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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人到了。”
客人?听雪楼几时有客?
然而这一刻,客人的确已到了。
就在白山山脚,就在风雪中。
一个年轻人,一个小女孩。
他们走得更慢。
忽然间,他们也停下了。
因为他们耳中的琴声忽然停了。
这琴声实在悠远,然而只不过停息了一瞬,他们又开始走。
听雪楼,的确能听到雪,还能听到琴。
第九十三章:争剑
雪落在肩头,落在秦桑的头发上,也白了叶初尘的衣袖。
白衣胜雪!
任何一个人见着此刻的叶初尘,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世上最适合这一身白衣的人。
庄无道第一眼看到他,心底里也有着这样的念头。即使世上清高卓越之剑客,多爱胜雪白衣颜色,但若是论风采,却是此子最动人。
然而在风雪中开口的人并不是这位匿迹江湖许久的绝世剑客,而是另一个骄傲的女人。
初雪长老已走到了叶初尘与秦桑身前三丈之地,她一双剑眉已皱起,无论是叶初尘,还是秦桑,她都从未见过。
即使叶初尘已是当代最富盛名的年轻剑客,在听雪楼这样一处世外之地也很难叫人辨认出。所以初雪长老一开口,就是雷霆般发难。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叶初尘的话同样冷。
初雪长老冷冷一笑。
“那你又知不知道,二十年来,江湖中,还没有什么人能闯过这座山。即使上去,也下不来。”
“我知道。”
短短的三个字,却透出一种坚韧不拔之品性。初雪长老没有发愣,她的眼光一向准确,这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骄傲,但她依旧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剑意。
剑未出鞘,而有剑意流转。非超一流之剑客不能做到。
这年轻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请拔剑。”
初雪长老忽然认真地说道。只有真正的对手,才能令她郑重地说出这样的三个字。庄飞雪秀眉微蹙,她虽也瞧出了白衣男子的森冷,也同样感知到那股淡而凛冽的剑意,但以她对那位骄傲至极的师妹数十年来的了解,也无需如临大敌般对待。这些年来,也只有当初的观雪师兄能够让她这样对待。而此刻的叶初尘,俨然是自那以后十多年的第一个。
庄飞雪虽然修为颇深,但却并非善于征战之道,她看不透叶初尘的剑意之绝妙,但庄无道总归是看出了。
只是这位老人神色竟有些凝重,更有些迷惘。
冰冷中带着温暖,失望中掺着希望。
这是一种怎样的剑?
这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叶初尘终于出剑,那冷艳骄傲的女人,已值得他出剑。
天地之间,寒冬之际,雪已是最圣洁之物。然而这一刻,叶初尘却看到了比雪还要圣洁,还要寒冷的东西。
那是一柄剑!
素雪剑!
剑光比雪还要亮,也更能让他感觉到冷!
谁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剑,已是最上乘之剑法。
这一剑之快,竟好似快过他生平所见任何一种剑法。
叶初尘的眼里,终于露出一缕光芒。
庄无道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光芒。
他终于看清了叶初尘的剑。赤红色的剑光,如血,如残阳。
他的身法快,他的剑也快。
但最快的,还是他的反应。
素雪剑已是天下难得之名剑,素雪剑的主人,也是天下间难得之名剑客。
但庄无道却已可断定,初雪这一剑,绝不是叶初尘之对手。
这多年来,他还不曾见过,不曾听过,江湖中,又出现了何等人物,竟能融合意、气、势于一剑之中。
雪。
初雪长老已见过许多年的雪,但这一刻,她好似重新体会到雪的含义。谁又能比听雪楼的弟子,更熟悉风雪之韵?
雪轻飘飘的,忽然间,又有一阵诡异的风从山间吹来。
一缕发丝从耳畔渐渐滑落,三分剑气却已呼啸而出。
初雪长老眉目间依旧有着惊骇,她绝没有想到这年轻人不过轻轻一剑,就已破去素雪剑的攻势。然而此刻对方那柄赤红如血的剑,却已停在她的耳边,停在两根纤长的手指之上。
“庄无道?”叶初尘剑在敌手,冷然之面容也露出惊疑之色。
“丹青剑?”
庄无道同样疑惑。在叶初尘出剑之刹那,他已认出这柄剑,只是,他却认不出这年轻人的剑法。
这柄剑虽是江湖名剑,比之素雪剑也不差分毫,但这名剑客,却已能令他吃惊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小女孩的娇柔声传来。
“你们是不是听雪楼的人?”
秦桑在一个最合适的时候又说上了话。
“小姑娘,听雪楼可不会欢迎不速之客哦。”庄飞雪的身形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秦桑看了眼叶初尘不禁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们才不是什么不速之客呢。只是有一位金老婆婆拜托我们来的。”
金老婆婆?庄飞雪脸上透出疑虑,这听起来是个慈眉善目老人的名字,与听雪楼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庄无道却神色一动,脱口而出道:“金老婆婆?你们从何而来?”
“一艘船上。”
回答的人,是叶初尘。这一刻,他已猜出眼前的素衣老人就是传闻中的剑尊庄无道,也就是那位柳姑娘所要找的人。
“哪里的船?”
“黄河上。”
莫非是她?庄无道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这一刻,叶初尘忽然感觉手中有些松了。
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红色的剑锋已自剑上断开一道整齐的裂痕。
庄无道两根手指,竟生生折断了楚天之名剑——丹青!
骇然的不仅是叶初尘,就连初雪长老,甚至是听雪楼当代楼主庄飞雪也是想不到。
他绝非以肉掌之力断剑!而是因为一时之失控,体内之剑气透指而出,才折断名剑之锋。
此种修为境界,岂非要比独孤玄之无双剑气还要诡异?
风雪更大了。
一处高楼,一角亭廊,秦桑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着。即使她是如何乐观的人,也绝不好意思端坐在这高楼之上,尤其她面对着的是两位风姿绰约,冷静高贵的女子。
尽管那位高一些的,面容精致的飞雪楼主态度很好,也时常对她微笑,但只要她瞧见另一个白衣翩翩,冷峻无比的初雪长老,她心里就有些发慌了。
“桑桑姑娘,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师父都不会对叶少侠不利的。”
庄飞雪已在安慰着小姑娘了。
秦桑不由轻轻点头,她也感觉到,无论是这位美丽的楼主,还是那位以指断剑的老人,对他们都没有什么敌意。就算是那位跟叶大哥一样冷冰冰的初雪长老,也一样是个好人。
幸好小楼里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有些温暖,所以秦桑的脸虽有些红,却也不至于令人发笑。
只是初雪长老的目光已不在这里,秦桑的目光也渐渐穿过风雪。
天池。天池也有雪。甚至这里的雪,要比外面的更大,也更冷。
今日的天池,终于迎来新的客人。
庄无道面对着风雪,背对着叶初尘,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的身姿虽然挺拔,在这一刻,却也有些寥落之感。
叶初尘最清楚寥落寂寞的滋味,他已比风神秀还要懂。
雪花已在飞扬。
天池之中,叶初尘的确看到一把古意盎然的琴。
琴边倚着一把剑。剑上的剑穗曾雪白之色,剑与琴,好似浑然一体。
这是什么琴?这又是什么剑?
叶初尘心中已有些猜测。剑尊庄无道依旧放在身边的剑,若不是有着特殊的含义,那就一定是名震天下的旷世之剑。
这把琴是否就是一念楼主所说的“幽涧泉”?
忽然间,庄无道叹息了一声。
“叶小友,不知你对天地之间,无所不在的雪,存着怎样的看法?”
叶初尘一怔,雪?
什么是雪?
“雪是冷的。”
“雪的确是冷的。可若是你仔细去听,耐心去看,那么雪就会有所不同。”
庄无道背负着双手,已走向漫天风雪。
他伸出右手拿住一片雪,雪花晶莹。
“这一片雪,孑然一身,多么寂寞。”
寂寞如雪!
这是否是剑尊数十年来之感受?
第九十四章:论剑
如雪般寂寞。
叶初尘凝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有一片雪花飘扬,随冷风入了天池。
雪落在掌间,冰凉冷冽。
叶初尘忽有些伤感,他见过无数次雪,见过许许多多的江湖人。但这一次,这雪实在太过特别,这老人也实在举世无双。
“也许对你来说,雪也是悲伤的。”
叶初尘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句慨叹。这声慨叹,好像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
雪从未寂寞,更不会悲伤。
寂寞的,是人,老人。悲伤的,也是人。
飞雪依旧,人却已非。这本就是人生中最大的无奈。
“听雪,依旧是雪,从不因人而变。只是人的心绪在变。学剑,剑法也是随人心而变化。你可知,何谓最高明之剑法?”
剑法由人。无论是何等样剑法,皆是由武林先辈所创造。而同根同源之剑法,在不同人之手中,威力亦是截然不同。点苍之飞星,南海之龙蛇,剑雨之斜风,藏剑之无形,江东之兰亭……举世无双之剑法,其风姿同样是无法复制的。叶初尘见识过世上七八十门独特之剑法,真正令人神往的,也不过熟数人而已。
他已明白,剑,从来都是在剑客的名声之下。剑因人而闻名,人以剑而流芳。
听雪楼剑尊,庄无道之剑,又该是何等样剑法?
“最高明的剑客,皆有自己心中之剑道。独孤玄以气称雄,顾南枫以意为先,还珠楼主崇尚飞剑之术,东瀛霸剑则重于剑势。此四人有绝世之剑术,自有自身体悟之道。”
叶初尘沉默,剑道之境界,因人而论。这一刻,他已有些觉悟,同时他又想起昔日所见之剑客,王逸之以缥缈出尘而闻名,聂观雪则以傲意孤高之心御剑。而他自己之剑心,岂非在于“优雅”二字?
可此刻已无“优雅”之心,又要如何臻至绝顶之境界?又如何去对付今时今日之箫太师?
就在这个时候,庄无道忽然沉声一问:“叶小友可曾听过太上七篇?”
“柳前辈只提过庄楼主的太上剑道。”
“太上剑道?”庄无道喃喃,“她只知道我修太上剑道,却不知太上之中本有七篇。”
“而我就是修得其中之一‘无道’篇。”
太上无道?骤听这一句话,叶初尘心头一动,这一篇听来神奇之武功,难道就是庄无道成就绝顶高手之根基?
下一刻,叶初尘的脸色又变了。只因此时,庄无道又说了一句话。
“叶小友虽修为精深,剑意卓绝,但剑心已不存,终非长久之道。就算你再修十年,也不是萧太师之敌手。”
庄无道眼中已有精光闪过。
“一念楼主要你取回这把‘幽涧泉’,如今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
“前辈的意思?”叶初尘不解。即使他如何之机敏,也猜不透这位老人的意思。
不知何时,手中雪已化作虚无,庄无道忽然笑了笑。
“我要教你练剑!”
叶初尘一惊,陡然间,耳畔风声呼啸,继而,一缕悠悠之琴韵弥漫。
琴座上,庄无道已抚过轻弦。
他的目光炯炯。
“我要帮你重铸剑心!”
重铸剑心?剑心乃是剑客一生之追求,若要重铸,岂非是否认自我?
叶初尘神思恍惚间,忽然感觉一股震天慑地般的剑气,在悠悠琴声之中,涤荡着他已冷的心。
漫天风雪,遍地银白。
有人立于风中,有剑行于雪间。
叶初尘手中只有残缺的丹青剑,然而此刻的他,好像漫无目的般,不停出剑,又回剑。
雪与剑,好似将融为一体。
风雪中幽幽之琴,寂寞的老人端坐观剑。
他呢喃着:“太上忘情篇,果然适合你。”
这莫非就是所谓太上七篇之忘情?
世上有无情之剑道,亦有有情之剑道。有无在于人,而太上忘情之真意又是什么?
此刻,庄无道好似年轻了许多,他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黄河上的相遇,也记起了昔日温酒读诗的古天青。
原来他从未忘记,原来,无道即是有道。
雪还在下,琴声依旧。
听雪楼中多少人忘我,多少人忘情?
……
……
三月,烟花三月。真是个美妙的时节!
江东烟雨蒙蒙,多少人未归,多少人不愿归。
清江,小船,纸伞。
顾朝雨已在江上,她的容颜清冷,却有着难以言明之疲惫。即使她已是南悬三剑之一,却也不曾有过安全之感觉。
“二公子。”有一道老迈的喊声自船内传出。
紧接着,一位灰袍老人走了出来。他的身子虽然依旧如一杠笔直的长,枪般坚,挺,但他的神色,已不免有些憔悴。
这人,赫然是剑雨楼的老人,那位顾朝雨口中的梁伯。
“梁伯,你还是称呼我为二小姐,剑雨楼不需要一个无用的雨公子,即使是女儿身,我也能够重振父亲之声威。”
梁伯微微一怔,最后不免心头一叹,顾朝雨多年来一直生活在父亲的荣耀之下,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可是此刻的她,却有着非凡的气度。一位有担当的剑客,绝不弱于他人。
他已有些欣慰,他相信,纵然顾南枫已死,但剑雨楼却绝不会消失,因为剑雨楼的传人,已有勇气与担当,假以时日,在江湖中,依旧会为人所称颂。
“二小姐,”他已用上这个称谓,即使他说得很生疏,“不出半个月,那条消息就会传遍九国,南北悬剑会如何应对?”
顾朝雨听到这句话,握伞的手有些轻微抖动,这消息若是落入风神秀的耳中,也不知会有多大之反应。
她担心的,并非这消息的主角,反而是远在天边之人。
这一幕看在梁伯的眼里,却是又让他叹息,一年前,小姐还对那风神秀怀着敌意,如今,她倒是担心起来了。世事之变化无常,凡人也难以揣度。
所以他只好说道:“风盟主的能耐,二小姐是清楚的,十二月时东海一战,他在三十招内重创东瀛霸剑,已是当世绝顶之高手,谁又能奈何得了如今的他。”
“楚国欲将轩靖公主嫁于凉王公子,以成合纵之势,我就怕风神秀听到这样的消息,难以自持。”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声入耳。
“在你的眼中,风某人莫非就是这样没脑子的憨货?”
顾朝雨皱眉,继而她就看到了一个人。
青衣人。
风神秀在岸边。
他的手中有酒,但他说的并非胡话。
下一刻,他已纵身而起。浓郁的酒香,淡青色长衫,由远及近。
风神秀终归是醉刀,终归是酒客。他潇洒,他豁达,更有些幽默可爱。
他一上船,顾朝雨就有些苦恼。可令她自己都有些奇怪的是,她对这种感受居然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她还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忽然间有人发出了轻轻地咳嗽,风神秀却只是一笑。
“其实关于这条消息不仅我已经知晓,悬剑中各位前辈也略知一二。再加上,你大哥飞鸽传书给我,恐怕我还要比你更了解。”
“我大哥?”顾朝雨神色一动,“你莫非要去中原?”
“不错。”
“那你怎么还上我这艘船?”
风神秀饮了一口酒,道:“我希望你也能去。”
顾朝雨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