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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她踹过的身体部位的确有疼痛感,但她这个掐脖动作,在身高和小手的双重劣势下,造不成任何威胁。
应曲和抓住她的手腕,扯下来,“好了,你平静一下。”
西米“哼”一声抽出手,一只胳膊撑在他胸膛,大喘几口气。刚才过于疯狂,现在体力透支,“我歇会。”
应曲和靠在墙上,借给她胸膛作为身体支撑点,低头看她紧蹙的细眉,以及剧烈运动后微红的脸颊,浓密的睫毛扑闪颤动,似乎还在消化他是应曲和的事实。
“鳖孙道。”良久,西米叫出声。
应曲和身体微挪,西米立刻用胳膊肘重重顶了一下他的胸口,抢过他手里的矮跟凉鞋,用鞋尖抵住他下颌,一脸凶横,“不许动。”
他无奈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越瞧越不对劲儿,从两人对话里,隐约听出他们今天是头次见面,关系似乎有点复杂。
看不清状况,服务员只能请来经理。
经理带保安进来,看见这种情况也是不知所措,小姑娘是最近网络当红的小厨师“西西西米”,听服务员叙述完经过,经理大胆推测剧情发展。
上次节目录制后,西西西米对老板的毒舌耿耿于怀,于是两人不知何原因,约在这里斗厨艺,西西西米对老板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动手。
姑娘英武。
西米正准备跟应曲和谈谈,便被两名保安给架开。
怒气有点消散的西米,鬼火又冒三丈,双腿在空中奋力乱踢,“鳖孙道,你阴我!”
经理上前哈腰问应曲和:“老板,您没事儿吧?”
应曲和语气微怒:“谁让你们进来的?”
经理有点不懂了。
西米情绪激动,两名保安架着她不敢松开。包间一时有些混乱,偏这时候警察赶到,进来看见这种情况,吼道:“给我安静!”
气势凌人的警察一入场,西米立马不闹不动,抿住嘴,眼巴巴望着两位警察叔叔。
服务员大致交代了一下经过,警察走过来问西米:“怎么回事儿?小姑娘闹事儿也看看地方,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西米理直气壮,挺直胸板指着应曲和道:“您不能只听这些人一面之词!他们都是这个浑蛋的员工,当然帮着他!”她伸出一双细胳膊,带着哭腔:“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对他施行暴力?这个人对我实施非礼,我是自保!”
警察冷冷看着她:“编,接着编。”他抓住西米肩膀,将她带到应曲和跟前,指着一派禁欲主厨气息的应曲和说:“应先生这样的条件,能吃你一个小姑娘的豆腐啊?我看是你这个小姑娘,是倒追应先生不成,跑来闹事儿吧?上大几了?毕业了吗?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一听身份证,方才所有的理直气壮被淹没,顿时低下头,声音细如蚊音:“没带……在家。”
警察说:“那行吧,跟我们走一趟,打电话让家人来接你。”
西米顿时慌神,抓住警察胳膊:“我错了,我道歉我认错,我不想去警局。”
警察笑出声:“小姑娘,如果做错事后道歉有用,要社会法规做什么?”
应曲和拽住西米胳膊,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抱歉,有点误会,工作人员在没搞清状况的情况下报了警。”
警察脸上堆起笑容:“应老板,现在的小姑娘,就爱装可怜,您可别被骗,您现在帮她,指不定隔天又来闹事儿。”
“不是闹事儿,是误会,师徒之间有点小矛盾,我会妥善处理,不牢你们操心了。”他侧过身,抬手揉揉西米脑袋,“西米,老实告诉警察先生。”
“我们真的是师徒,这个不假,也的确是有误会有矛盾。”西米垂下脑袋,吐出一口气,“刚才也的确是我撒谎,鳖……师父没有非礼我。工作人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误会了。”
警察严厉教育:“下次不许这样了,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应先生您也别太骄纵徒弟,现在小女孩,哎,”拍拍应曲和的肩,“我家那姑娘也是这样,小小年纪什么没学会,就学会了撒谎叛逆。”
应曲和温柔的眼风掠过西米头顶,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自家姑娘应该让着点儿。”
警察调侃他脾气好,才能忍受小姑娘这么闹事儿。
围观整个过程的服务员经理都傻眼。
老板脾气好?听起来怎么像远古神话故事?
应曲和示意工作人员都出去。
经理拉上门那一瞬,松出一口气。有西西西米这样的徒弟,也怪不得厨痴老板会好脾气。
……
经刚才一闹,西米已经没有力气与应曲和再争执,除了接受,没有别的抉择。她坐回火锅前,自顾自的调制蘸料,耗油、小米椒、蒜末葱花、大头菜、酥脆黄豆混合成一碗油碟。
她夹起一片毛肚进沸锅里涮,藤椒红椒随气泡翻腾,汤水在沸腾中溅起油花。收回餐筷,毛肚便覆了一层油亮。毛肚进油碟裹一层蘸酱,爽脆鲜辣的口感炸开味蕾。
啪啪啪……
西米身后仿佛有无数红椒霹雳啪啪如烟花炸开。火辣的刺激令她欲罢不能,蘸酱凸显了食材的鲜脆,汤料和食材本身,应该花费了不少功夫。
应食轩名不虚传,这一辣,百味失色,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一种味道能与之媲美。西米不太能吃这么辣的东西,额间开始冒晶莹的汗珠子,白嫩的脸蛋泛起红,嘴里“呼哧呼哧”吸凉气,被辣到这种程度,却抑制不住继续尝试的欲望,开始往锅里下鸭肠、牛肉、鸡胗。
食物下得乐此不疲,吃得热火朝天,恩怨暂且被搁置在了一边。
应曲和给她倒了一杯冰镇凉茶。她没好气地夺过吸一口,反瞪一眼:“心机男,不要脸。”
给打上“心机男”标签,应曲和无所遮掩地轻笑一声,嘴角弧度勾勒的足够温柔。他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嘴边,示意她擦擦嘴周一圈油腻,“我以为你消了气。”
西米拍开他的手,“好笑吗?我觉得一点都不!把你的手拿开,谁要你的纸巾?”
他白皙的手背印出红色手印,与肌肤下青色的筋脉形成鲜明对比。
西米嘴里咀嚼着藕片,脖子微伸,瞟过去的小眼神注意到他手背的红手印,凶横的表情立刻垮掉,内疚感由心而生,有点心疼。
想捧过他的手,给吹吹。
应曲和目光一抬,她立马心虚地转过脸,收回偷瞟的小目光,低头继续捞锅中食物。
西米唇周一圈红油,应曲和好心伸手过来,给她擦嘴,刚触及她唇角,小姑娘立刻甩开脸,兀自捞起一只牛肉卷,蘸上小米椒塞进嘴里。
红油汤底的辣度已经有很多人不能承受,西米这一口吃掉几只小米椒,被极辣呛住,再被热汤蒸汽一蒸,眼圈立红,泪水氤氲,食物一口吐出来,泪水绝提。
她是被辣哭了。
西米鼻腔、胸腔都充斥着火烧一样的痛苦,张嘴一吐舌头,几乎喷出火。辣椒呛得她痛心疾首,捏紧拳头捶桌,桌面“砰砰”响。
应曲和赶紧将所有冰茶倒进锅里,取出一块冰,塞进西米嘴里。
冰凉的物体让西米急切地像吸允,一口下去,含住冰块,也含住了应曲和的手指。虽然对方很快的缩回手,但西米的舌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冰块在她嘴里慢慢化开,她坐着一动不动,鼻涕眼泪不受控制下流。
应曲和怕她反抗,一手摁住她的脑袋,一手用湿纸巾替她擦掉嘴周一圈红油,又换一张纸巾替她擦眼泪。
……
应曲和临时有事,没跟西米一起回家。
助理周明送西米回家路上,看见小姑娘嘴周肿了一圈,调侃说:“怎么样?我们老板手艺不错吧?辣椒藤椒,是他亲自采摘、晒干、处理,普通人可没机会吃上他的火锅,也就你这个小徒弟,能这么有口福。”
西米盯着周明后脑勺,想说什么又吞回腹中。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只开了玄关一盏壁灯,她脱掉鞋,连拖鞋也懒得去找,光着脚,借着昏暗的光线往里走。
上二楼楼梯,差点滑倒,好在手快扶住楼梯围栏,稳住身体,但脚上似乎踢到什么东西,紧接着听见“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碎掉。
客厅大灯一瞬明亮,西米下意识用手遮了一下刺眼的灯光。
应曲和站在楼下玄关处脱掉西装,挂上衣架,解开一颗衬衣纽扣,抬眼看她:“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西米斜眼看见楼梯转角处的那只青花竹石芭蕉纹花瓶,倒在地上,碎了。
上百万的道光朝花瓶,它,碎了,碎了……
一瞬间所有底气被抽干净,下身灌了铅似的沉重,脚底压得越用力,脸色越惨白,她蜷蜷脚趾,立时涌上一股密密匝匝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扎进皮肉,钻心地疼。
脚疼不如心疼。
巨大的愧疚感席卷全身,西米身体仿佛被吸尘器抽空。
头顶似乎有百万巨款朝她压下来。
都是钱,都是钱……
应曲和看见西米呆呆站在二楼,有一种不好预感,迅速上楼,到缓台处看见地板被染红,西米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碎裂的花瓶以一种终于凋零的姿态躺在那里,颓败不堪。
西米怯怯地望着他,眼皮儿与嘴唇颤动,上下齿磕动,“对……对不起,我……我……”
过于愧疚和紧张,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应曲和以为她太疼,揽住她的腰身,轻松将她抱下楼,搁在沙发上,转身去打电话拿医药箱,在医生赶到之前,得替她先做一个消毒。
看着她脚底扎进去的玻璃,应曲和不敢轻举妄动,抬眼问她:“上楼怎么不开灯,不穿鞋?”
她支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应曲和用棉签替她擦拭伤口,动作轻柔,不敢用力,“我太高估你的承受能力,今晚很后悔跟你见面,应该比赛结束后再告诉你。事已至此你只能接受,好好调整心态,过几天的比赛,好好发挥,拿出你今晚揍我的狠劲儿,去对付传统组三大厨。”
那顿火锅吃完,她的气儿就已经消了,只是回来后有点闷闷不乐罢了。打碎了花瓶,她这波动了一晚好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开始颠簸。
这一晚,犹如悬崖峭壁之上的过山车,刺激起伏。
“其实没关系。”应曲和仿佛看出她的担心,安慰说:“一只花瓶,不值几个钱,周明几百块钱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如果因为这个过意不去,我可以写进欠条。”
“qaq……”
酒精渗进伤口,伤口如被撕扯,皮肉似如棉棒翻搅。西米疼得嘴唇发紫,应曲和立即停手,柔声问她:“很疼?”
她倒抽一口凉气,抿嘴摇头道:“鳖孙道,你能不骗人吗?道光朝的花瓶很少见,就算是高仿,也不可能这么便宜。”
西米眼眶里泪花晶莹,倒霉透了。
她呼出一口气,未出口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光脑壳老板”,接通电话,喂一声。
电话那端没有人说话,只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半晌,那端传来一道沉稳的男音:“西米,放弃比赛,赶紧离开锦阳。”
西米愣了片刻,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大……大师兄?”
第29章
大师兄邹成枫,厨名林南,不仅古镇闻名,也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国际比赛。他是西老头的得意门生,西米从前崇拜的对象,现在最讨厌的人。
西米握手机的手指一僵,机身微烫,她却觉如冰寒冷。反应过来邹成枫的话,她略带不甘的反问:“为什么要放弃?”
“别动,”电话那端的邹成枫吼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光头老板吆喝:“大哥,您找西米早说啊,我他妈还以为你是黑社会来要抢劫的。”
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光头老板,应该被……揍了?西米看了眼静坐在自己身旁,盯着她接电话的应曲和,侧侧身,继续接电话,语气决绝:“邹成枫,你告诉老头,我,西米,会证明给他看,女厨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江山,我不需要依附西家那点名气,我也不需要——”
她话没说完,贴着耳朵的手机便被应曲和夺走。西米急得伸手去够,应曲和手掌朝下,摁住她的头顶,示意她安静。
他对电话里的邹成枫说:“我是应曲和,西米现在是我的徒弟,想要人,找我。”
邹成枫:“看来那天晚上的确是她。应先生,麻烦将手机还给她,我有重要的事与她协商。”
应曲和打开免提。
西米凑近手机,问他:“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大我二十岁,我不可能嫁给你!”
“十九,年龄这种事,就不要四舍五入了。”邹成枫有点无奈,对她说:“师父已经在锦阳,并且应邀参与《中华至味》下场比赛的评委,有他在,这场比赛你赢不了。西米,大师兄为你好,我不想你的青春断送在我这里,你还年轻,外面世界很大。”
电话那端的人顿了一下,说:“我留一张卡在光头这里,你明天记得来取,里面有点钱,够你花一阵,密码是你生日。”
“假惺惺,你要真为我好,当初就不该答应。想老牛吃嫩草,真是想想我都觉得恶心,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邹成枫有点无奈,知道即使告诉西米婚礼当天是他故意放行,她也不会信。
还想再劝说两句,对方已经啪一声挂断电话,听筒里一阵忙音。邹成枫将手机还给光头老板,问他:“知道西米住哪儿吗?”
光头老板瞥他一眼:“我能随便知道人姑娘住处么?我不是那种睡员工的老板。”
……
西米思绪有点乱,比赛走到这一步,放弃未免可惜。
她将下巴搁在抱枕上,抬目巴巴望应曲和,寻求意见。应曲和读懂她的眼神,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身替她倒了一杯柠檬水,递过去,“这种事情别人不能替你拿意见,得自己决定,放弃或者继续,你自己抉择。”
西米接过水杯,埋下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勇气。
他接着又说:“西米,你很有爆发力,骨子里有不服输的倔强,不论你最后选择什么结果,请记住,不要一个人承担,你可以与我分担。”
西米眼皮儿微微颤动,下巴陷进柔软的抱枕里,开始陷入一种纠结的思维。一面惧怕西老头,一面又想继续参赛,如果西老头真的参与,她赢的几率会很小,这一战,真的值吗?
这场比赛到现在,已是两难境地,前面是深渊万丈,后面饿狼紧追,无论退一步,还是前一步,结果都很糟糕。
“如果你真想离开锦阳,告诉我,我替你安排。”一串门铃声打断他们谈话,应曲和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是医生。
医生替西米重新处理伤口,包扎,收拾医药箱时嘱咐应曲和忌口的东西,顺带提了一句:“伤口没有结痂,这只脚就不要落地了,能抱则抱。”
能抱则抱……
刚才应曲和也是抱她下来的,医生这句话意味着……还得麻烦应曲和抱她?
西米困了,烦心的事情想暂且搁置,先好好休息。她起身绕过沙发,单腿蹦跳至楼梯口,手刚搭上楼梯扶手,应曲和便过来:“抱你上去。”
她果断拒绝:“不用,我单腿能行。”
应曲和手从她腰背穿过,她如触电般,酥麻感顿从头皮窜开。他打横将她抱起来,“如果伤口恶化,比赛当天你想坐着炒菜吗?”
西米脸上似如被涂抹了一层辣椒,烫如火烧,一颗心下坠,又浮起来,变得橡根羽毛轻盈,柔软地从心璧滑过,酥痒感将整颗心的防守击地溃不成军。
这一晚大概经历了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