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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卫长嬴了然的问。
仇宝娘讥诮一笑:“可不是吗?皇后娘娘早已忍无可忍——连我劝说她,这眼节骨上二皇子没有的话,会惹人怀疑,娘娘都有点按捺不住,我好说歹说,娘娘才答应让他活到大皇子回帝都后!”
卫长嬴心想那二皇子可是毒杀了仇皇后亲子、还害得皇后唯一的女儿咸安公主不能生育的侍妾所出,虽然说稚子无辜,但身处其中的人,有几个能不迁怒的?
尤其当年闻伢子还把这孩子交给仇皇后抚养,虽然是借这一手逼着仇皇后不得不处心积虑保护好他,但如今皇后得势,这些年来,杀子害女仇人的儿子天天养在跟前,天知道皇后是怎么过来的?
也难怪连弑君这种事情,皇后都听仇宝娘的了,惟独此事,仇宝娘竟然没能劝得住。
“其实眼下的趋势是最好的,如今谁也没有能力取代闻室,再打下去徒然损耗,反而会给外敌入侵的机会。倒不如拥立大皇子。”卫长嬴想到丈夫的话,轻叹一声。
仇宝娘嘴角一翘:“就是有些人鼠目寸光不见得能够明白这种道理!总而言之,大皇子抵达帝都,即使那一位已死的消息揭露出来,也能占据几分主动。最好的还是西南彻底平定,在大军班师回朝过程里宣布这个消息!”
“夫君说,郑三伢在诏狱里过得太舒服了。”卫长嬴沉吟道,“一来这样会让整个士族寒心,尤其日后一旦被人知道,那一位并非重病,而是身死,这矛头可就要对着这些日子的皇后娘娘与大皇子而去了!二来,郑三伢过得不好了,跟他一起的老兄弟急于回朝给他求情,必然会加快动作平定西南!”
“而他们快了,士族将领岂肯落后?毕竟这种事情,需要隐瞒的时间越短,越不容易露出破绽。”
仇宝娘认真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跟柳容说的话,这话得好好斟酌一番。”
说到这里,她忽然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
卫长嬴道:“什么?”
“柳容以前托你们府上给端木芯淼送过蛇药?”
卫长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那之后我们都不怎么去其他人家了。”
“装蛇药的匣子你记得什么样吗?”仇宝娘沉吟道,“我这几日也比较着紧盯着柳容,却发现他这人心烦时仿佛喜欢做些手工,上次托你们转交的那个装蛇药的匣子,似乎是他亲手做的。”
卫长嬴愣了一愣,道:“这眼节骨上,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可不好乱说啊!”
仇宝娘道:“你当我很闲吗?不是有几分把握,我多这个嘴?柳容知道那一位没有之后,除了悲痛惶恐外,我瞧他还很失望——你想那一位算是柳容的长辈,这婚姻大事求长辈设法是正常的;但若换了大皇子登基,大皇子据说还唤柳容一声兄长呢!柳容好意思把这种事跟大皇子说吗?而且你不觉得,他要暗示你们不要乱串门的话,何必借端木芯淼这幌子?到底男女有别吧?”
“……士庶有别。”卫长嬴好半晌才道,“我看柳容像个明白人,不至于是郑翠叶第二罢?先不说芯淼被霍家次子误了终身,就算没有,她也不是柳容能肖想的。”
“新贵们常有一种痴心妄想:那就是以为九五至尊总能改掉某些规矩。”仇宝娘冷笑,“从前郑翠叶可也抱着哄那一位下旨把你休回卫家、八台大轿抬了她过门做沈家主母的念头的!”
卫长嬴揉了揉额角,头疼道:“芯淼青春年少,就这么独身一辈子,我也觉得委实可怜。只是当年跟霍家的婚事,不解除的话……”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仇宝娘冷不丁道,“士庶不是不婚吗?反正云霞霍氏已经被霍照玉折腾得七七八八,如今名义上还是世家,实际上已经落魄如庶族了。如果沈家带头提议重修《士族志》,把霍家从士族里划掉,那霍沉渊跟端木芯淼的婚约,就未必成立了!”
卫长嬴眼睛一亮:“不错!士庶不婚!如果霍家不是世家了,凭什么还要求芯淼替他们家子弟守节?!”
“尤其现在提出来重修《士族志》,刘家肯定第一个响应,其他人家就算没有刘家热情,也肯定不会拒绝——因为那一位的驾崩被误认为偏心庶族,眼下士族是巴不得有个展现齐心协力的机会!”仇宝娘冷笑着道,“可惜刘家底蕴太深。”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刘家要跟霍家差不多,她恨不得把刘家踩下去。
卫长嬴心想东胡刘氏也真是作孽,竟叫本宗嫡女把家里恨成这个样子——说起来主要还是张韶光作的,但话说回来,不是刘亥纵容后妻,对亲女凉薄,仇宝娘也不可能对娘家上下,除了堂姐刘若仪外,竟没有一个有好感,到了巴不得娘家倒霉的地步。
……估计她能提出把霍家打成庶族这主意来悔婚,肯定以前想用类似方法收拾刘家。
只不过阀阅的底蕴,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轻易动摇的。
就是云霞霍氏,若非霍照玉自己折腾在前,尤其是再三惹怒大族,想否认霍家的世家地位也没那么容易。
“但我那六弟妹……”卫长嬴想到可以让端木芯淼再嫁的方法,欣喜万分,只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棘手,“她也是霍氏之女啊!”
“她的父母兄弟横竖都已经死了,连侄子也没留下。”仇宝娘不以为然道,“霍家是不是世家,其实对她的切身利益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你那小叔子若要对她不好,难道云霞霍氏的名头,吓唬得了西凉沈氏子弟?”
“不是这个,你想,如果端木家因为霍家被划出士族,就否认了芯淼跟霍沉渊的婚约。那已经出阁的霍家女呢?难道也要把她们休回家?”卫长嬴感到非常头痛,“顾此失彼呵!”
仇宝娘目光闪了闪,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再者,即使霍家现在落魄了,到底十几年前还好好儿的。也不是想划掉就能划掉的……这事儿回头再议吧。”
接下来两人又交换了些宫内宫外的情况,仇宝娘就提出告辞。
出了沈府角门,她上到一驾寻常的油壁小车里。
这时候天气炎热了,赶车的车夫戴着帷帽,帽沿的纱巾一直垂到胸前,遮蔽住容貌。
小车辘轳驶了一段路,见路上无人,柳容的声音传入车内:“沈家怎么说?”
“柳将军是要先听公事,还是私事?”马车里,仇宝娘给自己斟了盏薄荷露,怡然问。
“当然是公事。”
仇宝娘道:“公事没什么好说的,到目前为止一切顺风顺水,就是郑三伢在诏狱里最好还是吃点苦头的好。否则真把刘家逼反了,那就麻烦了。何况这样将军您也好劝郑三写信去西南,请那边的老人尽快结束战事,回朝求情——将军该知道,夜长梦多。”
柳容沉默了一会,才道:“以陛下的名义下诏吧,不然我忽然严苛起来,更会惹人怀疑。”
“私事就是卫夫人担心沈家霍夫人会受牵累,十分举棋不定。”仇宝娘道,“婢子上次就劝过您,这种事情您直接跟沈阀主商量反而好办——只要您开出的条件能打动沈阀主,沈阀主是绝对不会在乎一个弟媳的心情的,卫夫人却不然!”
☆、第一百九十三章 柳容的心思
柳容哼了一声:“端木八小姐帮卫夫人的地方有多少?卫夫人居然为了妯娌就迟疑,大家之女……嘿!”
仇宝娘语气里有隐约的嘲弄:“端木八小姐,也是大家之女,出身不弱于卫夫人。 ”
见柳容沉默下去,她又道,“将军若觉得卫夫人不肯立刻答应这么做是不够心疼端木八小姐,那只能说明您考虑的太少了。先不说将霍家划出士族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沈家六夫人是霍家嫡女,这种亲戚关系,说有多紧要,关键时候也不见得。但毫无理由去坑姻亲,您想以后跟沈家结亲的人要不要心里打个鼓?”
“再说,把霍家划出士族这种大事,岂是卫夫人能办到的?肯定绕不过沈阀主!沈阀主是宠爱妻子,但在涉及合族的大事上,您以为沈阀主真会由着卫夫人胡乱折腾?就算是,沈家其他人呢?沈家六老爷可就在沈府里头,不声不响把他正妻贬成庶族女子了,您说沈六老爷能咽下这口气?”
仇宝娘道:“何况端木八小姐就算解除了同霍家的婚约,婢子说句实话:您也娶不了她,您毕竟是庶族。”
柳容过了半晌,才哑声道:“我知道。”
“那您还这么想方设法的针对霍家?”马车里,仇宝娘不禁一怔——她今天出宫来沈家找卫长嬴交换消息,虽然是仇皇后授意的,但原本的车夫却不是柳容。
一开始看到柳容要来给她赶车,她还以为柳容信不过自己也信不过沈家,打算亲自跟进跟出的监督了。结果路上没人处,柳容透露来意,仇宝娘才知道他是冲着端木芯淼纡尊降贵赶这趟车的。
在柳容看来,现在端木家本宗就端木无忧一房人,被旁支压得死去活来,哪里敢提让端木芯淼嫁人的话?唯一能帮、且有名义帮端木芯淼的,也就是沈家了。
仇宝娘觉得这被如今的帝后看着长大、又深得信任的年轻将军,既然对端木芯淼这么上心,那肯定是为了自己打算。
结果他居然很清楚自己娶不了端木芯淼?
“那照您的主意真成了,端木八小姐……没准就是嫁给其他人了。”仇宝娘进一步提醒道。
柳容淡淡的道:“我知道——我就是希望八小姐能够找个好人家,像沈阀主对卫夫人那样的人。”
仇宝娘差点被薄荷露呛到:“就这样?!”
柳容淡然道:“就这样。”
“……婢子记得您跟端木八小姐没见过几回吧?”仇宝娘拿帕子擦拭着滴落在衣襟上的薄荷露,嘴角抽搐着道,“而且婢子说句可能不太中听的话:端木八小姐是个美人,然而,贵女里也轮不着她最美。”
至少卫长嬴的明艳逼人,就能把端木芯淼比下去。柳容怎么就对她用情到了只要她过得好,哪怕自己单相思也无所谓的地步了呢?
见柳容许久没答话,仇宝娘皱了皱眉,道,“您不愿意告诉婢子也没什么,但婢子今日试探卫夫人口风时,被她追问不过,吐露了些话……恐怕卫夫人会猜疑到端木八小姐身上去。”
这就是柳容出身庶族的悲剧之处,别说仇宝娘的真实身份了,他压根连卫长嬴跟端木芯淼之间真正的交情都不是太清楚。
站在他的立场上,以他的阅历来推测,对于仇宝娘去见卫长嬴,两人之间谈话的氛围,柳容自然估计得错误百出。
所以听仇宝娘说透露口风,他猛然一把勒住马匹!
“你故意的?”顿了一顿,柳容才让马车继续行进,只是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直露,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仇宝娘从容道:“您误会了,您想婢子总不能忽然建议沈家削了霍家的士族身份吧?即使霍家以前得罪过沈家,但瞧着霍夫人的面子不说,霍家现在那么惨了,到底同为士族,沈家何至于要赶尽杀绝?所以婢子必须提到端木八小姐。”
“既然提到端木八小姐,卫夫人能不疑心有人瞧中了端木八小姐?”仇宝娘轻嘲道,“将军您太低估大宅子里做当家夫人们的警惕心了,您想卫夫人这些个贵妇,成天管着家,除了家计,那就是女眷跟晚辈们的终身大事。在后者上面,就是转十八个弯去说,她们也会立刻反应过来。眼下这局势,还能让婢子有闲心提起端木八小姐的,除了大皇子就是您了,不然还能是薄大人吗?”
柳容紧抿着嘴,他又没跟大家子里的夫人们怎么打过交道,仇宝娘这番话是真是假也判断不出来。良久才道:“早先厉疫的时候……”
仇宝娘赶紧屏息凝神。
“沈阀主召端木八小姐入军中设法医治。”柳容开口的时候显得有些迟疑,但接下来就恢复了寻常语速,不过仇宝娘能够从中听出一种异样的情感,“那时候我为麾下士卒担心,又怕沈阀主得到医治之法后,会先给西凉军,后给我们这些人……当时,陛下把军队交给莫将军,怕莫将军出面的话,万一跟沈阀主闹僵,难以下台,所以我就时常找借口去安置端木八小姐的营帐外……”
仇宝娘道:“然后您就对端木八小姐?”
“我从来没见过八小姐那样的女子。”柳容有些喃喃的道,“她才到营中时,着华衣,绾螺髻,戴着好几件珠翠,若非拿着医囊,看起来就是寻常的大家小姐。但才到营中,她就摘了帷帽,卸了钗环,水都没喝一口,就要去看染疫的士卒。之后为了寻找医治之策,她夜以继日的调着药。我曾在营帐外看她从卯时站到亥时,最后放下药材时,路都走不了了,是两名健妇连扶带抱她才能坐到榻上。后来听那些健妇说,八小姐从踏入营中第三日起,腿一直都是肿着的,是生生站肿的!”
“她为什么不坐着?”仇宝娘愕然。
柳容嘿然道:“起初我也想不通,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省去要拿东西时站起身的辰光!”
“可以让伺候她的人去拿啊!就算是营中也不可能没人伺候她吧?”仇宝娘下意识道。
“看来仇姑姑以前出身非凡,即使曾经流落坊间,但这颐指气使的本性却始终未忘。”柳容的声音忽然一冷,隔着车帘,仇宝娘也能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眉心不禁一皱:“婢子是觉得以八小姐的身份……”
柳容重重哼了一声:“如今娘娘要用你,除非查到你有什么不轨之心,我不会轻易动你,你好自为之——至于说八小姐为什么不指使人,嘿!你也不想想,八小姐连自己站起身去取物的辰光都要省,更何况使唤人、还要等人拿过来的这点功夫?”
仇宝娘从前做刘家小姐时,跟端木芯淼也不是非常亲近,对于端木芯淼学医的刻苦所知不多,此刻又担心柳容从自己本能的一句话里觑出破绽,一时间没有接话。
柳容也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霍沉渊行事太卤莽了,早点存那种心思,就应该亲自上门跟端木家退了亲事。他留一封信有什么用?当时他慷慨激烈的名声传遍朝野,别说端木家的门第,就是寻常人家,在舆论之下,也要被迫着许诺让女儿给他守节了!这不是生生害了无辜之人一辈子吗?”
仇宝娘心想:“这还不是你对端木芯淼有念头,这心也就偏了,照有些人讲,端木芯淼有这么个义烈的未婚夫,做他未婚妻也有荣与焉,给他守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这样的八小姐,因为未婚夫的不负责任就要孤零零一辈子,我觉得太不公平了。”柳容幽幽的道,“尤其锦绣端木现在本宗式微,分支兴盛,哪怕端木平忠之前死了,我看端木无忧这个阀主也做得吃力得很……八小姐若能嫁个好人家,她自己过得好,娘家也能好一点吧。”
仇宝娘现在心情很复杂:“卫长嬴夫妻恩爱子女齐全也就罢了,谁叫她命好,父母俱在,又受尽嫡亲祖母宠爱。但端木芯淼也算命途多舛,婚事不顺,虽然没有沦落到我这样的地步,结局也是同我一样孤独终老……凭什么她去了一趟军中,还能赶上柳容这样,哪怕知道娶不成她,也要想方设法替她铺一条与他人恩爱和谐的路?一般的阀阅嫡女,我命比这两位也差太多了。”
成全与毁坏的念头在她心中不断交织——好半晌,她才淡淡的道:“像沈阀主那样的夫婿,谁不羡慕?但将军以为,沈阀主这样的人会很多吗?您看顾家大夫人,青州苏氏的嫡出大小姐出身,还不是看着丈夫纳妾生子?卫夫人的好命,是一般人都羡慕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