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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棒旋转速度愈加迅急,发出凄厉的“呜呜”声。群狼昂起头颅,纵声嚎叫与之相和,景象恐怖,已非人间所有。楚天舒十分得意,道:“木真人素为江湖泰斗,只要你答应离开浣花镇,晚辈就立刻撤去狼群,恭送真人归山。否则,今日难免玉石俱焚!”
木荣春冷笑道:“你想凭这几千头畜牲将老道困住,无异于白日做梦!你驱使群狼而来,沿途残害了多少生灵,你心中自然有数。就凭这条,老道今日就是杀了你,也不算太大过错。听我良言相劝,尽快撤走群狼,老道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假如你非要执意妄为,老道今日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楚天舒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这群狼能不能将你困住,只有试过才知!晚辈得罪了!”向空中玉棒一指,红光大盛,方圆数十丈内犹如下了一场血雨。狼群骚动不安,靠近内侧的数十只野狼,率先开始发难。身体腾空,张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向木荣春扑去。
木荣春不敢大意,手腕一拧,拂尘划了一道圆弧,从身前急掠而过。“砰砰”声不绝,十几头野狼尽数翻倒,个个头颅碎裂,连声惨嚎也未来得及发出,便就此死去。群狼悍不畏死,继续扑上前来。木荣春右手拂尘运转如飞,左手衣袖如吃满风力的风帆,迅速挥出。群狼当者立死,挨上必亡。惨嚎声此起彼伏,血腥气大作,弹指间已有近百头野狼被击毙。首轮进攻受挫,狼群锐气大失,暂时后退。
楚天舒眉头一皱,心想“这老杂毛,果然名不虚传!飞剑尚未出手,就能将狼群击退,确非常人所及!”想罢,咬破舌尖,对空中喷出一股血箭。玉棒经鲜血一激,瞬间由红转白,光芒暴长,恍如正午烈日,令人不敢逼视。几千头群狼如同中了魔法,双目血红,再次发起疯狂攻击。
木荣春改变策略,冲入狼群中,往复奔驰。拂尘纵横开合,衣袖上下翻飞,所向披靡,野狼接二连三倒地死去。惨象目不忍睹,空中弥漫着厚厚的一层血雾,伸手不见五指。积雪上鲜血汇聚成河,狼尸堆积如山。不到盏茶时分,大约又有数百头野狼被击毙。尽管伤亡极大,此番狼群没有后退,依旧前仆后继,勇往直前,保持极为强盛的攻势。
楚天舒神情紧张,脸色铁青。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数次咬破舌尖,喷出鲜血,以维持玉棒对狼群的控制。面孔严重扭曲变形,犹如厉鬼。木荣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衣服被狼血全部渗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令他难以忍受。血腥味和腥臭味混合到一起,强烈程度又足以令他窒息。见群狼仍是毫无休止的进攻,他不再迟疑,屈指一弹,“乙木玄阴剑”破体而出。
呼啸声直刺耳鼓,一道碧绿色光华如星飞电掣,射入狼群中,立刻洞穿了十几头野狼的身体。飞剑在狼群中左冲右突,迅若闪电,势似奔雷,所经之处激起层层血雾。如摧枯拉朽,野狼纷纷倒地,很快数量就已减少了一半。
血雾愈加浓重,周围景物一片氤氲。楚天舒心中大骇,略感后悔。早知木荣春如此了得,自己就不该轻易现身。正寻思该如何收场,突然,一道绿光冲破血雾直奔他飞来。速度之快,不亚于电闪雷轰。“砰”的一声闷响,楚天舒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已被绿光洞穿了右肩。
江湖传闻,木荣春的“乙木玄阴剑”的攻击距离只有一丈五六左右,所以楚天舒现身之后,始终站在三丈开外,就是怕受到飞剑的攻击。此时他被木荣春攻了个措手不及,见右肩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孔洞,四周皮肉向内翻卷,已成焦黑色,不禁魂飞魄散。怕木荣春继续追击,他不敢再作停留,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楚天舒去后,玉棒对狼群的控制力相应减弱。剩余的两千多头野狼,开始三五成群,四散奔逃。木荣春暗道“不好”,今夜如果不把群狼尽数诛灭,哪怕只有一二头漏网,浣花镇百姓难免遭受荼毒。此时玉棒从空中摔落,木荣春俯身捡起,无暇细看,随手揣入怀中。然后将玄功提到极限,催动“乙木玄阴剑”对溃不成群的野狼进行逐个击杀。清冷月光下,他大袖飘飘,长鬓拂动,在旷野中往复奔驰。身形潇洒飘逸,宛如画中飞仙。
小云返回窝棚,从背上解下木柴,躬身钻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家境贫寒,小云家里晚上从没有点过灯火。但此时窝棚中央的小土台上,却有一根红色蜡烛正在徐徐燃烧。闪烁跳动的火焰,不时发出“噼啪”轻响。朦胧的桔红色微光,给这个穷困已极的家庭,平添一丝融融的暖意。
云娘子倚在板壁上假寐,浑身上下穿戴齐整,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听到小云的脚步声,她站起微笑道:“孩子,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小云凝视片刻,见她眼睛很亮,迥异于平日的暗淡。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晕,除了十分瘦弱和稍有气喘,半点不像行将辞世之人。心里一宽,“母亲今晚大概不会有事了。”
云娘子俯身拍打沾在小云腿上的雪泥,柔声道:“孩子,你怎么不说话?”小云微笑道:“我走神了!路上积雪太深,不太好走,所以回来晚了。”他不想母亲担心,将遇到野狼的事瞒了下来。又道:“娘,您哪来的蜡烛?”
云娘子道:“这还是你出生那年,景略的爹爹送来的。我一直未舍得用,刚才你去拾柴,我收拾包裹时又将它找了出来。这一点起来,还真有点过年的样子。”抿嘴一笑,转身出去抱了一捆柴返回,又道:“你拾柴也累了,先歇一歇吧,娘给你做饭吃!”
小云道:“娘,我不累,还是我来吧!”云娘子把嘴一噘,手指一点小云额头,柔声道:“好孩子,听话!否则娘可就要生气啦!”小云双眼瞬间湿润,小时候母亲为了哄自己多吃饭,往往也会像刚才这样讲话。七八年过去了,今天她在说这句话时,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和以前没有丝毫改变。
小云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不再坚持,走到角落抱膝坐下。将下颌放在膝盖上,静静看母亲忙碌。云娘子偶尔伸手掠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有时又用手背拭一下额头上微微沁出的虚汗。她身体太过瘦削,以致双眼深深的凹陷于眼窝中,看上去凄美而忧郁。在汗水的浸润下,双颊泛起的潮红,显得分外艳丽,一扫往日的灰黄。
小云轻轻唤了声:“娘!”云娘子嫣然一笑,母子二人在相互的对视中,感到几分淡淡的温馨。过了一会儿,小云再次轻声唤道:“娘!”云娘子微笑道:“怎么了?”小云道:“娘,您真漂亮!”云娘子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傻儿子!”之后,就不再理他。
半个时辰过去了,窝头蒸好。澄黄鲜亮,热气腾腾,这是母子二人此次年夜饭的唯一内容。小云道:“娘,您吃吧!”云娘子感到精力正在一丝丝的减少,无力支撑身体,倚在板壁上,道:“娘不饿,你先吃吧!”小云早已饿极,加之心情又好,一口气吃了三个,就撑得再也吃不下去了。
云娘子面含微笑,见儿子狼吞虎咽,心里倍感宽慰。小云抹了抹嘴,道:“娘,我吃饱了,您也快吃吧!”云娘子摇了摇头,道:“娘过会儿再吃。你陪娘说会儿话吧!”小云道:“好呀!”爬到母亲身边坐好。云娘子伸出枯干的双手,一把抓住小云。默默注视儿子瘦削的面容,眼中突然涌出泪水。
小云大吃一惊,伸手为她抹去泪水,柔声道:“娘,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云娘子摇了摇头,泪如雨下。小云甚感惊慌,连声问道:“娘,您到底怎么了?您快说!”云娘子双手颤抖,轻轻抚摸小云双颊。柔肠百结,痛哭道:“孩子,我的好儿子,娘对不住你!”将小云搂进怀里,冰冷的双唇不停亲吻小云额头。
小云颤声道:“娘,您说什么?”云娘子哽咽道:“孩子,从你降生那天起,你就没有吃过几顿饱饭,更没有御寒的冬衣。我和你爹爹也没钱给你买玩具。为了养家糊口,不到七岁,你就开始打工挣钱,时常受人辱骂。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娘对不住你!我苦命的孩子,你恨不恨为娘?”
小云听罢,泪水如断线之珠,簌簌而下。怕母亲见到更加伤心,转头偷偷用袖口抹去。然后强忍泪水,道:“娘,您说的不对!”伸手继续为母亲抹去泪水,凝视她悲痛欲绝的双眼,缓缓道:“您虽然没有给我提供充足的衣食,但您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比天高、比海深的慈母之爱!儿子今生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您是世上最慈爱的母亲,我怎么会恨您呢?”
云娘子急剧喘息,脸上浮起灿烂笑容,断断续续道:“好孩子……你是娘的乖宝宝……娘有你这样的儿子……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小云感觉母亲的身体越来越重,完全依靠自己扶持才能勉强坐着,心里大感恐慌。云娘子缓缓闭上双眼,如梦呓般轻声说道:“娘要死了……娘多想看到你长大成人……再娶一个漂亮的媳妇……养一个白胖胖的小子……娘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言语中渐渐露出不祥之意。
小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木道长所说的情形,莫非真的要发生了吗?”云娘子用力睁开双眼,道:“小云,娘要是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许折磨自己!”语气十分坚定。小云终于失去控制,泪水滂沱,大叫道:“娘,您不会死的!您怎么能抛下我,自己去死呢?您不会死的!”
云娘子的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深深依恋,口气却斩钉截铁,道:“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小云泣不成声,见母亲满脸期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答应您!”云娘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道:“娘要去见你爹爹了,你不要难过……”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小云附耳到母亲嘴边,只听她道:“好孩子……娘很冷很冷……你抱紧我……”小云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泪水如开闸河水,倾泄而出,喉咙中像是被谁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火炭,疼痛难忍。心如刀绞,泪水打湿了母亲的衣衫。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母亲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渐渐僵硬。小云将她轻轻放在茅草上,俯身趴在她的胸前,发现母亲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如同疯了一般,抓住母亲肩头,奋力摇晃,大吼道:“娘,您醒醒,您不能死呀!”但不论他如何努力,云娘子始终没能醒过来。
小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木道长或许能够救活母亲!”腾地站起,拔腿就往外跑。临到门口,忘记弯腰,额头狠狠撞在木板上,血流如注。他恍如不觉,依旧向前狂奔。跑出五六丈,缓缓停住脚步,耳边回响起木荣春的话语“我只能治病,却治不了命”返回母亲身边坐下。见她脸色如生,腮边犹自挂着两行清泪。小云仍不死心,再次俯身去听她的心跳,发现这个深爱着自己、并且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竟然真的已经死去。一时间万念俱灰,将母亲腮边的泪水轻轻抹去。然后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母亲,心中一片空白。
突然,鞭炮声大作,子时来临了,新的一年就此开始。值此万家团圆之时,举国同庆之日,小云和自己唯一的亲人永别了。鞭炮声此起彼伏,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那一截小小的红蜡烛却已燃到了尽头,摇曳了几下就熄灭了,就如同云娘子短暂的生命。黑暗中,小云如一尊雕像,守护在母亲身旁。即无泪水,也无哭声,仿佛从亘古以来他就坐在那里,从未移动过。
第五回 巫山陈孤鸿(修改)
木荣春奔波一宿,直到东方泛白,才将几千头野狼尽数诛杀。行经路程不下一千多里,尽管疲累不堪,但返回浣花镇,他却不敢稍作歇息,小云的情况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在镇上找了一家旧衣铺,将睡下不久的老板,硬生生的从被窝中揪出,以高于平时十几倍的价钱买了几套冬衣。然后马不停蹄赶到“悦宾楼”,不去理会小二诧异的目光,买了些食物,如风驰电掣,返回小庙。将沾满狼血的道袍脱下,抓起一把积雪,将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换上一件儒衫。将其它物品用布包好,挽成包袱背在肩上,转身出了庙门。
他心中焦急,楚天舒虽已败走,但估计陈孤鸿将接踵而至。最好和小云马上离开此地,否则难免再起争端。心如电转,脚下却是不慢,片刻抵达小云栖身的窝棚。
窝棚中没有半点声音,他心头一紧,急忙掀起草帘钻了进去。借木板缝隙透下的微光,见云娘子仰面躺在茅草上,双目紧闭,呼吸断绝,早已香消玉殒。木荣春暗自叹息,不禁略有感伤。侧头见小云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口鼻间似乎也没有了气息。大吃一惊,俯身去试小云脉搏,发现仍在微微跳动,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云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小棚中,坐了整整一夜,加之母亲辞世的打击,此刻他浑身僵硬,关节强直,除了眼睛微微转动,和死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体内血脉基本停止了运行,木荣春心知稍加移动,就会伤及他的筋骨。取出两粒“九转回春丸”,用力捏开小云牙关,放了进去。见他已经不会自主吞咽,无奈并起双指,点在小云的喉部,强行输入真气,引导药丸进入他的腹中。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及时赶回,否则再晚施救片刻,小云必有残疾之厄。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小云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缓缓倒在母亲身旁。对木荣春视而不见,一双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盯着母亲。木荣春柔声道:“小云,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可伤情太过。否则你娘也会感到不安的。”小云不答,木荣春不再多说,将小云的衣服全部脱下。一个人即使再瘦,臀部总归还是有些肉的。但小云竟然已经瘦到,连臀部都已是皮包骨了。浑身上下瘦骨嶙峋,看上去竟不像是一个人的躯体。就像一根枯了的木头,或是像一块矗立在旷野中、已经被无情风雨,侵蚀得不成模样的岩石,总之就是不像人。
木荣春心里惨然,这小小的躯体里,到底承载了多少苦难和不幸,已经不是他人所能想象的。从包袱中找出一件棉衣,给小云穿好。然后取出食物,道:“你吃点东西吧!”见小云没有反应,又道:“你还是多少吃一点吧!否则,哪来的力气安葬你娘?”小云终于机械的点了点头,从纸包中拿起一片卤肉,嚼也没嚼,就这么咽了下去。吞了三四片,小声道:“我饱了。”
话一出口,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吃了一惊。声音嘶哑低沉,竟比五、六十岁人的嗓音还要苍老几分。木荣春心知这是因伤心太过所致,将小云搂进怀里,轻拍他的脊背,柔声道:“好孩子,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说完双眼已有些湿润。小云努力几次都没能挣脱他的搂抱,不再挣扎。终于流下了眼泪,却没有哭声。这无声的哭泣,岂不更令人肝肠寸断,黯然神伤!
片刻后,待小云情绪平定,木荣春从窝棚顶部抽出两块木板,在雪地上铺好,将云娘子抱上去。小云手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道:“我爹爹就葬在那里。”木荣春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将父母葬在一处。于是不再多言,俯身将木板平托在双臂上,朝山丘走去。小云如同行尸走肉,踉踉跄跄在后跟随。
此时已是癸亥年正月初一的巳初时分,一轮红日懒洋洋的悬在空中,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远处镇里,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和儿童的嬉戏声,空中弥漫着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