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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整兵备,抗倭寇,立下赫赫战功。只因触动了地方官员利益,召致浙江官僚仇恨,被劾‘擅杀’,革职拿问,终于含冤服毒而死……”
朱斌默默点头,这个和他一个姓的朱纨故事他也听过,这位正德年间的进士死得实在冤枉。而浙江官僚与地方豪绅相互勾连,外人的确很难插入,看来自己毕竟还是年轻,把很多事情都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是出了浙江,那就未必是他们的天下了。”见朱斌听得仔细,黎风愈发来了兴致:“比如常州府张云乐,此人甚有才干,而且为官清廉,颇得百姓爱戴,素有‘张青天’之称。大人不妨与他多多结交,可以倚为臂膀……”
朱斌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问道:“那么,如果按照先生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浙江当地势力又当如何解决?”
“甚易。”黎风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浙江有两个豪绅,为浙江士绅之守,一个是宁波的孙家,一个是海盐的陶家。这两人平素虽然多有往来,但私底下互不服气,暗斗不断,前些年甚至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学生以为这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朱斌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拉拢一派,打压一派。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部下陶海,可不也是海盐人,不知和那陶家有什么关系没有。
酒至半晌,朱斌这才知道黎风祖上原来有些来头,他的先祖本是跟随明朝开国皇帝取天下的大将徐达部将,后人又随徐辉祖死守金陵。及至永乐帝登基,为了避祸黎家远离官场,这才渐渐没落下来。
到了黎风祖父这一代,就连温饱都已经成了问题,好在黎风从小天资聪颖,喜读兵书之类,偏偏家道中落,无钱应考,成年后不得不为人幕僚以图生存。黎风这人性子又傲,素来与人合不来,因此多有同僚在上司面前说他坏话,一直郁郁不得志。
朱斌听了大喜,自己身边多的是擅于战场搏杀、运筹帷幄的将领,但唯独缺少个出谋划策的智曩,今日得到黎风,好像是老天爷送到自己面前的一份大礼一般。
“先生以为当今天下大势如何?”朱斌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今天下,我大明之劲敌,无非是后金而已。”黎风侃侃而谈:“后金扰我边境,并曾逼近京师,为朝廷之重患。在我看来,我大明地大物博,只需紧守边塞,三军用命,文武同心,时日一长,后金地小,国力必疲,我大明当可胜之……”
朱斌心里苦笑了下,黎风说的是在理,可是要真的做到他所说的那样三军用命,文武同心,那简直是在天方夜谭了:“那先生对我大明目前流民四起又如何看待?”
“流民?”黎风鼻子里哼了一声,相当不屑地说道:“那些无知乡民能起什么大事,我大明介癣之患而已,不过是趁着朝廷与女真人开战无暇他顾才肆虐地方而已,一旦朝廷能腾出手来,只需派一上将,领数万兵马即可平定……”
朱斌叹息一声,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人看不到流民起义的力量,诺大的大明王朝,最终可就是毁在了这些黎风根本看不起的人手中。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无完人,像自己这样能够知道历史进程的人除了自己可再没有半个了。
“好了,学生这就要告辞了。”黎风喝下杯酒,起身说道:“学生这就回去,为大人准备一切,咱们杭州再见了。”
朱斌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交到黎风手中:“先生拿着,不必客气,去杭州之后上下多有打点,万事就要拜托先生了!”
黎风也不客气,接过银票哈哈后笑着而去
八十一 常州府
凯旋大军离杭州城还有数里的时候,城外早已站满了欢迎的人群,只不过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刻意组织起来的。布政使曹化为、按察使周重光、都指挥使周庚这三人站在欢迎人群的最前方位置,衣冠整齐,满面带笑。
看到骑马走到最前面的郑天瑞,曹化为赶紧迎上,官阶远高于郑天瑞的这位布政使,居然为郑天瑞牵住了马疆,郑天瑞从马上跳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将哪里敢劳动布政使大人如此。”
“将军荡平海盗,克立大功,本官为将军牵马又有如何?”曹化为笑道,向后看了看却不见朱斌的身影:“将军,不知巡抚大人现在何处?”
“抚帅身体偶感不适,经调理已无大碍,不过还需休养,故此落在后边,命我等先行回城。”郑天瑞解释道。
曹化为叹息了几声:“巡抚大人这都是为浙江百姓累出来的,既然如此,本官在杭州已为各位将士准备了庆功酒宴,千万还请各位赏光。”
随曹化为等人进入城内,早有准备好的军营,里面酒肉俱备,将士兵安顿好,曹化为将郑天瑞这些将领引领到杭州城内最大的酒楼“阁风堂”,领到雅间,吩咐上菜,周重光恭恭敬敬地说道:“郑将军果然将门虎子,这次又立下如此军功,想来朝廷不日必有封赏。”
略略客套了几句,郑天瑞说道:“几位大人不知,这次我们倒还有个意外收获,抓获了个探子,据这探子供认,海盗居然与我浙江官员有所勾连,大人们你们说可气不可气?”
曹化为三人对望一眼,眼中露出讥讽笑意,周庚拍着桌子骂道:“真正可恶,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做出这等鸡鸣狗盗之事,眼里还有王法吗?待巡抚大人回来,我等必定恳请巡抚大人,将此事上表朝廷,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部抓捕起来!”
“这些烦心的事情,巡抚大人自然会处理。”曹化为笑笑,拍了拍手,进来几个歌妓,模样出众,唱了几首曲子,曹化为让她们坐到郑天瑞这些人身边,笑道:“她们虽然比不上秦淮河上的那些,不过却也是我杭州出了名的,与各位将军聊天说情最妙不过。”
调笑了会,曹化为三人借口公务繁忙,把歌妓留下,自己匆匆离开。
才一出门,三人脸上笑意再不见半分,周重光阴冷着脸道:“看来那小子已经中计,曹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让里面的女人,把朱斌这些手下肚子里的话套出来再说。”曹化为冷笑了几声:“只是那朱斌为何没有一同回到杭州,这倒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周庚听了听雅间里传来的嬉闹声,说道:“曹大人何须担心,朱斌年纪轻轻,掀不起什么大浪,现在一切都在你我掌控之中,只怕要不了多少时候,他就得乖乖的从浙江滚蛋。哼哼,仗着自己是皇族的身份,就完全不把我们这些浙江官员看在眼里……”
……
而此时的朱斌,却带着刘风和两个亲随,正在去往常州的路上。在从黎风嘴里听到了张云乐这个名字后,让朱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浙江的官员大部都属于曹化为这一党,自己可用之人,除了跟随自己从京师来的几乎没有。
浙江的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在此之前,朱斌必须要知道当地官员对待自己的态度,浙江的自然不必考虑的,而四府的官员,就成为了朱斌关注的重点。
他们对待自己保持何种心态,将是非常关键的问题。一旦浙江局势如果能如自己所布置的那样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么无论是在权利争夺,还是其后的恢复重建中,这些官员都将起到重要的作用。
进入常州府的时候,朱斌发现这里果然与其它地方大不相同。买公卖道,民风安乐。市面上秩序井然有条,完全像个世外桃源的样子。
找了个茶馆坐下,叫了一壶香茶,还未入口,就听边上几个茶客说道:“知道吗,后天就是张大人新得公子的百日了。”
“我怎么不知道?张大人三十五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高兴得不得了,我们昨天还在那商量着,这次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谁不想送,可张大人也得收啊。自从张大人到了常州,真正是个清如水,廉如镜的好官,为咱们做了多少好事,可一送他东西,哪怕是个鸡蛋他都不肯收的。”
“哎,要说张大人真冤,到现在还是个革职戴罪立功……”
这话引起了朱斌的兴趣,他来到几个茶客面前,抱抱拳道:“几位,在下是从外地而来,你们说的张大人是张云乐张知府吧?在下也久听过他的名字,只是你们说的戴罪立功是怎么回事?”
几个茶客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年纪稍大的叹息了一声:“反正你也是个外乡人,呆不了几天就要走的,说给你听也无妨,也好让我们张大人的委屈让更多的人知道。”
原来,这张云乐才当常州知府的时候,京里来了个宦官督促粮草饷银,本来像这种京里来的宦官到了地方上,地方官员哪里还有不竭力奉承讨好的?偏偏这位张云乐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却不懂为官之道。
那宦官到了之后,张云乐既不送银子,又不送珠宝,连吃饭也都简单之极,又只管一味诉说当地百姓的苦处,请求无论如何要减免一些。宦官几时见过如此的官员,在他看来这官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怒之下,回京之后竭力诽谤张云乐,只说这官根本不把朝廷大事放在眼里等等之类。
崇祯听后大怒,正想治罪,总算有两个官员说了句公道话,张云乐这才免了丢官,却被安了个抗拒朝令,罢免官职,但可以戴罪立功,立即督运粮草饷银的处分!
八十二 赴宴和贺礼
这些倒还算了,最绝的是,崇祯居然下了道圣旨,停发张云乐的一切俸禄,以他的俸禄来充抵常州欠朝廷的税赋,一直到常州府完全补交完为止!
朱斌听着笑了起来,崇祯做得可真够绝的,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这官员连俸禄都没有了,恐怕只能往百姓身上盘剥了。不过仔细想来,这也是崇祯最聪明的地方,一个肯为老百姓着想的人,就算饿死也不会去搜刮自己的乡民的。
要说崇祯也不是个昏君,非但不是,还是个一心中兴大明,勤勤恳恳,忧国忧民的好君主,只是朝廷里他用的那些人,却和他不是一个心思了……
“你这客人,好没良心。”见朱斌竟然笑了,一个茶客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家张知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还笑得出来……”
“误会了,误会了。”朱斌赶紧说道:“在下从小就是个笑脸,其实心里不知对张知府有多钦佩,几位,不知常州官衙在何处,在下仰慕得很,后天他公子百日之时想要上门恭喜一番。”
见朱斌这么说,那茶客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给他指明了方向,又特意叮嘱道:“客人,我告诉你,你去则去了,喝上一杯水……水酒,张大人自然欢迎,可万万不能带什么礼物,就算带了……哎,张大人要是肯收就好了……”
谢了这几名茶客,回到自己桌上,朱斌在刘风耳边说了几句,刘风频频点头,很快离开了茶铺,只留朱斌和两个亲随悠闲自得的在那品茶。
到了夜间,在外打探了一天消息的刘风回到朱斌住的客栈,一见到朱斌的面就说道:“真不得了,抚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清官,没了俸禄,宁可典当东西,也不肯收百姓的一个铜板,他这个知府,简直,简直是一贫如洗……我这一路上问的人,就没有说他半句坏话的…”
“咱们大明出了这个一个清官,也当真难得,只是好人永远受欺负,更为难得的是,他不但是清官,看常州的这样子,更是一位能吏。”朱斌叹息了一声:“能吏未必是清官,清官未必就是能吏,这人兼而有之,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抚帅,要不要现在就去张知府那?”刘风试探着问道。
“暂时不用去打扰他了。”想了下,朱斌摇了摇头:“反正后天就是他儿子的百日,我想,那么一个好官,前去祝贺的百姓一定不少,我也想到现场去看看。这样,你去给我准备一份礼物,算了本抚对他的嘉奖吧。”
刘风愣头愣脑地冒出了一句:“抚帅,这位知府可是不收礼的啊。”
朱斌笑着拍了他一下:“笨蛋,老百姓送礼他不收,本大人的礼物,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说的那就是本大人……”
……
在常州转了两天,充耳听到的都是对张云乐的赞扬之声,再仔细察看,一个常州果然被张云乐治理得井井有条,虽然谈不上有多富裕,温饱这二字总也能做到了。乱世之中,像常州这样的地方却也少了。
到了张云乐儿子百日这天,常州官衙门口果然聚满了百姓。一个个手里都拎着整蓝整蓝的鸡蛋,肥胖的老母鸡,各式各样的水果,吵吵嚷嚷着要进去。几个衙役模样的,在那苦苦相劝张大人必然不收,百姓们却哪里肯答应。
推开人群,朱斌来到衙役面前,满面带笑地说道:“官爷,我是从浙江来的客商,久慕你家大人之名,今日特来道贺,你看,我可是空着手来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衙役仔细打量了朱斌一遍,这才点了点头。
一进去,后院总有三十来人的样子,穿着打扮上都是些普通百姓,围坐在几张石桌周围,实在坐不下的就站在那,石桌上什么吃的也都没有,可这些百姓却看不出一点不满的样子,一个个反倒都显得兴高采烈的。
过了会,这些忽然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开心地叫道:
“张大人,恭喜恭喜!”
“恭喜张大人喜得贵子!”
顺着喝彩声看去,出来的是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人,穿着便服,下摆处打着几个补丁,却干干净净的,这人想来就是常州知府张云乐了。
“多谢各位乡亲父老,张云乐得了个儿子,怎敢劳动各位。”张云乐团团作揖说道:“既然各位来了,张云乐准备下一点薄酒,还请诸位赏光。”
身后两个衙役搬出来了一坛酒,在石桌上放了几十只碗,这些碗形状各异,想来是这张云乐临时从哪借来的。
朱斌看了刘风一眼,从石桌上拿起两碗酒,递了碗给刘风,酒才入口,差点喷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酒,根本就是往清水里渗了那么一丁点的酒水。
再看刘风,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凑到朱斌耳朵边,悄悄说道:“抚帅,这,这张大人的日子过得也实在那什么点了吧……”
朱斌看了一眼那些百姓,一个个却喝得眉开眼笑,好像喝的不是白水,而是真正的美酒一般,他叹息了一声:“若是我大明官员,人人都如张云乐般,我大明中兴又何必如此困难?”
那张云乐将儿子抱出给众人看了,又让人送回去,却和百姓拉起了家常,转而看见朱斌,说道:“这位客人眼生得很,好像张云乐从来没有见过。”
朱斌笑了一下,也不回答,只以目视刘风,刘风会意,大声说道:“浙江朱某,为贺常州知府张云乐得子之乐,特送上贺礼纹银两千两整!”
八十三 不收也得收
“浙江朱某,为贺常州知府张云乐得子之乐,特送上贺礼纹银两千两整!”随着刘风的声音,全场的人都呆在了那里,这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知府大人面前送礼,难道他不知道张大人清如水,廉如镜吗?
在这一瞬之间,张云乐原本笑容满面的连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说道:“这位客人的好意张某心领了,不过还是请收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张某帮忙的话,私事倒算了,公事要找张某私下帮忙的话提也休提!”
他这话不光拒收了银子,而且把一切可能的徇私舞弊全部挡了回去。为人做事的方法虽然有些刻板,但却再次证明了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官。
朱斌大笑起来:“这银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