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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言……”沈薏拽紧他的手。
程嘉言回过神，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说：“这里人多，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两名见义勇为的男人便试探着上前，想要夺下潘杰手里的武器。
潘杰刀尖向两人一挥，喊：“都别动！不然我让你们都给他陪葬！”
刀尖再次对准程嘉言，不到两米的距离。
程嘉言把沈薏往身后一推，低声说：“快走。”
沈薏摇头：“我帮你。”
“谁都别想走！”潘杰喊完，面露厉色，伸手拉下外套拉链，哈哈大笑起来，“我要你们统统给我儿子陪葬！”
程嘉言倒吸一口冷气。
一串简陋的、用黄皮纸包装的自制炸…药缠满了他的身体。
潘杰拿出打火机对准引绳，咬牙切齿道：“我不想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见义勇为的两个男人看见炸…药，腿一软，伺机逃窜离去。
潘杰目标本就不是他们，他像是没看见，淬了毒的视线紧紧地盯在程嘉言身上。
程嘉言看见他满身炸药，下意识想要拽着沈薏跑，却不想潘杰突然大喊：“你敢跑，我就敢炸了这里！”
程嘉言猛地顿下脚步。
沈薏紧紧牵着他的手，喃喃道：“程嘉言，他是疯子，他是个疯子……”
海鲜店老板一听，脸色苍白，双腿一曲，直接在店门后面给程嘉言跪下。
店门是通体透明的玻璃门，程嘉言见老板跪下，嘴巴不停在动，显然是在求他。他抿抿唇，看向潘杰说：“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不要连累别人。”
潘杰见他不动，上前一步，说：“你害死我唯一的亲人，我也要让你尝尝亲眼看着家人死掉的滋味……”他目光转到沈薏身上，怪笑了声，“这是你新女友？你凭什么找女朋友，甚至结婚生子……你就该去死！”
话音刚落，他骤然挥刀朝沈薏刺去，沈薏没防备，尖叫一声，下意识松开程嘉言的手，往边上一躲，跌倒在地。
潘杰刀子落空，他咬牙，目光染血。
“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应该去死，包括你，都去死！”
说完，他已经抓住沈薏的长发，将她往上一提。沈薏跪在地上，又被他扯着头发拖行几步，面露痛楚。
程嘉言想要来救，刀尖顿时抵住沈薏的动脉，潘杰咬牙切齿道：“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沈薏被他扯得脑袋一仰，露出修长的脖颈，颈侧低着一把弹簧…刀。
程嘉言停下脚步，双手举过头顶，喘着粗气，说：“好，我不动，你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潘杰胳膊绕过沈薏的脖子，换手拿刀，刀锋贴着她的皮肉，另一手再次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对准引绳，说：“放了她，除非你死在我面前。”
沈薏瞪大双眼看向程嘉言，因为呼吸不畅，她说不出话，只能攀着潘杰的胳膊，拼命朝他摇头。
程嘉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潘杰，说：“我答应你。”
沈薏红着眼眶盯着他。
潘杰把刀甩到脚边，又往前踢了一脚，说：“就用这把刀，自己了结。”
程嘉言垂眸，那刀就在他与潘杰的中间，他跟潘杰相距两米左右，趁拿刀救下沈薏也不是不可能。但就怕潘杰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点燃炸…药。
他不知道这种炸…药的威力有多大。
潘杰见他不动，笑了声：“怎么，怕了？”
程嘉言还在计算与他的距离，忽然眸光一闪，看见丁步蹑手蹑脚地从海鲜店后面出来。
程嘉言立即收回目光，说：“要我死可以，但是就算我死了，你的儿子也活不过来，你何必再背上一条人命。”
潘杰：“你不死，我就一辈子合不拢眼！”
程嘉言朝他身后看了眼，丁步轻手轻脚地抡起了一根板凳。
橘黄色的灯光在地上打下阴影，潘杰眼神一转，忽然拖着沈薏往边上一躲。
沈薏尖叫一声。
丁步板凳抡空。
潘杰站在程嘉言与丁步中间，与他们构成一个三角形。
他阴恻恻道：“妈的，你们想骗我。你们想让我死！”
他擦亮打火机，火焰咬上引绳：“既然这样，大家一起死。”
引绳燃烧的焦糊味飘来，沈薏拼命挣扎，潘杰的胳膊却越勒越紧。沈薏张嘴咬住他的虎口，潘杰却像没有痛觉，忍她撕咬，疯狂道：“一起死，一起死……”
引绳越烧越短。
程嘉言见状，忙对丁步喊：“阿步，带着沈薏跑！”
“好！”丁步点头。
程嘉言扑身而上，一拳打中潘杰鼻梁，趁潘杰失神之际，长臂绕过他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
“阿步！”
丁步趁这时，抓住沈薏的手将她一拽。
引绳烧到尽头。
“快跑！”程嘉言抬头看向沈薏，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压住潘杰。
丁步见状猛地从后面抱住沈薏，一手护住她的头，将她扑倒在地。
寂静。
再寂静。
过了一会儿，海水涌动，浪花拍岸。
丁步慢慢地抬起头，周围的一切都没变，没有爆炸。
他回过神，从沈薏身上翻身而下，仰躺在一边，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拍拍沈薏肩膀，说：“沈姐，什么事都没有。”
沈薏抬起头，双肘撑在地上。她现在浑身瘫软，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爬起来。
程嘉言也睁开双眼，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被他压住的潘杰喃喃：“没爆炸……失败了，居然失败了……”
程嘉言回神，反剪他的双手拉他起来。
潘杰像是斗败的公鸡，还没从炸药没爆炸的挫折中回过神。被程嘉言反剪双手之后，仍愣愣地自语：“没死，都没死……怎么能没死……”
程嘉言朝躺在不远处的丁步抬抬下巴，说：“快起来。”
丁步忙扶着沈薏起身。
沈薏脸色发白，起来之后膝盖一软，差点又跌回去。
丁步忙抱住她，笑道：“沈姐，吓坏了吧。”
沈薏摆摆手：“我没事。”
丁步又笑了声：“那我放手了啊？”
沈薏点点头，等他放开之后，撑着膝盖站了会儿，然后一步一拐地走向程嘉言。
那把刀还在地上，刀锋阴冷。
沈薏瞧了一眼，走过去想要捡起。
不远处，警笛声忽然传来，很快向他们靠近。
丁步往来路上瞧了一眼，撑着腰笑道：“咱们都解决了才过来，德性！”
程嘉言神色一松，笑了声：“行了，别乱说话。”
警笛声把潘杰从迷茫中叫醒，他抬头看看不远处闪烁的警车，咬了咬牙，忽然大吼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朝后撞去。
程嘉言一时不备，被他撞得往后一退，双手一松。
潘杰趁机逃脱，目光四下一搜，立即锁定掉在地上的刀。
沈薏见状，咬牙一扑，握住刀柄又往前冲了几步。
潘杰从她后面飞身追上。
沈薏连忙转身，尖叫一声，闭上双眼，刀尖朝外，毫无章法地乱刺。
潘杰躲了两下，胳膊上被她划过一刀，他红了眼，忽然制住她的手腕，往外一拧，沈薏吃痛松手。
丁步扶程嘉言起来时，刀子已经落回潘杰手上。
潘杰将沈薏压在地上，自己骑在她身上，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握刀，刀尖对着她。
沈薏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抵抗，但随着胸腔的空气逐渐稀薄，她的双手很快失去力量。
潘杰一刀朝她胸口刺去。
与此同时，程嘉言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往边上一掀，刀尖失去准头，扎入沈薏右肩。
“沈薏！”
“沈姐！”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刀落刀起，鲜血很快浸透肩头一大片衣服。
沈薏闷哼一声，拼尽全力伸出左手捂住右肩伤口，躺在地上再也没力气起来。
程嘉言一脚将潘杰踹翻在地，蹲下…身，将沈薏抱在怀里，按住她的伤口，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伤口的疼痛让沈薏几乎昏厥，听见程嘉言的声音，她又睁开眼，喊他：“程嘉言……”
他抱着沈薏，安慰：“别怕，伤口不深，不会有事，别怕……。”
沈薏半阖着眼睛，忽然觉得脸上一热。她再次睁开眼，左手去抓他的手，喃喃道：“我没事，就是好疼。”
程嘉言点头，亲吻她的额头：“乖，很快送你去医院。”
另一边，丁步见沈薏受伤，不由双目圆睁，等潘杰被程嘉言踹翻在地，他便怒吼着冲上去：“我跟你拼了！”
他扑身骑到潘杰身上，抡起拳头往他脸上砸。
潘杰被程嘉言踹开的时候，手里的刀子就掉在了一边，他没有武器只好任由丁步殴打，但一只手却不断在边上摸索，终于，他摸到了刀柄。
丁步打红了眼，边打边骂：“人渣！”
潘杰握住刀柄，趁丁步不备，忽然一刀刺向他。
一道寒光闪过。
“阿步！”程嘉言大喊。
丁步猛地回神，半把刀子已经刺入他的肚子。
他表情抽搐，一手捂住伤口，刀子从手指间拔出。
丁步一声闷哼，被潘杰一脚踹下，欺身而上。
丁步回过神，抬起双手握住再次落下的刀子，鲜血从他指缝间滴落。
程嘉言放开沈薏快步上前，从后面抱住潘杰往地上一滚，潘杰被他压倒在地。
程嘉言侧眸看向丁步：“阿步！”
丁步双手撑着地面，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程哥，我……没事……”
程嘉言一拳打中潘杰鼻弓，潘杰满脸是血，杀红了眼，抬起一脚踹开程嘉言，又翻身将程嘉言压在地上。
硫磺与火硝特有的气息悄然从潘杰身上飘散，程嘉言垂眸看去，只见他绑在胸前的一个黄纸包不知何时竟然开始冒烟。
身上倏地冒出一层冷汗，程嘉言咬紧牙关，又是一拳过去，试图从潘杰的压制中逃脱。
潘杰却生生接下他这一拳。
也许是炸药忽然又起效让他觉得胜利在望，他一反刚才的颓势，死死掐住程嘉言的脖子，力气比任何时候都大，像垂死的病人突然回光返照。
程嘉言又是一拳揍向潘杰的眼睛，换来的却是更加有力的钳制。
“程嘉言！”沈薏双手撑着地面，拖着身子，一步步向他爬来。
丁步与他不到十步，但因为受了重伤，这十步路竟像是总也走不到头。
程嘉言因为缺氧，面部血红，脸上血管突出几近爆裂。
他看着不断朝他靠近的两人，费力从喉咙底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走！快走！”
警笛越来越近，海风送来警察愤怒的警告：“都老实点，松手！蹲下！”
火硝味越来越浓，程嘉言眼看旁边两人越来越近，咬牙拼尽最后力气，伴着一声压抑的怒吼，他这一次一拳打折潘杰的鼻梁，趁潘杰散劲的一瞬间，一把推开他，起身抱住离他最近的丁步的肩膀，喊：“快跑！”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潘杰疯狂的吼声，丁步回头看去只见潘杰一刀朝程嘉言后心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撞开程嘉言，迎面挨下这一刀。
刀子没入心脏。
潘杰随着惯性，将丁步扑倒在地。绑在他胸前的黄纸包在这一瞬间骤然爆炸，啪地一声，像一个可笑的二踢脚，没什么威力。
程嘉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好像一部古老的默剧。
警车停下了，警察下车了，潘杰被铐住了，沈薏被扶起了……他们的嘴巴在动，他们在说话。
沈薏被警察扶起后，忽然挣开对方的手，几步跑向地上的丁步，双腿一软，再次扑倒在地。
她爬向丁步，抓住他的手，哭喊：“阿步！”
程嘉言骤然恢复听觉，风声浪声警笛声已经沈薏的哭声……
他撑着地面，跌跌撞撞地起来，走了几步，看到沈薏晃着丁步的胳膊，看到插在丁步胸口的那把刀。
潘杰被警察推搡着从他身侧走过，程嘉言转过身，潘杰恶狠狠地瞪着他。
警察推了潘杰一把，他踉跄了几步。
程嘉言双手慢慢握拳，忽然冲上去，一把推开前来阻拦的警察，拽住潘杰的衣领，一拳揍下去：“人渣！你怎么不去死！”
潘杰被他揍倒在地，双手反铐着，无法反手。
程嘉言又掐住他脖子，喊道：“害死你儿子的不是我！不是我！”
潘杰骤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
程嘉言还想再打，被两个警察拖开。
潘杰被压上警车，他抗拒地扭着肩膀，回身问程嘉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程嘉言！程嘉言！”
声音消失在警车内。
沈薏俯身摸丁步的脸，低声道：“阿步，你看看我……”
丁步半阖着眼睛，说：“沈姐。”
“阿步……”
“沈姐，”丁步粗喘着气，说，“沈姐，我好……好喜……”
最后三个字他声音很低，沈薏耳朵凑到他唇边，他的话已经说完。
沈薏说：“什么，你说什么？”
丁步握住她的手，说：“我奶奶……”
沈薏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两滴眼泪从她眼眶滚落。
丁步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说：“程哥……”
沈薏抬起头，四处搜寻程嘉言的身影，见程嘉言正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前，她才说：“程嘉言，阿步……”
程嘉言双腿一弯，跪在丁步身边。
丁步说：“程哥，你……就是我亲哥……”
程嘉言额头抢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丁步张了张嘴，几乎已经没有声音。沈薏耳朵贴着他的唇，听见他说：“给你挡酒。”
沈薏呜咽出声。
丁步说：“大红包……”
“阿步……”沈薏握紧他的手，然而，他的手却慢慢地松开。
“阿步！”沈薏哭喊。
丁步没有回应，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沈薏推推丁步，哭喊：“阿步，不要睡，醒醒。”
丁步眼皮动了动，却没能睁眼。
救护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医护人员迅速把丁步抬上车。
沈薏起身，跟着追了几步，终于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双眼一闭往地上倒去。
程嘉言跌跌撞撞地爬到她身边，两眼失神，失去了一切作为医生的本能，只知道紧紧地抱住她。
有医生来抬人，他才回过神，松手，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车。
沈薏从病房醒来，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整。她打量四周，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经过休整，体力已经基本恢复，她撑着床起身，一把扯掉扎在手背上的吊针，扶着墙壁走到外面，找到一个护士问：“跟我一起被送来的男孩呢？”
护士拧眉责备：“你怎么出来了？你的针还没打完，乱跑什么？回去！”
说着，就要把她往病房推。
沈薏推不过她，在被她推进门口的那一刹那，突然崩溃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告诉我丁步在哪儿，我要去看他，求求你……”
护士一脸慌乱，拉她不起，只好说：“他在重症监护室还没醒啊，你去了也只能隔着玻璃看他，没什么用！”
沈薏抬起头，擦干眼泪，说：“谢谢！谢谢！”
她借着护士的力道起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跑去。
护士追在后面说：“你跑什么……哎呀错了错了，监护室在那边！”
沈薏跌跌撞撞跑到丁步住的重症监护室，看见程嘉言守在玻璃墙外。
看他过来，程嘉言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依然坐在地上不动。
沈薏趴在玻璃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