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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谱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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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善德闻言欣慰,勾住玉凤的下巴温声道:“我们玉凤真是长大了,也懂得替老爷着想了。你思虑的极是,上次我也是在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改日把你娘接回来,一同随我们去沈阳罢,也好让你们兄妹以后能多尽孝心。”
  玉凤面色绯红,江善德正欲再度缠绵一番,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随即春桃停在门口,高声请示道:“老爷,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江善德不悦的松开玉凤,起身理了理衣服,吩咐道:“你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给凤姨娘。”
  听到春桃应声,江善德摸了摸玉凤的脸,道:“我先过去一趟,中午回来。”
  玉凤乖顺的‘嗯’了一声,江善德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江善德到了孙氏的房里,先是温声细语的关怀了几句,又趴在床边跟孙氏的肚子说话。
  孙氏本来因为江善德每日赶着去玉凤那里有些不开心,可如今看到他这样疼爱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又感到十分窝心,不再计较。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说去沈阳的事宜,江善德听的有些不耐烦,道:“这些琐事你和儿媳妇商量着定就好,我哪有那么多心思管这些。”
  孙氏调笑道:“哟,老爷还没上任呢,就忙的没心思管家里的事儿了?”
  江善德奉承道:“我原也不是没管过,左管右管,管了一团糟,还是得仰仗娘子。”
  孙氏得意,笑嗔了一句,摸着肚子忧道:“从咱们这儿到沈阳府也不知要多久,现在身子虽无大碍,恐怕还是经不起这么远的路程。”
  “可不是吗。”说起这个,江善德颇为感慨。“往日觉着自己身子骨还行,一上了路竟是一时半刻都难支撑,我尚且如此,何况你呢。昨夜玉凤还担心你,说不如让你先留在家里生孩子,等孩子大一点了,再好好接你们过去。”
  孙氏眸色一凌,“老爷别又犯了老毛病,是个话就往耳朵里听!”
  江善德忙道:“我知道这个法子不妥,玉凤年轻,不懂事,想的不周到也无可厚非,但这心意到底是好的,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孙氏哼了一声,别开脸。
  江善德哄道:“我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回来的路上我和你哥哥商量过了,我和他先前去上任,家里女眷仆人,则走慢些,不必赶路,走一日歇一日,什么时候到都行,走个一年半载也是没有妨碍的。”
  听到江善德和孙耀邦暗地里这样体贴自己,孙氏心中备感温暖。
  夫妻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正聊着,是时周氏带着春梅走了进来。
  给二人行过礼,周氏道:“前几日儿媳给家父写了信,说了爹即将任职沈阳知府的事,家父说要派遣几个哥哥送咱们去。”
  江善德摆手。“不必劳烦了,你舅舅家的表哥们都一同去的。”
  周氏笑道:“爹有所不知,我那几个哥哥都是自幼就跟在家父身边学医的,如今也算略有小成,家父还是担忧娘的身子,所以派他们来照看。”
  “原来如此。”江善德感叹。“真是医者父母心啊,如此就谢过令尊了。”
  孙氏拉过周氏,道:“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去沈阳了,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你以后想见家里人一面也难了,我琢磨着,你不如趁这两天回家一趟,陪陪你爹娘。”
  江善德赞许。“娘子说的极是,念忠身子不好,没能陪你回门,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一趟了。明日一早,我就让王福送你回去住几日。”
  周氏恭顺道:“谢谢爹娘能这么体贴儿媳,儿媳感激不尽。只是,家里这两日正忙,王福脱不开身,不如让板凳送我去,过两日我顺便带着兄长们一同回来。”
  江善德和孙氏点头默许,周氏便打算告退。
  江善德却叫住她,道:“等等,我不在的这两个月,怎么没派个人去伺候凤姨娘?”
  周氏道:“娘的身子刚见好,儿媳不敢疏忽,每日都让丫头们来娘这里侍奉,也嘱咐她们,倘或凤姨娘有吩咐,也要好好的去办。只是从来也不见凤姨娘出来,更不见她叫人去用。说起来,还是儿媳疏忽了。”
  周氏的意思很明白——这个家里太太最大,丫头们当然要先紧着太太伺候。况且,又不是她不让凤姨娘用人,是她自己不用,怨的了谁?
  最后,还谦让了一句是她的疏忽。
  孙氏闻言,笑着看向江善德,江善德无言以对,轻咳一声。“既疏忽了,那现在赶紧送过去一个,家里的丫头都是她的表妹,看看哪个与她相好,就让哪个去。”
  孙氏低眉,摸着肚子道:“我听说,春桃倒跟玉凤颇为亲近,就春桃吧。”
  周氏赞同。“也就只有春桃罢,其他几个和王大娘都不甚交好,怕又闹起来。”
  江善德惊的瞪了周氏一眼,周氏佯作失言状匆匆低下头。
  孙氏抬头,审视江善德。“这又与王大娘何干?你放她回来了?”
  江善德为难道:“她已知错了,咱们马上就要去沈阳,她家的人又都随着咱们走,家里就只剩她一个老人,孤苦无依,咱们再不待见她,也不能丢她一个人自生自灭罢?”
  周氏笑道:“爹说的是,既然王大娘已知悔改,娘何不给她一次机会呢,她已有了前科,下次倘或还不老实,爹必定饶不了她!”
  孙氏闻言笑着点头,轻轻拍了拍江善德的手背。“儿媳说的是,她若再有什么不是,我相信老爷一定不会徇私舞弊,会给我做主的。”
  江善德根本听不出这其间的奥妙,连连点头承诺。“这是自然,娘子尽可放心!她若再敢顶撞娘子,我也不顾念什么情分,定将她发卖的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如雪。
  为什么不评论也不收藏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第二十一章

  翌日,周氏一早就带着春梅回了娘家。
  王大娘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了江家,回了玉凤院子里。
  江善德先是因上次的话跟王大娘道了歉,又嘱咐她以后没事就呆在屋子里,切莫让太太看见,王大娘一一恭敬应下,江善德这才放心。
  周氏回家时,家里无人来迎,更无人亲切招待。
  只有管家带着两个仆人来收管了马车,安排了板凳,连一句话也没多说。
  周家一如往常,下人们干活的干活,没活儿的找个地方悄悄歇着,周家的少爷们则整日跟在周老爷身边读书,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周老爷片刻都不放过他们。
  周氏的母亲王氏如今也不大管家,一天到晚清心寡欲的诵经念佛。
  春梅从进了周家大门开始,就感到一股异常肃穆的气氛,吓的她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回了房间,春梅才低声问道:“奶奶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氏失笑。“没出什么事,我家素来就是这个样子。”
  春梅感叹。“素问咱们老爷算是对家里严苛的了,没想到周老爷更严啊。”
  周氏打开包袱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道:“公公的家法是个空壳子,表面严格,暗地里乱作一团,我爹可是真严,一句话说的不得体,可是要挨板子的。”
  春梅不信。“奶奶就吓我罢,您是我见过的女人里说话最直最不留情面的了,要这么说,您在家还不知挨过多少板子了呢。”
  周氏笑道:“我从小就是挨板子长大的,不过没打死罢了。”
  春梅愣了一下,见周氏说的这么轻松,竟还笑着,更是不信。“我才不信呢,您要是从小挨板子长大的,就应该像这家里人一样规规矩矩的,才不敢随便说话呢。”
  周氏苦笑,“这便是我的苦处了,有的人,打两下就能闭嘴,有的人不用打,瞪一眼也能唬住。偏偏我是越打越不服气,越唬我,我越不放在眼里的。因为这个倔脾气,小时候被打的皮开肉绽都是寻常的。”
  春梅道:“怎么可能,若常是皮开肉绽的,我伺候奶奶洗澡的时候怎没见过一条伤疤?”
  周氏起身,摸了摸春梅的头。“傻丫头,你忘了我爹是干什么的了?”
  春梅愣了一愣,周氏笑着越过她走了出去。
  周氏拿着盒子,派人去找板凳。
  板凳到后,她也不多说什么,只带着板凳一一去见过了周老爷与诸兄弟,随后又见过王氏,只这么拜会了一圈儿就放板凳回去了。
  板凳离开后,周氏又去了书房找周老爷,周老爷见周氏去而复返,手里还抱着个木盒子,知道她定是有事要说,先是呵斥诸子大声读书,随后起身带着周氏去了后堂。
  周老爷坐上软榻,周氏娴熟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才坐下。
  周老爷眉头紧皱,手里缓缓转着两颗核桃。“虽然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可我还是要提一提。依我的意思,你回来罢。以前那是个病的,不中用归不中用,到底还有那么个人在。如今人都不在了,你留在那里有什么意思?你又没个一儿半女,将来在他们家定是一日比不过一日的,不如回来,我再替你谋划谋划。”
  周氏低眉,“你担心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现在不同了,他和别的女人有个孩子,公公婆婆的意思是,找到那孩子来让我养。你也别多问,这其中情由复杂的很,一句两句说不清,我也不好把这些事随便说与你。”
  周老爷不悦的将手里的核桃拍在案上。“自以为是!常常说你一两句,你就说都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也就知道点江家那些家长里短的丑事!目光短浅!愚昧!”
  周氏冷冷的别开脸,不理会他的教训。
  周老爷本还想教训几句,看到周氏这副模样,硬憋了回去,深深叹了口气。
  沉默良久,周老爷放缓声调,语重心长道:“让你回来,一则是想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你毕竟还小,以后的日子长的很,你孤身一人总不是个办法。二则,我实在不想让你去沈阳!且不说现在正打仗,那里不太平。平日里就是不打仗,那里也不太平!”
  周氏气道:“既不太平,你写举荐信的时候为何不知会一声儿,让他们挑个太平的职缺给我公公?如今你说起这个还有什么用?!”
  周老爷懊恼道:“那个地方虽是一滩浑水,却也是个肥缺。机灵点儿的,能捞不少好处,可凭你公公那样的,那里的人定容不下他,恐怕是一年半载都扛不下来。”
  周氏道:“这个你就放心罢,我公公的耳根子软,学坏也容易。”
  “坏就坏在这里!”周老爷急道:“他这个人,没有主见,脑子又转不过弯儿,我就怕他到头来被左左右右的利用了,闹个家破人亡!”
  周氏一顿,有些愕然。
  随即,她回过神,斩钉截铁道:“那我就等到江家家破人亡再回来也不迟!”
  周老爷气的又想教训她,周氏忙递出怀里的木盒子,正色道:“我有一件正事要托付给父亲,求父亲帮我保管样东西。”
  周老爷见她一脸严肃,也顾不得生气,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枚翡翠玉佩。
  周老爷不解的抬眼看向周氏。
  周氏道:“倘或哪日女儿有什么不测,父亲一定要拿着这枚玉佩去找板凳,他会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父亲,父亲定要给女儿讨个公道。”
  周老爷听的心惊胆颤。“你干什么了?!这东西哪儿来的?!”
  周氏起身,噗通跪倒在地。“父亲只要答应女儿就是,别的莫要多问了!”
  周老爷气恼的直拍桌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周氏离开的两天,王福按照她之前的安排将家里的东西早就打点好,该卖的已经找好了买家,该送的皆贴了名条由人来领,要带的也都打包了起来。
  孙耀邦从镇上派了五辆马车来白水村候着,周家也送了两辆马车过来帮忙,周家两个公子还带了四个随从,另外拉东西的货车骡马更是一直排到了村口。
  安全起见,孙耀邦和江善德合资请了三家镖局护送,镖师、趟子手等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个,对于白水村的村民来说,这是一个空前盛。大的阵仗。
  由于周氏安排得当,江家上下出发的很顺利。
  男的或是骑马,或是随车步行,女的则全都坐马车,孙氏和周氏坐一辆,春喜、春花坐一辆,春梅、春桃坐一辆,王大娘和玉凤坐了一辆。
  在周氏的授意下,空着的马车一辆搁了马桶,以便孙氏路途想要方便时可用,一辆里面铺满了被褥枕头,倘或路上有所耽搁,又无落脚之处的话,就让孙氏在那里歇息,又命最后一辆空车跟了江善德,他若半路不适,可以随时换乘。
  众人对周氏的体贴细心连连赞叹,孙氏也与周氏更加亲密无间。
  一路上,但凡停歇的时候,玉凤都上前来嘘寒问暖,端茶送水。
  周围人多眼杂,看见了,都夸赞江善德教导有方,家里人礼数都这样周到。
  江善德被奉承的脸上都快发光,心里对玉凤爱的不可自拔。
  随行的人多,江善德也在,孙氏虽不高兴,也不好发作,只假装不舒服,对一切不作理会,周氏几番借口孙氏不舒服,不想被打扰,尽管如此玉凤还是日日来侍奉。
  周氏气急了在马车里骂了几句玉凤,不料玉凤竟也如如不动,坚持不懈。
  孙氏看到周氏气恼却又没办法的样子,反而笑道:“你算是遇上对手了。”
  玉凤把王大娘的教导熟记于心,并且很迅猛的实施起来。
  除了在众人面前对太太殷勤,她还开始笼络几个丫头,一会儿给好吃的,一会儿送衣服,一会儿送首饰,没的送了,索性时不时的打赏银钱。
  春梅对周氏忠心耿耿,不为所动,可其他几个在这么华丽的攻势下都缴械投降,一个个见了玉凤犹如见了银子,都不知该露出怎么个笑脸才能讨她喜欢。
  这个时候,周氏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这玉凤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打赏下人?
  她每月的俸例也就两三两银子罢了,她这些日子打赏出去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两。
  问过孙氏,孙氏忙打开存放零钱的匣子,一看才知道,江善德竟然偷偷的从里面拿了好几十两的现银,也不用问去处,定然是给了玉凤。
  孙氏气的就要去找江善德责问,周氏费尽口舌,好不容易劝住,这时候,玉凤又进来凑热闹了,孙氏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搁在往常,玉凤定然也要气恼一番,可如今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也深深记得王大娘说过的——不能打硬仗。
  玉凤被骂时只低着头,出去之后,即刻红了眼眶去找江善德。
  江善德听了原委,气冲冲的上了孙氏的马车去替玉凤理论。
  和江善德同行的孙耀邦看见玉凤来哭着不知说了些什么,又看到江善德气冲冲的去了孙氏的马车,心里顿时有了几分猜测,忙骑马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唉,突然有些感慨,废话几句。
  在不好的遭遇面前,很多人会发现世界丑恶的一面,进而绝望,有的自暴自弃,有的认为变坏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只有少数的人会越挫越勇,强大却不肮脏。
  江念忠在父亲严厉的家教下绝望,自暴自弃,葬送姓名。
  王大娘深谙这世道的潜规则,为了活的更好,逐渐丑恶。
  玉凤在前途一片灰暗、危机重重的情况下也选择走了和母亲一样的路。
  唯有周氏,她不服气,不甘心,即便再挫折,她也能牢牢守住自己的心,同时感染了孙氏,让她也自强起来。
  周氏的要强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可有时候过分要强,最终也只会伤人伤己。(不算剧透吧……)
  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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