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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还没来得及说话,木彦便听到树下一声轻笑:
“怎么哪里都有你。”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年轻男人的声音,绝对不是爷爷。她扭头去看,手一个没扶稳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一个她绝对想不到的人,栾承咏。
木彦震惊到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摔在树下草丛里,就那么保持着撑地的仰视姿势,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反而镇定下来,一种威严在这个老者身上显现出来:“承咏,这样很失礼,还不快扶木彦小姐起来。”
栾承咏罕见地没有表现出那种玩世不恭,而是略带恭敬的对老人点了点头:“好的,外公。”
木彦彻底呆住了。她艰难地将头转向那个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聊着鸟蛋的老人:
“您是。。。栾氏集团的,栾董事长?”
老人对木彦慈祥地笑笑:“那是以前了,现在是我的外孙,承咏。”
直到洗了第三遍脸,木彦才让心跳平复下来。采蘑菇的小姑娘这个设定里,实在没有包括遇到甲方老东家这样的强大副本。她抽了张纸巾,看着镜子一点一点擦着自己湿漉漉的脸。
然后她看到了那张照片。
一张年轻的脸庞,一双扬起的手臂,那张明媚的笑脸会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如果这个女子开始歌唱,会是多么美妙的歌喉。也就在这一刻,木彦忽然记起刚才那种鸟儿的名字。
老人说,这种鸟儿就是他为什么会将茶室选在这里的原因。老人说,只有在年轻时他才能写出那副字体飞扬的对联。而刚刚出现的栾承咏,就是从栾氏新投资的那个项目工地刚刚抽身过来的。离这个工地,翻过一个山头,就是她来到这里的原因。
那里有一栋古老的竹楼,竹楼里住着一个垂垂老矣的女人。仿佛冥冥中自有指引,重柏说得很对,有时人们会得到上天的恩赐,去寻回早已失去的东西。
那晚送别时,黄奶奶送给重柏的笔筒上,刻的就是茶室挂着的那句对联。
“她的名字叫作黄莺。”
木彦用颤抖的手取过那张照片,慢慢走到一样闯到木桌边的栾氏爷孙两人身边,攒足了浑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第31章 尘封抖落
木彦自认见过很多感人的爱情,但没有一种能比得上眼前这对双手交握的老人。
黄奶奶的精神奇迹般的焕发起来,今天气色格外得好,还特意让木彦帮自己换上那件最爱的乳白长袍,梳着光洁的短发,木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老人,前几日仅仅能倚坐在床头。而现在,她的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温暖幸福的笑容。栾董事长,哦不,栾爷爷,就那么静静坐在她对面,为她读着一卷古诗。黄奶奶执意将轮椅停在那间茶室门外的大树下,斑驳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黄莺在他们头顶唱着歌。
在那个长长的故事里,他们第一次相遇在这间茶室。炮火中这里被用作医疗室,不屈的战士们默默忍受着伤痛,黄奶奶为他们唱了一首家乡的小调,栾爷爷带着穿过重重封锁线搞来的药品进入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悲壮而温暖的画面。
爱情在血与火中顽强地盛开,胜利即将来临的时候,黄奶奶在敌人最后疯狂的突袭中身中数弹,栾爷爷必须掩护伤员撤退,混乱中他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再后来,阵亡名册中他查到了她的名字。
那之后他无法正常的工作,甚至生活,他常常产生幻觉,她仍旧没走,来到他的身边,给他唱歌,用她的美丽与温暖,安抚他几近疯狂的心。
再后来,他主动申请了退伍。
留在部队上的他的战友们,后来无一不身居要职,他却毫无留恋回到家乡,一头扎进世俗的日子,娶妻生子。依旧以医药为生计,疯狂的工作着,直到今天的栾氏集团。而她在那场动乱中活了下来,却无法找到他了。多年后辗转打听到他的消息时,他早已子孙满堂,就在那时,她将手里所有的事宜交给别人,只身搬到他的家乡,生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却绝不打扰,就这样默默守护了十几年。直到半年前,栾爷爷把整个集团正式移交给栾承咏,只身离开,黄奶奶再一次失去了爱人的踪迹,心痛与绝望之下伤病复发,回到那个他们相识、相爱、分离的地方,却没想到,他们在这里重逢。
无需任何约定,他们各自选择了最傻的方式对峙漫长的时光,再没料到能有一个如此美满的结局。
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念到这一句,不远处的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栾爷爷挽了挽黄奶奶耳后的头发,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黄奶奶微微的笑,竟露出少女般的羞涩。
木彦坐在茶室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一杯热茶递到眼前。她抬起头,看着栾承咏:
“你现在…可以原谅你的外公了吗?”
栾承咏捏着自己的那杯茶,热气缭绕,他的眼神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却又略带失落的深情:“现在回想,外婆应该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她从没怪过外公,坦然接受着外公所有的冷淡,大概是早就猜到了外公的生命中,有过这样一个美丽而伟大的女人了吧。我父亲很早过世,从小外公就是我心中山一样的存在,所以我跟了妈妈的姓,想继承那份强大,但从来没有办法理解外公的这份抗拒到底因为什么。直到今天,这个谜终于解开了。”栾承咏和木彦碰了碰杯:“我要谢谢你,替我的外公,因为他们的重逢;还有我自己,因为这份释然。”
木彦真诚的笑笑:“应该是我谢谢你们,这件事终于让我觉得自己不再那么一无是处了。”
栾承咏一挑眉:“我不明白,像你这么…你可是曾经力挽狂澜,帮你师兄拿下了我栾氏最苛刻项目标书的人,怎么会这么没有自信?”
木彦一怔:“那是我师兄老陈…”栾承咏摇了摇头,依旧高深地笑着看她,木彦大囧:“那天会上,我只是略略提点…老陈确实是很有实力的人,他肯定能做好这个项目,他无比地重视和热爱着这份工作,他…你相信我!”一瞬间她竟十分焦急。她从没见过老陈如此投入地去做一个项目。这是他实现梦想绝大的一个机会,她决不能让这个金色的希望破碎。
栾承咏看着眼前这个窘迫而焦急的女子,忽然安静了下来。与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叛逆执拗不同,她似乎总在为实现别人的梦想而竭尽全力,颠沛着,争取着,比起她所在乎的人是否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她自己的感受似乎无足轻重。或者说,她本来就是那个一个人,衡量事物的标准里首先剔除的就是自己舒适与否,用着低到尘土的心态生活着,却总在无意识中散发出那样的光彩。在她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外婆的影子。
木彦见他迟迟不语,神情肃穆,简直快急出汗来,一把握住栾承咏的手腕晃了晃:
“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栾承咏被腕上的温热唤回神,他轻轻拍了拍木彦的手:“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别着急。”
木彦感激地对他灿然一笑,好像一个小孩子破涕为笑一般的神情,便放心地看向窗外。
重柏无声地站在门口,看着室内同样是双手交握的两人。木彦陷入比刚才还要深的窘迫,好像干坏事被抓现行一样猛地甩开了栾承咏的手。重柏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一样,走到桌边坐下,把病历放在桌子上。
栾爷爷召集了他所能召集的最顶尖的专家给黄奶奶会诊,重柏医学底子仍在,跟这些专家长谈后送走了他们,这才回来。木彦递过一杯茶,轻声问道:“结果怎么样,要去跟栾爷爷说一下么?”
重柏接过那杯茶,看着栾承咏:“栾董事长这几天就一直就坐在树下和黄奶奶聊天吗?”
栾承咏点点头,重柏放下杯子:“那么不用了。两位老人应该早就清楚,所以在最后的时刻,不愿意破坏这份宁静。”
木彦呆呆地看着重柏:“回光返照…么?”
重柏沉重地点点头:“时间不多了,只希望老人能够经受住第二次失去爱人的痛苦。”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栾爷爷却走了进来,带着平静地神色:“承咏,她想和你说说话。”
栾承咏沉默地站了起来,走向外边。老人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跟木彦重柏一起看着远处的黄奶奶伸出手来把那个年轻的男子拉倒自己身边,带着慈祥而歉意的笑容。栾承咏低伏着身子,低低地和老人聊这些什么,一老一少两人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悲凉,最后他们一齐笑笑,向这边栾爷爷看了过来。
木彦扭头看着重柏笑笑,她明白,一份陈年的遗憾已经被彻底而完美的弥补,这远远超乎了此行目的的预料。
重柏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让她心里一颤,只能扭过头去,看天上的黄莺。
天光流转,林风轻柔,时间仿佛也不忍流逝。
当晚,黄奶奶在栾爷爷的怀中停止了呼吸。她走的时候安详而宁静,带着幸福的微笑。
葬礼简单而隆重,无数山村的相邻来给黄奶奶送别,一片哭泣声中,栾爷爷却格外的安静。让他们几个年轻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老人并没有太多的悲痛,他只是仔细整理着手里一个美丽的花环,良久,才抬头对坐在他身边的栾承咏说道:
“我别无所求了。孩子,你回家吧,照顾好微微。她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还有你的外婆。”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我这一辈子,自己已经说不上对与错来了,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现在我终于能一起陪陪她们两个啦。”
栾承咏的眼中满是震惊与触动:“外公,我以为您…小时候,我特别想成为一个像您一样厉害的人,撑起这个家。但现在不了。”他与老人对视着:“我要开始想想,怎么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一个做回我自己的人。这句话,外婆以前总是对我说,我不明白,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会让您骄傲”
老人摇了摇头:“这不是最重要的,孩子。我只希望你能有足够的勇气,让自己的人生不要像我一样有太多遗憾。”老人看着栾承咏身后前来辞行的木彦和重柏,笑着叹了口气:
“你们还年轻,多好啊。记得不要怕,生命永远会给你弥补的可能。”
这个戏剧一般梦幻的南下之行,就这样结束在悲伤与喜悦交织的泪水中。木彦坐在重柏的车里,再次向车窗外望去。依旧是盘山公路脚下水面无边的灯火,在夜空皓月的映照下交相辉映,显出一片浮动的金光,竟隐隐有股火焰的感觉。
是啊,火焰。木彦心里有什么地方蠢蠢欲动,仿佛凤凰涅槃般,赋予她此生再没有过的勇气。
“这次回去后,我想带你去见一个阿姨,她是我中学时的老师,现在情况不太好,可能见了我也会认不出。”她没有扭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但我想她可能会认得出你。可不可以请你帮帮我。”
没有她预料中的质询,只有持续的沉默。在她的勇气濒临灰飞烟灭,快要收回这个疯狂的请求后,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回答。
“可以。”重柏最后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至这一章,两位老人的爱情故事终于完结。节奏可能都有些仓促了,但是不想修改,只是想尽快写出这个圆满的结局。因为,这份古老爱情中的人物原型,黄奶奶,栾爷爷,还有他的妻子,都是现实存在的。他们的人生历程大致就如文中所写的,只不过显示中的老爷子既没有留部队,也没有经商,他甚至轻易不再给别人看病。但我永远记得那天在我家,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眼里含着热泪回忆着他那位牺牲在战场上的美丽爱人:“我没有出息啊,我就是忘不了她。”
祝愿所有世间有遗憾的灵魂都能安息。
感谢战争年代的英雄们换来我们和平的生活,他们牺牲的,远远不止自己的生命。
正因如此,希望看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要辜负他们,请用力度过美好的一生。
第32章 炽热
当木彦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腾出手来时;距她从那个遥远的山村归来;已经半个月了。木彦泊好车,围上一条围巾,向马路对面的咖啡厅走去。落叶铺在人行路上,S城已是深秋。
人经历过一些事情就会长大。木彦走上二楼,看着坐在窗边那个男人依旧漫不经心束在脑后的卷发,终于发觉在提出那个提议后,自己从此一觉到天亮,深眠,无梦。
重柏正在低头看着手里一卷彩色铜版纸的设计图,一手轻轻按住胃部,眉头皱着,显然胃不舒服,对面照例是冷掉的半杯咖啡,浓浓黑色。她从包里翻出一袋普洱茶珍,用开水充好,轻轻放在他的面前,坐到对面。
重柏抬头看着她点了一杯美式然后往里面打了一个冰激凌,眉头皱的似乎更厉害了:“只有中学生才在这么冷的早晨吃冷饮。”
木彦很痛快地答道:“对,中学时我们几个最好的朋友就常来这家店里这么吃。”她用勺子大口挖着浮在上面尚未融化的冰激凌,“其中也有一个朋友,不能吃冷饮,我也总是从家里带茶,给他冲一杯热的。”
重柏端起茶喝了一口,眉头渐渐松开一点:“你想说自己从小就会照顾人”
木彦沉默了一下:“我们没有照顾好他。他去世了。”她抬起脸看着重柏,眼中一片坦然。“我们待会儿去疗养院见的,就是他的养母,我的高中班主任,余老师。”
重柏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的茶杯:“你一直在照顾朋友的养母吗?”
木彦答非所问:“她的丈夫几年前去世后,她就开始陷入回忆,现实和过去总是分不清。医生说她的虚弱是从心里发出的哀伤,非药石之力可以挽回。而你的眼睛非常像她的养子,我那位早逝的朋友,这次回来,我明白人生不应该放弃任何机会,所以想试一次。我非常感谢你并不忌讳这些。”
重柏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恐怕要感谢的还有我今天苍白得恰到好处的脸色。”
木彦笑笑:“所以我对待会儿的造型,还是充满期待的。”
重柏不解的挑眉,木彦笑着拉起他的手臂:“我们逛街去吧,老同学。”
木彦很少逛男装店;最多陪老陈挑过一次面试的正装;所以在男装搭配这个方面她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店员小姐的热情弥补了这一缺憾,每一款衣服的设计、面料、配饰,都一一解释给眼前这两位听,女士很显然听得投入,一次次往男士怀里塞各种风格的衣服去尝试并拍着胸脯说自己买单,但这不妨碍男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这整个上午其余的时间她都坐在沙发上一边跟店员小姐对男士的造型评头论足,一边分享一盒蘑菇力。
直到最后,重柏穿着一身全店造型最简单的浅色水洗牛仔裤+白色纯棉衬衣+浅色板鞋+大地色夹棉外套,一身清爽地站在她面前时,她干脆利落地将嘴里含着的薄荷糖嚼碎咽了下去。
那股透爽的凉意从胃口直冲喉咙,迅速向五官蔓延,她需要深呼吸才能抵抗。
木彦拿过一条原色细麻围巾,走到重柏面前,将它围在他的颈上,那束抢眼的卷发被仔细的藏进围巾里,每一个褶皱都被她妥善打理。最后,她给他戴上一枚原木色方框眼镜,然后退后两步。她重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一笑:“照照镜子吧。”
重柏慢慢走到镜子前,木彦随在他的身侧,将他照例挽起露出小臂的袖子轻轻拉下抻平:“和你不一样,他是个十分温柔羞涩的人。身体虚弱让他十分怕冷,也总是喜欢躲在大大的眼镜框后看着别人。”
重柏看着镜子里那个低头给自己整理衣服的身影,心里某个刻意忽略的地方,终于再也不能抑制的跳动。他重新看着镜子里那个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