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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晓菊不以为然的道:“那包船的客人岂不是傻了,只要轮流坐那十三家的楼船不就可以游遍西湖了么?”
文竹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瓜,笑道:“若我所猜不错,包下楼船的多为商家巨贾,为了显示财力震慑四方罢了。”
文兰轻轻拍了一下文竹的脑瓜,接到:“不错,这等豪举至今也不过是寥寥数次,其中三次便是这三家大楼船的主人所为,游湖之后一跃成为这西湖上首屈一指的艺楼。”
话罢,文兰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十二艘楼船,见上面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人影晃动,皱着眉头道:“今日之事却十分古怪,难道有人同时包下了十二个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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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闺阁 第七十章 仙景
霍三偷偷看了眼站在窗前的洛,悄悄的拉了下年哥儿的袖子,低声问道:“公子这次,花了多少银子?”
年哥儿捏了捏瘪瘪的钱包,哭丧着脸道:“这些年君上的赏赐,公子的私蓄都搭了进去,咱们怕是要沿街乞讨回去了。”
霍三声音更低,安慰年哥儿道:“没事儿,咱不是还可以卖烧饼么?”
洛一颗心思全是相思,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小动作,想着待会儿文竹的表情,便低低的笑出声来,她,会很喜欢吧!
文竹和姐妹们一起探头向外望去,心道:真不知道哪家的败家子,唔,于己无关,看热闹就好。
那十二个楼船行到临江阁近处停下,丝竹之声大作,叮叮咚咚,清越悠扬,随着乐声,船舷上突然出现众多花娘,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时间,见那些楼船上犹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花娘们手持莲花灯,齐声娇喝道:“恭贺文三小姐芳辰,愿文三小姐青春永驻。”
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莲花灯放入了水中,湖面上立刻盛开了一池的炼化,花心烛光映的波光潋滟,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文家姐们看的心动神驰,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大姐真是妙人。”“搞这些花样,莫非是想要三姐以身相许?”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文晓菊一旁插话道:“许是爹爹搞的鬼吧。”
文竹心智,文章既然出手了两个铺子,这一出自然和他无关。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她的脸上抹上几许桃花,红艳异常,一双妙目来回扫视着四周的露出,期望能发现些许的蛛丝马迹。
放了莲花灯的花娘如潮水般退去,楼船上灯火骤熄,一片黑暗之中,最左边的船上突然燃起了数个灯笼,照的船舷之上亮如白昼。
一张矮几旁坐了三个仙风道骨的老儿,其中一个身着大红袍,头戴官帽,长须飘飘;另外一个打扮的花团锦簇,却是团团圆圆的一个胖子;最后一个额头突出像半个葫芦肚的老儿,白须白眉,手持粉嘟嘟的一个大寿桃。
“福寿禄三仙!”楼下传来一声惊呼,立刻便有人跪下求神保佑。
那三个老儿面色和蔼,含笑看着临江阁这边,风吹衣襟飘飘,直欲乘风归去,禄星轻撸三寸长须,笑道:“文家三女贵不可言,生子必为侯!”
福星喜气洋洋的接着道:“命中三子五女,一声衣食无忧。”
寿星老态龙钟,沙哑的喊道:“夫妻白头!”
那尾音拖得老长,文竹含笑啐了一口,洛的鬼点子还真多,三子五女,当她是猪啊!
接着灯笼迅速的灭了下去,三仙的身影消失,双胞胎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真的是神仙么?”
文晓菊理所当然的答道:“当然是神仙了!没听到他们说三姐会生下来三个男孩五个女孩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呢?”
文竹心道:八妹,你可以去当那个铁口直断了。
楼下的人纷纷打听,文家三女何许人也,只见右边的楼船又亮起了灯笼。
一个美妇身着金黄绣凤长袍,头戴九凤朝阳冠,与七个少女一起团团而坐,那七个少女高髻云鬟,绯色长裙拖地,腰间坠下千缕流苏,美丽不可方物。
那美妇秀眉微颦,轻愁道:“她不在身边,仙宫也无趣。”
她身边的一个少女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软言相劝道:“她投生做了那文家的三小姐,自幼富贵,福寿禄三星高照,一生无忧,百年后便可重列仙班,母后无需担忧。”
随着她的话音,灯笼渐渐熄灭,方才所见依稀只是一场梦。
楼船上的客人俱都沉迷其中,不敢高声语,在一片寂静中,一个低沉的嗓音悠悠响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那满池的莲花灯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他一身白衣,仅在腰间松松的扎了一条同色腰带,赤脚行走在莲花间,足如玉,飘然若仙。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随着他的歌声,他的手高高的扬起,似有所求,求到极点,身体飞跃而起,两手在身侧画了一个完满的弧线。
歌声里盛满了心有所悦的欢欣,他的语调渐渐急促起来,身体舞动的频率也开始快起来,只见一个白影在月下莲上倏忽往来,挥洒自如中又带着几分轻盈大气,惊艳绝伦!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铿锵有力的一个结音,他的舞动亦到了极限,莲上升腾起一个白衣少年,迎着皎皎明月而去,似要去迎娶那心上佳人。
当他落下候,半伏在莲上之时,众人依旧屏住了呼吸,眼前仿佛仍然舞动着那白色的身影,久久不能自拔。
“洛洛洛……”文竹目不转睛的盯着莲上的少年,无声的诵着他的名字,一股喜悦之情从脚底升腾而起,迅速的把她淹没,整个人似乎化成了一叶小舟,在大海的汹涌澎湃中被抛上了浪尖。
文晓菊睁圆了眼睛,拽了拽文晓梅的袖子,稚稚的问道:“五姐,这个哥哥比那个洛大家如何?”
文晓梅想了想道:“一个瑰丽奇异,一个清扬洒脱,应是部分轩辕,只在伯仲之间罢。”
双胞胎方回过神来,一人一边,挽了文竹的胳膊道:“这个少年难道是大姐安排给姐姐的?”“那可好生看看长的俊不俊。”
文竹心道,俊得很,只怕天下女子皆自卑。
洛缓缓站起,抬起头望过来,面容如玉,一双眼睛恰似落在玉盘里的紫皮葡萄,唇色若樱,一张一合间,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文竹蓦地一惊,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窗框,手上青筋暴突,手指青白一片,双胞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像是从海的另外一边隔着重重的波涛传来,模糊不清:
“果真好俊呢!”
文竹脸色煞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说“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仍然固执己见,要夺取皇位?
杀父?!弑兄?!
文竹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见洛摆了摆手,跳上一条小舟,在水波荡漾中缓缓划去了,一时心里大急,张开喉咙,声音极为沙哑难辨:“洛!”她自己亦吓了一跳。
身边的双胞胎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三姐,你说什么?”
洛的小舟已经渐行渐远,隐隐一抹白色残留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文竹失魂落魄,不知如何是好,若他当真,杀父弑兄,她情何以堪!
年哥儿一边帮霍三划舟,一边不解的问道:“公子,文家三小姐既已对您有意,何不再次提亲,带她一起回去?”
洛的脸上浮出几许红晕,恼羞成怒道:“提亲?拿什么提亲?没看到公子我衣服都当的只剩这一袭中衣了么?”
想到年哥儿所言,文竹已然对他心动,洛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的又道:“等我回去,多取些银子,呃,顺便从内库里找些宝贝来再下聘。”
文竹浑浑噩噩的跟着几个姐妹下了楼,坐上小舟时,文晓竹调皮的伸出手,欲捞一朵莲花灯上来,却见她惊呼一声,用手一指,文家姐妹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那莲花中间掺杂了许多许多模板,雕成莲花模样,包上粉缎,中间以绳索相贯。
文家姐妹恍然大悟,那少年起舞时应是站在这些木板之上,文晓竹迷糊的问道:“什么时候放下的这许多的木板的?”
文家姐妹皆白了她一眼,包括文晓兰,文晓竹不服气的恼道:“难道你们知道?”
文晓兰懒懒的答道:“自然是趁大家看那天上神仙的时候放下的。”
另一厢,徐祈元吩咐小二重新开了一桌席,与生员们再次喝起酒来,生员们酒至半酣时,面红耳赤的讨论起来方才所见。
一个面色清秀,身材消瘦的生员道:“这文家三女,据说丑如无盐,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个面庞红润,手中正抓了一个鸡腿大吃大嚼的含糊道:“文府乃是徐兄岳家,徐兄应该见过此女吧?”
一群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徐祈元,徐祈元顿时想到因这文家老三,求亲屡屡受挫,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立刻便有生员道:“既然如此,那今日这一出难不成是文家自己搞出来的?就是为了把这文家三女嫁出去?”
其他生员连连点头,纷纷道:“什么三子五女。”“夫妻白头。”“生子为侯!”“百年后位列仙班?”
七嘴八舌中,有一人突然道:“这仙女下凡时莫不是被天打五雷劈了?”
众人一愣,片刻后,笑声如雷,有机灵的猛想起徐祈元与文家的关系,立刻止了笑,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努了努嘴,其他人也逐一闭上了嘴。
徐祈元听他们诽谤文家,心中欢喜异常,正听得爽时,众人却看他的脸色闭了嘴,只得无奈的举了举酒杯,对坐在他身边的少年道:“表弟,这些都是一时俊杰,你可要与他们好生亲近。”
那少年应了,端起酒杯,逐一的敬了过去,生员们连道不敢,均一饮而尽,渐渐喝高了头,又开始讨论起文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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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闺阁 第七十一章 出仕
那身材消瘦的生员再次开口道:“一下子包下了十二条楼船,这文家富可敌国,看来是真了。”
那面庞红润的生员又抓了一条羊腿在手,边啃边道:“文府自然有钱,单那锦绣天下和锦绣天外天的两家铺子便日进斗金了。”
其他生员纷纷言道:“不会吧。”“那两家铺子斗的你死我活满城皆知。”“怎么可能是一家主子?”
他啃完一条羊腿,拿帕子擦了擦满手的油,得意的道:“前几日我家老儿要家中下人们组一支球队,令我去那锦绣天下定制定制球衣,因数量巨大,那老板亲自接待,却是个姓文的胖子。”
那瘦小身材的生员一拍脑门道:“锦绣天外天的老板娘舌灿如花,平时人都唤作文四娘,亦是姓文。”
顿了顿,恼道:“这一身白衫便要十两银子,又易脏易坏,文家果然好手段。”
一众生员同仇敌忾,诉说起文家的奸商行为,什么足球大火候,球服趁热涨价,什么衣服越来越飘逸,却越来越耐不得穿;什么给那些穷小子的球服均是免费制作,尤为可恶……
一时间群情激奋,手中若塞上一把火就可以放火烧店了,徐祈元听得眉开眼笑,不断煽风点火,心中喜悦比方才观看那绝世一舞时更胜十倍。
文家姐妹回到府中后,各自回房,文晓梅去了梅院,文菊一人捧着本书在手,见她回来,立刻唤道:“五妹,快给我讲讲。”
文晓梅柔柔的一笑,便把今日所见一一道来,从临江阁诸花娘的群仙舞说起,知道十二楼船打连台,福寿禄三星现身,王母和七仙女的仙宴,最后方说到那白衣少年的惊艳一舞,却觉得词不达意,怎样也形容不出那舞的美妙之处。
文菊懊恼的捶了捶腿,恨道:“都快徐草包,其他的也就罢了,那少年的莲上舞,若配上我的琴艺,不知会如何。”一脸的憧憬之色。
文晓梅安抚她道:“若想看,等你腿好了,叫大姐再请那倌儿来舞上一次便是了。”
响起那少年所唱曲目,文晓梅掩嘴轻笑道:“说不得这倌儿还做了咱们三姐夫。”
文菊锤了她一拳,嗔道:“这嫁了人果然是厉害许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两人笑闹一番,心知肚明,那话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文章怎么可能叫女儿嫁个倌儿。
第二天一大早,孙慕白便来接文晓梅,在一众姐妹的依依惜别下,文晓梅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一上车,孙慕白见她两手空空,一张脸登时耷拉下来,后悔道:“昨日就不该径直回家,赖在书楼,好歹可以多看一天。”
文晓梅无奈的笑笑,孙慕白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问道:“娘子,最近家中可还有姐妹过生日?”
文晓梅笑着摇了摇头,孙慕白又问道:“夫人太太们呢?”
文晓梅十分不忍的再次摇了摇头,孙慕白饱含希望的又问道:“那有没有狗儿,猫儿,要过生日的?”
文竹病了。
大夫的说法是气结于胸,寒邪侵体所致,开了几幅汤药,嘱咐她好生休养,加上文菊行将出嫁,文章便令文菊暂行掌家之权。
文富家的自动成为了文竹的耳目,隔上几天便勤快的通风报信。
九月二十三日,文富家的小心翼翼的道:“这几日,六小姐和七小姐闹着成立了齐天大圣球队,四小姐不仅不管,还和几个小姐为了齐天大圣的名头吵了起来。”
文竹木木的道:“随她们去吧。”
二十五日,文富家的急切的道:“六小姐平了假山,七小姐填了荷池,说是方便玩球。”
文竹恹恹的道:“随她们去吧。”
二十七日,文富家的急冲冲的奔进来道:“文四娘让老奴带话给小姐,城中权贵联手抵制锦绣天外天的球服,生意差到了极点。”
文竹默然半晌,倦倦的道:“随他去吧!”
二十八日,文富家的颠颠的跑了进来,喜气洋洋的道:“徐家少爷被朝中十二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联手保举,已经恩封出仕,官居正五品。”
文竹猛的挺直身体,盯紧文富家的,眼神锐利如刀,沉声问道:“大娘可知此事?”
文富家的骇了一跳,慌道:“大夫人一得信,便往徐府贺喜去了。”
文竹立刻瘫软了下去,漠漠的道:“随他去吧。”
徐府。
徐夫人面沉如水,盯得兄嫂们低下头去,厉声道:“你们怎能任由元元胡闹,忘了徐家的祖训了么?”
徐夫人痛心疾首的又道:“永不出仕,永不出仕啊,后党一成,早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这可是灭族之祸!”
安氏瞥了眼目不斜视的徐老爷,无可奈何的道:“妹妹,你不知道这些年府中落到了何种境地了。全府上下菜粥度日,姐姐的头面首饰和衣服都当了,每日躲在府中不敢出门,要不这些年怎么都没去看妹妹了?!”说着心酸,安氏眼圈泛红,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
徐夫人大奇,恼道:“府里怎么搞成这般模样?哥哥嫂嫂便当妹妹是外人么?也不来寻我,我还以为哥哥是嫌我家老爷经商方断了往来。”
安氏拧了把徐老爷腰间的嫩肉,徐老爷腰板一挺,甚为可怜的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按照皇后的标准教养一个女孩需要投入多少金帛,哥哥又是个不懂营生的,那些佃户总说收成不好,哥哥便免了他们的租子,到得后来,却要典地度日。”
徐夫人轻叹声,追问道:“怎不来寻妹妹?”
安氏再次拧了把徐老爷腰间嫩肉,徐老爷硬着头皮道:“元元说不能让菊儿瞧不起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用夫人的脂粉钱!”
徐夫人恼了,埋怨道:“难道咱们只剩下儿女亲家了?就不是兄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