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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不是不能生养。”江念忠冷冷道:“你编了那样的谎话哄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以此相胁,让我花钱买你进江家,是也不是?!”
胡阿娇被戳穿,即刻嘤嘤哭泣起来。“奴家没有……奴家是真心实意爱着少爷的,奴家不奢求能做少爷的妾,哪怕让奴家做个丫鬟也罢,只求少爷不要委屈了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奴家的错……”
江念忠一把甩开胡阿娇的手。
胡阿娇凄然。“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江念忠起身准备离开。
“好!”胡阿娇冷笑一声擦干眼泪。“江念忠,既然你舍不得这几个银子,那就别怪我狠绝,我不过一条贱命,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言罢,胡阿娇径直越过江念忠往外走。
“阿娇……”江念忠拉住胡阿娇的手,恳求道:“阿娇,我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这么绝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他……”
“我不管!”胡阿娇怒道:“我已不奢求别的,只要你把我买进来,让我离开那个家,我就别无所求了!江念忠,如今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若绝情,我也只能绝情,你若还念及我们往日的情分,就可怜可怜我罢。”
“好……”江念忠连连点头。“这些都好说,你只宽限我几天,让我想想办法,好吗?”
胡阿娇垂眸,沉默片刻,道:“我只等你三天。”
说完,胡阿娇挣脱开江念忠,转身离去。
胡阿娇离开,江念忠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彻骨。
十四岁那年,他在河边读书时结识了胡阿娇,那时的她已经十八岁。
他从小在白水村长大,见过不少女子,他原以为,世上的女子都像白水村的女人一样,自从见到胡阿娇,他才知道‘娇媚’二字所言。
那时的他,情窦初开,春心萌动,胡阿娇将他带入了那片树林,带入了一个他再也不想离开的圣地。胡阿娇满足了他对女子的所有幻想,让他欲罢不能。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每天好似有宣泄不完的精力,他简直想永远停留在胡阿娇的身体里。
胡阿娇说她没有生养的能力,江念忠就更放心的同她幽会。
并非他轻信胡阿娇,从十四岁到十六岁,无数次的缠绵,从未出过任何事。
所以他更加坚信,更加放心。
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江念忠绝望的攥紧拳头,轻声啜泣。
哭泣中,江念忠隐约感到有人走了进来。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念忠张了张嘴,忽然,虎子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江念忠被虎子的动作惊的一抖,愕然的说不出话来。
虎子紧紧拥住他,坚定道:“少爷,别怕,有我在,我有办法!”
虎子听到了,虎子什么都知道了。
江念忠脑中一片空白。
虎子握住江念忠冰冷的手,道:“她不是说了吗,她婆婆如今只认得钱。那我们就去买她回来,反正她只是想离开那个家!”
江念忠闻言急的浑身发抖。“不,不行,父亲会打死我的……”
虎子道:“明日我就去见老爷,告诉老爷……胡阿娇怀了我的孩子,再求老爷买了她来给我做媳妇。老爷是最要面子的人,他最怕家丑外扬,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大不了打我一顿,顶多撵我出去,总之……没有少爷的干系!”
“虎儿……”江念忠抬头望着虎子,泪水涌动,却是无言以对。
翌日。
小红早早起来去侍奉江念忠起床。
掀开帷幔,只见床上的人面色惨白,浑身是汗,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小红一惊,伸手摸上江念忠的额头,却被烫的一缩。
孙氏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洗漱就听说儿子发了高烧,昏迷不醒,惊的身子软了一半,由小红扶着去了江念忠房里,一看到儿子面无血色的模样便哭倒在床边。
不消片刻,虎子带着村里的张郎中匆匆进来,江善德紧随其后,看到床上江念忠了无生气的样子,心底一凉,急得来回踱步。
张郎中摸着胡子沉吟半晌,道:“心神不宁,体弱气虚,以致风邪入体。”
未等江善德开口,孙氏哭道:“快开药罢!”
张郎中起身,与江善德相视一眼,江善德会意,二人走至门外。
原本江老爷子病的时候,也都是张郎中一手照看,日子久了,张郎中和江善德也亲近起来,有一说一,没太多拘束。
走到门口,张郎中又往外走了几步,这才开口。“敢问老爷最近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善德被问的一懵。“家中一切安好。……张兄何出此言?”
张郎中沉吟道:“令公子的病症,原因有三,其一,肝气上逆,火邪侵肺。其二,心神昏塞,气血阻滞。其三……肾精有亏虚先兆,以致体弱气虚,风邪入体。”
江善德忙拱手。“江某愚钝,还请张兄一一细解。”
张郎中叹道:“这怒则气逆,尤其公子乃肝气上逆,乃是大怒所致。这心神昏塞,即是过度惊吓所致。至于这肾精亏虚……乃是纵欲过度,不曾节制之过。虽说公子早到了这样的年纪,可老爷也该多劝阻节制才是,岂能放纵。纵是那孔武健全之人,纵欲过度亦会伤身,何况少爷这些年正值精血初行,更是万万伤不起的。”
张郎中的一番话说的江善德面红耳赤。
他原以为这肾精亏虚乃是先天带来的,却不料竟是这样的缘故。
羞愤之下,江善德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当下这病症何时能愈?”
张郎中摇了摇头。“这种病实在说不来,若是个身子硬朗的,三天五天也就好了,若自个儿身子使不上劲的,三月五月的也有。我且下几剂猛药看看。”
江善德忙道:“有劳张兄了。”
张郎中开了药方,又嘱咐许久,孙氏一一记下,打发虎子即刻去抓药。
江善德一直稳着心神,直到送走张郎中,才怒气腾升。
“孽畜!!”江善德冲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江念忠怒骂:“往日看着你人模狗样,却不料是这样阳奉阴违的小人杂种!我江家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孙氏从未见过江善德发这么大的火,一时吓的不敢说话,只轻声哭泣。
小红眼里最揉不得沙子,斗胆道:“老爷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话,张郎中方才都说了少爷心神不宁,老爷就别再吓他了!”
听小红这样袒护江念忠,江善德一怔,忽想起张郎中所说之事。
这纵欲过度,也要有处可纵才是。
他本以为只是江念忠独自一人胡来,可细细思念,自己一个人再怎么乱来,总也乏味,不至于到伤身这样严重,如今小红这般情急,倒颇为可疑。
可他到底问不出这样的话,只气的原地打了个转儿,甩袖而去。
见小红一句话,江善德便不再动气,孙氏心中不禁犯疑。
往日里别说像方才这样顶嘴了,孙氏只要有一句不听便要被他说作无德。
现下小红一个丫鬟的身份,这样顶撞他,他不生气,反倒转身走了?
小红安抚了孙氏几句,便去为江念忠煎药。
孙氏看着小红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当日哥哥的话。
她不禁思咐,往年江善德与她甚为恩爱,不说日日温存,也总相隔不了三日。
住在书房的这三年难不成他一点不觉得煎熬?
最可疑的是小红,嘴上说要伺候她一辈子,说什么也不嫁人,她也就相信了,可谁如今看来,谁知道她是不是心怀鬼胎,另有隐情?
这三年里,江善德饮食起居也是由小红来往伺候的,两人有的是时间苟且。
想到这里,孙氏心慌意乱。
莫不是这三年里别人都做的是表面功夫,只有她一人真的犯傻!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呵呵呵没人看吧呵呵呵呵呵
☆、第五章
江念忠病成这样,虎子又气又急。
方才偷听郎中和老爷的话,没听懂太多,只听见什么纵欲伤身,又想起昨夜在门外偷看,胡阿娇那一副淫。乱之态,惹的江念忠三番五次宣泄,虎子更是怒不可遏。
送走张郎中,虎子径直去了村东,打听到胡阿娇的家,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胡阿娇正在洗衣服,见虎子冲进来,惊的起身退了几步。
胡阿娇的家很贫寒,简陋的连村头的破庙都不如。
家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摇摇欲坠的烂桌子和两个腿儿都腐烂的凳子。
炕上别说被子,连床单褥子都没一条,只铺着一条烂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像死了一样。
胡阿娇的手在冷水里浸的发红,她惊的小脸煞白,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
看到胡阿娇家的景象,虎子的怒气莫名消了一半。
可一看到胡阿娇捂着小腹,虎子又是怒气腾升,冲上前一把扼住胡阿娇的脖子。“你这不要脸的淫。妇!!我干脆今日就掐死你了事,省得你再祸害我家少爷!”
“不,不要……”胡阿娇惊的泪水簌簌,使得原本就俊俏的面孔更加凄楚。
虎子到底不是那心狠手辣的人,甩手把胡阿娇掷在了地上。
胡阿娇看出虎子不是有勇气下手的人,反而有恃无恐。“我祸害你家少爷?原是他先勾引的我!如今出了事就做缩头乌龟,还要你来杀人灭口,真是比畜生都不如!”
虎子怒道:“是你算计我家少爷!”
胡阿娇冷笑,“我算计他?是他自己耐不住寂寞,整日缠着我十次八次的要,难不成还是我上赶着去求他的?!何况我算计他什么了?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求他能把我从这个家赎出去,我都不求他认这个孩子!我有什么错?!是他没有担当!!”
虎子闻言语塞,扭过头不再言语。
胡阿娇说到伤心处,道:“那还是我,换作别的女人,早不知趁着他兴儿高哄了多少银子去!我若有心哄他,现在也不至于是这般田地!我念江老爷是个读书人,原也敬重你家少爷的教养,却不料他连那市井流氓都不如!!”
胡阿娇哭道:“你若是个半点道理不认的人,尽管杀了我交差去罢!我不过一条贱命,死就死了,还有谁会掉半滴眼泪不成?”
说着,胡阿娇哭的更是梨花带雨,凄楚无依。
虎子生性耿直单纯,虽不谙世事,却敦厚明理。
这件事怎么想,原也是他们家少爷做的不对。
何况江念忠对此事的态度他是早看在眼里的,说他没有担当也没委屈了他。
可有着从小长大的情分,也知道江善德的脾性,虎子还是能谅解江念忠。
今日亲眼瞧见了胡阿娇家的景象,又听了胡阿娇这样一番肺腑之言,虎子对胡阿娇不免心生同情,叹息了半晌,虎子上前扶起胡阿娇。
“你若信得过我,就听我的,过几日我回了我家老爷,就说你腹中孩子是我的,我让老爷花钱赎你出来,你跟着我过,孩子我来养。”
“你?!”胡阿娇打量了一眼虎子,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长的人高马大,可仍旧一脸稚气,胡阿娇笑道:“我怕你连毛儿都没长齐,你家老爷哪能信你?”
虎子闻言脸骤然涨的通红,吞吐了半天才道:“你少小瞧人!我……我该齐全的都齐全了!总之你无非是想离开这个家,我把你赎出来就是了!”
“再说。”虎子叹息道:“我家少爷现在病重,昏迷不醒,你去闹也无益,得不了好儿。”
“他病了?”胡阿娇微微眯眼。“这么说,你今日来找我,也并非他的意思?”
没等虎子说话,胡阿娇又冷笑道:“也是,他又哪有这样的胆子?指望那个废物,倒还真不如指望你来的实在,只不过……”
胡阿娇看了一眼虎子,道:“你若打算娶我,就要真的拿我当你妻子来待,否则我也是不依的,要不然你就杀了我灭口,一干二净。”
虎子不假思索的点头。“这个不用你说,跟了我,我自不会委屈你。”
看着虎子敦厚爽快的模样,胡阿娇心里一暖。
想这虎子虽傻头傻脑,倒是敦厚善良,方才即便那么大的火气,也没能下手,甚至都没掐疼她。况且,能为那种主子做到这般地步,足见其人品。
她出了这火坑若能跟他,这辈子也算有个靠头了。
虎子又与胡阿娇聊了一会儿,渐渐发现胡阿娇并非他想的那般不堪。
胡阿娇是个孤儿,从小就被转手卖了好几番,最终被买来冲喜。
夫君是病秧子,婆婆对她又十分苛待,非打即骂。
她这辈子所求,无非就是个安稳,虎子承诺她,等少爷病好,老爷气消,他一定会来赎她娶她,胡阿娇也没再说什么胁迫的话,反倒嘱咐虎子不要在江善德起头上提及此事。
江善德回到书房,闭门独自气恼。
气的是,江念忠在他面前素来表现的乖巧温顺,他也就当他是个老实孩子,万万没料到,江念忠背着他还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心思,这让江善德感到背叛与羞耻。
恼的是,江念忠身上的病又多为大惊大怒所致,可他完全不知道儿子是因何而惊,因何而怒。他这父亲做的简直像个傻子,对儿子竟一无所知。
狠狠自责了一番,江善德又备感烦忧。
今日江念忠毫无生气的模样让他着实吓的不轻,当时他猛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倘或他这独自真的哪日有什么不测,他江家岂不就断了后?!
加之张郎中的一番话,更让他忧虑,依张郎中的意思,江念忠的身子已是伤了,日后成不成气都很难说,万一他日后身子不大中用了,江家不还是要断后?
自己以往只顾着对妻子的忠诚不愿纳妾,却忘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岂能就如此安于现状,不为以后留个退路,做点打算呢?
兴许,是时候该考虑纳一房妾室,再为江家多添些人丁才是正经。
“老爷,我把早饭给您送过来了。”门外,王大娘叩门请示。
江善德舒展开眉头,道:“进来吧。”
王大娘推开门,将饭菜一一摆到江善德面前。“今儿一大早就听说忠哥儿病了,我赶忙煮了些姜汤给送过去,所以饭做晚了,老爷不要怪罪。”
江善德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胃口。
王大娘见状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爷再忧心也是要吃饭的,不然忠哥儿没好起来,老爷就又倒下去,这可让太太如何是好。”
江善德从小由王大娘照看大,王大娘最知道怎么哄他,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让江善德对于吃饭的事情正视起来。
王大娘也不着急走,抱着托盘站在一旁问道:“不知郎中怎么说?”
江善德对王大娘很是敬重亲近,许多心里话也都只愿意跟她说。
虽然脸上挂不住,可他还是一五一十的把郎中的话都告知于王大娘,并且说了自己对江念忠以及小红之间的疑虑。
王大娘闻言,想起素日小红给她的难堪,一拍大腿道:“老爷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这小红姑娘刚来咱们家那会儿,可也是温顺乖巧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们是冷眉冷眼,呼来喝去,简直跟个小主子一样,我还纳闷呢,不成想是有这么个缘故。”
王大娘的话让江善德心中疑虑更深,碍于无凭无据,仍不敢断定。
王大娘先安抚道:“忠哥儿年轻气盛,有点那些心思也不奇怪,老爷也是年轻过来的,这个怪不得他,但有几个人因那点心思就能伤了身的?若没那些个不知好歹的狐媚子祸害,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