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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如果我……”
“没有如果。”
满室的寂静。
端午很没有精气神儿地耷拉着脑袋,她没有去看黎薇薇的表情,她有点害怕面对难堪的局面,不论是她难堪,还是别人难堪。
终于,斜前方一声轻微的门响,黎薇薇走了。
端午在停滞的空气里鼓足勇气拉了拉周衡。
黎薇薇戴上口罩走出“新域”的时候,那些一直在眼眶里打圈儿的眼泪,伴着这一年的初雪,终于纷纷落下来了。
一直看她不顺眼的李遇恒在刚刚代替周衡的助理周维意送她下楼时,大约是出于怜悯,大约是幸灾乐祸,他慢条斯理道:“黎天后,当局者迷,你也许不知道周衡的择偶标准,但你应该非常清楚他的交友标准,你在他身边来来去去六年,你知道哪种类型的人最后是他的朋友,哪种类型的人最后被他疏远。”
黎薇薇盯着李遇恒,卸下了平日里的武装,满脸茫然。然后,在李遇恒讥诮的目光里,她顿悟了。在她跟周衡恋情的最后一年里,一切似乎很顺利,也似乎很不顺。她先是用一个流传许久不知出处的谣言和一些永远也查不出来跟她有关的水军顺利绊倒了赵凝,然后再用四篇模棱两可的新闻稿,成功断了陆薇跟合作工作室“星图”间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终于,她得到了《猿人》里Ms Lee的角色,顺理成章地,她在青铜电影节上再度封后。而她跟周衡,越来越远。即便在她拍戏期间,两人在地理位置上相隔千上万水,也是争吵不断。现在想来,周衡成长于往来无白丁的周家,大学之前都是跟着二叔三叔住在京城,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他知道她做的所有的事情,所以在这最后一年里,他们之间的愈演愈烈的争吵并不是情侣间司空见惯的磨合,而是周衡在不断地想要疏远她,又在不断地试图原谅她。
其实在恋情的最开始,她就跟所有终于一夜暴富的穷人一样,也是战战兢兢的,夜里睡觉都不安稳,害怕一早醒来再次一贫如洗,后来,当跟周衡水到渠成地拥抱亲吻上床,看着周衡眼里渐渐有她的身影,有她想要的温度,听着周衡不厌其烦地回复“我也爱你”,她就渐渐地有恃无恐了。
第 28 章
端午搂着大包包正在疾驰的车子里发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看客,是小说里那种有时候可怜有时候讨厌的炮灰角色,周衡和黎薇薇的人设和故事都太精彩了,自己就是出来跑场串剧情推动故事发展的。
“你在想什么?”周衡突然问。
“……没有。”
“黎薇薇的事儿,对不起。”
端午蓦地回头盯着周衡,她一瞬间脾气顶上来,想问“你是黎薇薇的谁?你为什么要替她跟我说对不起?”但最后只是蔫儿了吧唧地点点头。
周衡把车直接开进小区,在端午家门前停住,端午打开车门跳下来,倏地仰头盯着路灯下细密的落雪,不可置信道:“下雪了?”
周衡解开安全带,也开门下车,他看着端午终于露出的笑模样,轻叹:“这一路都在下雪。”
端午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我知道你没注意。”
端午挠挠脸,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话,她本来是一脑袋和一胸腔的填得密密实实的焦躁和郁卒,但是路灯下纷纷扬扬的落雪和周衡此刻漾着笑意的眼睛,一起把黑压压的焦躁和灰扑扑的郁卒撕出一条裂缝。
周衡靠着车门,有趣地看着端午,他问:“端午,你要不要解释解释关于接吻三次?”
端午的脸倏地红了,她呐呐答:“第一次是在唐朝,黎薇薇走了,你以为亲的是她。”
周衡默了默,问:“那你想不想亲回来?”
“啊?”
“不想我可走了。”
周衡转身作势要开车门,左颊倏地一阵湿暖,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攀着自己胳膊的关公脸端午,清冽的眉眼缓缓绽出暖洋洋的笑意。
端午跟周衡并肩靠着车门,似乎不想立刻回聂家,周衡也就陪着一起看这场初雪。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开始是一起吐槽有点笨的周末,后来在周衡的刻意引导下,端午开始聊起端曼曼:端曼曼独自带她的不易,端曼曼把聂东远带到她跟前时的色厉内荏,端曼曼在聂家生活那一年里的尴尬,端曼曼背着摔断腿的她故意避开聂东远打车回上饶街……
两人一直聊到端午裹着周衡的围巾也开始流清水鼻涕。
周衡要离去前,突然降下车窗,状似随意地问:“端午,你想好要考什么学校了吗?”
端午非常茫然地摇头,道:“没有。”
“愿意留在晋市么?”
“啊?”
“留在晋市吧。”
端午看着周衡的车开进黑暗里,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以至于她在进门看到聂爷爷时,刹不住车地用非常饱满的精神问好。
聂爷爷的表情似乎很意外,如果是聂明镜或者陆双溪,他大概要调侃地问一句碰上什么好事儿了,但是是前不久把聂奶奶气得够呛,跟周家的周衡牵扯不清,总也亲近不起来的端午,他只是缓缓地回以微笑点头。
“端午,你哥回来了。”
“哦,那我上去找他。”
端午很狗腿地给正在用电脑画图的聂明镜带了一杯蜂蜜水和一盘水果,但是聂明镜丝毫不领情,依旧非常生气地警告端午以后不能不声不响地就不回来吃饭,跟保姆阿姨报备不叫报备,那叫通知,必须同时跟爷爷奶奶或者他说。端午非常不服。结果刚刚露出一点不忿的神色,聂明镜立刻疾言厉色地加倍要求端午以后每天下午放学回来都必须用楼下的座机给他一通电话。端午敢怒不敢言地把蜂蜜水和水果杵到他面前转身要走,聂明镜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坏脾气,他绷着脸,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只要端午能坚持三个月,他就送端午最新款的水果手机。端午愣了愣,表情似乎有松动的意思,但最后还是用比较大的力气关门离开了。
聂明镜第二天早上跟睡眼惺忪的端午在饭桌上相遇,他以为端午肯定要因为前一晚的不良沟通跟他置气,结果端午并没有,她就跟失忆了一样非常殷勤地给聂明镜盛饭,把座椅挪得跟聂明镜的几乎要贴在一起,盛第二碗饭时,甚至主动跟聂明镜报备自己稍有起色的成绩。
聂明镜应付端午的同时,眼睛一个个看着表情各异——或不耐,或微讶,或讥诮,或烦躁——却不约而同沉默的家人,有点失望地抿了抿唇。
“端午。”
端午咬着筷子抬头,不解地:“嗯?”
聂明镜有点不习惯地伸手在她发璇儿上碰了碰,道:“以后你要是不想回家吃饭,就去G大找我,我带你去吃G大第三食堂的水煮肉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跑。”
端午感觉泪意瞬时就涌上来了,她赶紧把脸埋进碗里,缓了缓,她盯着鼻端的白米饭,点点头,道:“好。”
聂明镜也是一样的三天假,端午高兴得不得了,即便不去聂明镜房间,也不跟他说话,但只要知道他在,她就觉得就连呼吸都变得畅快。与此同时,饭量也从保姆阿姨给她盛多少她就吃多少,不含糊地变成接近以前两倍至两点五倍的量。于是陆双溪第一次在饭桌上跟她直接对话,她笃定道:端午你以后变胖肯定很丑的。
假期的最后一天,端午写完卷子,在端曼曼的行李箱里翻出久未使用的单反相机。她想把单反相机无限期借给李一诺使用。李一诺跟着林闵瞎起哄,婉转地暗示她妈妈,她需要一台单反相机学摄影,她妈妈则婉转地明示,要单反相机可以,自断一条腿先。端午拦住想要腆着脸继续纠缠的李一诺,表示自己家里有一台没人用的。
聂明镜敲门进来,看了看端午抱在怀里的相机,道:“要吃午饭了,你收拾好下来吧。”
端午闻言立刻把相机搁下,跟着横过半张床去捞正在床头充电的笨重手机,她道:“哥,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下去。”
聂明镜皱眉:“你吃饭带什么手机?”
端午把手机珍而重之地放到米粉色羊毛衫的口袋里,她回头看着聂明镜,顿了顿,有点害羞,却坦诚道:“在等周衡哥微信呢。”
聂明镜的面色不易察觉地一暗,他按住端午的肩膀想说什么,但端午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没法开口。
端午终于收拾好,要跟着聂明镜下楼时,聂明镜突然越过她走向擦得非常干净的单反相机。他拿起相机看了看,长指按着最右边的黑键开机,恰好保姆阿姨上来催他们吃饭,聂明镜看着端午,若无其事地开口问,要不要来张合照。
端午开心得几乎要把脖子点断。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保姆阿姨按下快门时,端午的胳膊忽然勾住聂明镜的脖子,唇线大喇喇地牵起来,露出编贝般的白齿。
保姆阿姨把单反相机递还给聂明镜,由衷地称赞道:“端午笑起来真漂亮。”
聂明镜低头看着相机里傻乎乎的端午,点了点头,露出笑意。
——这张把聂明镜和端午都拍得很好看的照片当天晚上就被洗出来了,做成两个台历大小的米奇水晶摆件。端午爱不释手。
午饭后,端午终于等来周衡的微信,且内容也是她非常喜闻乐见的:睡个午觉,三点半出来,我们去看电影。
端午琢磨不出来“睡个午觉”这四个字是周衡在嘱咐她去睡个午觉,还是周衡在积极主动地跟她交待自己要睡个午觉,但不论是哪个选项,听起来似乎都很甜蜜。端午反复默读屏幕上这十五个字,笑得眼睛都没了。
端午翻箱倒柜在划拉漂亮衣服准备约会的时候,聂明镜正在书房跟聂爷爷和聂奶奶聊天,这次的聊天氛围很明显不像端午刚回来时那次,没有人再有心情去练毛笔字,去旁敲侧击,去点到为止,甚至,是有点隐隐约约的剑拔弩张的。
聂奶奶:“你是什么意思?”
聂明镜:“我的意思很简单,奶奶,你看不惯端午,不如就让她搬回上饶街。这样她过得自在,你过得舒心。”
聂奶奶默了默:“然后你继续两边跑?”
聂明镜:“我不可能不管她。”
聂爷爷看着互不相让的祖孙俩,内心非常矛盾。他原本一直是希望端午搬回来住的——他们作为端午的爷爷奶奶,有义务照顾端午,去哪儿都是这个理儿——但端午真的搬回来住的这两个多月里,当然,也赖聂东宁老爱挑拨离间,聂家的气氛始终是非常低迷的。
聂爷爷模棱两可地道:“顺其自然吧。”
聂明镜黑着脸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终究是意难平,他转身看着似乎也气得不轻的聂奶奶,道:“奶奶,是你非要接她回来的。”
聂爷爷赶在聂奶奶瞪眼之前上前关了门。
第 29 章
端午当然是睡不下午觉的。她翻箱倒柜半个小时,终于搭配出满意的衣服,然后便开始化妆。端午的化妆技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提高,依旧是惨不忍睹的,但好在是听取了电话那端李“大师”的建议:如果确实是残得画不圆润、刷不均匀,就不要去弄眼影和眼线了。
端午在“□□”的指导下非常虔诚地涂了上个星期刚买的隔离霜和粉底液,跟着在鼻端上了点珠光蜜粉,“□□”解释说这样能聊胜于无地修饰端午不够挺直的鼻梁。
“端午,画眉的时候下手要轻,准备个棉签,最后要是画得形状不好,你用棉签把多出来的部分擦掉。”
“但是百度教程上是写画眉之前要用修眉刀把眉形修修。”
“□□”的权威横遭质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哦,这样啊,那你看教程吧,我还有事儿。”
端午好言安抚了李一诺,屏住呼吸哆哆嗦嗦画出两道比上次毛毛虫效果稍微好一点的弯眉,她美滋滋地靠近梳妆镜仔细欣赏,然后幽怨地发现这两道眉好像不一样……
“端午,不要用唇膏,用咱俩上星期买的那管豆沙色口红。”
“红色显老吧?”
“再老不会老过周衡。”
“你滚。”
端午刚到三点就开始坐立不安,她把头发揪起来、放下、再揪起来、再放下,她原本是感觉把头发扎起来露出个脑门儿精神,但越接近约定的时间,就越觉得露出脑门儿精神是精神,但一会儿出去压马路看电影吃饭,路人会不会更加坚定地不把她和周衡当成是一对儿?
端午权衡再三,最后折中梳了个半丸子头。
周衡三点半准时到达端午家门口,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端午就抡着自己的大包包呼哧带喘地跑出来了。
“有雪,你跑慢点。”
“没事儿,我这是防滑的靴子。”
聂明镜立在二楼的落地窗前,默默看着周衡接过端午的大包包打开后座车门放进去,跟着绕过车头,帮端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端午上车前仰着头看着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一愣,一直藏在嘴角的笑意立刻晕开了。聂明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衡,在他印象里,周伯伯家的周衡虽然看着温和,但不容易亲近,也不常笑。
周衡带着端午去看了一部非常经典的好莱坞灾难大片。端午一开始思路没在电影上,她一直在黑暗里回忆看过的和听过的故事里电影院牵手的情节,暗暗期待周衡能按照剧情把手伸过来。但周衡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前面座位有个笑起来很像宋慧乔的女人在跟同伴互相推搡了两下后转过来落落大方地用“你好,麻烦问一下,男主角是不是也演过《2020》”这个借口跟周衡搭讪。周衡点头表示肯定。“宋慧乔”紧跟着夸赞端午的半丸子头可爱,故作不经意地问是不是带妹妹来看电影。端午抿着嘴斜了“宋慧乔”一眼,紧张地瞪着周衡。周衡回,是我女朋友。
端午鼓舞了士气,满心欢喜地要去牵周衡,但不知道周衡是把手揣兜儿里了还是刚刚进电影院之前干脆砍了,横是找不到,她怄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周衡的手幽灵般凭空出现,握住了她的。
举凡灾难电影,尤其是好莱坞的灾难电影,其模式通常都是开头平淡,全是琐碎的日常生活,佐以三两个家庭矛盾,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以后,所有前面隐藏的线索一一爆发,高…潮迭起。电影一共两个小时,前一个小时端午忙于跟前座依旧时不时看过来的“宋慧乔”眼神对持,看得心不在焉,后一个小时周衡不时地移开目光望一望端午目不转睛的侧脸,看得心不在焉。
离开电影院,周衡一路牵着端午去端午指定的电影院隔壁的情侣餐厅吃了有点早的晚餐。周衡用餐的间隙望着桌对面稚气未脱的端午和四周眼波流转的年轻情侣,依旧有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他感觉眼前这个单纯的小端午实在应该像她那个长相十分喜感的朋友一样去交个同龄的男朋友,但如果端午真听话地转头去交一个同龄的男朋友,跟男朋友做出跟隔壁桌那个高中生一样的相互依偎的动作,他又会有点……恼怒。
“周衡哥,你不吃荷包蛋吗?这个半生不熟的荷包蛋可好吃了。”
周衡在端午有点贪婪的目光里敛着眸光把荷包蛋移到她的餐盘里。
一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G大建筑系开始为期六天的年终考试。
一月二十日,聂奶奶跟聂明镜的外婆甄氏相约参加了晋市前市长母亲的婚宴——前市长母亲以六十八岁的高龄,重新嫁给了第一任丈夫。
这场原本其乐融融的婚宴,最后因为有人聊到聂家事务所现任主事者李荣浩,继而聊起前任主事者聂东远和聂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