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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那位大小姐,他根本没办法下狠手。
如果下了狠手,必然会伤到她,可不下狠手,又会让钟守衡陷入困境,两相比较之下,他最终还是觉得后者比前者可实施,最终做事的时候留了余地,造成了现在这局面。
钟守衡陷入困境,这没什么,大不了,等到时候他们再一起想办法解决,但真伤了唐依心,别说钟守衡不会放过他,他自己,也是下不去手的。
稍即,凌夜白问了句:“事情闹到现在这局面,她是铁了心不肯让‘竹坊’好过了。你想怎么处理?”
钟守衡没有立即回应。
等了一会儿,他说,语气玩味而深不可测:“随她去吧,她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反正有我给她善后,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凌夜白:“……”
听到这男人把这么严重的话题给一笔带过,如此轻描淡写,他真的有种“他爱怎样便怎样老子不管了”的冲动,可最终做不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醒上一句:“‘竹坊’和西西里的事情已经被揭发了出来,如果你视而不见的话,会里那些元老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有想过自己到时候该怎样去面对这些事情吗?”
钟守衡并不在意,唇角轻抿,漠然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
凌夜白所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在了眼前。
季子期这次出手太重,到底还是伤了他,钟守衡又不反击,只是尽量防守,会里元老对他心生不满是迟早要到来的事情。
风云堂。
这是一个复古的庭院,很是宽敞,里面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众花簇拥,绕成一片花海,此时又正值五月初,各种花竞相开放,情景是说不出的美。
但再美,这里终究也不是个什么干净的地方,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这些花,也大多都是以血来灌溉的。
血液灌溉养成的花,美的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熏香炉,藤椅,这儿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令人考究。
蔷薇阁内,一众元老围着一张清朝年代留下来的桌子坐着,个个面色沉如水。
他们是在开会。
当然,往好听了说是场会,但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人给“竹坊”的堂主K施加压力而已。
都是风云堂里面的元老,个个位高权重,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面色紧绷,透出一股子沉重的肃杀,好似硝烟弥漫的战场。
只是,与战场不同的是,个个都在按兵不动,就等着有个导火索,然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K,现在事情发展的都这么严重了,你是不是该向我们解释一下了?”终于,有一位元老按捺不住,出声态度就不好,语气明显没带善意:“FS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一次次的给我们下马威,如果我们再只守不攻的话,那这样下去,‘竹坊’迟早会出事情。”
钟守衡坐在首座左边,脸上的神情简直淡得不能再淡,丝毫没有因为那位元老的逼迫而流露出一丝惊慌的情绪。
稍即,勾起唇角笑了笑,说:“我现在在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你只是总会的元老之一,‘竹坊’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是他们的堂主,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是都算在我的头上,我所要面对的局面比你以及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复杂的多。你以为,我会傻到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K,话不能这么说吧?”另一位元老开口,看起来稍微年长些,应该是建堂时留下来的人,一双眼睛盯着钟守衡,透出几分阴恻:“你是‘竹坊’的堂主,这没错,但这次与我们针锋相对的FS的主人,却不是别人,而是你身边的人。所以,‘竹坊’一旦出了事情,最大的受益人,同样是你身边的人,对于这件事,我们着实放心不下啊……”
钟守衡笑了,抬起眼帘,直接扫向说这话的人,字字逼人的问:“那梁老是想让我许下个什么承诺?”
“算是吧。”梁老的语气并未有什么变化,如刚才一般,眼神也很是不怀好意,“许个承诺,必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K,你现在的态度让人很难安心,我们需要时时刻刻担心你会不会袒护包庇季小姐。”
钟守衡闻言,沉默,没应声,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自始至终平淡无比。
他唇角的笑太过刺眼,让在座之人大多心内滋生了恐慌,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压制下去。
气氛一时变得更加诡异。
风云堂的会长,顾先生坐在首座上,正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由始至终没说句话,脸上的表情温漠,好似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这是一个很俊美的男人。
一张脸轮廓分明,眼眸锐利如鹰,姿态闲适幽然,没心焦,亦没心躁。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沧桑。
就是这种沧桑,让人看了之后不得不心生感叹,明明不过就是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心态却老成了这副模样。
风云堂成立多年,元老众多,即便他是会长,说到底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辈,但这男人让人折服的威严似乎与生俱来,即便不出声,不表态,只一个眼神,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与恐慌。
刚才,钟守衡的那个问句,别人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是听出来了。
很明显,用这么一种反嘲的语气来问,他已经陷入了薄怒的边缘。
他是会长,即便有心偏向谁,但始终也不能太明显,见此情况,自然是不能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了,掀了掀眼帘,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人。
其实,从表面上看,这个男人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坐在那里,唇角轻勾着,一脸淡漠,没有一丝想反驳的意思。
顾先生心里沉了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表态这里必然会掀起一场风波,投过一个眼神去,算是给个提醒。
钟守衡收下他这个眼神,但是,却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
他抬手,中指关节轻轻敲了桌子。
复古方桌发出“叩叩”的声响,然后,男人狂妄的声音便响起来,清清楚楚的传入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没错,我的确就是在包庇她。”
这语气中的嚣张,已经不言自明。
☆、第194章 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
我的确就是在包庇她。
不是“我想要包庇她”,而是直接承认了“我的确就是在包庇她”。
其实,说实话,这件事情上,季子期把他逼到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他这心里,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不在意。
真的是不在意的。
因为他对她的感情太深重,以至于原谅了那些她所做的本不应该被原谅的事情。
谁说过的,当你真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原谅她所犯下的一切错误。
更何况,这件事只是她基于自己的立场做的,尚且称不上是犯错。
是了,连犯错都称不上,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在意?
哪怕她知道“竹坊”的堂主是他,他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责怪她。
相反的,他倒是怕她不对他下手,因为这样,他们连交集都没有。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真的是一件令人抓心挠肺的事情。
肯这样不留退路、不计后果的去爱季子期,这个世界,恐怕除了钟守衡,再也没有别人了。
凌夜白坐在顾先生右边,看见他终于放了这句威胁的话,心头有一抹情绪一闪而过,没等这场会结束的,便随口扯了个理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迎着轻风,他站在亭口,目光悠远,其中意味深不可测。
只是,他这种男人,遇到大事,即便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绝对不可能是无动于衷的。
心里到底还是掀起了一层波澜。
程硕泡了杯大红袍从一旁的阁楼里走出来观花,意外看到凌夜白的身影,微怔了下,随即走上去,问:“怎么出来了?散会了?”
“没,”他摇摇头,否认,“里面气息太重了,我出来透透气。”
程硕笑笑,调侃似的说一句:“外面的血腥味道也不小。”
风云堂,这么个地方,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血腥的味道是都不会小了去的。
这些花开的艳丽四射,但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知道,这份艳丽之下埋藏着的东西是什么。
是血。
最烈性的血。
这里常年点着熏香,却不过是掩人耳目,点的再多,也掩盖不了这里的气息。
黑道,注定干净不了的。
程硕喝了口茶,关切的问:“你脸色似乎不太好,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容易解释的事。
凌夜白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忽然命令一件事,语调带着难以掩饰的寒凉:“程硕,帮我约个人出来。”
然后,不等程硕有所回应的,他强调一句:“以K的名义去约。”
以K的名义。
所以,要约的人是谁,不用说出来,程硕也已经明白了。
“这是……”程硕的语气有些艰涩,心里漫过复杂,极力忍下了语气中的悸动,尽量平静的问:“他的想法?”
“是我刚才下的决定。”凌夜白沉沉的说,“如果他知道,肯定会阻止我和依心见面,你替我瞒着他。”
程硕无奈,“……纸是包不住火的。”
瞒着有什么用,如果凌夜白真的跟季子期见面了,钟守衡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等到他知道那一天,又得闹翻天。
“他知道是避免不了的事,”凌夜白目光看着远处,神情淡漠,找不到情绪起伏的点,但是唇中说出的话,却是直接掐到了整个事情的关键点上:“……可如果依心不知道,她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最终会把他逼入绝地。现在各个元老已经在向他施加压力了,顾先生有心保他,但他是会长,再偏心不能坏了规矩,钟守衡那么狂妄的一个人,再这么不管不顾的疯下去,迟早得毁在依心手里,到时候他们两个人谁也不得善终,这更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程硕抿着唇,没有立即回应。
是了,他说的没错。
如果季子期不知道钟守衡就是K,做事肯定会越来越得寸进尺无所顾忌,到时候各方压力施加上来,任凭顾先生再有心偏袒,钟守衡也注定不能从这场事故中全身而退。
一旦他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良久,他点了头,应下:“好。”
……
这一天,季子期的心情很是复杂。
“竹坊”的堂主,K的下属,秘密通知了她,约她见一面。
同时,告知她,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这其中的意思是什么,季子期想了半天,也没能明白。
吃饭的时候,钟守衡明显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狐疑的问一声:“有心事?”
“啊,”她被他问的没有防备,呐呐的应了下,倒也没否认,直接承认了,“是有件心事。”
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想通,K为什么会突然约她见面。
钟守衡来了兴趣,抬眼,视线落定在她身上,“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被你称之为‘心事’。”
目前为止,他这个人,还从未有幸被她称之为过“心事”呢。
季子期笑了,摆明了不告诉他:“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钟守衡勾起唇角,不以为然。
她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因为GE或者是FS的那些破事。
有女侍端了一盘虾上来,刚炸出锅,油而不腻,只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钟守衡看着那盘橘黄色的食物,剑眉拧出褶痕,“没让你们做这个啊。”
女侍解释道:“这是……季小姐要的啊……”
闻言,男人眉心处的褶皱迅速消退下去,自然而然的说了句:“那放这吧。”
女侍:“……”
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敢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于是将那盘虾放下之后,就起身退了出去。
季子期目睹他的整个变化过程,待女侍下去之后,忍不住笑他:“衡少爷,你的原则真是不坚定。”
男人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原则是我定的,最终解释权也在我手里。”
“什么最终解释权,说的那么好听有什么用,”季子期微微眯眸,“说白了,就是没脸没皮。”
“那就当我是没脸没皮好了。”他不甚在意,反而语气是满满的宠溺:“反正你说的都是对的。”
季子期:“……”
她有时候,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程硕说他在她之前没有过女人,那他这一身调|情撩妹的资本,跟谁学的?
他盯着那盘炸虾看了一眼,眉目间略过精光,忽然叫她名字,“唐依心。”
“嗯?”
他没再出声,下颌朝着那盘炸虾微微抬了抬,然后抬眼看向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他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看她一眼,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季小姐终于懂了。
懂了之后,她真的有种这个世界玄幻的感觉。
钟守衡是谁?
——钟家的太子爷,西城内无数女人与商场人士趋之若鹜的对象,手握重权,资本雄厚。
可眼下,就是以上所述条件的这个男人,竟然有话不明说出来,做出这种女孩子家撒娇的动作!
季子期拿着水杯喝了口水,黛眉轻挑,慢悠悠道:“想吃虾啊?”
某人傲娇的应一声,“嗯哼。”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不想吃了。”钟守衡随即否认,语气神态皆是淡淡的,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剥虾壳太麻烦,弄一手油。”
季子期:“……”
不对啊!
她记得自己以前听人说过,说是一对男女吃饭的时候,如果男的真心喜欢这个女的,就会喂她吃饭,给她挑鱼刺、剥虾壳、主动端茶倒水的么?
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变了样了……?
“钟守衡……”
“嗯。”
她指脾气这一方面:“你能不能像个男人点?”
当然,她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针对他在她面前的态度来说。
这人,一到了她面前,哪里还有个男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孩子!
男人闻言,轻挑了下眉,话里有话的反问:“……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
“……”
本性难改。
还是三句话离不了耍流|氓。
☆、第195章 我做事很有原则的好不好?
她也很想有骨气一回,直接不搭理他,随便他怎样。
可她总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欠了他,理亏,根本没办法做出那样得寸进尺的事情来啊。
遇到这样一个强势与温柔、霸道与撒娇并存的男人,季子期注定不会是赢的那个。
在耍无赖上,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餐碟中夹出一只虾,放下手中的筷子,低头,帮他剥皮。
季子期一边剥皮一边吐槽他:“你就是被人伺候习惯了,有了惰性,这么点小事都懒成这个样子。”
“我晚上的时候挺勤奋啊。”
“……”
衡少底气十足的反驳:“倒是你,没一会儿就懒的睡着了。”
季子期:“……”
她真心感觉自己跟眼前这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他眸底处隐含的那一丝淡淡的笑,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变,“既然你这么勤奋,自己剥虾皮。”
说着,欲要放下手中已经剥了一半的虾。
只是,还没等她再有所动作的,就忽然被对面伸过来的男人的那只手给握住,钟守衡攥着她手腕,不让她松手,“都剥了一半了,你忍心就这么放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