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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得半晌,文竹见所知甚多,随便指了指最先看的那匹蓝布,命进宝付了钱,便出了这锦绣天外天。
唤来文富,上了马车,一行人向北城行去,路上在那味香斋买了许多酥糖,却是想着送些给那乞儿们。
车行甚慢,文竹有些昏昏欲睡,突地一顿,车停了下来,闻得文富在车门外道:“小姐,前方路人拥挤,似在抢购某物,马车暂时难以通过。”
“哦?”文竹登时来了兴致,道:“那劳烦大管家打探下,所卖何物。”
片刻后,文富回转了来,无奈地道:“原来是个烧饼摊子。”
文竹不顾进宝苦苦哀求,坚持下得车来,片刻后,已经在长队之中,进宝无奈,只得排在了文竹后面,防止人群拥挤,伤了自家小姐。
进宝不满地抱怨道:“小姐若是想吃烧饼,叫奴婢来买就是了,何必亲自来遭这罪。”
文竹教训她道:“你却不知这等待的味道最为美妙,在期待中苦苦煎熬,当烧饼到手一刻,立时咬下一口,唇齿留香,最是美味。”
进宝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小姐说的甚有道理,奴婢都流口水了。”话罢,便和文竹一起伸头往前探去,只见前方蜿蜒几折,那队伍拐了几拐,排到自己这里莫不有百人。
等了半晌,在队中的位置却纹丝不动,文竹渐感不耐,却听得排在她前面的圆脸少女问道:“那烧饼郎真的貌比潘安吗?”
圆脸少女前扎着双髻的少女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个自然,没看到这么多女子排队吗?”
文竹左右四顾,方发现果然全是女子在排队,不由心中一沉,烧饼潘安,且不说那少年长相如何,这烧饼的味道怕要打个折扣了。
文竹顿觉索然无味,想要离去,排了这许久的队却又心有不甘,看向进宝,心中一喜。
拉了拉进宝,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对不住你了,待回去定会好生补偿于你。”
进宝尚未明白过来,脚上猛地吃痛,身子便是一歪,倒向了自家小姐,闻得文竹惊慌失措的声音道:“宝儿,宝儿,你的麻风怎地这时候犯了?”
进宝登时便想大声辩解,不妨嘴巴突然被文竹捂住,只惊得乱挥手臂,看上去,越发有几分发病的样子。
一边等候的文富及家丁匆忙奔来,文竹把手里的进宝交给了文富,低声道:“把进宝送回马车等我。”话罢,冷冷望了一眼进宝,进宝一哆嗦,老实地任由文富等人把自己抬回了马车。
文竹抬起头来,见身边排队的人果一哄而散,整了整裙摆,笑眯眯地,施施然走向那烧饼摊子。
见前方尚有一胖胖的少女挡了去路,正要开口,闻得一少年不耐的声音响起:“买完了麻烦让让,后面还有人排队。”
话罢,少年粗暴地将那女子一把推开,那女子却依然侧立一旁,文竹打眼看去,见她一双眼睛已然痴迷,大张嘴巴,盯着眼前的少年不放。
文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一眼,便低下头,专心地看着少年做那烧饼。
心中却暗自诧异:祸水洛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文竹稍稍困惑了下,便被洛的动作吸去了全部注意力:看着眼前一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并不粗大,灵巧异常地抓起一坨面,轻轻一揪,便是鸡蛋大小的面团,在掌心揉了两下,用筷子挑起一球馅料,填到面里,拇指随意按了两下,两手合起来一压,一甩,那圆圆的烧饼便落在了放了油的铁板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文竹大叹,绝对的大厨手艺,不由对那烧饼期待起来,一双眼盯着未出炉的烧饼眨也不眨。
片刻后,洛把两面煎的金黄的烧饼用铁铲铲了出来,凉的片刻,拿油纸包上,递给了文竹。
文竹喜孜孜地接了过来,顾不得烫,撩起一点面纱,露出一张红唇,吹了吹,便咬了一口,外酥内香,肉馅肥而不腻,间有些许青菜,端的是十分可口。
抬眼见洛一脸喜色,嘴角微微上扬,本就俊美无比的脸上便像是爆发了一个太阳。
文竹边吃边道:“给我来二十,不,五十,额,还是一百个好了。”
却是想起了那帮乞儿。
洛朗声应着,手下动作越发麻利,文竹猛的想起庙中洛与其兄的对话,暗忖,莫非他认为大家闺秀空洞乏味,便向山野找起老婆了么……
再看了眼洛,一身粗布衣裳,头发因忙碌略显凌乱,有几缕碎发随着汗水贴在了额头上,倒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祸水啊,做个烧饼还这么赏心悦目,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文竹打定主意,此等妖孽还是保持距离地好。
待洛做好一百个烧饼,文竹从腰中荷包掏出块碎银扔下,习惯地道了声谢,转身便走。
洛一怔,眯着眼看着她离开,低声向正烧火的年哥儿吩咐了句:“你叫霍三跟上去看看,那个是谁家的姑娘。”
第三十章 乞儿
年哥立刻便去了,洛慢悠悠地收起了摊子,再次聚起的长队顿时起了骚动,“小哥儿,再卖会儿罢,都排了这么久的队了。”
洛冷冷地看了众多女子一眼,却是转身便走,竟连那摊子都不要了。
文竹上了车,见进宝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不由一阵惭愧,掏了个烧饼塞给她,哄着她道:“吃罢。”
进宝拿了烧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文竹,咬了口烧饼,登时满口流油,喜道:“果然很好吃呢。”
文竹呼了口气,这小丫鬟很容易满足呢。
行的半晌,终于到了东城破庙处,已近晌午,文竹命进宝把手中的烧饼分了些给文富,令他给小厮分了,吩咐他们等着便是。
进的庙门,便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神仙姐姐来了。””神仙姐姐来看咱们了。”
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乞儿,文竹见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却干净无比,身上也无甚异味,不由暗暗称奇。
叫进宝把烧饼拿出来,自己拿着糖果,分给这些乞儿,见这些乞儿约莫二十人,有大有小,却并不哄抢,大的自让着小的在前。
听得旁边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道:“神仙姐姐都许久没有来看咱们了。”
文竹扭头一看,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晒的漆黑,略显瘦弱,一双眼却异常狡黠,看着她,满是仰慕之情。文竹心知,文菊平日来此,定也是戴着面纱,故这些乞儿并不能分辨自己和文菊。
只见那少年面露思索之色,猛地道:“不对,你不是神仙姐姐。”
文竹大感兴趣,追问道:“你怎知我不是你那神仙姐姐?”
那少年指了指她的手,道:“神仙姐姐常年练琴,手上有许多老茧。”
目露神往之色,又道:“十八过生日时,神仙姐姐曾为我们弹奏一曲,好听的让人直想哭。”
那少年说话十分直白,文竹却明了他的意思,不由一笑,问道:“十八?你们没有名字吗?”
那少年胸膛一挺,傲然道:“我们当然有名字了。”对着那些吃着肉饼的乞儿吆喝了声,所有的乞儿立刻站了起来,排成了三排。
一人一字报了出来:
“金”“银”“珠”“宝”“填”“进”“海”
“翡”“翠”“玉”“石”“堆”“成”“山”
最后四个最长的少年,报道:
“富”“贵”“无”“双”
文竹怔了怔,问道,“那你们姓什么?”
那少年天经地义地道:“自是姓赵了,难不成还要姓宋?”
文竹暗道,文菊倒真是爹爹的好女儿,文章未尽的心愿都被她完成了。
文竹见庙中虽破败,地面却甚为干净,还洒了水,四周铺满了干燥的稻草,便找了个铺了稻草的地儿,随意一坐。
赵双拿了几块肉饼,坐在了她身旁。文竹见他三口两口便吃完一个,知他胃口甚大,见他吃完三个却不再拿,问道:“你怎地不吃了?”
赵双笑道:“食物来之不易,要留些明天吃。”
文竹心中暗赞,小小年纪便已省的克制欲望,虽是乞儿却甚有规划,此子定非池中之物。
文竹心中起了爱才之意,轻轻问道:“我见你们手脚都甚为干净,经常清洗吗?”
赵双眼睛明亮,狡黠一笑,道:“若手脚悉脏,人家看见我们便唯恐躲闪不及,又怎会施舍于我们?洗干净头面,那些人儿便知我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不得已才流落成了乞儿,待见得我们一身破烂,自然起了怜悯之心。”
文竹心中一动,有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猛地起身,却是吓了赵双一跳。
凝神看着赵双,文竹道:“我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说不得几日后你们便不用住这破庙了。”
文竹唤过进宝,离开前对赵双轻轻一笑,道:“我是你那神仙姐姐的姐姐。”
赵双恍然大悟:“神仙老姐!”
将要踏出庙门的文竹一哆嗦,却是险些栽倒。
看到文竹进了文府,霍三转身绕了几圈,方回到了落脚之地,一个二进的小院子。
洛已洗去油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绛紫长袍,悠然自得的喝着一杯香茶,见霍三进来,也不起身,手一挥,年哥儿便又沏了杯茶,端了上来。
霍三喝了口茶,道:“那姑娘买完烧饼,便去了北城的破庙……”娓娓道来,竟是丝毫不错,便连文竹与赵双的对话也学的惟妙惟肖。
洛两手撑着下巴,笑眯了眼,道“果然很象阿娘呢。”
转头看向年哥儿,年哥儿立刻答道:“文家现有符合年纪的女儿三人,其中文四小姐养病在床。”
洛脸一沉,失望地道:“那不就剩下个丑若无盐的文三了?怪不得她今日也要蒙面出行。”
复又喃喃道:“文三,怎地又是文三。”
洛低叹一声,想起面纱下的那一双红唇,不由舔了添嘴唇,暗想,要不以后便只看她的唇好了。
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洛的心情飞扬了起来。
回得府中,文竹便急急地去寻文章,却不妨文章有客,只得耐心等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中间吃茶到没了味道,唤过文富家的,问道:“这客人来了多久了?”
文富家的恭谨地道:“一大早便来了,却是快一天了。”
文竹抬起眼,淡淡道:“这是甚么客人,要老爷陪坐这许久?”
文富家的一脸喜色,道:“孙家的来议婚事了。”
文竹一惊,坐直身体,冷冷问道:“还是与那小儿为妾吗?”
文富家的笑开了脸,道:“是孙家长子,孙家长子啊。”
文竹漠漠地道:“为妾?”
文富家的喜的合不拢嘴,笑了又笑,方答:“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文竹奇怪地看着文富家的,怎么欢喜成了这个样子,忍不住道:“那孙家长子又有什么好的了?我五妹丽容秀美,聪慧无双,什么样的男子配不上。”
文富家的连连笑道:“五姑娘自是天仙儿般的人,不过这孙家大郎却又与众不同。”
第三十一章 才子
文竹抿了口茶,淡淡地问道:“却又如何不同了?多了只眼睛还是鼻子?”
文富家嗫嗫道:“那孙家大郎三岁启蒙,五岁作诗,十三岁一篇《阿娇恨》文惊四座,十五岁与大儒商显怀辩经三日,名动天下,商师亲言,此子乃状元之材,乃是我江南名副其实的第一才子。”
文富家的越说越是兴奋,脸颊竟起了几丝红晕,声音高昂:“更有琴棋书画四大美婢随伺在侧,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据说自幼便由孙家大郎亲自调教。”
文竹脸一沉,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阴森森地道:“这岂不是说,我五妹尚未过门,他便有了四个侍妾吗?”
文富家的也是个惯看脸色的,轻声嘟囔道:“这却不知了。”
孙慕白看着他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觉有无数个铜锣在耳边齐鸣,头疼欲裂,挣扎着起身,面色惨白地道:“母亲做决定便是了,就算让儿子娶只母猪,儿子也认了。”
话罢,孙慕白摇摇摆摆地向外走去,身影被夕阳拉的细长,越发显得几分凄凉。
孙夫人气的狠狠一拍桌子,手指颤悠悠地指着儿子的背影怒道:“老的见了老娘要躲,小的听不上两句话也要跑,亏的还是老娘肚子里出来的货,怎么没在你生下来的时候一把将你掐死。”
旁边的大丫鬟忙道:“夫人且息怒,小少爷吓的要哭了。”
孙夫人伸手接过小儿子,见他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母爱泛滥,哄道:“宝贝儿长大了莫学你那不成器的哥哥,一定要帮着娘亲打跑那群狐狸精。”
方五个月大的婴儿哪里听的懂这许多话,只觉得抱着他的这人亲切无比,顿时笑了,孙夫人大喜:“我儿答应了,我儿答应了。”
孙慕白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踩在鹅卵石小路上,绕到了湖边,远远地看到两个华服女子,带着两个丫鬟,在湖心的亭子上吵闹不休,忽见其中之一向自己望来,只听得她大喊:“大少爷来了,今天便叫大少爷评评理罢。”
孙慕白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落地后脚下生风,足不点地向前狂奔,那两个女子望尘莫及,一脸悻悻之色。
跑回自己小院,孙慕白手扶在门框上气喘吁吁,心中却欢喜,可算又逃得一劫了。
房中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当年公子为咱们取名时,未考虑年龄长幼,只叫咱们按个子高低排成一排便顺口取了,如今我个子没有妙笔姐姐高,这名字是不是也该换上一换了。”
听得另一少女恼道:“博弈你每日里只叨叨自己名字难听,不如多做些活计,公子命你抄写的经文可曾抄好了?”
博奕嚷嚷道:“妙笔姐姐休得转移话题,若不在意这名字,何不换换。”
另个声音响起,却是一个略显成熟的声音道:“你们休得吵闹,名字乃是公子所起,岂能随意更换。”
善奕越发不满,恨恨道:“佳音姐姐,公子根本不记得我们的名字,我昨日一天被他唤过两次佳音,三次妙笔,四次丹青,偏没有我自己的名字,定是我的名字拗口,今日说什么我都要换换。”
听到这里,孙慕白脑袋上的血管突突地跳起,只觉得忍无可忍,他一脚踢开房门,对着几个愣住了的丫鬟大喝声:“都给我出去!”
几个丫鬟互望了眼,便依次向外走去,那唯一没有开口的丹青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们,本来已经三个月没有被公子赶出去了。”
博奕待要辩解,公子暴怒的声音传来:“你们都给我到院子外面去。”
孙慕白独坐房中,惆怅难解,只望有个神仙把自己解救出去。
孙夫人是个碎嘴的,孙慕白出生没多久,徐老爷便忍受不了,娶了二夫人入门,两个女人加在一起,家里却越发吵闹,徐老爷便又娶了三夫人。
每个夫人过门前都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过了门便争斗不休,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扯上半天,如此恶性循环,去年徐老爷大张旗鼓地纳了第十二房小妾。
从懂事儿开始,孙慕白的噩梦便开始了,母亲每日里在耳边喋喋不休,念叨着爹爹又去了哪个姨娘的屋子,又说哪个姨娘多得了几匹布。
等到孙慕白入蒙,发现只要他在读书,母亲便不来打搅,索性日日赖在了书房,以书为伴消磨时光,日积月累,竟成就了那才子之名。
噩梦再一次凶猛来袭,老爹厌烦众夫人的吵闹,经常躲出门去,家中的大小夫人们但凡有所争执,便都来求他仲裁。
女人们的事情是没法调停的,且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