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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坐在那里,闭目念念有词,一会后,她摇了摇头。
“投降也是大凶之兆!”
这话一出,范愿、董康买等人都是面如土sè。如此一来,不能逃,不能降,那就只能战了。可是能战么?想到这里,范愿突然偷偷拿眼打量了下窦建德与凌敬还有窦红丝和女巫。
之前在县衙中,众人皆愿降,唯独将军不愿意降。后来凌敬提意卜卦问吉,线娘马上说这女巫法力强。现在这女巫卜卦又说投降与逃走皆是大凶之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将军不甘心,而si下与凌敬设的局?想到这可能,范愿心中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突然想起了高士达,将军明明心有自立之意,表面却偏偏要做的忠义无比。可眼下,高士达却是已经身首异处,将军却已经成了河间义军之首。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心里不敢相信,那个与他们出身入死,不贪财,不好sè,既仁厚,又义气的将军,会是一个如此心机深之人。
这些年来,腥风血雨,枪林箭雨,他们一路走来,将军对部下的爱护是没的说的。他不相信,将军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完全不顾底下这么多跟随他的弟兄的死活。
“不能逃,不能降?难道要战吗?”窦建德声音带着些颤抖的问道。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纠结和犹豫,他身为义军首领,十分清楚的明白眼下他们的处境。被陈破军三面包围,且兵马都是数位于自己的精锐之师。义军与辽东军对战,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却又异常的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失败,他想与天下争雄,逐鹿中原。
眼下听到女巫的话,仿佛为他的野望找到了一个支持。但是他心中另一面却告诉自己,选择这条路,却有可能让十几万弟兄陪着自己身死。那么多的弟兄是那样的信任自己,如果自己真的要战,那么无异于将那些兄弟当作了自己的棋子。他的心中犹豫不决,焦灼痛苦。一面是出生入死的众弟兄,一面却是自己的理想抱负,何舍何取,他纠结犹豫。
女巫睁开眼又看了窦建德一眼,语气透着一股腐朽“逃走和投降都大凶,只有在日出前进攻才是大吉。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女巫再不说话,闭目入静,仿佛沉睡。
窦建德知道女巫已经没有话要说了,忙让窦红线送上了三牲祭祀,又留下了十两黄金,才带着众人离开。
众人重又回到县衙,但是此时众人比刚才更加沉默。
凌敬率先打破了沉默“据探马所报,薛世雄所部兵马现在距离我们足有一百七十里地,面现在已经是午后。如果按巫师所言,那么我们必须得在明日日出之前,赶到与薛世雄作战。”
“我yu战!”
窦建德坚定的声音如玉珠落地,他站起身扫视了一遍部下。“各位兄弟意下如何?如果战,那么将九死一生,我不希望这事情由我一个人拿主意,在坐的每人都可说出心中所想,最后按多数者做最后决定。”
“父亲,不是我们要战,是那陈破军逼我们要战。
他要战,我们就战。爹爹,哪怕各位叔伯们不肯陪您战,女儿也一定陪你战至最后。”窦红线腾的起身,声音极声的大声说道。
众人犹豫了一下,曹旦起身道“姐夫,我也陪您战到最后。”
“他要战,我们便战!”
范愿等人也被窦红线等人情绪影响,纷纷面sèji动的站起身,握拳高声道。
窦建德心下大喜,上前在范愿等人xiong口重重敲打了一拳“好,都是河北的好汉子,也都是我窦建德的好兄弟。他要战,我们便战,哪怕最后战死,我们也都是一起的好兄弟。战!”
“战!”!。
第511章 枭雄本色
乐寿城外的午后,当空的太阳已经不再让人炙热难耐,阵阵的秋风,却道天凉好个秋。
窦建德一身轻甲,跨下一匹黑马,手中一杆河北大枪。人如铁塔一般跨坐马上,身形伟岸,目光中更是透lu出决然之意。在他的马前,高雅贤、范愿、董康买、刘雅,妻弟曹宝、曹湛、刘斌、凌敬、绍德、程名振、胡大恩文武诸部将皆列于前。''
窦红线也全身批披,一身火红战袍批风立于窦建德马后。在他的后面,是窦建德的十三个养子,人称河北十三太保。河北义军多有胡风,义军之中流行养子。不但窦建德身为一军首领有养子,就是他的部下,那些大将也都纷纷有养子。被陈破军留在北京的苏定方就是窦建德大将高雅贤的养子。
上行下效,军中连普通的领数十人百来人的小头目也皆有养子。甚至如大将范愿有过百人的养子,号为儿营。窦建德没有亲生儿子,在军中挑选了十三个优秀的年青人为养子,人皆号称十三太保。此时这十三个年青人皆持枪背弓,跨马立于窦建德之后。
范愿看了看身后匆匆聚集起来的两千骑兵,眉头间有忧sè,“将军,两千人马太少,不如我等率军一齐进发,就算时间晚上一点,又何须在意?”
“天意不可违!”窦建德面sè威严的扫过部下诸将,缓缓道,“此战,是天意。本将在此与诸位弟兄们立誓约定,如若我等明早日出之前没有赶到薛世雄与之交战。那我等就顺应天命,全军向陈破军投降。如若上天垂怜。让我等赶在日出之前战上薛世雄,那此战我等必胜。”
凌敬身为谋士。刚被窦建德命令与范愿、曹湛二人一起,待窦建德亲率两千骑兵先行赶去迎战薛世雄之时,他们随后集结率领所有兵马跟上。他心中明白为何窦建德如此着急的只带两千骑兵就要先走,时间太紧。
正因有了女巫的卜卦。窦建德才能说服弟兄们与薛世雄开战。可此时距离日出只有八个时辰左右,距离去足有一百七十里地。大军尽出,是绝难快速赶到的。只有带着仅有的两千骑兵先找到薛世雄开战,然后大部人马跟上,才算不违天意。
看着窦建德执意要带着仅有的两千骑兵赶去迎战薛世雄,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薛世雄在河北的威名太大,让他们都心生无边惧意。两千人攻薛世雄的三万人。这纯粹就是以卵击石。
秋风瑟瑟,卷起漫天的枯草落叶。
乐寿城外,数千人汇聚于此,却齐声沉默。
两千人马出击。这是绝死之战。凌敬突然想起一句诗,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看着窦建德的决死之心,他也不禁心中热血沸腾,暗叹终寻找到一个有着霸主之气概的主公。可一边的心中,就连他也不怎么相信此战能够成功。
窦建德转过头,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缓缓的打量着一个又一个出战前的弟兄。这两千人都是敢死队,看的出人人面sè紧张。但却没有一个人害怕退出。
站在秋风之中,窦建德沉声道。“弟兄们,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可弟兄们却没有一个抛弃我窦建德者,在这里,请先受我一拜。”窦建德在马上弯腰,向着那两千人马行礼。
“我知道弟兄们心中的想法,我也知道弟兄们心中的恐惧。但是我要说,我窦建德虽不是什么联盟绝顶之人,却也不是一个蠢货,如果真的是必死之局,我也绝不会拿着这么多兄弟的xing命去赌。今日带弟兄们迎战薛世雄,不但因为这是占卦之后的天意,也因为,我心中有战胜薛世雄六成的把握。”
“六成把握?”
两千决死将士,个个眼神一亮,心中惊叹。似有些不敢相信,却又想起以往窦将军从没有欺骗过他们,一时心中震惊无比,揣揣不安。
窦建德看到众人惊讶的神情,嘴角泛起微笑,继续大声道,“想薛世雄武将世家出身,久镇河北,威名传遍天下。而我等虽起事数年之久,可在薛世雄的眼中,我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是群脚上沾满泥土的乡下庄户。薛世雄面对塞外草原人,面对辽东的陈破军,都不曾放在眼中,他的心中又何曾会将我们放在眼中?”
“当年卢明月声势一时无两,可薛世雄之威,却让卢明月从涿郡败退后,终生不敢再踏足涿郡之地。四十万的无上王之兵马,都不在薛世雄的眼中,我们这数月前还都籍籍无名之辈,又岂会让他认真高看一眼?”
窦建德挥拳敲击xiong前铠甲,大声吼道,“没错,薛世雄看不起我们,他不会将我们认真当作他的对手。他会轻视我们,瞧不起我们!但是,我们这次就要让曾经高高在上的他知道,纵使我们没有坚固的铠甲,没有锋利的武器,没有完备的训练。但是,我们有一颗狂热的心,我们有河北人从不言败的信念。薛世雄已经老了,年过花甲的他投降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他心中的勇气与热血早已经消退。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河北勇士,他只是一个被人打败的懦夫。他没有什么可怕的,这次,我们这些真正的河北人,就要将他打倒在地,让天下人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河北英雄!”
窦建德的话ji起了底下两千将士的热血,每个人心中的那抹热血都jidàng而起。众人挥着有力的拳头,一下下重重的敲击在自己那从郭洵骑兵尸体上剥下来的精良铠甲之上。这一刻,他们心中勇气无限,热血ji昂!
唰的拨出腰间雪亮长刀,窦建德挥刀东指,“出发!”
两千骑兵如同猛虎下山,纷纷纵马疾驰,带起一阵阵烟雾,向着东面急驰而去。迅驰的骑兵,将不远处的山林中的飞鸟,惊起纷纷飞起。却没有人发现,这飞鸟之中有一只飞鸽混杂其中,振翅而飞。
自午后起,两千骑兵轻骑狂飚,一路东进。战马每小时三十里的高速行军,连续行军三个时辰之后,天sè已经完全黑下来之时,才不得不暂时停止行军,就地饮马喂食,休养体力马力。
“爹爹喝水!”窦红线将水囊递到父亲面前。
窦建德接过水喝了几口,心中去仍然神情严峻。天黑之前,他们已经跑了近百里地,而按他预测,白天薛世雄的兵马肯定也行军了三五十里地。算起来,他们的距离已经没有多远。
不过从景城到乐寿,中间有数条道路,且这段距离多山陵,后面的路却是难走。估计薛世雄夜间不会行军,定是扎营休息。眼下天黑,行军不易,可却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先行找到薛世雄的人马,要不然,就算范愿带着大军赶到了,也不可能在日出前准备的在山陵间找到薛世雄的人马。
兵马休整了半个时辰之后,窦建德让人沿途给范愿留下标志,立即再次率兵行军。不过此时已经天黑,为了隐蔽行军,他也不敢让兵马打起火把,一路之上只能o着借着月光黑行军,又兼山陵中道路艰难,一路行军极慢。甚至有几次,还走错了方向,白耽误了好长时间。
天黑时分,陈克复的临时兵马驻地景城,从夜sè中飞入一只信鸽。专责联络的特勤司官员从信鸽脚上取下信筒,看了眼上面的颜sè标志,发现这是枚红sè火焰标志,立即心中一惊。
不敢丝毫停留,他立即带着信向王帐中赶去。火焰标志的飞鸽信件,他是没有资格拆阅的,这是加密紧级军情,只能由军中主帅查阅,且是阅后即焚。
“殿下,红sè火焰加急军情密报!”穿过一道道警戒线,经过层层检查后,那名联络官才在陈雷的亲自带领下进入了陈破军的王帐。
陈克复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从陈雷手中接过密件。
拆开一看,陈克复面sè微微一变。这信却是从乐寿飞鸽而来,自窦建德先败张金称,再败郭洵后,特勤司就将窦建德的等级提升了几个档次,专门派出了不少密探前去侦察监视。窦建德兵马刚出乐寿,那边特勤司的探子已经将军情送了过来。
“窦建德率两千骑匆匆往东而去。”
只看到这一句,陈克复的心中已经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之sè。他本以为窦建德这样的枭雄,面对大军压境,很有可能会贼心不死,不甘投降而率部往西逃窜。只是他却从没有想过,眼下如此形势,窦建德却居然还敢率部主动迎击。
他微微的笑了几声,心中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连他都没有想到,估计那最近整天黑着脸的薛世雄也肯定想不到。窦建德如此兵行险着,说不定此次还真的会给薛世雄一个狠狠的教训。
要通知薛世雄吗?毕竟有心算无心,说不定薛世雄就要重蹈郭洵的覆辙。
微微一思量,陈破军嘴角扬起一道冷酷的笑容,拿起那张密报,凑近牛油大烛瞬间引燃。
若不能为已所用,不如早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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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天助我也
一夜行军,窦建德派出了数十队斥候寻找薛世雄的人马。
快天亮时,终于有一路人马回报,薛世雄所部三万人马就在牛口驻营。找到了薛世雄,窦建德忙派出一队骑士往后赶去告之率领大部随后而来的范愿,自己率领骑兵立即直奔牛口。'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大军急行,终于到达距离牛口两里之距。
就在这时,从山岭中穿出的骑士们,突然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大亮,秋风吹过骑士的身体,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身上那秋霜的刺骨冰凉。
但这个时候,他们却都发现,窦将军的眼中比秋霜更加冰冷。
“天亮了。”难言的沉默之后,突然有一名骑士带着无限的失落道。
“再过一会就要日出了,看那东边的亮光,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窦建德死死的咬着嘴chun,一抹鲜血从嘴角慢慢流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为山九仞,功亏一溃。
如若不是昨夜几次错失方向,化肯定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赶到了。
高雅贤从马上跳下,高大的河北汉子此时无精打彩,仿佛那铠甲上的秋霜将他的精气神也都冻住了。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来到窦建德的面前,嘴张了张,却又不知从哪说起。
长叹一声,他狠跺脚道“将军,鬼神之说,也不过是虚无飘渺之事。如今我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拼一把,我怎么也不甘心。将军,干了这一票吧,管他是胜是败,是死是活先做了再说。”
又有几将也走上前来,事已至此,如果让他们就此算了,他们还真有些不甘心。
窦建德心中满是苦涩目光中也没有了那夺人心魄的光芒。此时他面sè灰败,目光无神,低垂着那高傲的头颅,满脑中所想的却都是天意。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是上天都觉得我只能做一个泥tui子不能做一个争霸天下的英雄吗?难道上天真的觉得我完全没有希望?如若不然,为何昨夜会连连i失方向,这一切难道都是上天的旨意?为的就是不让我日出前赶到薛世雄军前?
只差了一点点,一点点。再给他一个时辰就足矣。为何老天这么无情?他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人前看不到的代价。一次次的血与火,一次次的生与死他才到了今天,可为何却还是这般无情?
这一刻,他心灰意冷。
抬起头窦建德张开嘴声音低沉无比的道“天意如此,我们投降吧。等到范愿他们到来,就立即向薛世雄投降。陈破军虽然年轻,不过纵观他以往却也是一个干大事的。跟着他,不求富贵荣华但求安稳度日。”
窦红线看着父亲那低落的样子,心中心痛不已。眼中不由的滴下泪水,想起这些年父亲带着她,吃尽了苦头。家破人亡,四处流离。
在义军之中,每时每刻都得担心着朝廷官军的围剿,就连睡觉都从没敢安心的睡过。才四十二岁的父亲,却已经是未老先衰,不但满头头发尽皆hu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