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双雄之战
彭无望此时只感到天旋地转,满天星斗,自从他一跃上金马的脊背,这匹桀骜不驯的神驹就开始疯狂地做着老虎跳,想要将他从身上甩下来。
他咬紧牙关,死死地抱住了金马的脖颈,身子仿佛一片树叶般随着金马身子的起伏,东漂西荡,上下翻腾。
当金马第十次跃起的时候,彭无望终于坚持不住,身子被直挺挺地甩到金马的头顶,一只右手揽不住马颈,荡在空中。
所有在牧场上围观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
彭无望运足丹田气,一声暴喝,左手一发力,五指狠狠地陷入金马的皮毛之中,身子仿佛钟摆一样随风一晃,甩到了金马的胸前,两只脚往上一伸,紧紧箍住金马的脖颈。
金马一声清啸,马头一扬,重重朝着彭无望的胸膛砸了下去。
彭无望此时身在半空,无从借力,只好身子向下一荡,闪开了金马这记头槌,但是他的身子此刻全凭藉着双腿之力吊在金马之上,如果稍一失误,整个人就要在这匹健马的蹄下碎成一团。
这匹通灵的金马似乎也知道了彭无望的窘境,得意洋洋地一声嘶鸣,前半身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这一番折腾是人就吃不消。
彭无望只感到肠胃一阵翻腾,晚上的饭菜一瞬间都顶到了咽喉,头晕眼花之下,双腿一酸,整个身子面袋一般朝着地上坠去。
飞虎镖局的人看到不好,发得一声喊,四面八方地朝着金马冲去,人人心里都在想,如果总镖头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要让这个金毛畜牲偿命。
眼看自己就要落在金马的四蹄践踏之下,彭无望虎目一瞪,双手猛探,分别抓住了金马的前腿,稍稍借得一点力,身子蜷做一团,然后猛然像弹簧一样展开,双腿疾伸紧紧箍在金马的腰身之上,紧接着毅然松开双手,任凭身子秋千般朝着金马的尾部荡去。
朝着金马冲去的飞虎镖众惊讶于彭无望这个精彩的探身动作,纷纷停住了身形,凝神观看。
“师父,加油!”洛鸣弦和赵一祥齐声欢呼起来,在他们心目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自己的师父击倒,他们毫不怀疑,这匹强悍的神马,将会被师父的神技所驯服。
所有的飞虎镖众,甚至包括红思雪都被他们乐观的情绪感染,收住脚步,期盼着彭无望大展雄风,力降天马。
此时的彭无望有苦难言,自己的胸口被一团浊气憋着,头晕脑胀,张口欲呕,却又不得不苦苦忍住。因为如果吐了出来,一口气就泄了,从此别想完整地从这匹马身上下来,想要唤人帮忙,却发不出声。
他咬紧牙关,顺着自己身子的走向双手疾伸,牢牢地握住金马晃动不已的马尾,闷哼一声,双腿一松,身子再次高高荡起,以马尾为支点,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重新倒骑在马背之上。
四周围观的众人再次为他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欢呼喝彩之声。
这一次,彭无望自从被金马甩到空中,凭藉着灵活的身手,以令人目眩神迷的技巧,分别以手和脚为支点,仿佛陀螺一般从马头滚到马尾,再腾身飞返马背。
这些马上神功即使一生一世活在马背上的塞上健儿们也从未见过,每一个人都为自己能观赏到如此神奇的马技而大呼过瘾。
飞虎镖局的人听到塞外牧人们对自己总镖头的衷心赞美,不由得与有荣焉,顾盼自豪。
洛鸣弦和赵一祥更是大声对周围的牧人介绍:“看,那是我们师父。”
红思雪看着彭无望在金马之上纵横不倒的雄姿,芳心激荡之下也不由得发起痴来。
这个时候,金马的后身高高扬起,想要故技重施,将彭无望从背上摔下来。
彭无望料敌在先,知道这个畜牲必出此招,就势一个扬身,身子在半空中飞旋了半圈,将身子正了过来,双臂往前一探,死死揽住金马的脖颈,将浑身残留的真气全部运在双臂之上,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驯过马,禁受不起那要命的颠簸,如果再被甩下马来,只有死路一条。
金马发了疯一般在牧场上左冲右突,不断跳跃变换,使尽浑身解数,那彭无望就仿佛一块牛皮糖一般牢牢粘在牠的身上,死活不下来。而彭无望也奋力收紧臂膀,用力卡住金马的脖颈,希望将牠掐昏过去,自己好就此脱困。
但是这匹神驹气力确是悠长,竟然硬生生挺住彭无望双臂千钧之力,纵横不倒。
这对冤家在牧场上翻翻滚滚,纠缠不休,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人若灰虎,马似泥龙。
斗到分时,金马高高扬起头,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嘶鸣,放开四蹄,朝着远方的山丘飞也似地奔去。
伏在马背上的彭无望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感到双耳生风,两旁的景致飞一样后退,猎猎的长风照面刮来,宛若刀割般疼痛,自己的身子再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马背之上,而是向后高高扬起,自己的身子只剩下双手还与这匹神马有着紧密的接触。
唯一令他仍然坚持不懈地揽住金马脖颈的动力,是金马背上如浆的汗水。
“牠也累了,就快要用尽力气。再加把劲儿!”彭无望咬紧牙关,在双臂上又加了一重力道。
这个时候,金马沿着山路已经跑到了恒州附近一座高山山腰处,一直崎岖不平的山道在此处开始变得平缓,金马奔跑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彭无望打心底里暗暗钦佩这匹神马的耐力,自栾城到此处,一路不下百里,而这座高山更是高绝千仞,在急速奔跑了这么长的距离之后,牠仍然能够保持如此惊人的高速,其耐力已经超越了世间所有的良马。
霍然间,彭无望发现金马已经停在了一处高崖之畔。从这处高崖可以俯瞰整个恒州平原晨曦将至的秀美景象。
金马朝着东方清晨的薄暮,颇似依恋地鸣叫了几声,眼中渗出一丝晶莹的泪光。
山风在彭无望耳畔呜咽地吹起,他的神思忽然飞回莲花山顶的那一刻。
就是在这呜咽的山风吹送之下,自己和锦绣互相拥抱着,朝着山崖之下一跃而去。
他豁然明白了胯下这匹神马的用意,浑身一震:“难道牠要……”
就在他凝神思忖的时候,这匹金灿灿的神马忽然朝着东方哀鸣了一声,纵身一跃,朝着身下的万丈深渊跳去。
“宁死不降,世间真有如此英烈的神马!”彭无望心中大震,身子倏地腾空而起。
这时候,他和金马的身子终于分开,各自朝着深谷落去。他奋力伸手一探,竟然奇迹般地攥住了郑绝尘套在金马脖颈上的那条套索。
他精神一振,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仰头一看,发现就在他头顶处的崖边,生长着一棵虬劲的苍松,枝桠曲张,伸在崖边,仿佛一只从云中探出的龙爪。
他嘿了一声,抬手一挥,将那段绳索高高扬起,险过毫厘地挂在这棵救命苍松的枝桠之上。
幸好这棵松树就长在崖边,又正好给彭无望看到。只要它长得再低几丈,这一人一马下坠的冲力,就足以将它的枝干折断。
当绳索挂在苍松枝干上的时候,彭无望伸脚猛踹身后的崖壁,整个身子忽悠悠地朝着那匹被悬在半空的金马飘去。
金马的脖颈上套着郑绝尘的绳索,尖溜溜地咆哮着,看到彭无望越来越近的身影,眼中闪烁着灵动而晶莹的光芒,仿佛完全理解了他的所有举动。
“去吧!”彭无望在空中突然倒翻跟头,双脚重重地踢在金马的臀部之上。
这匹金马藉着这一脚之力,身子腾云驾雾般升起,竟然跃上了松树的枝干,接着一个轻松的腾跃,重新回到了崖顶。
彭无望颇感欣慰地看到金马逃出生天,微微一笑:“如此英武,死在这里,太可惜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底下黑黝黝的深谷,头脑里忽然有了一个滑稽的念头:“在这个谷底是否也有像莲花山上那样的松枝垫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手中紧握的绳索上突然多了一股向上的升力。
抬头望去,只看到那匹金马正低声咆哮着,高高扬着头颅,朝后用力拉动套索。
“牠在救我!”彭无望心中一阵感激,连忙提气轻身。
就这样,受尽折腾的彭无望终于被这匹神马一点点拉回了高崖之畔。
死里逃生的彭无望忍不住跪倒在崖边,拚命呕吐起来,将早就梗在嗓子眼儿里的晚饭一点不留地全都吐了出来,还多吐出几口苦水。
那匹金马轻快地嘶鸣了几声,仿佛是对彭无望的讥讽。
“伙计,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彭无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拍金马的脊背,只见水花四溅,马背上面已经满是淋漓的汗水。
金马又低低地咆哮了一声,仿佛在进行着抗议。
彭无望苦笑一声,拍了拍牠的脖颈,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来吧,好兄弟,送我回恒州城。”说着,艰难地爬上了金马的马背。
就在这时,金马突然狂嘶一声,身子一抖,将彭无望摇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彭无望惨叫一声,勉力从地上支起身子,喃喃道:“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他实在累得无以复加,再加上新遭重创,恍恍惚惚之间,竟然昏厥了过去。
当飞虎镖众们心急如焚地在整个恒州平原上苦苦搜索彭无望行踪的时候,一道金色的长虹出现在恒州城之外。
那匹神骏的金色天马四蹄如飞,风驰电掣般地来到栗末难民营外。
“总镖头!”眼尖的侯在春一眼就看到麻袋般横卧在金马背上的彭无望,不由得失声惊呼起来。
昨夜在栾城之外忙足整晚的飞虎镖众们纷纷围聚到金马身边,想要将总镖头从金马身上扶下来。
看到这些镖众的举动,金马似乎十分不满,霍然昂首嘶鸣了一声,声若龙吟,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开。
金马满含倨傲地扫视了周围的人群一眼,前蹄一扬,身子高昂而起,彭无望的身子顺着牠的脊背一路滚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
那金马低声咆哮一声,霍然一个起跃,高高跃过众人的头顶,四蹄一撑地面,瞬间掠出十丈之外,再一发力,只在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天边的地平线。
第一百八十九章 恒州危云
在大唐皇宫的后花园里,当朝天子李世民坐在海棠林前的凉亭之内,拿起内侍奉上的龙井茶,慢慢地品茗茶叶间灵动的点点芬芳,微眯着双眼,痴痴地注视着眼前灿烂繁华的满林海棠花。
他的脑海中仍然浮现着清晨的较场之上,李靖率领的百战雄师迈着昂扬的步伐在自己面前走过的景象。
万余名长枪手阵列严整,挺胸昂首,持枪而行,宛若扯地连天的移动丛林,橹盾士兵高抬盾牌,腰佩长刀,步伐整齐,气势如虹,仿佛扑面而来的崇山峻岭。
五万名盔明甲亮的赤甲轻骑兵排着整齐的阵势一队队从营盘里开拔,义无反顾地向北方行进,士兵们的脸上洋溢着骄傲自豪,胯下的骏马则精神抖擞,马队经过看台,扬起滔天的尘沙,仿佛滚滚的洪流,朝着突厥人的都城澎湃而去。
李世民惬意地闭上眼睛,仿佛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些雄兵悍将走过面前时,大地那节奏分明的颤动,以及那种宛若洪钟大吕般浑厚悠扬的韵律。这些就是他为帝四年来,励精图治,苦苦经营而得的心血结晶。
他感到体内的血液宛若煮开的沸水,在每一个血管内奔腾呼啸,一种饥渴的欲望在他心头激烈地涌动翻滚。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李靖北伐突厥成功的消息。
他甚至开始想像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突厥大汗吉厉狼狈不堪地跪在他眼前的样子。
多年以来,在军事上的胜利让他越来越可以轻易地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从容不迫的胜利者,但是他对胜利的渴望却越来越执着,尤其是曾经令他蒙受过奇耻大辱的东突厥。
一阵轻捷而绵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又远远地在凉亭外站立。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一皱,朗声道:“君集,进来吧!”
兵部侍郎侯君集快步来到他的身前跪下,轻声道:“臣有密报,恒州刺史姜重威私通突厥,意图谋反,请陛下定夺。”
“姜重威?”李世民的脸上闪出一丝不豫之色,沉声道:“那个河北人?”
“正是,”侯君集立刻应道:“臣查到数日之前,他曾经密会已经投靠东突厥的河北悍将龙天佑,秘密商议多时,意图不轨,事后恒州刺史府内几个亲兵下落不明,显然是他们无意中得知机密之事而被姜重威杀人灭口。”
“朕对姜重威甚是厚待,一直以来不断加官进爵,礼敬有佳,连他的义子也屡加提拔。为何他仍然对我如此仇视?”李世民轻叹一声,不悦地说。
“请恕微臣直言,河北降将一直对我朝杀死窦贼和刘贼恨之入骨,这些河北汉子自以为深受窦建德、刘黑闼大恩,对他们誓死效忠,对我朝深藏祸心,实在不可不除。”侯君集沉声道。
“彭”的一声大响,李世民手中的茶杯被他用力摔在地上:“哼,窦建德、刘黑闼。嘿嘿,窦建德、刘黑闼……”
在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憾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杀死了虎牢关擒获的窦建德。
那个时候,父亲和几位兄弟甚至连同自己都暗自忌惮窦建德,那个以仁义为怀的手段对待朋友和敌人的绝代豪雄。
正因为他豁达大度的胸襟,曾经让桀骜不驯的孟海公和徐元朗甘心为之效力。也正因为他有遗爱于民,河北军民甚至愿意为他争杀唐吏,起兵造反。
而这样的人,却偏偏是自己非杀不可,不杀不行的。这个天下虽大,却容不下二虎──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爱民如子的李世民,如何还能容得有另一个仁义为怀的窦建德。
虽然杀死窦建德的主意是父亲出的,但是如果不是自己暗自推波助澜,窦建德绝对不会死得这么惨。
这是他一生中最有愧于心的一件事。
也正是因为心中有愧,在他发兵讨伐为窦建德复仇的刘黑闼的时候,他总是思虑混乱,临阵犹豫,总感到仿佛冥冥中有一双冷漠谴责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看得自己手足无措,顾此失彼。
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唐朝在河北战场上死了多少曾经叱吒风云的沙场名将,多少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屡破强敌的忠诚战士。
到最后,只有通过决堤放水,才能够阻止河北雄兵越战越勇的势头,再从容定计,将他们逐步击破。
等到自己回复心境,准备优待河北降兵,挽回声誉的时候,当时的太子李建成却一把将自己的功劳尽数揽去,河北不屈的战士就这样死在一场场腥风血雨之中。
“既然过错已经无法挽回,那就继续错下去吧!”李世民奋力站起身,俯视着侯君集,冷然道:“姜重威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以他那刚烈的性格,想来不会引突厥人犯我边境。不过,既然河北降兵,太过刚烈,对我朝宿怨极深,当此和突厥决战的关头,绝不能对他们姑息。君集,听令!”
“臣在!”侯君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沉声道。
“我命你带领诸葛德威,持我兵符,调动相、邢、魏、冀四州兵马,将恒州驻军缴械,以私通突厥的罪名处决姜重威,并捉拿其义子姜忘。如遇反抗,格杀勿论。”李世民面无表情地说。
“臣遵旨。”侯君集俯首道。
“记着紧守机密,不可让外人得知。”李世民淡淡地说。
“臣明白。”侯君集点头道。
当姜忘走进刺史府的时候,姜重威已经将府库新发送来的明光盔甲穿在身上,静静地坐在刺史府中的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