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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的天谕眼睛一眯,冷哼一声道:“仙子莫非要破坏幽梦楼与藏剑的合作吗?”
王逸之闻言脸色一惊,他却不知鱼幼微乃是幽梦楼弟子。
轻纱遮面的鱼幼薇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家师只是与天香楼的樱花主合作,却未料到藏剑楼居然搭上海棠主这条线,幼微却是佩服之极。”
天谕冷笑道:“你就不怕剑宗的追杀令吗?”
鱼幼薇神秘一笑,说道:“剑宗虽强,又能否躲过连山先生的算计呢?”
天谕神色一变,道:“连山那老家伙果真出山了?”
叶初尘神色一动,连山先生若是出山,那连山三榜的事便是真的了。
此时王逸之不禁问道:“连山先生此时可是在王宫?海棠主又是谁?”
鱼幼薇道:“海棠主就是王妃慕容冰。天香楼少楼主早与连山先生计划好了,慕容冰既已选择背叛天香楼,那吴王宫城便是她的埋骨之所。”
天谕与地藏对视一眼,心中却是生疑,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连山此人一向神出鬼没,算无遗策,就连剑宗也只是他钦定的三大绝顶剑客之一,不可谓不惧。此时又有幽梦楼横插一脚,贪不得半分好处。思虑半晌,二人并飞影十三剑腾空而起,几个起跃间,人已飞远了。
叶初尘呼出一口气,眼角一斜,瞥见那东瀛人神无月正欲逃跑,右手丹青剑挥出一道剑芒,正劈在他飞身之处。神无月见脱身未果,长刀掣出,一股氤氲霎时水气弥漫方寸之地。
不过片刻,烟雾散尽,神无月竟没有逃走,而是倒在了地上,脸色紫气弥漫。
鱼幼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尤其那烟雾对幽梦楼的弟子来说根本形同虚设,只是方才明明感觉到玉生烟的气息令人十分奇怪,她自然想不到那是这东瀛人与风神秀断桥激战过后所留下的痕迹。
此处再无外人,鱼幼薇飞入院中,拿出一颗紫色药丸喂入醉僧口中,同时叶初尘与公孙珏说道:“叶公子,世子殿下,趁他们还没起疑心,你们快去调动王城禁卫,现在宫中形势不容乐观。”
公孙珏疑道:“可你方才不是说……”
鱼幼薇道:“谢道宗的三万神威营将士都在慕容冰的控制之中,若没有兵权,即使有连山先生在,也无能为力。”
王逸之闻言色变:“情况既如此危急,我们还是速速行动的好。”
众人皆点了点头。半晌过后,印月寺便已人去楼空,连一个和尚也没有了。
远山的天已渐渐拉开帷幕,海棠的辉光不知不觉已黯淡了些,古寺的血腥味渐渐消失,但这场杀戮却还未到停止的时刻。
叶初尘知道,鱼幼薇也知道。
第三十章:大宗师:一剑光寒十九洲(上)
临华殿,通天香阵透宫墙。
漫天海棠花卷动风云,慕容冰斜睨着殿内诸臣,紧抿的唇带着三分冷笑。
在满殿的护卫与东瀛人的包围之下,风神秀纵是再自负,也不禁头皮发麻。殿内其余人不由面露惧色。风神秀微喘着气,时刻提防着不可估测的攻击。
正在此时,身后忽传来一阵哀呼声,未及回身细看,上首慕容冰脸色微变,红色宫装下一股骇人气劲如飞花呼啸而出,同时发出一声惊怒的喝叫。
“放肆!”
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东瀛人如败草一般撞到殿门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嘴角溢出血沫,显是受了内伤。而此时的白玉阶却像是点缀着朵朵红梅,倒在地上的人,除了护卫,还有东瀛剑客。
风神秀却是没有料到,这些东瀛人居然会有如此举动。
飞花乱卷,慕容冰脸如寒霜,连那假扮的公孙名也大惊失色,可见他也不知为何这些人要临时反水。
鲜血溅洒一地的临华殿,此时气息仿佛凝固了,风神秀只见东瀛人中走出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头,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十八岁少女一般,却让他不禁心中一动。
“放肆的是你才对,海棠大人。”
此言一出,慕容冰俏脸一白,惊道:“天香罪镜?”
那老头笑了笑,手抚过脸颊,露出一张倾国容颜来,惹得风神秀不得不露出惊讶之色,这女子正是一直消失着的陆葳蕤。
只听她轻声说道:“想不到,你的目的,不止是江东四族。”
“江东四族?摧毁世家的力量之后,继续做吴王的妃子吗?”慕容冰一声冷笑,道:“我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你不仅要杀死吴王,还想取代樱花主的掌楼之位?”
慕容冰冷冷道:“若是十年前传位于我,而不是她,现在天香楼早已回复中原,而不是孤悬东海。”
“就凭藏剑楼?”
慕容冰嘴角泛出一丝莫名意味,道:“罪镜的一条性命,便足够了。”
风起,海棠花飘零,刹那间慕容冰腾空而起,直逼陆葳蕤所在。战团之处,花香四溢,叫人分不清是海棠,还是桃花。陆葳蕤纤纤细指如穿花蝴蝶般化解慕容冰的攻势,同源的天香内力在整片空间激荡。
此刻的临华殿早已乱作一团,东瀛剑客和王宫守卫分作两派厮杀起来,假扮伊贺青木的周墨却趁乱摸到风神秀的身边,而那该称之为柳生颜的“公孙名”却消失不见了。风神秀却是担心陆葳蕤,吩咐周墨照顾受伤的人,自己却提刀飞出临华殿。
甫出大殿,他便惊觉一道杀机锁定,急忙后退,剑气划过离脸颊三寸之处,电射而去,顿时轰散外门,木屑满地。待风神秀再回过神,柳生颜的踪影却已远了。差点又着了道,他暗骂一声,这柳生门的手段委实太多了些。
双眼一扫,西边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两道迷离而优美的身影翩翩舞动着,正是陆葳蕤二人。只见慕容冰一双手掌凌空而出,逼得她无处闪避,只得以掌相迎。
风神秀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心知要遭,高手对掌,比拼的是功力深浅,虽有相生相克的道理,以现在观之,慕容冰这种集数十年修为的功力绝不是陆葳蕤可以比拟的。
相对不过片刻,凝固的空气兀自炸裂,蹦蹦的响声不绝于耳,二人均被浩荡的真气一震而飞。风神秀见此情景,飞身转圜,全力挥出三刀,碎裂四处飘散的残余真元,化风而逝。
背部传来的一股温和力量,进入四肢百骸之中,缓解了突入体内的诡异真气。陆葳蕤精致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早已察觉风神秀施展轻功而来的她怎么会拒绝。
另一侧,落于地面的慕容冰,在经过短暂的调息之后,一展袖袍,一股浑圆气劲席卷广场,吹得风神秀的青衣不禁猎猎作响,由此观之,她的功力确实要比陆葳蕤强的多。
只听她傲然道:“罪镜的力量不过如此,即使合你们二人的力量又如何?”
陆葳蕤的脸色复凝重起来,她亦未想到海棠主的真气如此深厚,绝对要比柳生颜还厉害一分。她却不知道,以她自己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力战如此宗师人物,即使是功法相克,也足以傲视群雄了。至少风神秀在欣悦之余更多了几分震惊,谁能知道她会隐藏得这么深。
陆葳蕤不吭声,以慕容冰的自信,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来。
……
……
对峙双方忽然陷入一股宁静之中,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飘零的花在风的吹佛下飞舞在广场上,忽然一声声巨响打破平静。
“咚!咚!咚!”
是鼓声。
鼓声震荡,如雷鸣一般,由远及近,似在践踏着世间所有一切。风神秀心中一惊,声音由北面而来,定神一看,却看见一队禁军如长蛇般蜿蜒而来,竟有数千人之众,包围着广场及临华殿所在之处,带头者,居然是李总管和方才退去的柳生颜,迎风招展的旌旗上,“神威”两个大字如潜龙一般张牙舞爪。
居然是神威军,护卫王城的三大禁军之一。
风神秀脱口而出:“你想发动兵变?”
慕容冰冷冷一笑,道:“你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回天乏术了。”
陆葳蕤神秘道:“那可未必。”一语出,慕容冰正生疑之时,她却拉着风神秀瞬间飞到三丈之外。
“放箭!”反应过来得柳生颜发出一声怒喝,顿时千百道箭矢如飞蝗一般,扫射向陆葳蕤与风神秀二人所在之处,然而为时已晚,后者早便遁入临华殿之中。
此时殿内厮杀已近尾声,一侧的大臣表情木然,似依旧为这短短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而心惊。关紧内门,周墨正欲发问,却从殿外传来清冷的声音。
“临华殿,将成为你们的葬身之所。”
殿内众人脸色一变,此时外有强兵,后无退路,即使轻功绝顶的武林高手,也绝难在数千人的箭林之中逃脱,更何况还有敌方的高手掠阵,形势已岌岌可危。
转眼却见陆葳蕤没有半分担忧之色,风神秀讶道:“你难道还有什么法子吗?”
陆葳蕤平静说道:“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已恢复本来面貌的周墨不禁问道:“他们是谁?”
她展颜一笑:“连山先生的最后一枚棋子,王大人和世子殿下。”
风神秀心中一动,道:“我知道叶兄此刻该与王逸之前辈在一起,他们莫非已脱离危险?”
“处于危险中的本就是世子殿下,由他故意带人去找王逸之前辈借以脱离掌控,此刻却是反过来,要由他来救我们了。”
一番解释之下,众人才明白事情原委,公孙珏一手策划刺杀公孙琉一案,意即在将谢家卷入王室争斗之中,再由吴王借口夺去神威营的控制权,他本人却是不知晓吴王已被柳生颜取而代之,直到陆葳蕤暗中告知他,他才明白。众人虽惊讶于陆葳蕤的诡秘身份,却也不作他言,反生感激之心。
正在这个时候,风神秀忽听得一阵更为惊人的震响传至耳中。
同一时间,无数箭啸传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与陆葳蕤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援兵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声怒吼传来:“假冒吴王,其罪无赦。杀!”
殿内不多的几人,从偏门出,北面正有两只军队对峙厮杀着,叶初尘与公孙珏赫然在内。
正在此时,一阵铮铮琴鸣忽而传出,正合军队杀伐意旨,苍凉壮阔。
定眼一看,只见一长须道袍老者端坐飞檐之上,正自抚琴听兵戈。
“苍凉杀意,何为止端?你以为剑宗还能帮你??”
慕容冰脸色不禁一白,剑宗的确是她的底牌之一,此时观之,这老者已有对付的手段。
兵戈为止,一道绝强剑气忽然划破长空,斜指苍穹,剧烈的爆响在远处此起彼伏。与此同时,一股极冷的剑意笼罩四周,令人仿若置身塞北苦寒地界。
有无形无相无穷无尽剑气,剑宗无穷剑。
有傲寒孤绝千秋冷,快雪初晴洗寒江。
一剑光寒十九洲。
更何况是两把剑,两把绝顶的剑。
第三十一章:大宗师:一剑光寒十九洲(下)
剑宗之剑,大宗师;
观雪之剑,寒江雪。
风神秀已认出,他绝没有想到,连山先生所谓的可抗剑宗之人,便是小九的父亲,快雪山庄之主,川蜀之地的一位酒友。
剑气森森,兵戈未停,琴声不止。
飞檐之上,傲立的绝代剑客,是令叶初尘这样的天才少年也只能仰望的存在。
气机牵引,风云变色。
剑宗斜睨对手,冷然道:“就凭你?”
聂观雪道:“已足够。”
剑宗不禁失笑,是冷笑。天下间,他所看中的剑客不过两位,如今却似乎要多出一位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语气更冷:“好。”
一字出,无形剑气透体而出。
不禁使观战之人想起一个传说来。传闻中,剑宗独孤可吞天下万剑之气而为己用。
第一剑,承影,光影迷离,忽前忽后,忽明忽暗,猜琢不透,捕捉不到。
疏忽已至身前三尺之境。
“好剑。”
聂观雪双眼一凛,手中剑已出鞘。
快雪,似有飞雪纷纷。冰冷的剑气,凝结的空气,如一朵盛放的雪花,凌空虚踏,聂观雪已融合在剑影之中。
肉眼所看,两把名世之剑于一瞬间已相交数十个来回。白雪消融,雪影如画。
飘舞的蓝衣恣意若狂,聂观雪已与神秘剑宗交换了一个位置,以背相对。
剑气仍旧漫天。
一声悠悠话语传来。
“汝,不错。然,比你师尊,还差一些。”
聂观雪沉默,独孤剑宗举世无双的剑气,已足够自傲。
他的剑呢?
握剑的手已微微颤抖,名不虚传的剑,是否能令人折服?
正在此时,下方忽有仰天长啸声。
“此战,可入画中矣。”
独孤剑宗与聂观雪均感到一丝惊讶,惊讶于一位少年,竟敢在漫天剑气之下飞渡而来。
风神秀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白衣公子,叶初尘。
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到对剑的绝对狂热,绝对信仰。
独孤剑宗毫无感情的脸,也带着三分乐趣:“有趣。”
大宗师,古拙的黑剑再现寰宇,一股霸道的剑气席卷全场,连不远处交战的数千精兵的煞气也被冲散了一些。
剑意缥缈,剑影无处不在。
藏剑楼最高深剑招,藏神之剑,不知所在,不知所往。
聂观雪一脸凝重之色,剑宗此剑非同小可,似乎无所不在的浩瀚剑意早已牢牢锁定,四周的空气似乎已被禁锢,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忽见一道赤红色剑影划破长空,寥寥几笔,直冲他与剑宗所在空间。
少年的剑,从来都是自信。
宗师的剑,却是气象万千。
叶初尘如何敢悍然出手?
是剑客的自傲?还是对巅峰的渴望?
是对手,剑客最渴望的对手。王逸之的剑乃是书生之剑,意在盛世江山,不在生死成败。剑宗之剑,号令天下,气吞万里。而叶初尘之剑,乃求问之剑,跨越山峦,看山河风景。
我聂观雪的剑又如何?
独钓寒江雪。
王宫竟似乎下起了雪,人人都以为那是雪,只有连山先生知道,那不过是花,海棠花,海棠花已经败了。然而寒冷依旧存在。
寒江雪,钓的是孤高,是傲骨。
三人,三剑,已看得众人呆了。
神威军与公孙珏的禁卫厮杀似乎也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连山先生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气息,抚琴的手骤然一停,琴弦应声而断。
“生死离玄,归葬易。”连山色变。
风神秀脸色也骤然一变,只见慕容冰闪电般袭来,裹挟着幽暗难明气息,直击陆葳蕤。他骇然发觉自己已无法阻挡。
察觉到诡异袭击,陆葳蕤心中暗叫不妙,却避无可避,一双手掌刹那之间迎上,一股香气陡然自掌中传出。
两人手掌甫一相交,陆葳蕤便觉一股阴冷幽深的真气透过掌心传至体内,这种气息竟与天香内劲毫无关联,似乎更近于死气一般。
吞元,易生换死。
慕容冰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吞元之术,换生机为死气,纵是天香罪镜又如何?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陆葳蕤惊觉身体之中异种真气已侵占部分经脉,欲抽掌而出,更有骇人吸力传来,暗叫糟糕,此时若是收手,必定是真气反噬,经脉寸断。这股真气,绝非慕容冰该有的。
一边的风神秀乍见此种状况,未及思索,身形顿转,青玉般的手掌已抵在陆葳蕤的背上。
又是一股惊人吸力。
慕容冰、陆葳蕤与风神秀三人此刻体内真气如同处于一个容器之中,飞旋转圜,周而复始,除了慕容冰气息越发壮大,陆葳蕤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