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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呀!”
临泉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暮色中城门洞就如同怪兽那狰狞的巨嘴,在等着他们自动送上门去。
见到城门打开,那又饥又渴又疲的几千兵马纷纷向临泉城中涌去。刘武周在数十护卫的拱卫下缓缓向城中前进,可快到了城门口,他终于借着暮色看见城头上的士兵似乎有些陌生。临泉城只是个小县城,兵马只有那么一点。刘武周刚才打量了半天,见到的尽是些陌生的面孔,临泉城的守将杨安却是一次也没有见到。
想到早上的埋伏,刘武周勒停战马,向着城头喊道:“杨安何在,速叫他事见朕?”
“杨将军率一队人马黄昏前去城外巡逻还未回,请陛下先入城,小的马上派人去寻他。”城上一校尉装束的陌生面孔道。
刘武周心中升起警觉,不肯再前进,当下道:“刘昭,伱率一百人先进城打探。”
“是”
校尉刘昭一招手,当即带了一百骑进得城去,好半天却依然没有见人回来。部下们等的不耐烦,纷纷要进城去,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无数马蹄声响起,地面也微微震动。只见忽然之间,自城门内杀出一支骑兵,正向着他们飞速而来。
“不好,临泉已被陈军夺取,快撤!”刘武周一声大喊,调转马头就走。
身后一片喊杀声响起,王仁恭一马当先,在马上大喊:“前面金盔金甲的那个就是刘武周,拿下刘武周不论死活,赏金币一千枚,官升一级。”
刘武周在马上听到这声音,惊的魂也没有了,心中大叫一声,难道今日吾命休矣!当下匆匆取下金盔弃之马上,又在马上解了金甲,只着一战袍策马狂奔。
第799章 窦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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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河东行营都是些缩头乌龟的?”刘武周站在高高的白龙山上,望着东南方向的临泉城。…《 》…/…《 》…/夜幕之下,那里已经升起缕缕的白烟,刘武周也分不清这是胜利者在欢快痛饮烧烤,还是在焚烧着一路上他们丢下战死者的尸体。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袭半路上抢来的小校军袍,还有周围勉强聚起的千余人马,叹了口气道:“今日一战,朕才知道,我们居然连一群缩头乌龟都不如。”
刘武周的尚书左仆射苑君璋转头望了一眼刘武周,却是一言未发。
左武卫大将军金柯皱着眉头道:“陈军隐忍两年,不料一朝反击,却是如此犀利。今日在桑干河的那些火器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威力,这天下还有谁可以挡的住北陈一击?”
宋孝贤也叹了口气,看着才刚刚一天之内,就已经丢了五万大败,连国都都被攻破的大汉君臣们。“陛下,你说陈克复这次隐忍两年,突然反击,为何在江南他击败了沈氏父女,可却又突然退兵,把江南攻下各郡县都让给了沈家。为何他们不一鼓作气灭掉沈家,收复江南,反而突然之间又出兵河东,一举冲着我们而来呢?这事情,怎么看怎么着都有些让人费解难思啊。”
“狗…日的陈破军,放着抓了他爹的沈法兴不打,偏偏对咱们倒是念念不忘。这种连爹都不顾的不孝之人,老子最是痛恨了。”金柯郁闷的拿着剑穿着一块马肉在炭火上烤着。为了避免升火引起追兵发现,金柯不得不费力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在坑里生火。
汉国君臣们哀声叹气,这两年北陈在河东全面防御,小打小闹的让他们都还以为北陈已经就那样了。谁能想到。以往的病猫一发起威来。居然也是如此勇猛,让他们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河北军席卷中原的威名。
白龙山下的黄河夜色中日复一日的奔腾着,充满着水腥气的黄河气息到处充斥着。黄河上一只小船队在悄悄的划着。夜色中却没有打起半点灯火。甚至除了那小声的船浆破浪声,根本听不到一丝一豪的喧哗之声。
船浆轻轻划过水面,仿佛夜色里黄河中的鲤鱼们在轻轻跃起水面。秋风阵阵发出低低的呜呜声掠过黄河两岸。为夜更添几分神秘。
在那小渔船组成的船队之中,一名全身笼罩于银色盔甲之中的武将正立于船头。他身形挺拔,气宇昂扬,一身华丽的铠甲披在身上,更加几分威严。他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手按腰间长剑,头盔面甲之下的目光,坚定而又明亮。夜幕色那一丝月色酒在盔甲之上,反射出幽幽的明光。
张玄素一身月白长袍。站在那里看着船头的武将,心中低低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
看着周围那些结着发辨。披着皮甲的侍卫们。张玄素小声的道:“这一切,真的值的吗?”
那名高大的武将闻言久久沉默。许久之后才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初我也曾想过,就此隐姓埋名,然后带着那几百口人就此隐居。可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无论到哪,我们总得受到这样受到那样的束缚。两年前,铁勒部袭击了我们的草场,俘虏了我们的人,那一刻起,我就早已经知道,宁静的生活我们不可能真的享受的了的。”
“可是为了救大家,你选择这条路,你真的不后悔吗?”
“路并不是我选择的,我无路可选。”
张玄素望着周边的侍卫们,心中依然有一丝不甘,劝道:“你明白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吗?”
“当然明白。”
“真的明白?”
“真的。”
“你心里就没有华夷之分?”张玄素还是没有放弃,苦心道。
一声苦涩的轻笑响起,那声音中似有着无比的沉重。
他没有回头,而是抬起头望着天上稀稀的星辰,“你知道两年前,我是如何找到的救兵吗?”
“这事你从不曾提起过,我们也没有问起过。你现在愿意说说这事吗?”张玄素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当时我带着几十骑逃脱了铁勒骑兵的追击。然后你知道,茫茫草原,天大地大,我去无处可去,无援兵可搬。那几百妇孺小孩,都是父亲当初亲手托付于我,让我好生照顾的。甚至,连父亲一手托给我的小弟也被掳走。当时,我心里充满自责与悔恨,甚至好几次打算冲回去和那些铁勒骑兵拼了。”
那武将顿了顿,举手将头上的钢盔取了下来,依稀月光之下,他轻摇了摇头,伸手解开了头上的束发带,顿时如瀑布一样的黑亮长发如丝般滑下,披散在肩头。
她轻轻转头,却赫然正是两年多前从河北逃走,远循塞外的窦建德之女窦红线。
只是此时的窦红线多了几分沧桑与成熟,浑身上下总透着一股冰冷的感觉,但那目光却愈发的冷静,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秋水。
她轻撩了撩头发,长呼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又沉浸到了两年前的往事之中。
“就在我迷茫无比的时候,我碰上了一支奚族人。对方有数百骑,而我们只有十余骑。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奚人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弟兄们拼死相战,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我的战马也被套住,我失手被擒,被带回了他们的部落营地。我成了那个部落头领的女奴!”
张玄素有些惊讶的望着窦红线,他本是隋朝官吏,后窦建德攻破了他所守的城池。因百姓为他求情,窦建德没有杀他,他也就降了窦建德。追随窦建德数年,他对窦建德与那些河间义军将领们也多有了解。他知道窦红线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他从没有想过,窦红线居然还有过这样的经历。“你怎么从没有和我们说起?”
“这又有何可说的。草原之上,弱肉强食,向来如此。总之,我在奚部那个部落里给那首领做了大约半个月的奴隶,突然有一天,一伙突厥人袭击了奚族人的营地,他们杀死了他们的战士,夺走了他们的牲口,抢走了他们的妇女孩子,还有奴隶。我被带到了原东突厥人的牙帐,成了一个突厥贵族的奴隶。直到大约半年后的一天,我碰到了一名早就投靠了突厥人的中原人。那人曾经是王须拔的部下,后来我父亲和魏刀儿发动兵乱,杀了王须拔,夺了他的皇位。那人逃到了塞外,投奔了突厥人。”
说到这里,窦红线笑了笑,“其实现在塞外有很多汉人,相信你也早知道了。有避兵匪逃去的,有被那些中原一方豪强们强抓卖给突厥人为奴的,还有如我们这样在中原战败逃过去的。总之,因为那人认出了我的身份,后来被传到了突厥汗王那里,最后突厥大汗统叶护来见了我,提出要纳为我妃。我提了一个要求,便是让他把当初被铁勒人掳走的你们给全救回来。只要他做到了,我便做他的女人。”
张玄素轻叹了一声:“突厥人后来突厥铁勒人,我听说一连灭了他们十三个部落。当时我们被突厥人救出来时,还不明白为何突厥人和铁勒人开战了,原来这背后的原因是你。”
“可我听说统叶护当年能当上突厥可汗,也是因为他与陈破军结盟,才一举击败了达罗可汗,夺得可汗之位。你当初就不担心,统叶护可汗会把你交给北陈?”
窦红线轻轻一笑:“张老说的没错,当初统叶护可汗和陈破军的关系确实很好。陈破军帮助统叶护成为了突厥可汗,而统叶护也拒绝了李渊等使者派去联盟借兵的使者。甚至统叶护当初还将女儿送往河北嫁给陈破军,两人之间可谓关系密切。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统叶护把嫡女送到了河北,可陈破军却迟迟不肯将原隋室嫁到东突厥为可敦的公主送去他那里。不但如此,陈克复甚至开始在暗中支持奚部、霫族、铁勒汗国、原东突厥汗国的贵族们在暗地里对抗统叶护的东征,阻碍他统一突厥东西两部,重建突厥帝国。”
“不管是什么样的联盟,基最基本的也不过是利益。当统叶护和陈破军从盟友的亲密关系,到如今的渐渐防范,甚至敌对的关系,也同样如此。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就从一个突厥人的女奴隶,到如今的统叶护可敦?这一切,皆因统叶护已经和陈破军终于走到尽头了。”
张玄素紧皱着眉头,好半晌才道:“可华夷终是大防,你不能因为家恨,就不顾突厥人与中原的华夷之防?这次你主动提议带兵南下支援刘武周,可有仔细想过这其中的后果?一旦突厥人与中原真的全面开战,那么如今刚刚要一统的中原,可能又有无数的百姓将陷入水火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张老,没有我窦红线,也还还会张红线,王红线,中原与草原部族的争斗,并不会因我而又什么不同。更何况,为了击败陈破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窦红线神色冷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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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雁门
神龙三年,河东行省,雁门关。
暮色之下,一支整齐的队伍远远而来,地平线上出现了高高飘扬的旗帜,和诸多马车和骑兵。那高高飘扬的旗帜打的却是大陈左翊卫的旗号,这是第一批最先赶到河东的兵马。
这支军队约有三万余人,但是队伍中行进的士兵却大多为骑兵,骑兵占有近半。另外队伍中还携带着大量的马车,一架架被数匹驮马拉着的马车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说不出的神秘。
远远的,一骑飞奔而至,大声道:“河东行省总督长孙无忌、行省提督尧君素、行省都督王仁恭率河东诸府县官员,及河东行营诸将校已经出城十里相迎!”
大军前阵一员大将策马而出,却正是羽林卫大将军陈青,他皱着眉头道:“不是特意交待不得过份张扬吗?怎么还搞这一出,这不是故意要让人起疑吗?”
陈青正训斥着那传令兵,却见前头又是一阵烟头升起。大军中早有军官大声道:“警戒,列阵!”
前锋的骑兵闻令迅速的动作起来,战马奔驰如飞,迅速的在大军前面列起了一道冲锋预备阵型。后面还有更多的步兵则在迅速的变阵,士兵们如临大敌,将一辆辆马车连结起来,布成了一道简易的防御阵,更多的骑兵则从后面飞奔而出,迅速的向着前面而来的烟尘包围而去。
被盾阵层层护卫的最中心位置。一辆普通无比的马车帘被掀开。陈克复从里面跳了出来,对着一旁的陈雷道:“这前面十余里就是雁门了,不必如此紧张。来的肯定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陈青已经策马回来,下马向陈克复行礼后道:“启奏陛下,王元帅与秦将军、尉迟将军率三千骑兵前来接驾!”
陈克复一边伸展着手脚,一边笑道:“总算到了雁门了,这一路上朕整天坐在这马车里,一路上想打个猎都不准,可真够憋屈了。既然王元帅都到了。那么把朕的马牵来,朕就先行一步回雁门,陈青你带队随后跟来吧。”
陈克复骑上战马策马来到阵前,王仁恭与尉迟恭和秦琼这三位如今河东兵马的最高指挥官。早已经下马恭敬的站在那里。一见到陈克复过来,三人马上单膝跪下行礼:“臣等恭迎圣驾!”
“估计你们心里都在烦朕驾临,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臣等不敢!”
陈克复笑着上前拉起三人,仔细的打量了三人一眼。三将镇守河东数年,尤其是王仁恭在河东已经快有四年,如果再加上他在隋时就任的马邑太守,那王仁恭在河东呆的时间真的是很长了。王仁恭虽早年过花甲,可整个人却看起来面色红润,甚至比起当初第一次在洛阳时见到他还要精神抖擞。而秦琼和尉迟恭这两员年青一代的猛将,一隔两年多未见。则是成熟了许多。
“叔宝和敬德这胡子都这么长了,比朕的可长了一大截呢。”陈克复笑着上前亲热的拍打着两员心腹将领的肩膀。秦琼和尉迟敬德见陈克复如今身为九五之尊,居然还对他们这么的亲近,心下十分激动。
尉迟嘿嘿笑道:“还是陛下的胡须长的好,俺这胡须就和一把乱草一样,倒是陛下这龙须根根有神。”
秦叔宝也笑道:“王元帅与长孙总督大人已经在雁门城中备好了酒宴为陛下接风。”
“接风什么的就不必了,朕一路北上,又岂是为了来雁门喝酒的。王元帅,朕听说突厥人又在蠢蠢欲动了,前日在路上更是收到你的飞鸽传书说突厥人已经南下到了雁门附近了?具体情况。你马上和朕说说。”
一说到突厥人,陈克复的面上也没有了笑容。这次他千里迢迢北上,甚至还不顾朝中大臣们的反动,秘密北上。原因就是因为特勤司的密探报告,说突厥人蠢蠢欲动。已经开始在阴山下秘密集结兵马,欲有南下之意。陈克复听说之后。才会于先前提早结束了休养生息,并先突袭重创了南陈的沈法雁之后,马上就开始让王仁恭向刘武周进攻。
为此,他甚至没等王仁恭把兵马集结,就让他尽快发动攻击,提前准备收复河东,为的就是突厥人的原因。
一直以来,草原人游牧的部落习俗,使得这些草原部落总是能全民为兵。而且不同于中原,草原上的部族哪怕就是遭受到重创,恢复起来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先前东突厥南下中原失败,又遭遇陈克复的偷袭重创,再加上铁勒的兴起,东突厥算是彻底的败亡。
但西突厥却又趁机而起,虽然陈克复曾一度联合了统叶护,使得西突厥一分为二。但达罗可汗面对统叶护可汗,战败的速度还是让陈克复始料未及。原本陈克复以为,分裂后的西突厥最少也得打上个十年左右,才有可能统一。可事实上却是,在东突厥名存实亡之后,统叶护居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