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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枝桠(原名:莫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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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他,关于师兄的,但是话一出口,就怕泄露自己满心的在乎,所以我不敢张口。
  我也不想说话,千言万语在心头,却又觉得这个男人还没有熟悉到能让我倾述,他能坐在我床沿,我已经感激不尽。
  我只是静静注视他。
  林白岩坐到床上,脸色不好看地探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为什么睡在沙发?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
  我拉高被子,心虚一笑,如实回答,“昨天晚上睡不着,看了会书,一不小心睡着了。”
  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这才觉得喉咙痛得厉害,刀割一般,心里有些为昨晚的马虎后悔。
  我确实是胡闹。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现在居然生病发烧,忙掀开被子撑手要坐起来,“我没事,我送你去上班。”
  下一秒,一只大手已经将我按回在床上,他脸色更不善,“今天是周六,好好躺着。”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拿起我那本打开的汪国真诗集,微转脸说,“书我先替你收着。”而后他优雅从容地走出房间。
  我心说你收什么收,你收走了我的汪国真,枕头下还有本王尔德供我消遣,心里想着,一个翻身,手几乎是叛逆地伸向枕头下,抽出王尔德的童话,摸着书刚有些喜滋滋时,凌空飞来的一只大手突然抽走了我的王尔德,我的手瞬间空空,而我愕然地瞪大眼看向手的主人。
  “童话?”林白岩君临臣下地瞟了我一眼,甩了眼书名,眼神有些不屑,“怪不得老是长不大。”
  “你是猫吗?走路居然没有声音。”我比较诧异这点。
  “我轻功不错。”他板着脸,竟然在说一个冷笑话,我冷得哆嗦了一下。
  他蓦地弯腰下来,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一个温度计,“张嘴。”
  我乖乖张嘴,而后闭嘴夹着温度计,而他坐了下来,我的边上,翘着腿开始翻起王尔德童话。
  早晨静谧的空间只剩我们俩的呼吸声,还有小小的翻书声,偏头看一眼窗外,明亮悠然,想必户外的空气经过一夜的洗涤沉淀,已是清新美好。
  身体很重,我的心却渐渐轻盈,或许是因为有一个这样的早晨。
  过了一会,林白岩看了看表,拔出我嘴里的温度计,仔细看着,“38度8。”他腾地站起来,“再睡会,吃完早饭去医院。”
  我虚弱挣扎,“我不去,我身体好,好得很,我才不打针……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然后我把被子往头上有一扯,蒙住了脸,蜷着身子缩成一团。
  外面好一会没动静,我竖着耳朵听了听,心想冰山男应该耍起轻功走了,于是抖抖索索地拉开一个缝隙,瞪大眼往外张望。
  没想到被抓个现形,林白岩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木头桩子似的,冷着一张五花肉脸,目光与我对上,“不去也没关系,不过书就不还你了。”
  他微微扯开一丝狡猾的笑,扬扬手里的书,十分可恶地说道,“纸张不错,刚好可以拿来糊墙。”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留言好少啊啊啊啊啊,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好看啊,话说多挫伤我积极性啊,本来积极性就不高来着……
  那啥,跟大家打个商量,我明天打碗鸡血写个五千字上来,然后潜水的童鞋都出来跟我见个面好不,哎呦喂,你们这帮闹心的小霸王,捶胸捶胸。
  13
  13、十三 。。。
  我表示投降。
  半个小时后,我用汤勺一次又一次搅拌着碗里的那一坨白糊糊的东西,看它粘附在汤勺上,然后一坨一坨地往下掉,掉入碗中,啪嗒一声,很是有趣。
  对面的男人已经横眉竖目,近乎懊恼地要把碗端走,“不想吃就算了。”
  我发现新大陆似得急急按住他的手,低头睁大眼一看,兴奋地喊道,“哎,你看,粥里还有一点黑米,哎,这边还有赤豆……你洗锅了吗?”
  我兴匆匆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林白岩表情别扭,眼睛胶在一个地方,我微微侧头一看,心一动,慌忙放开按压在他手背上的我滚烫的手,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流露出怔忪的表情。
  我无比严肃地说,“不用担心,发烧不会传染。”
  他又是没好气瞟了我一眼,收走了那碗令我胆战心惊看似是砒霜的粥,下了逐客令,“不用吃了,回你房间吧。”
  我感激他没有再逼我吃砒霜,又自觉自己是真的讨人厌,晕头转向地扶着墙赶紧要走,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停下来低声说,“如果,如果我师兄问起,就不要告诉他我发烧吧……”
  背后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知道他在听,继续喃喃自言自语,“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孩子了,今天又……牛皮可真容易破,劣质商品……”
  不知不觉开始胡说八道。
  “知道了,回去把你的牛皮缝一缝。”
  我站着好一阵长吁短叹,而厨房咣当了几下,背后的林白岩已经开门出去,我循声看去,他已板起脸,“愣着干什么?回房去,我出去一会。”
  他一走,我心里无端有些失落,而落地窗外一只毛色油亮的小猫正独自窜过小路,竟让我升腾起同病相怜的感觉,看了一阵,蹒跚着回房缝牛皮去了。
  迷迷糊糊昏睡了不知多久,我又被一阵摇晃给弄醒,半醒半睡间,感觉一双手又在我额头探了探,我挥开那双手,呓语一声,“爸,我还要睡。”
  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但这阵摇晃只是停歇了一会,又卷土重来,带着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的坚决。
  “莫愁,醒醒了,醒过来,喝点粥。”
  我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醒过来,睁开眼,一张五花肉脸正凝神看我,眼睛好看的不像话,眼里似有万千温柔淌出来,含着担忧,我一时忘了言语。
  林白岩手里一碗冒着白气的热粥,吹了吹,我回过神来,赶忙坐起身。
  心里没有感激是假的,可我天生木讷,又不太懂得如何开口说感谢,思来想去交战一番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实实在在煞风景。
  “这粥里没砒霜了吧?”
  话一出口,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林白岩竟然笑了,笑得凛冽,如冬天一般冷。
  “砒霜没有,撒了点鹤顶红,尝尝看,顶多七窍流血而已。”他描述得再自然不过,我却起了鸡皮疙瘩。
  但我堂堂一介武夫,有的是草莽之勇,嘻皮笑脸接过来,“谢谢啊,放放血正好。”
  林白岩蹙着眉瞪我,冷哼一声,“小孩子。”
  然后撇下我起身走了出去。
  这碗粥是他买回来的,清爽入口,我实在没胃口,怀着心事草草咽了几口,半碗下去,实在吃不下了。
  我真的很想问问师兄的事。
  听他的口气现在应该是出人头地了,似乎也比四年前易让人亲近些,究竟是四年过去,繁华盛世,本来就是趋之若鹜的地方,我能理解他最终的离开。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走得如此突然,前一天还为我采了很多映山红,与我走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中,虽然看起来心事沉重,笑容却一直挂在脸上,晚上全神贯注地为我扎一个花环,对我说,“时间不够了,本来该给你再做个套在脖子上的花环。”
  他走以后,我实在难以接受这样毫无征兆的离开,我几乎将它视为一个打击,哪怕我以为已经习惯了我爸的不定时外出,却终究,极不喜欢被孤单抛下的感觉,好像全世界独留我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那个花环上的映山红凋零脱水,花色全无,只剩一片死气,我这才幽幽理解过来,他并不是毫无征兆的离开,他有暗示过。
  “时间不够了……”
  我不会忘记,那晚我将花环放在我的小窗台上,用手指描绘它的每一部分,闻着映山红那肆意的香气带笑入眠。
  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堕入地狱。
  那一年,我在山上已经目睹几个春秋,岁数还太小,哪怕经历过太多变故,可看春华秋实日月交替,从不以为一次轮回就是一次疏离。
  师兄走后,我开始懂得伤春悲秋,原来一个季节的交替,他已在我的生命中找不到痕迹,只能在梦中寻找他的眼睛。
  我终究是自欺欺人,我不是不喜欢他的眼睛,只是从此看不到了,于是骗自己说,不喜欢。
  谁都无法明白我是多么害怕送别。
  又一次沉浸在往事中,林白岩敲门进来我也没有察觉,等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自己盯着那扇窗户太久,脖子有些酸了。
  对他抱之一笑,也无话可说,而他眼神幽深,淡淡嘱咐,“穿衣服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房间,再一次深深惘然。
  人生病是不分周末的,周六的医院仍然人潮如织,想想也是,冬天窗门紧闭,喜欢聚集聊天取暖,容易传染疾病。
  相比别人的不慎,我这次发烧真的是自找痛苦,何必学古人深更半夜咏诗从而愁绪上心头呢。
  可辩证一想,我这样的傻姑娘,多思考也不是什么坏事。
  做了几个化验,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小病,医生也没有太放在眼里,瞄了眼化验单,头也不抬地在病历上龙飞凤舞草草几笔,我就此走上挂两天盐水的道路。
  林白岩去楼下付费了,我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几排的候诊室中,旁边是两个聊得唾沫横飞的大婶,前面两个男孩正玩球,玩得兴起,皮球撞在我的额头上,我微微睁开眼皮,又难受地合上眼。
  “咦,她不动哎。”
  “会不会是死了。”
  “不会吧……”
  模模糊糊听到前头两个小家伙在小声议论我,我微微勾一勾笑,要是在平时,我准会突然睁大眼睛,生龙活虎地做个鬼脸,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烧得更厉害了,意识模糊,浑身像要飘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与嫦娥月球相会。
  “她一动不动哎。”
  “我们试试吧。”
  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求知欲很强,在对我的生死做了一番假设以后,用实践来检验假设,皮球又砸了过来,正中额头。
  依他们的力道,饶是僵尸都要被砸得嗷嗷乱叫,更别提我这个活人了,可是好在我这活人现在手软脚软,睁开眼后,两张娇嫩相似的小脸蛋兴致盎然地抵着下巴趴在椅子上瞪着我看,鼻子相同,眼睛相同,竟是对淘气双胞胎。
  我忍俊不禁,心情愉悦了几分,凑上去冲他们狡黠笑笑,微拉脸虚张声势,“我是不是长得很像篮框?你们两个小家伙砸了我两次。”
  两个小家伙瞠目结舌,无辜地冲着我眨眼,精灵却纯净,其中一个比较机灵,马上接口道,“姐姐就算是篮框,也是最漂亮的篮框。”
  我哭笑不得,可最后还是呵呵笑出声来,实在是太可爱了,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嘈杂的人群,笑倏地僵在脸上。
  欢乐总是太短暂,而痛苦无所不在。
  我木然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已步入中年却气韵犹存的她,一身质地上好的大衣外套,挎着皮包,原来的长发剪短了,梳着齐耳的发,贴心地和陆丝说着话,拍着她的肩,一副慈祥后母样。
  八年了,我的嘴巴八年没有吐出“妈妈”两字,恨着她避着她,八年后,我们尘归尘土归土,她已重新进入母亲的角色,而我,亦假装生命中不曾有她。
  而八年前青丝飞扬的美少女陆丝,烫着时下的流行卷发,黑发染成了棕色,依旧是荏弱惹人怜的楚楚模样,却失了几分记忆中的纯真。
  年少时,我常常搂着单薄的她自嘲,“丝丝,我们可真是傻姑娘。”
  可笑的是,到了最后才猛然发现,傻的其实只是我而已。
  我的身体在燃烧,灵魂已在接受煎熬,过去八年,我一直在想象我和她,她,还有他,会有怎样的重逢,我又将该如何表现,出离愤怒?抑或忿然离开?
  答案都不是,我只是僵硬地坐在这一方人群中,任由人群将我掩藏,做一个冷眼旁观者,看着他们幸福上演继母女情深。
  猜不到,人生究竟是猜不中谜底的。
  我苦笑。
  心却撕痛起来。
  狠狠地撕痛起来,却终究倔强地一滴泪也没有掉下。
  林白岩陪着我挂盐水,我十分过意不去,而他安之若素,买了一份报就翻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样子,是世外高人的做派。
  许多问题憋在心里,终究有憋不住的时候,我脑中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守不住那份好奇心。
  “师兄说你的麻烦不算什么麻烦,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是……是这样吗?”我观察他的神色,忐忐忑忑问出口。
  如果真如师兄所说,我想,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不仅帮不上忙,还给人家添麻烦,就算他欠我人情,这次出手帮助我,好得不像话,萍水相逢的恩情早就还够了。
  他换了个版面,头也不抬一下,“他确实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他突然抬起头,直直望着我,笑得玩味,“可是你也知道,越简单做成一件事,欠的人情就越大,我可能还不起。”
  我歪头楞了一下,“师兄……师兄有这么大能耐吗?”
  他报纸一合,面带严肃,“你有很多问题?”
  我脸一红,感觉又被抓个现形,却又真的不是这犀利律师的对手,闷声说,“我就问问。”
  “他现在是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非重案不查。”
  “真,真的吗?呵呵没想到,师兄现在,现在真有出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了。”我强颜欢笑,蓦然发现这样身份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会是我师兄,四年原来改变了太多东西。
  林白岩抬头瞥了眼盐水的进度,淡然道,“这么说吧,你师兄的老爸是市长,未来的省长候选人,明白了吗?”
  现实太过震撼,我嘴张了张,却又垭口无言,好半天后,我最后问了一句,“你们是朋友吧?”
  “他爸是我干爹,我爸妈长年在国外,高中以前我基本上都住他家。”
  我点点头,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曾经有个理论争议很大,说的是,我们与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的中间距离不会超过六个人
  到了今天,我才算真正领悟过来:世界真的是太小了,我救了林白岩,而他与师兄私交甚笃,我鬼使神差地向他求助,最终与师兄重逢。
  缘,还真是妙不可言。
  我感到一丝不对劲,本来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到了这份上了,还是忍不住,“既然师兄爸爸就是你干爹,为什么,为什么……”
  他抬起头来,眼睛漆黑透亮,一丝精明一丝了然,嗤笑一下,“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还要顾及这人情?”
  我不语。
  他挠挠太阳穴,“这中间的事情有些微妙,说了你也不懂,我的一个远方外甥女去幼儿园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简单的道理,权利这东西,并不是无限制使用,还得用在刀刃上,懂吗?”
  我有七分了解三分迷茫,但还是点点头示意明白,尔后再也不说话。
  气氛就此沉默下来,喧嚣的环境,我们各自思量,而我任凭心事写在脸上。
  外面的风又大了。
  我挂完盐水已是中午十二点,半个小时前林白岩接到个电话,脸色微变,出去接电话,过了几分钟才回来,一声不吭的。
  我高烧不退,也懒得说话,一直眯眼假寐,睡意渐浓。
  回他家的路上,他停下来买了一份粥,而我已躺在后座上蜷缩昏睡,身上盖着林白岩的厚重大衣。
  躺在后面是我自己要求的,能躺着就不想坐着,一坐起来晕乎乎的感觉更甚,实在是太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得飘飘忽忽,又感觉到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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