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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表妹我不想管,却不能不管。
回到家后,我偷拿朱淼手机给潘明业发了微信,仿着她的语气说要见面。晚一些的时候就收到了回复,说周六晚上他在拾欢酒吧约了人,邀淼淼一起去。
我如期而至,潘明业一行人在拾欢的一个中高档包厢,这是我们这很好的一家酒吧,一夜买醉价格不菲。我拉了个服务生,塞了二百小费,买通他进去帮我找潘明业。
见着人,和他三年前刚搭上朱淼时差别寥寥,就是人近中年,愈发粗陋。门一开,带着浓厚烟酒味的潘明业便朝我扑来,嘴里暧昧不清地叫着:“小猫咪,小猫咪来啦?快进来!”
我下意识躲开,然后表明自己是朱淼的表姐,想和他聊一下。
我的造访明显让他扫兴,潘明业喝得醉醺醺,倚着包房,嚷嚷着一些难听的话:“什么意思?买的包不够,化妆品不够?让家里人来要钱?”掏掏口袋,发现空荡荡后,他冲着包房内喊了一句,“小王,给我钱包拿来!算了算了,要多少啊,至于闹这来么?要多少我给!朱淼怎么了?没怀孕吧?”
他的态度让我恶心,我申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钱我们有,虽然不能和您比。您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犯不着和朱淼见识,淼淼还是个学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只是希望您以后不要和她联络。”
潘明业喷着酒气笑两声,轻浮地回应我:“不是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朱淼这样的大学生我一抓一大把!我能稀罕她怎么的?不想玩了就叫她自己滚,别说得像我潘明业舍不得一个女人!”
我正想再解释两句时,包厢门又一次打开,一个轮廓修长的男子出现面前,侧过头一双被酒熏迷了的眼在这种场合显得格外勾人。
“潘总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老马失前蹄,今天也被女人缠上了?”
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我定睛一看,当真是逃也逃不开的沈曜灵。有些人,撞见之前毫无交集,只要有了一个交点,便会无限纠缠起来。
“这不,一个早玩腻了的大学生,还说让我不要和她见识!真把自己当个东西!”潘明业干笑两声,正了正身子,“小沈总,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啦。”
“玩腻了?”沈曜灵重复一遍,用一种让人难堪的眼神打量我一圈,“潘总口味真是越来越刁钻。”
“哈哈哈。”
说着,他附上潘明业耳边,低语了两句。
潘明业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鬼戚戚地道:“那,我和她说说,小沈总您先回包厢去?”
那人一走,潘明业便对我说:“你刚说什么来着?让我和朱淼断了联系?可以!”
我眯着眼:“可以?”其后的话,我已然猜出了三分。
“当然可以,不过,我潘明业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事。刚你也看着了,我那个朋友对你挺有兴趣,你一会进去陪他喝几杯,他要是点头说满意了,我保证,再也不和朱淼多说一个字!”
004 我拒绝
和我喝两杯?
哈,沈曜灵真有闲情逸致。
潘明业以为我是碍于矜持并不愿意,便轻车熟路地给我心理上的压迫:“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我先进去。你要是觉得可以,你就进来,不行就走,没人拦你。再说了,也就是喝个酒,我那朋友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不愿意的事情没人强迫得了你。”
包厢门“砰”一声关上了。
五分钟后,我自己敲开了这扇门。
我自斟上半杯酒,端到沈曜灵面前,学着潘明业称呼道:“小沈总,承蒙您厚爱,我先干为敬。”
“客气。”他不多话,只不含糊地跟着一杯下肚。
我接着又是一杯,喝酒是解决尴尬的最好方式:“我再敬您。”
沈曜灵笑着作陪。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我端杯子的动作已经有些恍惚。
“你酒量不错。”这一次他没有跟着喝,改为一手撑着沙发的姿势,侧过身,与我四目相视间缓缓道,“酒可以来日方长,良宵不可以。今晚,跟不跟我走?”
他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竟是浑身发麻地不舒服。
“跟你走,然后呢?”我明知故问,“是像上次一样,还是上上次一样?”
沈曜灵笑笑,搂着我向怀里凑了凑,在我耳边说:“不走的话,我就把你留这了。你看清楚,”他举着杯子的手晃了一圈,我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扫视过去,尽是一群纸醉金迷的男男女女,“这里,可没有一个不吃肉的。”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真切,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我扶着一颗粗壮的香樟树,吐得稀里哗啦。
沈曜灵在我旁边屡屡发出感慨:“喝的时候装逼,现在傻逼了吧?”
第二天一早我被朱淼的电话吵醒。
她那头声音冷冷:“你昨晚干嘛去了?”
“嗯……”我半醒,“没事,没干嘛。”
“没事就好,我们导员说有事找我谈,我先回学校了。”
我听这话心里暖暖的,朱淼嘴上骂我,到底还是对我存着些关心:“别,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了,我送你回去。”
言罢,我支起上半身,刚准备坐起来又被一把扑倒,昨晚的男嗓复在我耳边响起:“没想到啊,喝成那傻逼样,上了床倒挺牛逼的。”
电话未断,听了这番话的朱淼一下子又炸开:“许朦你他妈永远能那么不要脸!”
“不是,淼淼!淼淼?”这回电话倒是断了。
我一把推开面前的沈曜灵:“你干嘛?!你没听我打电话么?有病!”
“所以呢?这句话,骂我有病这句。是在引起我的注意?让我觉得你居然敢骂我?”
“没有。”我随口敷衍,“起床气。”
沈曜灵笑了笑从我身上挪开,阳光洒在他的身体上,并不难看。他贴心地先将我撒了一地的衣物捡起来,扔到我面前,当他拾外套时,里面稀里哗啦散开一堆东西。
沈曜灵不疾不徐地从钥匙和零钱中挑出驾驶证,对着上面的字念道:“许朦,1987年6月15日。哎,你会背楚辞么?”
毫无关联的问题让我一愣,我一边套着衣服一边摇头:“《离骚》算么,我会一句虽九死其犹未悔。”
沈曜灵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一件白色衬衣已然上了他的身:“我还没和你说过吧,我叫沈曜灵,楚辞《天问》里面,‘角宿未旦,曜灵安藏’的曜灵。”
“好名字。”
“的确如此。”他淡然接收了我的夸奖,“你回去把这篇给我背下来。两天够么?不够三天?”
我动作停住,拉开准备讲道理的架势:“不是我为什么要……”
沈曜灵说起话却依旧不给人插嘴的余地:“背完之后,你跟我吧。”
我愣了住。
“没听懂么?”沈曜灵一耸肩,西服外套和贴地勾勒出略消瘦的线条,“我说,你跟我吧许朦。”
“你……你没有家庭?”
“没有,女朋友都没有。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当我女朋友。不过我有钱,我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你,如果有一天你想结束我们就好聚好散,我绝不死缠烂打。你要答应我的话,我可以再收你一张两万块的欠条,把你要的尊严还给你。”沈曜灵弯了弯唇,“说实话,你床上功夫不错,还能喝,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我拿之前说的这些,换你跟我,你干么?”
“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东西,如果你说的跟你是包养的话,”我离开床铺,一手勾着高跟鞋往脚上塞,与沈曜灵面对面道,“那,我拒绝。”
我日后每每想到我说拒绝的这一幕,都觉得自己豪情万丈,身高两米八。
可是我缺钱的事实改不了,朱淼捅出这么大的事,少不了又是我花钱去打点。
说实话我表妹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她妈是我二姨,她爸在我们那开了个厂子,算一个成功的生意人。朱淼从小处境优渥,吃喝不愁,人长得好看,成绩也优秀,简直是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小天使。长大后更出息,考上了一个艺术类院校编导系的研究生,初试分数第二,一点没让家里操心。
就是这样一人,好好日子不过,非要出来当小三!潘明业我之前也说了,快四十的大叔,离秃顶不远了,长相就普通人,和朱淼一般高,据说事业上还行。不过也是,这年头,一老男人再没钱,拿什么搭小姑娘。两人怎么认识的我倒是不知道,就瞅着朱淼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说他有成熟男人魅力,既霸道又温柔。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我满眼只有市井大叔的猥琐。
朱淼这事,处理好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理不好哪怕劝退也很正常,说到底还是钱在里面起着决定性作用。这种事情我铁定不能告诉她家的,朱淼一个学生又特能挥霍,肯定拿不出钱,最后还得我出这笔钱。
且不说我还欠着钱,这会儿店里也正是难周转的时候。我听说她导员是个四川人,喜欢喝茶,特意托人从都江堰寄了上好的几斤雪芽,花了三千。这就把我整个人榨干了,后面的钱我一分都掏不出。
005 有没有来点别的
无奈之下,我想到沈曜灵。
我找到他那日丢下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响很久那头才接起:“哪位?”
“我许朦。”
“许朦?”他重复我的名字,语气悠然道,“哪个许朦?”
我选择了一个比较易于表达的特征:“1987年6月15日,我的驾驶证。”
沈曜灵啧了啧嘴,最终回应道:“什么驾驶证?我记不得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我很忙,你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忘了我了,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玩套路谁也不比谁简单。
“您不记得我没事,您记得可可么?”我随口编了一个名字,顺带着编出一个故事,“上次我那个小姐妹,在酒吧陪您那个,您不是也给忘了吧,您那一阵总带她开房的。这不,可可怀孕了,我劝她打下来,她非要生,您快帮我劝劝她。这是人女孩子一辈子,不能给个没良心的毁了。”
“许朦你别他妈糟扯!”沈曜灵终于一改方才戏谑语气,“这两个月来老子碰过的女人,就他妈你一个!”
我清了清嗓子,他突然的直接让我略无力招架。
沈曜灵却毫不介意他整出的尴尬,干笑两声道:“怎么许朦?是不是你碰过的男人,还挺多?一只手数的过来么?两只呢?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怀孕了,别学这个可可来找我,我不认的!”
我又清嗓子,然后岔开话题单刀直入:“能借我点钱么?”
“多少啊?”
“挺多的……”
“说!”
“八千?”
他静默。
“要不,五千?”不等他答复,我先自己圆起场,“沈曜灵我知道我俩没什么交情,就算我俩有交情你也都已经借我两万了。按理说我是不该找你,可是你也知道,我走投无路,我……”
“我不知道。”沈曜灵打断我的话,“许朦你别和我整这些有的没的,你明明知道八千对我来说屁都不是,装什么可怜?你灵哥我再跟你说一遍,你他妈别和我玩套路,我走过的套路比你用过的套还多!”
我有些尴尬,沈曜灵说得没错,我知道那天在拾欢的一晚可能就远不只八千,在拾欢带个小姐回家也不只八千,对他来说,这又算什么呢?
我只是不明白,沈曜灵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戳破我有意无意的小心眼,为什么要把话说死,为什么要让互相设的局无路可走?
“行了许朦,八千是么,我给你一万六。我不习惯借人钱,这钱你就拿着吧。”沈曜灵语出阔绰,“还有,我上次说那些条件,让你跟我那些……”
“我……”
“你就当我没提过。”
紧跟着,那头传来难听的“嘟嘟”声。电话一下子挂断,没有了沈曜灵的吵吵,我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好像应该开心,终于这个混世魔王说要放过我,说以后可以不再有交集,我却止不住的有些失落。
我拿这钱打点了学校那边。
朱淼这人真是太混,校规里说是情况轻的留校察看,结果她死活不肯认错,还说他们老师多管闲事,逼得校方非要把她开除。本来几千块能解决的事情,硬是给上升到五位数。
终于折腾完了,周六上午,我寻思着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打算去学校接她一起吃个饭。
打电话给她不接,微信不回,我在她宿舍楼下蹲守了二十分钟,终于等到一个我见过的淼淼室友。她仔细回忆着,说淼淼昨晚就没回来,今天好像要去临湖路的一个会所打麻将。
我问了会所的名字,她说得模模糊糊我却一下子就猜了出来。那家会所我是了解的,以前店里生意好的时候,我也没少在那里消磨过时间。只是如今不比当初,我早没了在那消费的精力和资本。
朱淼和谁去的我用膝盖都能想出来。
我真是不懂,我不想祸害自己却必须出卖自己,她明明可以高枕无忧,何必非要自作下贱?
我驾车匆匆赶到临湖路,这是个高端会员制的会所,一般人不让进。所幸我曾是这家会员,凑巧前台的接待也未换人,想我以前每次打牌赢了钱,临走的时候都会多给前台点零钱,那时候不当回事,如今居然派上用场。
前台小姐笑眯眯地冲我打招呼:“许小姐,好久不来了呢。”
“我最近在外地做生意,没工夫。”我编了个像样的谎言,她也未多问,登记都没做就告诉我潘明业在二楼的闲月阁,直接放我进去。
我直奔二楼,果然,未进屋就听见朱淼盈盈的笑声,这般娇嗔竟是我前所未见的。
“明业,你看我都输好几把了!”她甜腻腻地叫着潘明业的名字,最后的颤音听得我一麻,“这几位哥哥手气好技术也好,我真是哭都不知上哪哭去。”
“小猫咪,你要再输,我可要罚了啊!”一声猥琐的男音随即飘出,还引发了一波笑声。
“怎么罚?……哎呀,明业你松手,你烦人,这么多人在呢,别乱掐……嗯,讨厌……”
我听不下去,一把破门而入,整个屋子的人都齐刷刷看向我,潘明业的手还停留在朱淼衣服里。朱淼立刻将他掸开,一脸震惊地表达对我突然造访的惶恐。
“淼淼走,回家!”我上去拽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朱淼理了理衣服:“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淼淼,听姐姐话……”
“哟,这不是那天陪小沈总喝酒的那个么?”包厢里另一个男子突然笑道,看来他也是那日拾欢酒吧里潘明业的座上客,目睹了我和沈曜灵的推杯换盏。
朱淼如同逮着了我的尾巴,连忙续下去:“哟,小沈总是哪位,竟能博得你芳心?我还以为你多清高呢,也陪人喝酒啊?喝完了呢,喝完了有没有再来点别的呀?”
006 我怕碎了赔不起
我再重复一遍:“跟我回家!”
朱淼一脸无所谓地笑笑,端起胳膊毫无离开的意思。
如此,我只好走到潘明业跟前:“潘总,您那一天答应我的,不会再纠缠淼淼,您这是……”
“你别冤枉我啊!”潘明业迫不及待地撇清干系,“我从来没纠缠过谁,朱淼自己要来的,我可没逼她。”可能是觉得我来闹场让他很没面子,潘明业不耐烦地拉了拉朱淼,“你姐姐既然来了,你就跟她走吧,别在这呆了。”
朱淼大惊失色,看着他有些不相信道:“明业,你不要搭理她,我……我可以再陪你一会儿的。”
“陪我?呵!”潘明业如同说一个笑话般重复一遍,“你们听听,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要陪我?”
那群人纷纷发出嘲讽的笑声,仿佛刚才还和朱淼打着牌唠着嗑的不是他们,仿佛刚才他们并不在一张桌子上,朱淼作为潘明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附庸,从来没入过他们的法眼一样。
“朱淼!”潘明业突然正色,有几分严厉地喊了她一声,“别在这坏大家兴致了,快走吧!”
“明业,明业你什么意思……”
潘明业如同朱淼刚才甩开我一样甩开她:“我说,不要因为你,让大家今天玩不下去!你姐既然来闹了,你就滚,没了你没事,扫了大家兴,你担待得起?”
“明业……”朱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