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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毛莫)暮春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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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剑三/毛莫)暮春光
作者:同心
文案
全文OOC;OOC;OOC;全程OOC高能预警
连载期笔者就收获了“谈人生“弹幕及超大盒礼品装刀片,并且得到了“撒的糖吃下去也像便当”“每期一便当没有便当也神似比便当还便当”“就算真的没有便当也会被捅刀”等评价,以及“谢谢作者提升了我的虐点”等热泪盈眶的感谢信。
这是一个平淡的爱情故事,但不包含任何恋爱成分。
君躯付河川,我独为白首。
夜深烛泪尽,空月犹照花。
内容标签:原著向 游戏网游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玄英(毛毛),莫雨 ┃ 配角:叶唐甜,王遗风,谢渊,丁丁,叶凡 ┃ 其它:剑三,毛莫,毛毛雨

  ☆、章之一·叶唐甜
  叶唐甜骑着马风一样席卷过三生路终年昏黄的路面,银白的衣袂绣着银杏叶的暗纹,身上还挟裹着昆仑雪峰的寒凉,仿佛一捧化不开的雪,不合时宜地落在恶人谷里。
  她是个漂亮的江南姑娘,玉做的肌骨,诗书熏染的精魄。比起恶人谷饱含着沙土与血腥气的厉风,她更适合出现在和风细雨的西湖边,穿织锦的衣裳,手不应该拿起比团扇更重的东西。
  如果忽略掉她的父亲是藏剑山庄五庄主,母亲是唐门的小公主,此刻她的师父正坐在烈风集看天看地看人生的话,她还真可能不会拿起比团扇更重的东西。
  叶唐甜背着重剑,踩坏了一路的栈桥飞上烈风集的时候莫雨正在喝茶,金镶玉的白鹤茶在雪水凛冽的香气中起伏不定,令茶室原本的热度都消退了。只是耳朵边还轰隆隆响着圆木滚下山涧掀起的轰然巨响,隐约还有远处看热闹的恶人们的哄笑飘荡过来。
  叶唐甜理也不理,径自拖了一个蒲团放在桌前,坐下去的时候重剑径自在地面上划开狭长的裂口,活像是在她冷冰冰的脸上划开了一道豁口。
  莫雨也不说话,叶唐甜气鼓鼓地拿过茶杯一口气喝干,淡灰色的青瓷托在纤细的指节上,更显得如冰似玉两相映衬。叶唐甜还觉得不过瘾,却也没办法做出拎起茶壶的豪迈姿势,虽然来时很是气势汹汹,但坐在师父跟前久了,心底的勇气就好像计时的欹器一般,哗啦啦流了个精光。
  一大一小师徒两人对坐半晌,叶唐甜委委屈屈地伸出手,钩住师父白色宽大的袖脚,磨蹭着蹭到师父跟前,身后的重剑喀拉啦把地板切了个半圆,像是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叶唐甜半靠在师父怀里,眼巴巴瞅着师父含了一丝笑意的眼角,声音软糯的好像咬一口就要粘了牙的糯米糕:“师父啊。”
  “不去。”师父也不等她说完,慢悠悠抛下两个字,堵得叶唐甜想咬他两口。
  “师父啊。”再接再厉的叶唐甜干脆趴在师父膝上,仰着一张叶家祖传的漂亮面孔撒娇耍赖,“我们一起回藏剑山庄嘛,徒弟养你啊。”
  师父好像突然在那套用了二十几年的青瓷茶具上发现了了不得的武功秘籍,拿在手中来回把玩,苍白的手指细细划过瓷器不规则的裂纹,耀目生花,刺的叶唐甜眼睛都痛。
  传说红尘武学择徒的一大准则就是拼容貌,以老中青三代为承接,远有一直很文艺的王师祖,近有不爱出门出门就能为恶人谷招兵买马的师父,再小一点还有亮相比重剑还让人晕眩的叶唐甜,简直一门都是祸害。
  至于那位被逐出门的师叔祖,天赋不够,脸也不行,还不知道换张脸回来刷好感度,死了活该。
  “师父你都有白头发了。”叶唐甜趴在师父膝上,黑色的长发河流一般蜿蜒流淌在银杏叶纹绣的衣上,淌过赭红色干燥的地板,落在装饰着华美宝玉的剑鞘旁。她的脸庞光洁美好,半阖的眼睛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杳杳沉静,还有不知多少鲜衣怒马的烈烈年华未曾出现在她青春的生命里。
  她就像一个活在另一场人生里的莫雨。
  “师父都已经五十岁了,该有白头发了。”师父放下茶杯,他的发间有了白色,眼角有了细微的纹路,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与咒印剧毒的折磨正在他不再年轻的身体上显现出来,他已经老了。
  “师祖去世的时候还是黑头发呢。”叶唐甜不敢去看师父的神色,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帮着师祖染头发的事儿被捅到师父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叶唐甜没有见过江湖人秘闻中的那个癫狂的师父,从她记事起,她的师父就是一个不爱说话,但是脾气很好,很有耐心的人。他们见面的时间其实不多,大多是师父来西湖见师祖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叶唐甜更多是跟在师祖身边,却对师父有着一股天然的仰慕与喜欢。
  她记忆里的师父会穿着白衣红裳,穿过冬日的碎冰细雪,牵着她在灵隐寺烧一柱香,却从不对佛像有只言片语。她的师父讲故事总能把惊心动魄的大事讲的不如讨论明天吃饭的菜色,她的师父会调香分茶还烧得一手好菜,她的师父很认真但不严厉,她的师父是最好的师父。
  师祖常说你师父那个小孩真不讨喜,这一句话从叶唐甜的垂髫说到豆蔻说到及笄,从师父从风华正茂说到了师父都有了白头发,师祖也总是对她说你师父那个小孩如何如何,好像师父永远都是师祖长不大的徒弟似的。
  不过师父每次去看师祖,师祖总是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师父喜欢的菜色惯用的物件,连师父房里燃的香料里掺了几钱几分檀香也要去看一看,却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时师父绕道去拜祭故人,路上迟了一两日,师祖就会坐在山庄入口不远的地方吹笛子,师父来的时候师祖就背着手飞回屋去,非常的有意思。
  父亲说,大抵天下父子,有一多半都是这个样子。
  虽然师父的名声不是很好,可是师父天生特别好看,人也特别特别有本事,总有人想着要给师父介绍女孩子。父亲就跟叶唐甜说,等师父有了自己的小孩,就会领着自己的孩子去灵隐寺烧香,再也不带着她了。
  叶唐甜一路哭着去找师父,抱着师父的腿泪眼汪汪:
  “师父不要有小孩子,糖糖做师父的小孩。”
  师父看了她好一会儿,把她抱起来擦干眼泪,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立刻就觉得花红柳绿满园□□,涂了师父半脸口水。
  后来父亲被娘亲给揍了一顿,师父说这个叫人作孽不可活,要她一定好好记住。
  “小师弟你居然这么说师兄,你给我等着!”
  “哦,我等着。”
  然后父亲又被师祖给揍了。
  “要不,师父你找个女孩子生个小娃娃吧。”叶唐甜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给师父找个温柔如水的西湖女子,藏剑七秀美人那么多,总有一个合适的,等师父娶了西湖边的女子,早晚就得搬到西湖边上去住,那多好。就算师父不喜欢西湖……那就去万花,反正莫愁师姐都嫁过去了再加一个师父也肯定没问题。
  师父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修长的手掌寒凉有力,叶唐甜知道,这是师父拒绝的意思。
  她听说师父早年有过喜欢的人,不过已经去世了,好像是浩气盟的什么少盟主,在江湖上闹的轰轰烈烈的。师父很少提起那个人,叶唐甜觉得不是师父在意别人的看法,是师父这么多年还记得那个人,一提起就会伤心。
  啊啊,我的师父这么长情这么好,怎么就有人舍得丢下他一个人呢,叶唐甜握住师父冰冷的手掌,遮在自己眼前。
  “师父老了也没关系。”她在即将淹没她的朦胧睡意中说道,“我和师姐会守着师父,就像师父守着师祖那样。我们的小娃娃就叫师父爷爷,冬天的时候带着师父一起去烧头香,把新出的书念给师父听,等到很多年以后,我们来给师父扶棺哭灵,我们就是师父的小孩,我们的小孩是师父的小小孩,这样师父无论是病了,老了,就都没关系了。”
  叶唐甜相信,师父一定是笑了。
  她在师父的膝头上梦见很多年前,那个西湖凉爽的夏日午后,师父穿了一件蓝色的衣裳,长长的头发用蓝色绣金的发带高高挽起,一下一下为她扇着扇子。雨水沿着屋檐流成晶莹的瀑布,空气里湿漉漉的,有三两只漂亮的豆娘低低飞过来,落在师父倚靠的凭几上。庭院里的花被雨水细碎打落下来,仿佛在青石板上浮起一汪浅浅的湖。
  天气真的太舒服了,就连师父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扇子,快要沉进梦乡里去了。
  在朦胧的天光里,有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弯下腰来,轻轻亲了亲师父快要睡着的眼角。
  就像师父说的,无论怎样的人生,只要努力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章之二·王遗风
  安史之乱过后大概五六年,莫雨才回到恶人谷。
  然后王谷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西湖畔,小徒弟正坐在堤岸边钓鱼,二徒弟笑得跟朵花似的围着小徒弟转,就是没一个人看看他这个正经师傅。
  愤然而起的王谷主把二弟子一袖子扫进了西湖,小徒弟看他一眼,放下鱼竿,自己跳进了湖里。
  王谷主顿感真想把这死小鬼拖上来再揍一顿。
  不过王遗风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打不过小徒弟了,毕竟他也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他虽然能从三生石飞烈风集几个来回,但是指望能赢正值壮年的徒弟,那就纯属脑子不正常了。
  三个人坐在藏剑山庄茶园旁的客房里吃饭,叶凡欢天喜地地畅想王遗风在西湖边的美好养老生活,莫雨一声不吭地规规矩矩吃东西。王遗风抽冷子插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要搬过来住了。”
  叶凡顿时傻眼,扭头去看莫雨:“小师弟,你不是说师父从恶人谷里退出来了吗?”
  莫雨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碗筷:“对,我现在是恶人谷谷主。”
  王遗风发现自己被篡权了,身为恶人谷·前·谷主,他好像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的。
  被篡权的王谷主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着的全部都是诸如“我儿子终于有事业心了”“我儿子那个石头脑袋知道给他老子找地方养老了”“在恶人谷篡权听起来很帅果然是我养的孩子”这种指代不明的感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达一下没能在烈风集吹奏一曲红尘曲跟老伙计道别的愤懑。
  “不住这儿?”小徒弟抬眼看了王遗风一眼,似乎颇为惊讶,沉吟片刻后提出了解决办法,“师父你可以再出去捡几个徒弟。”
  王遗风觉得自己那颗挑剔的收徒心被深深伤害了。
  无论是凝雪功还是红尘心法,那是随便找个娃就能教的吗!他王遗风专业捡徒弟四十年才有这么一丁点成就,徒弟那是随便捡着玩儿的吗,自从二十四年前他从枫华谷捡到小徒弟,每天都感觉心真累。
  二弟子满脸悲切:“小师弟你以为师父养每个弟子都跟养你一样吗,时至今日我都很怀疑当年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二弟子满脸的追忆往昔痛不欲生,小徒弟老神在在喝了碗茶,放下茶碗出门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红尘一脉的新掌门人,恶人谷的新谷主抱着一个襁褓回来,宣布这就是他的未来继承人,然后转手把襁褓塞给了王遗风。
  虽说当师父的都想自己的弟子能青出于蓝,不过王遗风深感小徒弟青出于蓝的方向不太对:“你从哪里捡的。”
  “天泽楼。”小徒弟一如既往的冰着一张脸,“这个小,师父你能养很多年。”
  王遗风抱着孩子,不知道是应该说“我当年是认真选徒弟不是拿来养着玩”,还是应该说“从叶掌门手底下顺孩子你个臭小鬼胆子真肥”。
  旁边欢天喜地的二徒弟伸过脑袋仔细瞅了瞅,才发现新鲜出炉的恶人谷主嫡系弟子居然是他那出生还没满月的小女儿,差点一脑袋磕地上。
  把二弟子赶出去,王遗风关上门,小徒弟正盘腿坐在案几前塞烟叶,手中一杆普普通通的竹节烟杆,已然打磨的光滑鉴人,显然是常用的。
  这让小徒弟一回谷就被收缴了所有烟叶烟枪的王遗风尤为不爽。
  “没听说当徒弟的管师父以后在哪儿住的。”
  “这里气候好,水土好,风景也好。”小徒弟点着烟叶,吐出几个烟圈,“闲了就教教徒孙,跟叶大庄主说说话,恶人谷穷山恶水,这么多年你还没够?”
  “天底下风景好的地方多了。”
  “师父。”小徒弟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深沉内敛,再也没有二十年前几欲食人的疯狂肆虐,“你老了。”
  二十四年来,王遗风第一次清楚的察觉到,这个从不让人省心的小徒弟,真的长大了。
  他也真的老了。
  “我会常来看你的。”小徒弟抽着烟,整个人圆融自然,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他这个师父能操心的了。
  西湖边的日子轻松惬意,听说陶寒亭被楚霞影夫妇接走颐养天年去了,其他恶人也或走或留,日子平淡的像水一样。
  昆仑毕竟地处遥远,小徒弟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就连每月一次的书信也不过寥寥几字,翻来覆去也只写些“天热”“平安”一类的词,压根见不到嘘寒问暖的字眼。
  曾经截留过小弟子青春期写给浩气盟少盟主书信的王遗风,非常不高兴。
  二弟子抱着刚会走路的小徒孙跟他开玩笑:“大师姐跟您写了那么多信,您看着也没多高兴。小师弟写的再少,您也乐意翻来覆去的看。”
  王遗风叹了口气。
  大徒弟二徒弟天资出众,不过,能惹的祸有限,他这个当师父的能分分钟摆平。
  小徒弟天资过人,惹出来的麻烦,他这个当师父搞不定啊。
  过年的时候小徒弟带着徒孙去灵隐寺烧头香,回来的时候落了满头霜雪。其实这时王遗风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人言七十古来稀,他如今已是耄耋之龄,却仍有一颗要和老对头谢渊比谁长寿的心,他的小弟子却让人放心不下。
  黑发朱颜,霜雪白头。
  “你什么时候相信神佛了。”
  小徒弟不明所以地看了王遗风一眼,手底下的汤锅溢出勾人的香气,白色的汤汁咕嘟嘟冒着一串串的水泡,嫩黄的姜片与新鲜的枸杞浮动在汤上,每一次翻滚就带起新鲜活泼的气息。
  “不是去拜佛。”
  “那你拜什么?”
  “天意吧。”小徒弟合上砂锅,将炉灶的火调的更小些。
  “什么天意。”
  “天意就是你肯定要死,我去拜拜说不定你就能晚上吃两碗饭睡着就死了。”
  “肯定成不了,为师就算死了也得活过来瞪你两眼。”
  小徒弟摘下围裙,先瞪了王遗风一眼:“越老越啰嗦,再说不给汤喝。”
  个死小鬼,反了他了。
  年节还没过完,小徒孙哭天抹地地跑过来,抱着小徒弟的腿嚎啕大哭声泪俱下,招了近半个藏剑山庄的留守弟子在屋舍外头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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