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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是在求救,无论话语还是行动,都是在求救。
——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毫无希望的生活了长则千年,短则百年,又不是耗子、蟑螂,只要他们曾经是人,都要求救,只要看到了一根稻草,都要急不可耐的抓住,就是没有理智是他们并不会掌握自己手头的力度,可能把稻草抓折了也毫无察觉。
死亡?解脱?离开?
或许,他们要对抗的只是徐赣榆。而这下面埋藏着的鬼,并不是需要防备、对抗,需要想尽方法一直压制着的。
今日可是鬼门大开之时!
我送你们走……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嘭!”就在肖九想通了的同时,星期二所在的铃铛也碎裂了,但和林森一旦脱困就去了该去的地方不同,星期二依旧留在原地,甚至他最先察觉了肖九的异常。
其实,其他鬼大概也听到了肖九的声音,但他们不是自顾不暇,就是现在出不了声。
“肖九!别做傻事!”星期二喊着,但是发现老爷子那边还是自顾自的忙着,才意识到他的声音活人现在听不见——他现在的状态是真真正正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他的力量连带着责任一块几乎都随着铃铛的炸裂,传递到了孙仕友的身上。因此就算是老爷子那样有神通的人,也只是能看到他,而听不到他了。
肖九看着他,笑了一下,星期二着急,这就说明他做对了?
或许傻一点吧?但人生在世谁没做过几件傻事?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星期二困到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人生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让星期二陪着他直到死,但人一生多少年?就算没有什么大灾小病的,肖九觉得他自己到八十岁也就顶天了。而现在他二十多了,所以也就是六十年,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永远了,他心满意足了。
可如果一千多年?一个王朝都没有那么久远的年纪,身为一个人,他怎么能要求另外一个人对他千年不弃?那不是贪婪或者奢侈,那是可怕甚至恐怖了。
就如周伯和徐赣榆,肖九从他们身上没看到什么爱情的美好,更多的只有疲惫和无奈,这和徐赣榆自身的选择与他已经扭曲的本性也有关系,但是一千年的时光……也确实是太过恐怖的磨刀石。
更何况……人死了还有轮回呢,下辈子……下辈子星期二就会过新的人生了。再怎么痛苦难过的,都只是这辈子的事,而下辈子的他早就都忘记了,那是真正的从头再来。他不再是他的星期二,他也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肖九。
肖九是唯一听见了星期二那声阻止的,他对着星期二笑了一下——轮回很可怕,但是,轮回也挺好的。不管现在他做了什么错事,星期二都会忘掉的。
原来只是在围在他下半身的“软泥”,如今竟然慢慢的侵入他的身体,肖九原本靠着徐赣榆的那个有点滑稽的动作,也变成了正正经经的无心朝天盘膝于地。
徐赣榆以为肖九放弃给他找麻烦了,可他心还没放下去,就开始发现大阵正在脱离他的控制,而脱离的速度正在从点点滴滴,变成大河改道一般。他的控制权正在向着看似放弃反抗的肖九身上转移!
天更阴沉了,风也更大了,而且风不是朝着一个方向吹的,而是四面八方都有,倒像是身处在龙卷风里一样。随着这些四面八方的风,有云汇聚了过来,本来这就是深夜,没多久,这里就变得好像是被黑布包裹起来一样,丁点光亮也不见了。
雷就在这极暗的时候,划破了天空,降了下来。
“轰隆——!!!!!”
随着徐赣榆失去对大阵的控制,老爷子那边的危险也降低了下来,但是经验丰富的老爷子本能的就知道不对劲。没带着一干徒子徒孙趁胜追击,而是第一时间命令他们赶紧朝停车的地方跑。结果他们刚跑了一般,一道怒龙般的闪电便直直的一头撞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把逃跑的众人都冲飞了出去。徒子徒孙能爬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赶紧去搀扶老爷子,好不容易搀着了,眼前的情景他们的都愣住了,连动都无法动的呆立在原地,看着不过是十几米之外发生的一切……
一道接一道,粗壮的闪电直击而下!隆隆的雷声仿佛是山崩地裂!雷电的中心就是肖九和徐赣榆,就是那个“藏污纳垢”的法阵!
每次雷电之后都会有一股浓烈的臭味,但不是什么焦糊味,或者臭氧的味道,甚至想要形容都有些困难,就只是鼻子知道那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是“臭”的而已。
陡然间,雷电停了。在场的活人们张大眼睛看着天空,那里雷击之前厚厚的云层现在开了一个大洞,透过这个洞能看到云层遮蔽之后的星河。而身为圈里人,他们还看到更多,他们看到模模糊糊的围墙,看到一些“人”也站在那边,惊讶好奇的朝着这边看。
“卧槽!鬼门!”都说鬼门开,鬼门开,但是真正的鬼门,说实话,就算是他们这些圈里人也没真正的明眼看过。
138奈何桥
“闭眼!快闭眼!”老爷子拍着手边一个门中弟子的后脑勺;这时候众人才慢一拍的赶紧闭眼——阳见阴事;本来就算是对他们来说也是有诸多忌讳的;更何况是直接见到鬼门;道行低的要减寿,至于什么程度算是道行低的?老爷子看来也是不知道;那就都闭眼吧。
一群人闭眼转身,这是无奈,同时,也是因为他们能感觉到,那些开始顺着这条鬼门路而离开的鬼;他们涌现出来的执念;虽然不能说丁点对人间的留恋也没有,但是如潮水一般摧枯拉朽的;却依旧是离开和解脱,其它的任何不过是一触即碎的泡沫而已。
而最大的泡沫,就是徐赣榆,这地方所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他创造的。或许他也曾经有着其他的喜怒哀乐,但是现在,只有这里才是他一切的执念所牵了。
雷鸣在这个时候又轰然响了起来,不过云层的正中已经“开了路”,所以这时候的雷电是从四周倾泻而下的。如果说之前的道道闪电是巨树,那现在的就是道道金蛇。整个封印随着那些魂魄脱困而出,以及徐赣榆的召唤而散逸出的黑烟,被金蛇炸得消散于无形!
徐赣榆的嘶吼越来越低微……而其他几枚铃铛,也都相继炸裂,两个妹子临走的时候对着肖九示威一样的龇了龇牙,显然是怒气未消。肖九对她们的回应,也只能使无奈和歉疚的苦笑。文渊没走,但他也没对肖九做出任何表情,因为很显然他正在对抗着鬼门对他的巨大诱惑。毕竟对于如今众鬼赴鬼门的潮水之势,他其实也是个想要逆流而行的泡沫,只是没有徐赣榆那么显眼而已。
——肖九此时该说是已经成为了通路和最后让那些厉鬼洗脱执念与孽债的一部分,就如同老爷子说的,他是个机缘。不过原本这个机缘是有缘者(鬼)得之,现在,却在这个时候……要知道,机缘如果谁都能遇到,谁都能用到,那就不再是机缘了。
让这些鬼升天,既是肖九借天之势,却也是在极大的消耗着他自己的体力精神,甚至,是机缘。但机缘,不只是对鬼有用,对他自己来说也是极大的福祉。虽然原本这些东西都是突然之间落在他头上的,但如果就此没了,谁也说不清楚,他是重新恢复成一个平凡普通的青年,还是……就此也跟着去了。
“唉……”老爷子发出了一声没有其他任何人听到的叹息,他虽担忧那个细数起来相处没有多久的小徒弟,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无力再做其他了。
盘坐的肖九,此时单从面容上看来还是平静无波,实际上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面上点滴汗水也没,但脸色青灰如同,嘴唇也已经没有了血色。如果不是他那明显无比的呼吸声,那种喉间溢出仿佛重病濒死者般粗重喉音的呼吸声,看见的还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在场的鬼,唯一没有被影响到的,就只是星期二了。他此刻甚至飘到了肖九的身边,他想摸摸他的头,想为他遮挡一下越来越凛冽的风,想以身相代,但是不行,不行……他只是个鬼,只是个道行不深的死掉了的鬼,就算和肖九有着姻缘,就算他是他役鬼,到现在他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已经再帮不……
星期二突然身形一晃,挡住了突然狂扑过来的徐赣榆。
他失去了“人”的形象,此时看来,连“人”最基本的思想也已经失去了,已经不能称之为他,而只能用“它”了。如果一时恍惚,甚至会把徐赣榆和从地底大量冒出又被雷电炸得消失的黑雾当成一体。
可对于肖九的事情,星期二从来都是不恍惚的。发出嘶声吼叫的徐赣榆,知道事情已完全无法挽回,看来如今是孤注一掷,竟然想着要将肖九带走。
鬼的争斗不用事先练过,很多事在死亡的那一刻就会自然而然的知道。星期二作为人的身体的形态扭曲成了仿佛灰白色的蛇,和徐赣榆的一团黑扭曲在了一块。
“轰!”的一声,地面突然开始动摇了起来,除了俗语地龙翻身再没有更形象的描述此时这震动给人的感觉的了,而且这绝对是一头因为噩梦而不住翻身的地龙的背。
老爷子带着自己的门人,不得不再离远了些。以至于当她们注意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朝那个地方跑的时候,已经迟了。
“文渊!”肖崇轩一头冲进了雷电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是怎么知道文渊就在里边的,就和一样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还魂的。可他毕竟是凡人,一步踏进结界,就闭眼栽倒,下一刻一缕幽魂已然脱体而出。
这情况让正和徐赣榆颤抖的星期二动作慢了一分,甚至不到一分,只是半次眨眼的一瞬——他只是担忧,原来这就是此刻活人进来的下场,那么肖九会如何——但这足够徐赣榆将他震开!
随着一声带着快意的嘶喊,徐赣榆钻入了肖九的眉心,星期二追上去但却连徐赣榆的丁点也没来得及留下,与此同时,肖九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耳朵,都开始流下殷虹的鲜血。
“肖九!”星期二重新化出人身,跪在肖九面前。徐赣榆能够肆无忌惮的闯进去,他不行。一个肉身里只能有一个灵魂,两个的负担就太过巨大,如果是三个……尤其还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闯进去,还是为了争斗,那肖九可能就要丧命当场了。
“他死了,和你一块走,不好吗?”有人问,“反正看这个情况,之后他也活不了多久,而你今天也逃不过去那边走一遭了。”
“活着……总比死了好。”星期二的回答完全是下意识的,“况且……死了,就是轮回啊……”
这辈子的情,即使下辈子再续,但那个时候,还是你和我吗?肖九活着,即便星期二就此轮回,但总会有个人记得现在的他,那他们的情就不算是终结。说他自私吧,但是,心中所想却非他自己能控制的。
星期二甚至没注意,和他说话的是谁。
“早知道当初不找你们帮忙。”这个说话的声音嘟囔着,不过就算是星期二都没听清楚,因为肖九眼睛虽然闭着,但是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再朝远处跑!”老爷子发出一声喊,可是这喊的音还没落地,就成了一声变调了的嘶喊,“趴下!抓住!”
趴下好理解,但是抓住?抓住什么?
——有什么抓什么!
地龙不是翻身,是伸懒腰了。他们在的这个小石头山,半座山倾过来了。幸好老爷子喊的及时,在场的也都是反应灵敏的,否则这一下子就都滑下去了,而以刚才肖崇轩的情况看,他们这些人掉下去八成也就是多坚持个三五秒的。
一群人就吊在刚才还是之前是平地,现在是悬崖的地方。
而那阵法坐在的地方,竟然整个陷了下去,并且还在越陷越深。配上电光,看起来仿佛是那电光硬生生的将那一块地面朝下推!碎石因为山势的改变,从他们头顶上滚落下来,但这时候也得忍着,幸好,石块最大也就是拳头大小,虽然砸在身上确实让人疼痛不已,但相比起来,至少比丢命要好。
“抱歉,我好像变不成女魂了。”塌陷的正中央,魂魄还在朝上升着,肖崇轩拉着文渊的手,有些尴尬的低头。
“你不都是你?”文渊笑着,拉着他随大潮而去,只是临走终究还是说了一句,“他死不了的。”
话虽然是早知当初不帮忙,可实际上却是幸亏如此,毕竟给了他和肖崇轩或者说小蔷一个能在一起度过的结局,而不是一个归于阴曹,一个徘徊于阳世,又或者一个轮回为人,一个依旧为鬼,那时候终究是殊途。
当文渊也消失,站在五方位置上的,属于徐赣榆的役鬼们,包括周伯在内,几乎是同时惨叫出声,只因为他们那不知如何而来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道撕扯着破碎,进而一个接着一个……并非如其他鬼一般向上如鬼门,而是被诡异的力量拉扯着向下而去!
——这里已经不再是被徐赣榆过去阵法的控制下了,或者说,这里已经是不被人的力量所控制了,自有天道在其中。
肖九睁眼,面现痛苦之色,他的皮肤下仿佛有鲜活的虫子在爬动,能看到道道的凸起:“不……”不敢的声音嘶哑低沉,但却不是肖九,而是正在和他争夺着身体控制权的徐赣榆。
原本精疲力竭的肖九是处于劣势的,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被完全癫狂的徐赣榆所吞噬,但却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股外力,一股肖九根本都没感觉到,但却让徐赣榆惊恐畏惧的外力。
现在,在一个黑暗的没有天没有地,只能看见自己和徐赣榆的地方,肖九看着徐赣榆,他变形了的爪子在黑暗中抓挠着,好像有什么在拽着他的脚,把他朝下——如果那是下的话——不停的拖拽着。
蓦地,另外一个魂魄出现了,从徐赣榆被拽的方向,这魂魄灰蒙蒙的,就像是一股随时都要消散的烟。可肖九认识他:“爸!”
周伯看了看他:“多谢你了,好孩子……”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他们俩便瞬间一起被拽了下去……
肖九看见的只是一片黑暗,但他觉得那仿佛就是深渊。
喘了一下,肖九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却已经是天翻地覆,实际上是他已经回到了现实。
星期二的手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体已经整个飘了起来,头顶上的洞,正在把他朝里边吸。
“星……”肖九想叫他,想抓他,但是嘴巴里的血沫让他吐字不清,而且他自己也已经动也不能动了。他留不下他了,而且脑海里音乐有个声音告诉他,今天这里的鬼,不留下来,就得到下面去。下面是哪肖九不知道,但终归不是个好地方。
“我等你!”星期二看着他说,“但不能太早过来!你得记得我!活着记得我!”
肖九的意识,终结于星期二的最后一句话。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肖九苦笑了一声,他还真是和这地方有缘啊。
肖九失去了他的能力,他再也看不见鬼了,同时他也失去了健康的身体。
老爷子想要留肖九继续修行,肖九没拒绝,不过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去做过一件工作了。毕竟那种危险的地方,谁能带着一个病秧子。
肖九二十三岁的时候,老爷子某一天里对肖九说:“你是有了大功德的人,这辈子不行的,下辈子总能续上缘分的。”
当天夜里,老爷子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