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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抱著大哥的尸体,缓缓站起身,不由自主地看了身侧的战马一眼。“扑棱棱”的金刃破风之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两道乌光快如闪电地掠过他的身前,同时击中了他身旁的战马。那匹高头大马被这两道黑色厉电撕成三段,残肢四外飞散,凄厉的嘶鸣声响彻了云霄。断落的马头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坠落在他的面前。失去了战马,彭无望已经断绝了最后一线逃逸的生机。
一阵得意的笑声在这群突厥武士中响起,被众将簇拥的突厥三王子曼陀仰天大笑,转过头对普阿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彭无望?”
普阿蛮的嘴角泛起一丝狞厉的冷笑:“不错,莲花山上破围而出,汴水河畔计杀紫师,渤海城中出尽风头,恒州墙头血战不退,我们塞上战士的鲜血早已经成就了他一生一世的威名。”
曼陀阴沉地哼了一声,淡淡地说:“我倒要看看,把他五马分尸之后,还有多少人会想起他生前的名号。”他看了看四周那些跃跃欲试的火焰教众,微微一笑:“各位儿郎来得实在太巧,不但在唐人铁骑面前救了我的性命,还让你们遇上了杀死天魔的大仇人。你们可要看清楚,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不死的彭无望。我倒要看看,今日他会不会死。”
他的话引起数百名武士激烈的呼喊,无数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孤零零站在场中央的黑衣少年。
看著面前战马马头上切割的伤痕,彭无望浑身一震,猛的低下头,看了看大哥胸前那道长达尺余的伤口。
“不错,是我杀了姜忘。”普阿蛮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泛起一阵快意的冷笑,悠然道。
彭无望的双眼一瞬间变得血红,在他的喉间隐隐约约的泛起了一阵压抑的咆哮。
面对著他几欲择人而食的目光,普阿蛮感到一阵狂猛激荡的热流涌上胸膛,心中兴奋异常,将双燕握在手中,转过头对曼陀道:“曼陀王子,请你略微后退。”
彭无望虽然听不懂他们的突厥话,却听懂了曼陀一词,他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正欲纵马后退的曼陀王子,突然高声道:“你是曼陀?”
曼陀被彭无望冷厉的眼神一罩,只觉得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用汉话喝道:“我就是曼陀,你待怎样?”
彭无望也不答话,只是冷笑一声,探手摸向腰间,想要拔出战神天兵。谁知道腰间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他身子一紧,猛然想了起来,自己出城之时去得太过匆忙,将战神天兵丢在了客栈之中,没有随身携带。
看著他的表情,普阿蛮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探手一拉曼陀的缰绳,将他的坐骑往后拉退了十数步,扬声冷然道:“怎么了,彭无望,是不是找不到战神天兵了?”
彭无望焦急地往四周观看,忽然发现靠北面的突厥武士背后是一片浓密的树林,虽然是晚春时分,但是树木上的枝叶已经十分茂盛。他当机立断地高喝一声,抱起大哥的尸体朝著那片丛林奔去。他刚刚一启动,立刻有无数塞外高手朝著北方移动,希图早他一步挡在树林的面前,阻止他逸入林中。
看著他奔跑的方向,普阿蛮眉头一皱,突然发现在彭无望身前三丈处,有一柄插在地上的马刀。“三王子小心!”他一下子明白了彭无望的用心,身子一闪,挡在曼陀面前。
果然,彭无望疾奔一步,窜到这柄马刀的面前,整个身子突然倾斜跌倒,钟摆一般和地面成一个狭窄的角度,左腿横扫,重重地踢在马刀的刀柄之上。这一脚踢得实在太重,以至于彭无望的身子因为这全力一踢,在原地打了两个圈,才收住身形。那柄马刀刮动著凄厉的风声,飞速地打著旋,化成一片烂银色光圈,呼啸著朝曼陀的面门射去,马刀半截刀身上沾粘的泥水黑蛇般满空飞舞。
高亢的金铁相击声响彻了全场,普阿蛮双燕齐出,将这柄异军突起的马刀斩成了一天闪闪烁烁的碎末,而他的脸上也溅满了马刀上污秽的泥泞。此时的彭无望已经将大哥的尸体扛在肩上,朝著曼陀高高跃起,一只脚用力地踏在地上。任何人都看出,依照他的脚力,这第二个纵跃之后,彭无望和曼陀的距离便只有半步之遥。
“驾!”四周的塞上武士不约而同地催动坐骑,朝著彭无望奔去。各式各样的奇门兵刃刮动著金风,四面八方罩向彭无望的前方。只要他再踏前一步,还未等他碰到曼陀王子,就已经被这刀山剑海,斧钺丛林斩成肉饼。
“快往北!”普阿蛮脑海中灵光一闪,忙不迭地高声喝道,手底一扫马鞭,重重抽在胯下马臀之上。
与此同时,彭无望那只踏地的右脚已经离地而起,他的身子却是朝著与曼陀王子所处的位置恰恰相反的北面射去。
北面的武士心中早就认定彭无望会不顾一切地朝南冲向曼陀王子同归于尽,没想到他竟然在半路突然变向。收不住缰绳的战马四蹄翻飞,箭矢般冲向南方,而肩扛姜忘尸体的彭无望却朝北狂奔,和这些打马飞奔忠心护主的武士擦身而过。
想要催马追向彭无望的普阿蛮却被迎面而来的数十骑战马堵了个正著,眼睁睁看著彭无望箭矢般行云流水地穿过乱作一团的塞外武士北面的包围,朝著那片丛林狂奔而去。
“都给我滚开!”普阿蛮从马上飞身而起,单手一按马鞍,整个身子打横而起,飞腿一扫,将面前挡道的数匹战马连同马上武士一同扫倒在地。他胯下的战马毫无迟滞地冲向北方,追在彭无望的背后。
在他的背后,可战、跋山河各自摆脱面前各族武士收不住缰的战马,催马赶来,在他们身后,是箭神兄弟铁镰、铁岚。
普阿蛮双手放开缰绳,同时握住双燕,死死地盯住彭无望的背影,暗暗测算距离角度。铁镰、铁岚取出屠南队随军带来,作了防水处理的弓箭,同时瞄准了彭无望的后心。可战、跋山河同时从马上人立而起,刀枪齐举,准备在彭无望窜入丛林的刹那,展开突如其来的狙击。
彭无望扛著大哥的尸体,发足狂奔,摇摇晃晃的身形完全暴露在诸路高手的视野之中,而在他面前的丛林却显得越来越遥远。
就在这生死一发的关头,一阵清冽慑人,催裂肝胆的马嘶声响彻全场。
全场所有的战马听到这声恍如龙吟般的马嘶,都尖锐地嘶鸣起来,不约而同地高高抬起前蹄,毫无前兆地人立而起。
这些战马的动作实在太过突兀奇异,即使是普阿蛮之流的绝代高手仍然感到手足无措,毫无防备地摔下马来。
在他们眼前,一匹金色鬃毛,满身虎斑,雄健异常的高头大马宛如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在大雨中惊鸿乍现。它愤怒地打著响鼻,箭矢一般朝著普阿蛮冲去。普阿蛮莫名其妙地向旁边一闪身,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闪开这匹金马的四蹄践踏,就地一个旋子,拔起身形。就在他刚刚站稳脚跟的刹那,那匹金马前蹄踏地,一个瞬间急停,后蹄发力一转,整个身子闪电般调转了过来,前蹄再次高高扬起,朝著普阿蛮的脊背奋力踢去。
“普大哥小心!”屠南队以屠娇为首的武士们纷纷喊了出来。
身为塞上武士们的偶像,普阿蛮在这群桀骜不群的武者当中,拥有著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的安危也格外受人关切。
普阿蛮听到背后的风声,知道不好,大喝一声,双脚用力,身子凌空上扬,朝后翻了一个优美的空心跟头,闪开了金马的前蹄重击,双腿一分,想要就势骑在这匹金马身上。
那匹曾经威震恒州的金马似乎仍然记得被彭无望上身之后的教训,脚下发力,身子在瞬间加速,从普阿蛮的身下飞窜而出。一人一马就这样横空错过,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普阿蛮心底赞一声,转头看了看周围,却发现没有人再追彭无望,人人都在痴痴呆呆,意醉神迷地打量这匹俊逸优雅的金色天马,立刻知道不好,当即猛的一抬手,指著那匹金马,大声喝道:“不要发呆,用弓箭射死它!”
塞上男儿最是爱马,更何况是如此罕见的神驹,即使最漠不关心的人都动起了降伏它的心思,听到普阿蛮的号令,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犹豫了起来。只有火焰教众想也没想,纷纷抬起弓箭,瞄准了金马。
一阵密集的弓弦拨动之声响起,满天飞蝗般的箭雨密密麻麻地射向金马。那金马清嘶一声,身子猛的加速前窜,宛若一道电光,瞬间横掠出十几丈,将这蓬箭雨甩在身后,朝著普阿蛮狂啸一声,一转头没入了绵绵密密的雨幕之中,几息之内便消失不见了。
看著金马远去的背影,所有人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寂。
良久,屠娇凑到普阿蛮身边,小声问道:“阿蛮大哥,这匹马似乎和你有些过节。”
普阿蛮转过头,看了看远处那一滩血肉狼藉的战马尸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曼陀王子气急败坏的喝令:“全体随我进树林,给我生擒彭无望。”
第十一章 身陷绝地
肩上大哥的尸体渐渐变得僵硬而沉重,彭无望只感到眼前金星乱冒,浑身酸痛,但是他仍然咬牙坚持著在浓密的丛林中亡命地奔跑。在他的身後,数百名各族塞上高手驱马在枝桠横陈的丛林中渐渐追近。若不是满林横伸的浓密枝叶时不时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此时此刻,彭无望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多时了。
彭无望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普阿蛮已经到了身後百丈之地。他暗吃一惊,转回头去,却没看到一条伸到土外挡住去路的树木老根,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在他肩上的大哥的尸体,跌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竟然凭空消失了。
「大哥!」彭无望嘶声惊叫,从地上窜起来,发足飞奔几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山地斜坡之前。这片斜坡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经过大雨的浇灌,显得格外青翠欲滴,十分光滑。姜忘的尸体正在沿著这处草坡,飞快地朝下滚去。草坡的尽头有一处简陋的木屋,想来是某个猎户在丛林狩猎时暂住的猎屋。
「大哥!」彭无望惊叫一声,想也不想,合身朝著大哥的尸体扑去,一把将其揽在怀中,沿著光滑的青草,朝著坡下飞快地滚落。
十数息的功夫,彭无望已经沿著斜坡滚到了木屋的门前,他一托大哥的尸体,身子从地上一个鱼跃,闪电般窜进了房中,十数枝铁箭随後而至,重重插在他身後的草地之上。
在斜坡的坡顶,箭神兄弟缓缓收回弓箭,同时遗憾地摇了摇头。二人此刻用的弓箭不及他们平常所用的趁手,射程也大大不如,虽然他们射出去的箭仍然比在场所有人都要远上一倍,但是已经很难伤到百丈之外动作敏捷的彭无望。
普阿蛮看了他们一眼,恭敬地用手抚住胸口,由衷地说∶「箭神兄弟果然名不虚传,刚才那一手连珠快箭,动若闪电,令人目不暇给,阿蛮十分佩服。」
铁镰、铁岚惭愧地低下头,同时道∶「一箭未能奏功,枉担神箭之名。」
从後面赶来的曼陀沉声道∶「各位都是大漠上数一数二的英雄,自不待言。如今当务之急,是追杀彭无望。我们下去吧!」
「且慢,三王子殿下,此处坡陡路滑,纵马而下,十分危险。我建议王子殿下率领火焰精锐沿东面的山路绕到木屋以北拦截,防止他往北逃逸,我们屠南队则弃马从此跳下,到木屋以南守候,防止他转头奔回丛林。」普阿蛮沉声道。
曼陀看了一眼陡峭的草坡,撇了撇嘴,点头道∶「有理。」他转过头,面对著黑衣火焰教众,挥挥手道∶「你们随我来。」
几百名黑衣武士立刻护卫在他的身後,浩浩荡荡地朝东奔去。
普阿蛮看著曼陀走远,眉梢微微一挑,高声喝令∶「全体弃马,跟我来。」说著第一个跳下马来,顺著斜坡飞快地滑了下去。
木屋之内,堆满了残败的柴草,屋角有一处简陋的锅灶,朝东放著一条竹椅,竹椅之後是一座土炕。
彭无望将大哥的尸体平平整整地放在土炕之上,然後缓缓退後几步,守在木屋的门口。
屋外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可见,天上的乌云开始慢慢退却,瓢泼的大雨开始慢慢停息,几线微弱的曙光透过松动变化的黑色云层,照在这片林地之上。彭无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如今又迎来了第二日的黎明。
门外传来战马啾啾的鸣叫,密集的脚步声在木屋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彭无望下意识地往怀中摸索一番,发现浑身上下,除了拳头,竟再也没有任何兵刃。
他苦笑一声,顺著门板缓缓坐倒在地。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只希望第一个冲进门来的,不是普阿蛮,或者是可战、跋山河。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凭自己的功夫,赤手空拳,绝对夺不下这些绝代高手的兵刃。
与此同时,数百名塞上高手已经将木屋里三层外三层围困得水不通。几百名弓弩手拉紧弓弦,将数百枚蓝莹莹的箭头牢牢地指向木屋的每个角落。
每一双握弓的双手都稳若磐石,没有丝毫颤抖,显见这些精选出来的持弓高手都是千里挑一的使箭行家。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普阿蛮,等待他的一声令下。谁知道普阿蛮双目低垂,彷佛入定了一般不再言语。
曼陀纵马趋前一步,来到普阿蛮面前,道∶「阿蛮,洛u鞲S弟们进攻?」
普阿蛮垂首道∶「禀告曼陀王子,彭无望此人乃是世间少见的猛士。他越是困守绝地,事穷力窘,他所能爆发出的破坏力就越是惊人。此时此刻,他困守木屋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然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无论派出何人前去厮杀,只会徒增伤亡。」
曼陀仰天一笑,道∶「这有何难,如今天色放晴,我们只要点一把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轰出来,再加上乱箭齐发,看他往哪里逃?」
普阿蛮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沉声道∶「这┅┅三王子殿下不是要生擒彭无望吗?」
此时的曼陀正在洛u灾v能比普阿蛮先想出如此巧妙的计策而暗自得意,听到这句话,只感到一阵烦躁,断然道∶「不必这麽麻烦了,杀了他,再将他剁碎了喂狗,也是一样。」
「谨遵三王子号令。」普阿蛮洪声道。
彭无望在门口观望了很久,发现围困在屋外的胡族武士不但没有急於发起攻势,反而开始分批撤走,只留下了数百名黑衣武士手持强弓硬弩,严阵以待。
他想不出他们想要干什麽,便不去理会,走回土炕之侧,跪在大哥的尸体面前,低声道∶「大哥,三弟我到了这步田地,再也不能继续护住你的遗体。我就在这木屋里,挖地三尺,将你落葬於此。若是天可怜见,我能够生还恒州,他日定当重回此地,将你移葬入我彭门的风水地穴之中,让你享有永世安乐。」
言罢,他跪在地上,朝著土炕,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後五指曲张,朝著地面挖去。木屋中的土地经过雨水浸润,十分松软,加上彭无望手重力猛,气力悠长,只片刻工夫便掘出了偌大一个土坑。他来到大哥的尸体旁边,跪下身,将其打横抱起,缓缓放入新掘好的坑中,伸手轻轻捧起坑旁的泥土,准备为他盖在身上。
就在此时,一片喧哗声从屋外响起,无数脚步声飞快地朝著木屋靠近。
彭无望心中一惊,连忙冲到房门前,透过木头的缝隙朝外观看,却发现无数肩扛柴草的突厥高手从四面八方急奔而至,来到木屋前一丈之地,抖手一甩,将大捆大捆的柴草丢到了木屋四周,然後异常小心地互相掩护著交替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