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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本宫懿旨,皇贵君的训导宫侍,未尽职责,有负先皇皇恩,杖责十杖,罚两个月俸禄。”颜墨梵让宫旨前往传旨,一个训导宫侍,教导一个世家嫡子,竟然连最基本的宫廷礼仪都教不全,如何教导那些新入宫的山野男童。
萧煦生瞪大了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一脸怒意的瞪着颜墨梵,他想起以前在家里,不好好读书,成天调皮,教养爹爹被父亲责罚的场景,那时自己还暗自庆兴父亲不是责罚自己,站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已的神情看着。
可是现在,为何这般难受,好像那十杖将要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是因为他是颜墨梵,而不是父亲?
他很想问问为什么要罚训导宫侍,但问不出口,颜墨梵的理由定是与当年父亲说出口的理由一样“教不严,师之惰”,说到底,还是自己丢脸。
“好了,都散了吧,本宫累了。”颜墨梵不理会萧煦生的愤怒,要怎么想是他的事。
博婉玳在萧煦生与寒暮雪走出昭阳宫时,就已得知今日君侍们向凤后请安的全部言行。
她今早便在颜墨梵的宫侍中安了眼线,颜墨梵入宫之前,她就有听说过他苛责母家后院的“恶男”传言,但之前后宫主位只有凤后一人,博婉玳便没有这么做,可是现在宫内多了其他君侍,加上昨日他又给生儿下马威,博婉玳自然要避免颜墨梵这个“恶男”又象在颜府一样的刁难她的君侍们。
博婉玳派去的人手做的事也很简单,只要在各宫君侍与凤后有接触时,留意他们的言行,随时禀报,一旦凤后有苛责君侍的行为,就必让他好看。
可是今日她找不出颜墨梵只言片语的错处,他竟然口口声声列祖列宗,看来生儿这遍宫规是跑不掉,连她自己也插不上手了,否则便成了昏聩不明的昏君。
博婉玳目光一冷,她昨日本想,既然那颜家嫡子已经是自己的凤后,而后宫总归需要安定,自己才更能有精力投入到朝堂的政事之中,也不好长期冷着凤后,准备近日到昭阳宫一趟。
但他竟如此不识实务,竟敢用宫规拿捏生儿,又无视自己的警言,那自己何不也用宫规教训教训他一番,顺便再冷他一段。
“凤后此时何在?”博婉玳脸色沉静的问那宫侍。
“回陛下,凤后此时已起驾前往奉先殿。”宫侍恭敬的回话道。
博婉玳冷笑,躲在奉先殿就能安然无恙吗?朕倒要看看你天天在那里做些什么,若是发现对先皇半点不敬,必让你好看。
博婉玳猜想,他一个人在奉先殿,不可能时时都规矩得跪拜,为先皇供檀香、烧冥钱、奉香茗,必有疏忽的时候,只要被自己逮住有半点错处,那今日他对生儿说的话,自己便可原原本本的还他。
博婉玳一眼厉色,沉着脸起驾奉先殿。
颜墨梵身着丧服跪在先皇灵柩之前,面色平静淡然,手中一张张缓缓得烧着纸钱,头上只用块白布当作发冠,以白色丝带定冠,任那长丝带在身后随风起舞。
前几日刚刚来奉先殿时,他还因要与这灵柩独处而胆颤,如今对着这灵柩,已无一丝惧意,只这么看似虔诚的跪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博婉玳深知若凤后知道自己来了,定会装作对先皇、对她十分恭敬的样子,她不想给凤后任何伪装的机会。
下了辇,便让宫侍们全部在奉先殿的双凤白玉百步阶下伺候,不准任何人向内通报,眯着眼,带着一脸威严,满眼厉色,只身走上白玉阶,遣退奉先殿外所有宫侍,自己立于殿门处环视殿内。
日光普洒于殿内,奉先殿雄伟威严,层层白幔,殿中央巨大的‘奠’字前摆放着先皇的灵柩及灵位,燃着三柱明黄色檀香。
一袭素白跪在先皇灵柩左前方,在日光下泛着皎洁而无暇的光,他跪姿秀逸孤傲,动作淡然清雅,白色丝带在身后飘舞,更显飘逸出尘。
是他。仅此一眼,博婉玳认得,这道身影,便是她曾为之惊叹,为之婉惜,以为已是她人夫的白色身影。不想竟这般跪在大殿之内。
他低着头,火光若隐若现得在他眉眼处跳动,只见他侧面鼻梁直挺,眼眸清秀,眉角微蹙,那唇比常人略显单薄,宛若冬日飞雪般清冷凝重的令人却步。
颜墨梵感觉到殿门口有人,但只当是服伺的宫侍,不作多想,更没有转身张望,一心思想着昨日母亲的那封家书。他此刻只想怎么才能见到父亲,知道父亲是否安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颜墨梵抬头望向灵堂前那巨大的纯金香炉,三柱明黄色檀香即将燃尽,缓缓起身,揉揉略显发麻的双膝,走向前又点燃三柱檀香,恭敬的插入炉内,遂而继续跪回原处,继续低头烧着纸钱,仿佛周遭一切都是虚无,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头,看向先皇灵牌,眼角、嘴角上扬,如春日暖阳,若夏日繁花。
“传本宫懿旨,令从三品以上诰命于四月初二,先皇三七之日入宫,于奉先殿为先皇服丧哭灵。”颜墨梵微笑着凝视着灵牌下令,声如碎玉般清亮。
良久,无人应答,颜墨梵这才转身向殿门处望去,殿门处空无一人。
莫非刚才是禄儿?颜墨梵心里嘀咕:应就是他了,只有他急躁些,兴许已去传旨了。
“来人。”颜墨梵向外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殿外值守的人呢?刚才奉先殿门口处,立着得是人是鬼?
颜墨梵颤颤得慢慢转头,抬眼瞄向先皇灵位,眼中微闪波澜,背上泛出香汗,这晴天白日的,应该不可能闹鬼吧。
第44章 不好相处
颜墨梵昨日还想以代陛下尽孝,为先皇守灵为名,在这奉先殿后殿宿上几晚,那样不论陛下是否有打算雨露均沾,自己都能躲上几日,冷静下来,想想今后该如何与陛下相处,总这么参商不见,也不是办法,自已终归已经是她的夫。
可是每当他想起十皇子落水之事,就怕极了见坤平帝,而每当他想起颜景静过继给父亲当嫡女之事,又恨极了坤平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个人。
当年在寒春池旁,因多喝了酒,恍惚中看过一个嘴边流满鲜血的鬼脸,待他病好后,才得知,十皇子落水那晚,是边吃着冰糖葫芦边跑出殿去的,是他因醉酒眼花加上几乎没有什么光线而看错,误把十皇子当成了鬼。
这件事,让他一直内疚到现在,又不敢对任何人说,之后,他就不太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是殿外的宫侍们哪去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话?
颜墨梵目不转睛的盯着灵堂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不管有没鬼,都不要在这里过宿的好,这里是博家列祖列宗的仙魂所在,这万一……还是出去看看殿外发生了什么事的好。颜墨梵起身,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准备出殿去。
“主子。”这时禄儿和福儿一脸担忧得走了进来。
“你们都哪里去了,本宫喊了半日,也没有一人回话,这种地方,你们想吓死本宫。”颜墨梵见着是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怒意,沉声轻斥道。
“陛下把我们全部遣到石阶下面,等陛下走后,我们才敢上来。”福儿回话道,他一进殿就悄悄打量颜墨梵,见他没事,才安心,陛下冷了主子这么久,今日来奉先殿不但不让宫侍卫通传,还遣走了所有人,他真怕陛下是要责难主子。
“陛下来过?”颜墨梵蹙眉,他有点不敢相信,可是福儿不会骗他。
“是,才刚一个政清宫宫侍过来,陛下才走,可能有什么要事。”福儿很奇怪,陛下来了这么久,主子怎么会不知道?“陛下走前还叫内务府下旨,从三品以上官员及诰命四月初二入宫,为先皇哭灵。”
颜墨梵心中一凛,眸光向奉先殿门口扫去,难道刚才殿门口处的那人是陛下?若是她为什么不进来?呵,可能是觉得有自己在这里碍眼吧,颜墨梵自嘲的一声轻笑。
“都下去吧。”遣走宫侍,颜墨梵又跪下,拾起手边的一叠纸,继续一张张缓慢而温雅的放入火盆,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既然不是鬼,他便安心了,只要父亲能进宫,谁传旨都一样,颜墨梵认为坤平帝刚登基,根基不稳,需要博个孝女的好名声,在殿门口处,听到他说的话,亲自下旨传官员入宫为先皇哭灵,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坤平帝此刻已坐在御书房内,尤谊承上了秦家的奏折。奏折的内容是秦家家主秦悠,认为自己从嫡子出生那年到现在,已戎马生涯十六载,想提出告老……
“陛下,秦家因是乐王外祖,而乐王又作出谋逆之事,虽然先皇未因此事而降罪秦家,可秦悠多少也有些感到自危,故秦悠提出告老。但臣以为此时不宜让秦悠告老,一来秦悠刚入不惑,正值盛年,此时提出告老,为时甚早;二来如今西漠虽因诸王争储,而无心与我朝开战,可是西漠储位定下,这西北疆域怕也还是要有强将镇守方可,而秦家镇守西北五十余载,对西北草原大漠一带地形熟悉,作战经验丰富,若此时让秦悠告老,恐大耀人人自危,请陛下三思。”尤立于御案下方,与坤平帝商议西北之事。
坤平帝沉吟片刻,点点头,提笔在奏折上批上‘不准’二字。
“尤尚书,带朕的口谕给秦悠:秦家一门忠烈,朕心自知,乐王之事与秦氏一族无关,先皇未因此事降罪秦家,朕更是不会。卿既食君之奉,理应担君之忧,固我朝西北边防,告老之事以后休要再提。”坤平帝面色沉静威仪,声色洪亮。“你先回吧。”
“臣告退。”尤谊恭敬的退出御书房。
坤平帝靠在御椅的椅背上,眯眼回想着秦家这奏折的重点。
在乐王这件事上,无论先皇还是现在坤平帝,都清楚,秦家并没有插手,虽然秦家拥兵五十万,其战力,让先皇一直暗中提防,但先皇与坤平帝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这秦家不会真的蠢到谋逆,家族的百年威名,岂能挂上“谋逆”两字。
但是,这不等于秦家没有任何想法,坤平帝才刚刚登基,根基不稳,秦家希望能得到坤平帝信任,以消除坤平帝心中因乐王谋逆而对秦家的阴影,更进一步得到坤平帝的重用。
这份奏折的作用,一是想让陛下此刻不要忘了秦家对西北疆域的作用,二是奏折中无意提到的嫡子。
而坤平帝此刻却避重就轻,只对奏折内容作出回复,要重用哪个家族,这个权利只能掌握在帝王手里,任何家族,都休想越过皇权,支配帝王,秦家更是不能。
坤平帝想到颜静茹,她就犯了这个错误,但是……
“摆驾奉先殿。”坤平帝深吸了口气,微扬起嘴角,略带紧张的下令。
随后,张开双臂,低头四下查看一番,方才起身,向御书房外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愉悦又伴着不安,如同儿时,母皇亲自考核学业一般。
再次下辇,她没有阻止宫侍通传,看似平静得一步步迈上白玉台阶。
“主子,陛下来了。”福儿立在殿门处轻声提醒颜墨梵,随后立刻跪下,准备迎驾。
颜墨梵惊恐般的侧目看了福儿一眼,又转头看向殿外,片晌后,才缓缓起身,一步步向殿处走来。面色淡然,目光深邃,清傲的眸底却藏着一丝惶恐不安,如波光般微澜。
博婉玳也一步步向奉先殿靠近,跨入殿门后,稳住身形,立着不动,看着颜墨梵一步步向她靠近。
颜墨梵走到博婉玳面前,正欲欠身施礼,博婉玳伸手想搀扶制止,不想他却向后一退,博婉玳伸出的手触了个空,尴尬的举着,迟迟不曾收回。
当在场宫侍都认为凤后此举更要触怒陛下时,博婉玳却没有一丝恼怒,而是胸口一阵疼痛,如水中涟漓般圈圈向外晕开,泛满全身。
沉吟片晌,博婉玳终是收回了手,凝视着颜墨梵的脸,任由他缓缓施礼。而他的这一拜,却似魔障般,欲要夺去她的呼吸,心快跳出胸口。
“快起来。”博婉玳实在忍不住,再次伸手,要扶起他,见他又欲避开,快他一步触到他的双臂,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臣侍谢陛下。”颜墨梵让自己尽量镇定,不想让坤平帝看出他的不安来,就着她的手,顺势站起稳住身形,随后看向她的扶着自己双臂的手,博婉玳见他如此,也看向自己的手,这才不舍的轻轻松开,但心中却仿佛空荡荡的,两只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
“陛下请。”颜墨梵恭敬的退到一边,好让博婉玳上前为先皇上香。
博婉玳虔诚的上了三样香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颜墨梵原来跪得地方缓缓跪下,拿起手边的一叠纸。
“凤后。”颜墨梵见陛下没有打算离开,正为自己是走是留而发愁时,博婉玳又拿起身边一的叠纸,递给他,示意他过来一起为先皇烧点纸,自己这才一张张的将纸往火盆里放。
颜墨梵愣了片刻,也跪在博婉玳身边,将纸一张张轻放入火盆,他不明白博婉玳这是什么意思。
“凤后。”博婉玳突然轻唤了他一声,颜墨梵手一颤,险些烫到。
“可有烫到?”博婉玳很紧张的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
“臣侍没事。”颜墨梵立刻抽回手,又继续低头烧着纸。
博婉玳尴尬的看了他半晌,也转身低头烧着纸。
“凤后可有怨朕?”两人默默的烧了许久的纸后,博婉玳打破沉默。“朕也知,凤后是该怨朕,凤后入宫以来,一直被朕怠慢,是朕委屈了凤后,是朕让凤后一直独守……”
“陛下。”颜墨梵转过身,面对博婉玳,打断了她的话。“先皇新丧,陛下刚接手国事,自是繁忙,臣侍又怎敢再劳烦陛下分心,能为陛下打理好后宫,让陛下专心前朝之事,便已知足,并无委曲之说,只求陛下今后莫要插手颜家内院之事,臣侍便感激不尽了。”颜墨梵面色平静,可语气中满满全是怒气。
颜墨梵被自己所说的话吓了一跳,但却没有后悔,反觉的痛快,这口怨气他憋了很久了,没见着博婉玳时,他一直怕她,见了面,不知为何,倒不觉的那么害怕了,反而勾起他的怒气。
博婉玳呆愣得看着他侧脸,她想了许久,才想起去年颜家庶长女过继的事来,心中一惊。
“朕当时年幼无知,一时……”博婉玳此刻早把“帝王无过”这句历代帝王挂在嘴边的名言,忘的一干二净,但又不知对颜墨梵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当时是故意让颜静茹将长女过继给正夫,让那暴戾跋扈的颜家长女,与她当时以为蛮横苛薄的颜家嫡子去斗,让颜静茹后院不得安宁。更不能说是为了让刘家嫡子当上颜家少主夫,在后院能有一席之地。
“朕如今是一国之君,国事繁忙,即便是后宫,都已无法顾及,更不会象儿时那般,去理会他人后院之事,凤后就原谅朕这一次吧。”博婉玳凝视颜墨梵,不敢漏掉他任何一个表情。
颜墨梵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她片晌,随后继续烧纸,再没理会。
“朕已成年,又怎再会如儿时般,插手他人后院,便是后宫,也都要仰仗凤后打理。”博婉玳倒抽了一口气,也感觉到颜墨梵是不太好相处。
在博婉玳的观念中,让颜景清为嫡女不过是件小事,颜家总要有个庶女过继为嫡女,是哪个女儿有什么关系呢,颜墨梵都已嫁与自已,即便以前与颜景清不合,如今也没有多少瓜葛,就如同先皇已嫁人的皇子与自己一般,只是帝王与诰命,连君臣都称不上。
“凤后不愿谅朕?”博婉玳声音颤抖得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