活鱼,浅画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也退了下去,整张桌子上就只剩下了唐临和古丽黛丝两人……哦不对,还有一个萧子白。
一旁的萧子白仿佛完全被他们遗忘在了脑后。
第62章
古丽黛丝不愧是猫妖,就连杀鱼放血的时候,她的姿态都带着种屈尊降贵的优雅,几乎让人觉得被她开膛破肚是那鱼的荣幸。
唐临坐在一旁以手支颐,慢吞吞地摇晃着酒杯,无色的酒液在杯壁内回荡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古丽黛丝在一旁飞刀片鱼,刀光翻飞间,片片晶莹如雪的鱼肉被轻盈地自鱼骨上剖下,而她执刀的手比鱼片更洁白。四下里也不知有多少道目光在朝着这里望,每一道目光都聚集在古丽黛丝的身上脸上手上,目光中满是痴迷。
唯有萧子白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唐临身上,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更灼热,唐临却仿若未觉一般,只盯着那酒杯看,专注得仿佛那酒杯里即将钻出来一只孔六。
萧子白咬着筷子眼巴巴地看唐临,如果现在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前还有一只正在剖鱼的猫妖的话,他此刻一定已经扑上去声泪俱下地求原谅了。他的眼神胶水似地黏着唐临,唐临却连一个眼风都没扫给他。
古丽黛丝已经轻轻松松地片好了一条整鱼,她简简单单地将切好的鱼脍一推再一码,薄瓷碟子上就孔雀开屏般地排好了薄如蝉翼的鱼片。一小碟一小碟的芥末酱油香醋生葱早早就被分门别类地摆到了桌前,古丽黛丝端着碟子轻轻搁在萧子白面前,笑吟吟说一句“请用”时,有意无意地,她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住了萧子白望向唐临的视线。
萧子白对着她怒目而视,她却若无其事地转身,端着另一只碟子往唐临那递。在古丽黛丝低下头的瞬间,唐临抬起眼,瞄了瞄她色泽嫣红的唇,用调笑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胭脂不错。”
古丽黛丝微微垂下眼睫,用洁白的贝齿咬住了下唇。在萧子白几乎要把眼珠瞪脱框的虎视眈眈下,她给了唐临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悄声问他道:“那你……
要不要尝尝?”
她暗示性地咬紧了唇,唐临半歪着头看她,在打量着她的唇瓣的同时,居然不置可否!
萧子白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只听得“咔嘣”一声响,萧子白把嘴里的筷子咬断了。
唐临的唇角刹那间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但又飞快地收敛住了。
萧子白狼狈地把咬断的筷子从嘴里吐出来,又去漱口中的木屑,古丽黛丝却在这时向着唐临探身而去。她的身段柔软极了,一双红唇如火,两点碧眸似星,在她向着唐临探身的那一刻,周围的人们突然分出了一部分视线瞪视着唐临,眼神里戳满了刀子。
唐临不轻不重地把手里的酒杯搁在桌上,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也许有意也许无意,他搁下酒杯的手臂并没有收回,正正好好挡在古丽黛丝的身前。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