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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看去,乐无异先吓了一跳:“喵了个咪,怎么这么多石球!”
那与峭壁相连,正悬空着的,不正是先前追着乐无异不放的巨岩吗?那石球一个个紧密相连,沿着石壁密密麻麻竟是葫芦一样挂了一排。也不知它们是怎么和山壁相贴的,总觉得一阵风便能轻易将它们吹下来。
石球投下的阴影正好将整条石道沾满,也顺便将下面的四人也给笼罩了。
这头上悬着利剑的感觉并不美妙。乐无异看着看着,只觉刚才被追杀的紧迫感又回来了。
夏夷则眯眼看去:“似乎有些不同。”
沈夜与谢衣也是看到了先前巨石的,当下便道:“大小不对。”
乐无异本来还担心它们一个个砸下来,绝对能要了他们的命,听谢衣一说,便也发现了不同。
先前追着他不放的石球足有两层楼高,但这些悬空的石块,却只有两米来宽。虽说依旧致命,但比起先前来,的确是小巫见大巫。
难道只是装饰?
自然不是。
等众人沿着山道继续往前,便发现这些石头绵延不绝,他们越往上,所看到的石球体积便越小。等植物的绿意再次出现眼前,这山壁上最后一颗石球,竟然只有篮球大小了。
只是虽然没了巨石袭击的困扰,但在谢衣与乐无异剥落了一颗石球,看着它沿石道滚滚而下,他们对这石球的兴趣便也来了。
看这些逐渐变小的石块,不,该说是越往下体积便越大的石块,他们哪里能不明白,这些石球必然是能够生长的。越往下长得越大,等到了一定程度,便如果实脱落,沿着石道滚落到第二层去。
“看来我运气还不错,”乐无异一瞬间忘了先前被追赶的狼狈,眉飞色舞道,“还看到了两颗成熟的石头。”
谢衣笑着点头:“的确。”
这和植物颇为相似的石头,的确有趣。
“师父……”乐无异看着这最后一块石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我们把它拿回去怎么样?”
和钟乳石并不相同的石头,它们到底是如何“生长”的,怎么想都是充满了好奇。
谢衣显然很是心动,但他还未点头,便听沈夜语带不悦道:“拿回去?乐无异你准备一直捧着它走?”
夏夷则也劝道:“这石头太过笨重,还不如回来时再取。”
虽然沈夜与夏夷则都表示了反对,但谢衣与乐无异师徒二人兴致依旧很高,看着那悬空的石球依旧有说有笑。
不过看沈夜眼神不悦,谢衣先改了口:“阿夜说的是,回来再取也不迟。”
乐无异点头:“我听师父的。”
远离了那些神奇的石球,绿茵取代了裸露的山壁,逐级往上,沈夜四人终于到达了鬼山的第三层。
霎时间,天朗气清,上方蓝天白云似乎触手可及。
竟是到山顶了?
话虽如此,这山顶也是绿树浓荫,四人视线再一次被葱郁的树木遮挡。唯有这森林正中,却是有一条石道笔直向前,看这架势,恐怕是贯穿了整个山顶的。
谢衣扫开厚实的树叶一看,这石道却是纯黑色的石头铺就。黑到看不清纹路,和先前在海滩边看到的石像是同一种材质。
沈夜与谢衣对视一眼,难道真的和古突厥有关?
夏夷则却是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应该说,自往上行走,他便在寻找什么东西了。
乐无异奇怪道:“夷则,怎么了?”
夏夷则皱了眉:“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解。”
“有些不解?”
夏夷则点点头:“我本以为,这里能看到瀑布的源头。”
此话一出,沈夜与谢衣都是回过了头来。
乐无异自然明白夏夷则所说,闻言也是惊讶:“的确,我们这一路走下来,怎么都没看到那个瀑布?”
先前第二层的瀑布自高处坠落,但为何他们沿着山体而上,一路上都不见那瀑布?难不成它真的是自九天坠落下来的?
喵了个咪,要不要这么神奇?
谢衣皱眉道:“如此说来,的确有些古怪。”站在这里,可以听到林涛声,唯独听不到流水的声音。
那么先前所见的瀑布,到底起源何处?
难不成,这里还有他们看不到的山峰存在?
沈夜抬头,灿烂的阳光让他微眯了眼,上方天气明朗,看不出异样:“先往前走再说。”
满是落叶堆积的石道,走起来沙沙作响。原本以为寂静无声的森林,却是有细细的虫鸣声传出。
这鬼山第三层,倒是比下一层多了一些生气。
只是鸟鸣,依然是听不见的。
四人俱是警惕着四周,第二层树林中的藤蔓依旧记忆犹新,这看似平静的第三层,恐怕也并非真正的平静。
只是虫鸣啾啾,一路下来,却也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一直到前方突现了那一方庙宇来,众人以为的危机,也依旧没有发生。
谢衣看向沈夜,便听他简单道:“进去看看。”
这里并非山顶的尽头,但在道路前方,的确有一座形迹尚存,但已显破败的庙宇。
这庙宇通体以白石筑就,并非是中国的道教建筑,更不那似那些佛寺,怎么看,都像是……烈山部旧有的建筑风格。
外在墙壁的花纹,廊檐,屋顶,无一不神似。
先是与烈山部祭司相同服饰的神女石像,接着便是这庙宇,只是在沈夜看来,一时也无所谓喜无所谓忧。
这些,只能说明它曾与烈山部有旧。若能拿到那把钥匙,对他们而言已是足够。
他族的历史,与他们无关。
谢衣看到那纯白的庙宇时,首先想到的并非它的建筑风格,而是那海边的白色石柱。好在近距离一看,这庙宇并非手骨垒就,看材质,倒更像是白玉了。
越过石门,展现在四人眼前的,赫然又是一座石像。
这庙宇面积不大,而这一座石像,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
庙宇正中,是一头庞然巨兽,遒劲有力的四肢,尖锐的利爪无不诉说着凶横,但这样一头猛兽,它的脖颈处却是空的——这是一头被人砍去了脑袋的猛兽。而在猛兽的断头处,一座面容美艳的女神像,微笑端坐。她的脚下是一头无头野兽,她的手中倒是拿着一颗头骨,不过,是一个惟妙惟肖的人的头骨。
“这座石像……怎么看,都更似邪神。”夏夷则皱眉道。
女神像笑容灿烂,视线往下,这活灵活现的模样,似乎正在看着他们四人。而那个头骨,空洞的眼眶不偏不倚,也是看向此处。
无头凶兽,手拿白骨,的确更似邪神。
不过古往今来,信奉邪神的民族也不在少数。
众人将视线移开,撇去这笑容过于妖媚的女神,这庙宇之内,便只有墙壁上的壁画显得十分醒目了。
这些壁画色彩绚烂,和纯白的背景有些不协调,等四人看清了壁画内容,他们的表情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这是祭祀的壁画。
亦是,与屠杀无异的壁画。
壁画自右侧开始,起始是一名双膝跪地的女子,只见她以手掩面,为身前床榻上的黑色躯体哭泣着。哭泣的壁画之后,却是冲天的火焰,无数男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但在篝火正中,是那具黑色的躯体——看来这是突厥的火葬。突厥实行火葬,更相信死者灵魂在歌舞下,便能踏上新的旅途。
葬礼之后,只见那名女子手捧一个陶罐,将之埋在了滔滔的河流之中。
罐葬吗……谢衣想到了海边看到过的陶罐,看来那座小岛,和此处关系十分密切。
壁画远未结束,前一幅壁画中尚在居丧的女子,下一幅壁画中却是穿起了盛装,这一次又有无数男女围坐左右载歌载舞,而在最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僧侣。为首的僧侣似在仰天唱讼赞歌,其余皆是垂首以示恭敬。
僧侣所为何事,下一刻便知道了。他们为女子送上鲜花,送上美酒与烤肉,但如此众星拱月的盛装女子,依旧是掩面哭泣。再下一幅壁画,为首的僧侣将女子带到了一座石像前,那座石像光华万丈,依稀只能看到一团白光,但她的下方,是沈夜四人再熟悉不过的、身边的无头兽像。
女子跪在了石像前,而那名僧侣,却是亮出了手中刀。女子被砍杀了,僧侣们将她的尸体抬了起来,她脖颈处滴落的鲜血却是变成了鲜花,逐一落在了石像上。
而那饱饮鲜血的石像,光芒更胜从前。
之后,便是相同的壁画重复,每一幅都是不同的女子,但相同的是,她们都死了丈夫,然后被作为牲礼,献给了石像上的女神。
乐无异看得叹为观止:“喵了个咪……这果然是个邪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田昨天去了医院……然后,以为的伤筋其实是动骨……我骨折了……
我竟然骨折了?!骨折?!折?!
我真的只是扭了一扭啊!人都没摔倒啊!后跟高度最多4厘米啊根本就是低跟鞋啊!骨折啊!那个该死的路面我恨你!要不要明明有坡度偏偏弄得这么不明显啊!
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埋伏
第一百二十七章:埋伏
以鲜血为祭,且还是刚死去了丈夫的女子,这鲜血中包含的,恐怕只有怨恨和恐惧。而以怨恨和恐惧为食,这样的祭祀,只会招来灾厄。
饱饮了鲜血的女神像,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一幅壁画,便是女神像的光笼罩了所有人,包括那些僧侣、族人,也包括那些死去的无辜女子。
而此处,已经是庙宇的左侧门口了。
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呢?
“女神像尚存,庙宇却已经颓败,”谢衣若有所思道,“如果当初确有祭祀,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夏夷则赞同道:“如今此处杳无人迹,更是成了别人口中的‘鬼山’,当初祭祀之人,怕是凶多吉少。”
谢衣还有些不太确定:“但若是一族埋葬于此,不该只是这般规模。”
上山以来,他们不曾看到过大规模的墓葬,若是有一部族在此生活过,不该留不下一点痕迹。
沈夜此刻出声道:“如果是那些沙滩上的陶罐呢?”
此话一出,谢衣与夏夷则先是惊讶,继而都是沉默不语。
犹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些陶罐时的惊讶,密密麻麻望不到边,数量多到可怕。
若是它们的话,数量倒是符合。
“太师父你们也看到那些陶罐了?”乐无异开口道,“可是,那些罐子里的骨头不对啊。”
陶罐的数量也许可以构成一个部族,但是那些骨头,并不是普通成年人,更像是孩童骨头的大小。
沈夜挑眉:“你们也打开来看了?”
乐无异俊脸一红,抓头道:“这不是迫不得已嘛。”
谢衣道:“无异,你们看到了什么?”
他与沈夜看到的,唯有稚童手臂大小的手骨,其余部件皆是不见。而乐无异他们的答案也是一样:除了手骨,其余都是些动物的骨头。
果然一样吗……
但为何单独埋葬了手骨?
陶罐中的手骨,海边立柱上的断掌,谢衣觉得一瞬间抓住了什么,却是转瞬即逝:“罢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此处没有其余发现,也该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这一想法尚未实施,便已经胎死腹中。
庙宇之外,不知何时响起了落雨般的响动,淅淅沙沙,不一刻便将庙宇包围。
从石门往外看去,阳光流泻,林涛依旧,而在屋檐镂空的孔洞中,却是可以看到一些长虫一般往上蠕动的东西。
上方窗户被遮掩了,一点一滴,却是沈夜等人再熟悉不过的藤蔓,灰色的黑影无声无息往上攀援、遮掩。
不过片刻的时间,光线充足的庙宇便昏暗了下来,随着藤蔓的叠加,逐渐陷入黑暗。徒留石门处的阳光,分外灿烂。
夏夷则吃惊道:“这是,下方的藤蔓?”话一说完他便否定了这一想法,此处也是森林缭绕,有藤蔓遍布也是正常。
门外是宛若安全的假象,此刻,有多少藤蔓将他们包围了?
若是出去,恐怕一瞬间便会被埋葬。
乐无异先前并未受到藤蔓围困,正为此诧异,沈夜倒是迅速,直接将一个炸弹扔给夏夷则,自己也留了一个:“刚才的处理方式。”
便是要炸了它们的意思。
谢衣一愣,闻言并不赞同:“阿夜,我们无处可避。”
大火蔓延,身处火焰中心的他们,并不安全。
乐无异恍然之后便是附和:“师父说得对,太师父,到时候我们往哪儿躲?”
沈夜挑眉:“那我们冲出去?”
谢衣叹了口气,先前重重危机他并未忘却,故而冲出去,恐怕也是十分麻烦。
生长于森林中的藤蔓,数量难以估计,倾巢而出便是难逢敌手。
见谢衣不再说话,沈夜便知他是答应了。
而乐无异还有些犹豫,他总觉得,这是真要变成烤小鸟的节奏。
夏夷则安抚道:“这里的石壁够厚,应该能抵挡火焰。”
乐无异苦了脸:“但愿吧。”
因为不能走出石门,沈夜在门口站定,淡然地将炸弹引燃,然后左手一扔,右手拿出剑来一挥。
只听得“呯——”的一声,炸弹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银光一闪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四人屏息以待,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轰隆”一声巨响,霎时便见火光冲天,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喵了个咪……”乐无异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炸弹的威力,不由得咋舌,“瞳那家伙,还真是出人意料。”
夏夷则走上前去,也是选择了和沈夜相同的方法,下一刻,另一边的森林也是火光冲天。
滚滚的热流扑面而来,但有石壁的阻隔,的确减缓了许多。
攀岩在庙宇周围的藤蔓焦躁了,像是预知了危险,脱离窗户便往地下坠去。“卡拉卡拉”,窗户发出了如同被勒断的声响。
“滴答。”
有什么滴落的声音,而庙宇内部,再一次被阳光充塞。
“滴答。”
石门外也突然被坠地的藤蔓填满,它们似乎对这庙宇有着顾忌,并不往内而来。四人看着那藤蔓如同活人一样,受不了火焰的热度而在地上挣扎盘卷。
“滴答。”“滴答。”
在感受到那滚滚热流的同时,谢衣抬头:“这是什么声……”在他看清了的一瞬间,话语便滞在了喉间。
“滴答。”
“滴答。”“滴答。”
向中央隆起的拱顶,那洁白无垢之处,不知何时有一缕缕的黑丝垂落。那是女子的长发,柔顺、亮泽,尚带着水意。只可惜那水呈鲜红色,顺着不断拉长的发丝滑落,滴落在了断头的野兽脖颈上,汇聚一片血红。
“这是……”
像是谁扒开了穹顶,黑色的发丝越拉越长,顶部的头发也越来越多。终于,一张人脸在黑色中倒挂而出。那是一张干尸的脸,一层褶皱如磨砂的皮粘连在头骨上,她下巴极为尖利,额骨却是宽大,大张的嘴、空洞的眼眶内部都是漆黑一片。但那头头发,却是如活人一般鲜亮,不如说,被血水滋润得越发柔顺。
一张人脸,两张人脸……黑发中人脸越钻越多。在那黑发的地步,裸露出来的便是一张张倒挂的干尸的脸庞,干瘪变形,灯泡一样一颗颗镶嵌在屋顶顶部。
而滴落的血水,也几乎一瞬间便将野兽染红了。
“砍了它!”沈夜先发制人,几乎在看清那些鲜血的时候便一剑劈向石像。
谢衣则是不然,他手中数把匕首掷出,全都投向上方的干尸。
石像的断脖处被沈夜砍出一道深痕,下一刻,便像砍到活物一般,那伤痕内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