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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哼笑一声。
徐恩和四处张望，喊道：“石哥，我知道你在这里！石哥！”
他的目光往沈薏的方向一扫，忽然顿住，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转开。
沈薏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心脏几乎从喉咙蹦出。直到他转开目光，她才捂着心口镇定下来。
徐恩和又笑道：“石哥，这里只有一个出口，附近都是你的人，难不成你还怕有诈？”
这里只有一个出口？
沈薏下意识地望向徐恩和身后，那是仓库大门，外面阳光明媚。
但是她要怎么出去？
就在她咬着下唇思考这个问题时，那门口忽然又响起一个男人的笑声，她定睛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立领中式西装，在两名健硕的黑衣男子陪同下，缓缓从一个集装箱后出来。
男人眉目深邃，看上去年纪不大，不会超过四十岁。
徐恩和看向男人，扯了扯嘴角：“石哥。”
王中石身侧的一个健硕男人猛地飞起一脚，徐恩和本能地一躲，竟被他躲过。
健硕男人还要再打，却被王中石拦住。
他盯着徐恩和，说：“四年，我养了一条狼！”
徐恩和抿着唇，没说话。
王中石又道：“你救过我一命，我把你当兄弟，你呢？你只想活捉我？！”
徐恩和眼圈通红，说：“石哥，放了我的女人，至于我，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沈薏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在说什么？徐恩和离开她之后，究竟做了什么？
沈薏越想越心惊，膝盖不由自主地一抖，撞到集装箱，咚地一声，集装箱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门口那些男人全部看过来。
沈薏躲在集装箱后，瑟瑟发抖。
王中石身边的保镖正要上前查看，突然，阵阵急促的警笛在外面响起。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王中石猛地看向徐恩和，瞪着他，咬牙道：“你竟敢带警察！”
徐恩和满脸错愕，喃喃自语：“怎么会……”他起身，看着王中石，“我没有！”
一个男人跑向藏着沈薏的地方，很快喊道：“那女人跑了！”
王中石犀利的目光转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一抬下巴，身边黑衣男子以迅雷之势拔出枪，砰地朝那处射去。
“啊——”集装箱后传出一声尖叫。
“小薏！”徐恩和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男人，朝集装箱冲去，与此同时，他从后腰拔出枪，朝刚才开枪的男人射去。
仓库里瞬间满是火药味。
徐恩和冲到集装箱后，一把拽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沈薏，沉声道：“跟我走！”
仓库外警笛不断，一道通过扩音器的男声传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徐恩和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即拉起沈薏的手往安全处跑去。
**
仓库一公里外的马路边，程嘉言听见骤然响起的警笛，猛地坐直了身子，不一会儿又开门下车，朝仓库那边望去。
不是特警埋击么，怎么会有警笛？
昨天晚上，徐恩和告诉他交易地点，今早他便匆匆赶来。徐恩和在这里与他分别，独自往仓库走去。
临走前，徐恩和告诉他，一定会把沈薏完整地交到他手中。
那么现在呢？
突然冒出来的警笛是怎么回事？
程嘉言下意识地朝仓库跑去，远远传来枪声让他又停下脚步。
徐恩和说过，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仓库，不专业的人，只会拖后腿。
正犹豫间，一辆货车突突地沿着大路开来，程嘉言看到车牌，双眼一眯，转身迎上去。
丁步停好车开门跳下，他也听见了仓库那边传来的枪声，白着一张脸说：“程哥，不、不是勒索绑架吗，怎么有枪……这是鞭炮还是枪？”
“你怎么知道是勒索？”程嘉言道。
丁步见他脸色发黑，又开始结巴：“我、我自己想的。”
程嘉言上前一步，右手拽起他的衣领，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丁步被他提的喘不过气来，吞吞吐吐道：“我昨天听、听到你打电话……”
昨天丁步跟程嘉言一样，睡在沈薏家客厅。徐恩和是后半夜来的电话，程嘉言特地到洗手间去接。
没想到丁步当时醒了，还偷听他的电话。
程嘉言咬牙：“是你报的警？”
丁步僵硬地点点头。
程嘉言瞪着他，目光几乎将他杀死，“要是今天沈薏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
他说完，反手一推，丁步顺势跌倒在地。
程嘉言不再看他，转身朝仓库那边望去。
丁步连滚带爬地起身，跑到他身边，问道：“程哥，我不知道他们有枪啊！”
“你不知道？”程嘉言扭头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程哥……”
“闭嘴！”
丁步看着程嘉言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开口，转而向仓库那边望去。
**
仓库内枪声此起彼伏，与王中石同来的除了刚才就看见的几个男人，竟还有一波人。
徐恩和带着沈薏在集装箱之间四处逃窜，身后枪声不绝。
沈薏已经全身瘫软，如果不是徐恩和一直拽着她，她早已经瘫倒在地上。
徐恩和带她躲进一个角落，扭头看了一眼她毫无血色的脸，压低声音说：“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沈薏下唇忍不住颤抖，看了他一眼，没说出话来。
徐恩和又回过头去，外面警笛不断，没过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有特警！”
徐恩和双眼一亮，正要伺机而动，却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回身，在那人还没动手前，一枪过去。
那人应声倒地。
沈薏死死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尖叫。
“走！”徐恩和又拉起她，这次是朝门口跑。
靠近门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口躺了几个满身是血的人，有王中石那边的，也有穿沿海民警制服的。
出来大门有几名特警守着，徐恩和把沈薏带过去，然后看着她，说：“他们会带你出去。”
沈薏用力拉住他的手，终于开口，声音还在发颤：“你呢？”
徐恩和看向不远处正与王中石对峙的陈义正，挣脱她的手，说：“我还有事。”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来到陈义正身边。
王中石还有两个手下，其中一个手中提着一名浑身是血的警察，枪眼对着他的太阳穴。
三人警惕地倒退，抢到一辆车，上车之后，把小警察往外一扔，呼啸而去。
徐恩和忙跳上另一辆车，迅速跟上。
陈义正指挥三个人跟上，又让人把沈薏送去外面。
沈薏不敢添乱，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徐恩和把油门踩到底，王中石不要命，他只能比他更不要命。
前面是过去都是码头，现在是运输淡季，码头上没有工人。
前车副驾忽然探出一把枪，砰地一声射向徐恩和。
徐恩和方向盘一打，挡风玻璃以副驾位置为圆心，向四周碎裂。
再往前是死路，山壁挡住了去路，隧道还没完工。
眼看前车要掉头，徐恩和咬牙将速度踩到最高，然后打开车门，就在两辆车快要迎面撞上时，他从车内纵身跳下。
砰——
两车相撞的巨响唤回他的意识。
徐恩和挣扎着支起上身想要看清情况，忽然，一把黑色的□□抵在了他的额头。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沈薏刚走出仓库区域，程嘉言就迎上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沈薏……”他张了张嘴，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一眼就看到她双目通红，脸颊高高肿起。抱住她的那一刻，她身上过高的体温告诉他，她在发烧。
但是他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在这件事上，他除了焦急地等待，没有任何出力的地方。
程嘉言双臂又紧了紧，几乎将她嵌进自己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内心汹涌的挫败感。
沈薏感觉这将近二十天就像做梦一样，还是一场噩梦。
程嘉言身上的体温慢慢渗透她的衣服，让她的心脏恢复了正常频率地跳动。
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忍了许久的眼泪却唰地顺着脸颊流下。
“程嘉言……”眼泪一出来，她整个人都开始崩溃，像个小孩子似的，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程嘉言，我好怕……”
“没事了，乖。”程嘉言拍着她的背，又亲亲她的额头。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赶走初秋的寒意，沈薏哭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丁步在这时蹭着碎步上前，说：“沈、沈姐……”
沈薏吸了吸鼻子看向他。
丁步看着她的脸，突然双腿一弯，跪倒在地：“沈姐，都是我太蠢，你打我吧！”
沈薏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哪里出了车祸。
车祸！
沈薏回过神，跌跌撞撞地向来路跑去，程嘉言忙拉住她：“沈薏，你疯了？！”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她浑身颤抖，脸却一直朝着传出巨响的方向。
程嘉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双唇贴紧她的额头，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沈薏，我带你去医院，乖……”
沈薏跟着他走了两步，突然，原本发出巨响的地方，又传出一声枪响，枪声在寂寥的上空回荡，最后消失在耳畔。
沈薏顿下脚步，回身，再次望向那一处。
她想起徐恩和就在不久前飞车追赶那三人。
沈薏面无表情，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再次涌上眼眶，潸然而下。
程嘉言抿唇，别了别脸，这才又搂住她的肩膀，说：“走吧。”
沈薏垂下头，跟着他转身，刚迈开脚步，一阵晕眩猛地袭来。她双腿一软，只看到程嘉言一脸焦急地在说些什么，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沈薏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浓郁的消毒水气息唤醒她的意识。
她刚一睁眼，程嘉言便摸摸她的额头，说：“要喝水吗？”
沈薏转眸看向他，他的眼底布满血丝，眼睛下面有浓重的眼袋，像是很久没有休息。
她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痒，这才点了点头。
喝完水后，程嘉言说：“想吃什么，我去买。”
说完，就要起身。
沈薏双唇动了动，扎着吊针的手覆住他的手背。
程嘉言垂眸，她的手背很白，白得能看清楚皮下青色的血管。
他长指僵了一下，最终还是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放回床上。
他说：“你现在需要补充营养，我去买点水果。”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
沈薏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没喊住他。
程嘉言出去没多久，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出现一个人，见里头只有沈薏在，他才轻手轻脚地进来，垂头站在病床前，开口：“沈姐。”
“你参加葬礼呢？”沈薏见丁步一脸肃容，忍不住调侃。
“啊呸呸呸！”丁步忙说，“沈姐，你注定长命百岁！”
沈薏冲他弯弯嘴角：“你怎么了，干嘛垂头丧气的？”
丁步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低下声音说：“沈姐，对不起。要不是我自作主张帮倒忙，你也不会这么危险，更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沈薏嘴角一僵，徐恩和飞身上车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她别过脸，说：“别说了。”
丁步见她神色淡淡，只当她不愿意原谅自己，急急忙忙地解释：“沈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听你跟程哥的话，不再乱来了！”
沈薏闭了闭眼，无力地说：“阿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有点累，你先让我安静一下。”
“哦……”丁步垂下头，应了一声。他最后又看了一眼沈薏的侧脸，说，“沈姐，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到了门口，他又回身，扒着门框看向躺在床上的沈薏，说：“沈姐，其实不止程哥，其实我也很喜……”他话语一顿，干笑了声，又说，“我是说我也很担心你。不过……不过程哥肯定更担心，你失踪的这段时间，程哥一直没休息好。不能亲自救你，他很内疚也很无力，但他已经尽全力了。沈姐……”
沈薏扭头看向他，说：“我知道。”顿了顿，她又道，“阿步，谢谢你。”
丁步对上她惨白的脸色，张了张嘴，还想说些别的，却没勇气说出口。
他笑着冲沈薏拍拍胸脯，说：“沈姐，你就是我亲姐，以后有什么事喊我一声，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薏扯了扯嘴角：“行了，你早点回去吧。”
“哎，好……”丁步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到了楼下，正看见程嘉言往医院外面的水果店走去，丁步忙追上去：“程哥。”
程嘉言在门卫室旁边停下，回头看他，说：“你怎么来了？去看过沈薏了？”
丁步点点头，因为报警的事，他与程嘉言之间有了隔阂，虽然还是称兄道弟，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程嘉言唔了一声，然后说：“我去给沈薏买水果。”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程哥！”丁步忙叫住他。
程嘉言回头。
丁步搓着双手说：“程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你就原谅我吧。”
今天太阳很大，气温高得不像初秋。
程嘉言眯着双眼，在额边以手搭棚，看着丁步。后者一脸推搡。
程嘉言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忙你沈姐的事，没时间关注你。”他顿了顿，又说，“等你沈姐康复，你请我们吃大餐，就当给你的鲁莽道歉了。”
丁步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开始存钱，一定请你们吃顿好的！”
他说完，便跑向停在马路对面的货车，上车之前，又朝程嘉言挥了挥手。
程嘉言笑着摆摆手，摇了摇头，随后走向水果店。
水果店门口，不少人在包果篮，对面就是医院，前来看望病人的几乎都在这里买水果，店里生意兴旺。
程嘉言拿了几个苹果，见旁边还有牛油果，正要伸手去拿，然而，另一只绑着绷带的手却闯入他的视线。
程嘉言抬头看去，愣了愣，然后打招呼：“徐恩和。”
徐恩和剃了平头，穿着干净的白T恤牛仔裤。他朝程嘉言抬抬下巴，说：“出去聊聊？”
程嘉言方向购物篮，跟他一起向外面走去。
外面太阳恰好钻入云层，两人没走远，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巷子。
程嘉言看向徐恩和说：“知道你还活着，沈薏一定很高兴。”
徐恩和从裤袋里摸出一盒戒烟糖，放了一颗在嘴里，这才说：“不用告诉她。”
程嘉言斜倚着墙壁，抱着双臂说：“开始戒烟了？”
“嗯，很早之前就决定，如果活着办完这个案子就戒烟。”
程嘉言扯扯嘴角：“为什么不告诉她？”
徐恩和没说话，嘎嘣一声将戒烟糖咬碎，这才开口：“她应该有新生活。”他看向程嘉言，又说，“你才是她的新生活，不是吗？”
程嘉言别开眼，自嘲地笑了声：“我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徐恩和道：“‘死人’也同样竞争不过一个活人。”
程嘉言看向他，徐恩和笑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程嘉言挑了挑眉。
徐恩和继续说：“当时你多横，好像小薏就是你的。”
程嘉言扯扯嘴角：“无知才无畏。”
徐恩和说：“你有一辈子的时间，但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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