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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芳坐消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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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坐在西面的桌案前,掀开茶盖儿,垂眼吹着茶沫子,茶面起了褶儿,漫出极不耐烦的声息。
  大阿哥又惊又急,泪珠绕着眼眶跑圈儿,抖着哭腔,更加含混不清地重复念着:“安而后能……安而后能……”
  皇帝咽下一口茶,喉咙略微起伏了下道:“就当朕不在,照着规矩来。”
  南窗前肃立的翰林院编修彭康哲抽手从身后拿出一尺淡褐色的戒方,走到大阿哥面前,板起脸道:“大阿哥今日的功课还差一句没能背出,恕臣无礼了。”
  大阿哥颤着指头摊开手掌,撇嘴看向皇帝,见人尽自呷着茶,压根儿不打算接他的目光,泪珠咯噔一下就淌了出来。
  盛苡咋舌不已,这当爹的心可够狠的,想她小的那时候,盛茏在书房里出了差错,师傅吹胡子瞪眼儿地教训起来,罪过全部都由侍读代为受过了,往窗外瞥一眼,黑乎乎的一排人影儿,待会子抽起来,那帮哈哈珠色们一定会偷着庆幸罢。
  调回视线不偏不倚就跟那对湿濛濛的眼珠撞了个正着,盛苡心里一声惊呼,长而微挑的眸形,浓褐的瞳仁,让她一瞬产生错觉,似乎看向她的人是皇帝。
  只是这双眼睛里还未生出迫人的光泽,惊吓,希冀通通显露无疑,求助似的看着她。
  盛苡一下变得很紧张,怎么指望上她来了,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立这儿半天了,麻烦比着他也不小,就垂下眼皮避开他的目光,虽然觉着对他不住,可她更操心自个儿的安危,横竖人是皇帝的亲儿,能吃多重的苦头?
  “嗖!”一下,大阿哥应声一叫,“哎呦!”
  南窗外面抵了一溜脑袋,一个个耳朵竖得老长。
  盛苡也跟着发怵,扫眼看见端在手里的大翡翠盘子,眼皮猛地一跳,忙抬起头冲他挤眉毛,腾出一只手狠劲儿戳着怀里的果盘。
  大阿哥悉悉索索地抽着鼻子,见她鼻眼儿歪扭,眉毛跑窜,模样甚是好笑,就咧嘴笑了下。
  盛苡大为腹诽,这位爷心够大的,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就恐吓似的冲他瞪了瞪眼,又举了举手里的盘子。
  大阿哥眼前绿汪汪的,眼泪鼻涕跐溜就缩了回去,不禁点着头,忙不迭地抬高调子说:“虑!”
  “虑……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一字赶一字地背完,怯怯地看向皇帝,满脸征询的神情。
  见皇帝置下茶盅,站起身,其余三人忙跪在地上。
  “往后朕就把他交给你了,跪安罢。”
  彭康哲免冠叩了个头,“皇上之恩,臣感戴不尽。”言闭就梳理襟袍,静音退出了殿。
  留下其余两人心擂如鼓,大气也不敢出。
  “真把朕当瞎子了,自个儿没能耐,连奴才你都求上了,岁数不大,心眼儿倒不小,人嘴里嚼过的馒头,好吃么?”
  大阿哥羞惊不已,直哭得脸红脖子粗,岔着气儿道:“阿,阿玛,儿……儿臣再也不敢了……”
  “起罢,”皇帝放缓了口气,“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该罚还是要罚的,这段儿默抄遍三百遍,写不完,晚上长春宫设宴,就别去了!”
  盛苡心思还停绕在他嘴里说出的那句“奴才”上,多么鄙夷的神气,压得她直不起身,不觉他已走到了身边,极寒的嗓音说:“胆子不小,睁眼儿打幌子,罪都不打算认了?”
  心渐往下沉着,拉得调子都扭曲了,“奴才有罪,请皇上赐罪。”
  皇帝挪开脚往门外走着,“不是喜欢助人么,陪着抄!”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两章 ,来段儿甜文 ,十五嘛 ,可能发生的事儿很多啊

☆、十五夜

  一旁摆着活腿的小膳桌,上面坐着翡翠盘子,寿桃顶口不住往外冒着蜜,淌了整个盘底。
  大阿哥瞥一眼果盘又看一眼对首,眼神儿两头绕着路,张了张嘴又合上,说不出的难为劲儿。
  盛苡停下手道:“您要是饿了,先吃些果子垫垫肚子,不够了,奴才再去准备。”
  大阿哥脸一红,瞪大眼探头问:“我阿玛能同意吗?”
  她略怔,复点了点头,“奴才觉着没什么不能的,万岁爷罚您抄字,又没说得让您饿着肚子抄。”
  大阿哥一下就欢腾了,身子一挺从黄花梨的大靠背椅上滑了下来,趴在膳桌前用银叉叉了蜜桃一口一个地吃起来。
  听他吃得畅快,盛苡肚子里跟着抱怨,叽咕叽咕乱叫唤,心里很是委屈,后悔的劲头也无限放大,只得咬紧牙口儿奋笔疾书,吃顿墨香也够她顶一阵儿的。
  “你这字写得真漂亮。”
  冷不丁地耳边一声响,吓得她肠子缩成一团,扭脸一看,大阿哥正凑头往她桌前打量。
  见她调回视线,不搭理他。
  大阿哥颓下脸,埋怨道:“是我不对,害你也跟着挨罚,我又不是故意的,至于不理人么?”
  盛苡手一僵,顿感五味杂陈,她不耐烦瞧他,是因为那张脸,特别是眼睛跟皇帝实在是太像了,多看一眼就勾连起过往从前,触发她的回忆。
  忍不住乜他眼,浓密的眉宇间挂着落寞,心里就止不住地痛快,似乎看到了皇帝吃瘪的模样。
  她提唇笑说:“奴才奉皇上的命,正抄书呢,没功夫陪您说笑,大爷也别磨唧了,没得回头抄不完,您又得吃戒尺。”
  大阿哥被她吓唬得脸色煞白,撩腿儿就往书案前跑,没几步又窜回来,小心抬了果盘往她胳膊肘旁一放,垂头扣着拇指盖儿说:“欸,我跟你道个歉,你也别计较了,成吗?”
  盛苡愣住了,他跟皇帝不一个性儿,到底也不是一个人,她没胆子在皇帝跟前叫嚣,就把账算到他头上,的确是不怎么厚道。
  再怎么着,人是皇长子,日后就算立不成太子,至少也得被封个亲王的名头,肯腆脸跟她一个奴才致歉,再跟人置气,就忒不识好歹了,她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四方天地里憋得太久,连心眼儿都被箍小了,还比不上他一个稚子心胸敞亮。
  她点了点头,“谢谢大爷,奴才得幸承您的情了。”
  大阿哥放心松一口气,折身回往桌案前,两人对着头静坐,埋头笔耕。
  殿外晦暗的光线从东案逐渐偏转到西案上,盛苡偏头看出去,不见了哈哈珠色们的影子,南窗格上只沙沙落着雪影,加翠织绒门帘一鼓一胀被风吹动着,槛外露出太监们的长靴底。
  这一幕过分熟悉,仿佛就在不久前,让她恍然分不清眼下身在哪个时段儿,直到窗影沉下来渐渐遮灭了她眼仁里的光晕。
  敛回目光不经意瞥见对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大阿哥双手撑着下巴,一个人傻兮兮地笑着。
  盛苡幕牛滩蛔∥剩骸笆遣皇桥帕成险吹侥耍俊
  他晃了晃头,“你长得像懿嫔娘娘,不过你比她好看多了……”
  盛苡闹了个脸红,女孩儿家的被人夸赞样貌,即便对方是个孩子,心里也十分受用。
  听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你比她眼睛大,脸皮白……”,惊得她几乎把笔摔了。
  忙截断他的话头说:“您这是抬举奴才了,这话奴才请您往后别在说了,您说了没什么,让人听了去,奴才可得遭罪受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听得云山雾沼的,不明白他说的像是怎么一回事,一时想不通,也只当他人小,辨不清好赖模样。
  见大阿哥目光低垂,怏怏不乐的,盛苡过意不去,敲了敲盘沿儿引他抬起头,笑道:“瞧他们多狠心,把人撂这儿一整天,这几个果子大爷给吃了罢。”
  他反而越发沮丧,“阿玛不待见我,成心饿我肚子呢!”
  盛苡默了默,开口说:“大爷想岔了。”
  “你糊弄人,”他急红了眼,扯着嗓子道:“不然怎么舍得让师傅打我呢!”
  “奴才不敢揣测圣意,只是觉着皇上是一心奔你好的,要不,怎么明知道咱们俩耍花样儿,还只让您挨了一尺子,这是在心疼你呐,就是嘴上不好意思说罢了。”
  大阿哥似乎是被她捋通了心思,眉毛眼睛都是笑的,直直看向她喊了声“阿玛!”
  盛苡暗呼这傻爷明摆着是高兴坏了,都冲她喊起爹来了。
  这时身后一人嗯了声,激得她头皮子发麻,“有功夫瞎聊,遍数应该都抄齐了罢。”
  盛苡忙跪下身请安,看着他靴底擦在地砖上,一声不响地就踱了过来,猫爪子摁在毡毯上似的,不怪她没听见动静,幸亏她的话姑且能入耳,否则可有得受了。
  大阿哥献宝似的把两人的笔墨呈上前,“阿玛您请看,我们俩都抄录好了。”
  皇帝顺手掀了几下,撂在桌角,负手向门外走去,一面道:“回所里换身儿衣裳,收拾完了立马上长春宫里去。”
  大阿哥回头看了眼,叠声应着跟出了殿。
  盛苡看着他八宝平水纹的下幅浮出门槛外,方大大地松了口气。
  走出书房,天色已经全黑,大雪也停歇下来,满月高缀在苍穹的尽头,浇落一地碎银。
  出了日精门,专挑积雪厚的地方走,满地被碾轧出细珠琼玉破碎的声响,在深长的甬道中荡出回音,尤其显得热闹。
  “轰!”头顶一声炸响。
  仰起头,满目霞灿,一朵烟花骨朵张瓣盛放,火星子拖着长尾缓缓坠落,她辨出那是紫光阁的方向,照宫里的老例儿,每年十五,都要燃放烟花庆贺。
  一路穿过长康左门,路经御花园里的万春亭,四下里人声寂然,唯有檐角下垂挂的灯笼挂着雪帽轻轻摇曳着,盛苡拿手帕拂去一面白玉石阶上的雪尘,坐下身,双肘抵在膝头,撑着下巴看起烟火来。
  宫里的烟花炮仗模样讨巧,颜色缤纷,除了意境高雅的兰竹,还有满天星,遍地锦,金盏,风车等新奇花样。
  看了半晌,终于轮着她最喜欢的滴滴金,窜上天后爆出数不清的金星儿,浴着火晃晃悠悠地沉降,不似其它的烟火,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了。
  待最后一丝烟迹隐匿在夜幕里,才起身往回走,这一天说是挨罚,倒比她在南果房里的活计松快多了,还能偷闲赏赏烟火,这么一想,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步子都压不实了。
  没多远听见身后传来脚步踏响的声音,一干人不急不缓走近,没有卤薄仪仗前导,只小六子一人胳膊上挂着拂子在前面开路,隔老远就冲她打眼色,后面跟着一只八人抬的髹朱轿辇。
  盛苡忙折身跪在道旁,后背顶着冷风,刮得心里凉飕飕的,当真是冤家路窄,太后爱热闹,一早就下令十五月夜在长春宫宴请宗室亲王跟蒙古王公们,皇帝不在宫里主持大局,这会儿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混混沌沌想着,螭龙虎爪的轿足擦着她的眼角经过,轿里人突然出声问:“什么人?”
  闻言,扛轿的太监们顿住脚,稳当落下轿子,小六子勾回身回话说:“回万岁爷,是一宫女。”
  黄元缎纱毡帘剥开一条缝,皇帝向外看了眼,瘦窄的身段儿跪在雪窝里,大捻襟的青花镶边勾画出细巧白嫩的下巴颌,辫梢上挂着雪滴,清汤寡水的打扮总能在她身上衬出娇俏的滋味儿出来,惹人怜惜又不使人觉着可悲。
  “起来,又不是没长嘴,到朕这儿自己回话”
  盛苡抖了抖膝盖站起身,往前趋了几步,蹲了个安,“奴才盛苡给皇上请安了。”
  “见着朕连招呼都不打,怎么学的规矩!”
  话出口皇帝自己也有些意外,按照宫里正儿八经的规矩,普通的太监宫女们路上遇着他的仪架得自行规避,要等着他们挨个儿到跟前请安,估计一晌也走不动多远。
  见她傻着眼儿,一脸局促,他做样咳了声,质问:“你也不是头一回见朕,装没看见,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盛苡被刁难得没话说,只一味欠着身请罪,倏地一只手就往她耳旁探了过来,吓得她本能往后趔了下,抬起头皇帝已掀了帘子,大半个身子探了出来,一手的胳膊还尴尬地架在半空中。
  一瞬她就反应过来,忙躬回身站定,想象不出皇帝会是什么表情,只觉着脸上又烧又刺的,被脑顶的目光来回刮着头皮。
  身侧一沉,皇帝就轻摁着她肩头下了轿辇。
  小六子两条腿发软,直打冷颤,每回遇着这干妹妹,老得出点儿什么茬子,觉着脑袋早嫁了人,再不是他自个儿的了!就说万岁爷的性子也怪,摘人顶戴,杀人脑袋,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在这丫头面前,难听话说归说,脾气却是极能忍的,就算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如今也只是个……
  皇帝一句话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先到顺贞门外头候着。”

☆、鬼市谣

  
  顺贞门在宫城的正后方,其后是神武门,出了此门就是宫外了
  小六子一挥手,八名太监起步,肩着步辇走远,明黄缎的垂檐渐离开视线,余下她跟皇帝两人月下独立。
  烟花扑朔,月光迷离,多么静好的夜晚,只是没料着此时跟她一起消闲共享的人是皇帝,她的仇人。
  她打个千儿问:“万岁爷上哪儿去?奴才送您。”
  皇帝面色变得晦暗,光火月明也照不亮,背过身嗤道:“出宫。”
  她居然抗拒,跟他独处就跟讨了多大的难处似的。
  盛苡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走,不知哪儿又得罪到人了,脾气说来就来,提前一点征兆也没有,这才注意到他穿着元青束袖长袍,外面罩着巴图鲁坎肩儿,一副闲贵公子哥儿的打扮,看来是真的打算出宫去。
  那股子凌厉的势头直把下摆水脚掀在她的脸上,她顿了下步子,脚下一滑,险些栽到地上,一颗心给框得乱撞。
  男人步子普遍迈得大,一下就把她落下很远,盛苡忙敛回心神追上前,积雪就碎在脚下,暴躁地响,皇帝就突然停了下来。
  她忙又放轻脚步,不敢发出大的声响,等她走近,皇帝起脚继续朝前走,似乎是刻意放缓了步子,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再不觉着吃力。
  走走停停,她的脚印扣进他的,长路仿佛没了尽头。
  接近顺贞门,皇帝顿足转回身,孤长的影子将她整个人兜住。
  嗓音清寂,响在空旷的宫门前,一字一句像是一根锵然作响的孤弦撩拨在她的心头,“你恨朕么?”
  她的脸一半隐在暗处,另一边的嘴角牵了牵却没能说出话来,他叹了口气,明知道答案,偏得听她亲口说出来,这样才甘心。
  皇帝看着她,事情的演变有些超乎他的料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她的意见开始变得要紧,他是皇帝,手里攒下的人命海了去了,底下恨他的人头多到点不过来,她的以往再悲惨,都是命中注定,这世道就是这么讨人嫌,争相啮咬,胜者为王,只有落败者才会去缅祭过往。
  她怎么会不恨他,落魄嘴脸都这样,把自己酿成的苦果算到旁人头上。
  皇帝突然有些烦躁,抬手解开领口的珊瑚纽扣,方觉顺下气儿来。
  就见她耷拉着脑袋轻晃了两下,颇低的调子说:“不恨……”
  他默了下,点头道:“直说无妨,到这儿跟出了宫没差,不来宫里那一套,即便大不敬,朕赦你无罪。”
  她缓缓抬起头,半瓣儿脸沐在月光里,肤色被映地剔透,眼波粼粼,颤着声说:“奴才不恨,就……就是,就是不会原谅……”
  盛苡俨然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话说开了也好,杀她也认了,说到根儿上,她恨得还是她自己,不能原谅的,大概是他的欺骗。
  皇帝嘴角拧了拧,一看就是心头积着火排解不畅,转身携起一阵风,扇着她的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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