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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一九四二年的天空,满天星斗和清冷的月光照得四周清晰可见,白洋淀水系显露出一片与白天迥然而异的独特风景。
仿佛现在不是逃命,而是在休闲游水玩耍一般。船上船下的人脸上都是一副放松享受的表情。
李卫的身体经常会遇到水里一些不明小物体的碰撞,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水里不知道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碰即闪地轻轻撞在他的身上,像是有生命一样,明显不是固定在水里的水草之类的。
黑糊糊的水底,不知道游动着些什么。
“哈!有好东西!”李卫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喜,反手拔出背后的格斗刺,眼睛紧紧锁在水面上,精芒绽放的目光似乎要把水面看穿一般似的。
平常李卫所说的“好东西”所指对像往往是不确定的,有时敌人也是李卫的“好东西”!当然有时美女也会成为李卫口中的“好东西!”
看到李卫眼睛中出现只有在战斗状态下才会出现的异样神彩,陈佳瑶不禁提高了警惕,拔出驳壳枪问道:“卫子!怎么了?!”
“没事没事!没有敌人!”李卫的目光依然紧盯着水面,来回打量着。
格斗刺猛然狠狠往水里一插,力量之大,几乎令李卫整个身子都快没入水面下,李卫的手所搭着的渔船都被他的动作带着猛烈晃动,没待船上的人发出抱怨时,李卫的脑袋再次露出水面时,扎进水下的格斗刺往上一挑,一条数斤的花白鲢,出现在李卫的格斗刺上。
“天啊!李卫这个疯子就为了一个鱼,你想弄翻整条船吗?!”陈佳瑶尖叫着,她刚才险些被摇晃的船身给吓坏了,差点儿以为船要翻,这个混蛋卫子凝聚着真气居然就只是为了扎一条鱼,对于一个修炼内功的人来说,有限的真气无异于是战士手中弹药,直接是不知道勤俭节约四个字是怎么写的,这和拿宝贵的子弹去射杀家猪有什么区别。
摇着脑袋甩开脸上的水,李卫却是一脸笑嘻嘻地举着手里的格斗刺道:“晚上加菜!我要做熏鱼!听说白洋淀熏鱼大大的有名!”手腕一翻,挂在格斗刺上被捅了个通透的花白鲢甩进了船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陈佳瑶几乎给气坏了,噘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信手从船边拔起一片荷叶,盖到李卫的脑袋上。
坐在陈佳瑶边上的清田秀子却是抿着嘴带着淡淡的微笑着看着李卫得意洋洋地挥舞着这格斗刺,这个男人似乎不论面对什么,从来都是如此乐观,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找到一些令人开心的东西。
每次和李卫在一起的时候,平时压在清田秀子心头的生存压力,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李卫异于常人的举动言行驱散,心中不再为忍者的任务而感到烦恼,血腥和杀戮的记忆仿佛都不见了,心境变得一片详和宁静。
清田秀子文静地看着水里的李卫,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李卫那种招牌式的疯疯傻傻笑容。
“这位同志想吃熏鱼的话,等到了地头,老头子我亲手给你做,保证让你吃得满意!”掌橹的老船夫开了腔。
“真的?!”李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期冀,论起中华美食,几乎是一辈子都不吃完啊,在战争年代,人们难得有点给生活增加点色彩的事情,也就只有“吃”这个共同话题能够吸引所有的人。
“真的!”老船夫也是心情很好,确定的点点头。
“耶!万岁!”李卫欢呼起来!馋猫儿万岁!兴奋中的李卫有些孩子气的甩着水花往船上的人泼去!
猛然遭到袭击发出尖叫的陈佳瑶不甘示弱,掬起水奋起反击,反泼向李卫,船上船下你来我往地水花飞溅,水里的人衣服固然是湿的,船上的人也没怎么好,几个回合过后,清田秀子等人也禁不住被反复误伤无辜,参与到这场泼水大战中来。
不时李卫从水里刺到的鱼也被很无辜丢上船,惊得两个女孩子尖叫声不断。
船体在摇晃着,险险欲翻,扑天盖地的水打得一片混乱,陈佳瑶这条船的人全部参与到这场充满人民内部斗争的水仗中来,紧张而危险的战斗生活中,难得有一点娱乐令心情放松下来,大家都沉浸到这个难得的集体活动中来,欢笑声,惊呼声不断。
掌橹的老船夫也算了得,这艘险象频现的渔船硬是被他掌得没有翻船。
错综复杂的芦苇荡水道给王保他们这支船队提供了最佳的掩护,没有土生土长的白洋淀渔民带路,即便是日军在水上横冲直撞的小火轮,也会迷失在白洋淀一百四十三个大大小小的淀泊之中。
在一处称为荷花洼的小水荡子里,暗影连和解救出来的群众们在雁翎队的战士们带领下上了岸,雁翎队的伙房已经准备好了饭食招待这些远到的客人,当然,还是淀子里的特色食物,鱼,菱角,藕,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一顿几乎把雁翎队食物储备来了个清仓,但是雁翎队郑队长却没有半点心疼的样子,救出来的很多群众都是因为倾向于他们这些抗日队伍才被日本人抓起来的,而这些群众正是抗日队伍的衣食父母,生活在淀子上的人都知道,老百姓们是淀子里的水,而抗日队伍就是淀子里的鱼,如果没有了水,鱼就不能生存。
第三百零七节
陈佳瑶所在的船里被李卫瞎整进了四五条大鱼,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鱼腥气,老船夫果然没有食言,下了船就拎着鱼开始加工,不过李卫等人要想品尝这一道白洋淀的美食只能等到第二天。
荷花洼的雁翎队营地并没有足够的草棚容纳那么多人,晚上白洋淀的夜风还是比较容易让人着凉,饭后暗影连的战士们都协助雁翎队的人到四周割芦苇,准备加盖草棚,此等有趣的好事怎能会少得了李卫,拔出格斗刺他就嗷嗷叫着扑进了芦苇丛中,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仿佛是遇上了一群手无寸铁的敌人,发泄着旺盛的精力,把清田秀子救出来令他的心情格外得好,每次看到清田秀子,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会再次想起韩秀影亦嗔亦喜的音容。
周围的战士们看见李卫的疯狂劲儿,都像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生怕不慎殃及池鱼。
雁翎队的战士们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卫一眨眼的功夫放倒了一大片芦苇,惊讶于他那支锋锐异常的格斗刺之外,也对于他强悍的体力而非常佩服,鲜有人能从鬼子监狱里出来后,还能生龙活虎地参与了一场战斗,还在撤离的路上一路活蹦乱跳的打水仗摸鱼。
“李卫排长,你还是歇歇吧!这些苇子已经够用了,不需要那么多了。”雁翎队的郑队长连忙拉住李卫,这芦苇可比得上青纱帐,也是掩护雁翎队活动的天然屏障,李卫如此心狠手辣,放倒了这一大片芦苇都让他有些心疼。
“好好好!”李卫最后又划拉了一下,立时倒下六七根芦苇。
人多好办事,用芦苇搭草棚子几乎不费什么事,砍下来的芦苇也不需要再加工,直接编排成一道道墙,互相依靠。虽然不能完全挡住夜风,但是能够进入棚子内部的气流也并不容易带走人体的热量。
搭好草棚后,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和群众在新搭建的芦苇棚内酣然入睡,人息寂静之后的营地只余下芦苇汤里水波荡漾和细微的虫鸣。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了荷花洼地芦苇荡,轻若薄纱的淡淡雾气在芦苇荡的水道间随着晨风缓缓飘荡。
“呯!~”突然其来的枪声,啸叫的子弹猛然划破了芦苇荡的上空。
无数被惊吓的鹭鸟腾空而起,盘旋向天空。发出阵阵受惊的鸣叫。
“有敌情!”
营地内地哨兵立刻大喊起来!芦苇荡里莫名响起枪声绝对不寻常,自己人是没可能在自己的营地边上开枪,这无异于是告诉敌人,雁翎队的营地位置在哪里。
在这种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人与人的差异立刻泾渭分明,在普通群众还在惊慌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受过训练的雁翎队和暗影连迅速从睡眠状态进入到归队状态,甚至有些战士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已经本能式的自动列队入伍。
几名熟悉地形的雁翎队战士扎进了芦苇荡去侦察敌情。
不论将会发生什么,王保迅速下达指令:“三排。五排。协助雁翎队掩护群众撤离!四排散开,一排二排结成防御阵形!”
陈佳瑶带队的三排实战能力最弱,第一个就被排除出战斗序列。密集的芦苇荡中瞄准不易,而且有芦苇阻挡,子弹的杀伤力和准确度都被大大削弱,擅长狙击的五排也显然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
王保的命令无一不是最适合眼下这种状况的决断,虽然王保担当战斗连队领导者并没有多久,虽然有时在细节上仍有些稚嫩,但临危不惊的指挥特质却是在三团团部长大的时候耳濡目染下培养出来的。
雁翎队的船夫们也没有任何迟疑,全数跳上船,做好了拔篙起船准备,而雁翎队兵分两部。一部分带领群众上船转移,另一部队开始做好战斗准备,抗日这么多年,这份默契自是无需多言。
“四排!向营地四周扩散五十米!两人小组掩护刺杀!”李卫拔出格斗刺率先没入茂密的芦苇丛,四排虽然不像雁翎队擅长于在芦苇丛中活动,相类似的青纱帐战斗训练却并不陌生,在这种大部队无法施展开的地形,兵力多的优势荡然无存,只有擅长于近身战。采用一触即闪战术的兵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这里正是猎杀者的天堂,最适合四排发挥出战斗力的环境。
“报告!河西村民兵队长贾队长叛变了!正领着日本人往这里来呢!估计有一个大队!离这儿还有一里地!”一个雁翎队的战士急匆匆地返了回来。
刚才的枪声并不是日本人在对着营地开枪,而是不慎被芦苇绊倒走火,若不是这一走火,恐怕营地里的人还要晚一些才能发现敌情,在对于分秒即是生命的战争来说,早一秒发现敌人,就能多一分准备,多一分自保的把握。
“该死的叛徒!这个贾老四,平时就喜欢吹自己打鬼子的英勇事迹,老是指责咱们是打了就跑,不敢和日本人干硬仗的逃兵,没想到这家伙却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软骨头,哼哼!我呸!”雁翎队郑队长咬牙切齿地道,显然他早就看这小子不地道了,如果没有熟悉雁翎队的人带路,敌人绝对没胆子进茫茫白洋淀抄着雁翎队的窝。
“王连长,真是让你们见笑了,请放心,这里交给我,我们一定能掩护你们转移!”郑队长冲着王保露出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客人临门,却被敌人摸上来,这个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哪里都少不了叛徒,唉!郑队长不要多说了,让我们并肩战斗吧!”王保摆了摆手,雁翎队和暗影连一水一陆两支队伍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一个日军中队上来也得掂量掂量,一个大队么,如果战术应用的好,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
从无产阶级政党创立之始,无数的叛徒变节者就伴随着革命队伍的成长,白洋淀一带的抗日队伍里出现叛徒,王保也并不觉着有多少惊讶,四万万中国人,万分之一的汉奸和万分之一的英雄,都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既然日军企图偷袭雁翎队和暗影连的意图已经暴露,奇袭的优势荡然无存,剩下的就是凭着双方最基本的战斗素质,狭路相逢勇者胜。
“快快的!”芦苇丛中不时传来日军伍长的喝骂,枪声响起后,日军加快了脚步,急欲趁着雁翎队和暗影连反应过来,一口吃掉他们。
嫩绿的芦苇荡中一个大片顶部的芦苇惠子频繁的晃动,显示着芦苇丛中有很多人在移动,日伪军包围圈在芦苇丛中呈现出一个大弧形的颤动带,越来越接近雁翎队的营地,日伪军对周围的火力侦察越来越频繁和密集。
雁翎队营地这里却反而没什么动静。
进入芦苇丛的日伪军们此刻心底也是充满了紧张,雁翎队在白洋淀一带是威名远播,芦苇荡这三个字在日伪军官兵之间更是谈之而色变,通常情况下日伪军绝对不敢冒然进入芦苇荡这个禁区。
在叛徒贾老四的带领下,踌躇满志的田边文雄大佐指挥着日军大队和两支伪军中队列出三层包围圈,如同梳蓖一般梳理着芦苇荡,严格按照日军华北司令冈村宁次制定的“铁壁合围”战术扑向营地。
猛然间,芦苇荡扑出一个缠满芦苇枝叶的人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队伍边缘的一名日本兵的嘴,迅速拖入芦苇中,喷溅的热血被密集的芦苇枝杆挡住,只有轻微的沙沙声淹没在晨风吹摇的芦苇丛中。
“什么声音!?”一个伪军感觉到有些异常,似乎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你……”对面的一名伪军忽然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直挺挺指着这名伪军,张口欲喊,却是骇得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我什么?!”这名伪军有些奇怪,难道自己长得很吓人!但立刻发觉到不对劲,对方的手指似乎不是指着自己,而是指着自己的身边,慢慢扭头向后看去,却突然看见背后芦苇丛间有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正死盯着自己。
“……”还没来及得惊呼出声,一道黑光抹过了这个伪军的脖子。
而那名想提醒他的伪军脖子上此时正扎着一支黑黝黝刺刀。
芦苇依然随风摇曳,空气中却不知何时飘起了一股子血腥气,而且越来越浓烈。
在扫荡队伍的边缘,后面,只有露出一丝缝隙都会被暗影连四排的猎杀者们迅速利用,不时有一两名日伪军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芦苇荡里,而这一切,田边文雄大佐仍毫无所觉,一个大队和两个中队,近两千号人,失踪一二十个人,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让日本人惊觉过来。
突然扫荡队伍的左翼出现巨大的爆炸声,手榴弹的爆炸火球,几乎连成了片。
像是苍蝇发现了一块鲜肉,田边文雄大佐脸色一怔,立刻冲着爆炸声响起的地方拔出武士刀兴奋的嚎叫道:“撒司给给!”有爆炸声就意味着有战斗,战斗就意味着有出现八路,如此密集的手榴弹爆炸,除了八路以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载着群众转移的雁翎队船队们在荷花洼水道边却遇到了麻烦,两艘小火轮正堵在水道上,拦住了雁翎队船队的去路。
第三百零八节
“有敌人!”雁翎队船队前面的几艘船和小火轮上的敌人同时发现对方。
“撒司给给!”两艘小火轮上架着的轻机枪喷射出火焰,成串弹雨泼撒出去。
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雁翎队船上十余名群众中弹落船,栽进水里,船尾的船夫立刻死命的撑住长篙刹住船,拼命把船往后退,而后面的船只听到枪声,迅速作出反应弃橹转篱,硬硬生地将船控到水道两侧,给前面的船让出一条通道进来。
船队的船夫皆是在白洋淀的老船工,经验非常丰富,听到前面的枪声时,整支船队并没有乱作一团,而是井然有序的四散开,准备开始转向撤离。
“前面的船闪开!”雁翎队船队中挤出两艘船驶往船队前面。
白洋淀芦苇荡里响起了突突的马达声,日本人的小火轮启动了,船头划开微波荡漾的水面。
日本人的小火轮缓缓朝着船队的方向驶去,船上的日本兵们狞笑着把枪口继续对准着水道内开火。
日本士兵没有看见水道内拥堵成一团的船队,反而看见两条船不知死活从船队中开出,反而朝着他们而来,机枪的子弹尽被船头两块铺着厚棉被的门板挡住。
“哪呢!~”待看清雁翎队两条船上所露出的倚仗物事,日本人惊恐的眼珠子都快瞪爆出来。“扫帚炮!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