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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娇宠记-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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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凝有些诧异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海棠树下,心头狐疑着,他怎么好像变了许多。不过,这都好几年了,哪有谁是一成不变的?
  御驾出京后,先是渡过黄河,然后沿着运河南下,一路皆为水路。阿凝过去很少坐船,开始时还颇有兴味,时不时跑到外头去看江天一色的美景,但久了就挨不住了。
  这日一早,她刚醒来就觉得精神恹恹的。洗漱之后,锦紫端了一盘子水晶糕进来,“娘娘,这是附近淮州地界的特色点心,皇上特意让人送来给您尝尝的。”
  那水晶糕瞧着玲珑剔透,里面透着盈盈的绿意,小小圆圆的一只,可爱极了。阿凝这几日都食欲不振,腹中正空,这便拿了筷子吃了一块。
  结果刚吞下肚子,就眉头一皱,捂住胸口想要吐了。
  锦紫连忙拍着阿凝的背,又端来漱口瓷杯,“娘娘!您没事儿吧?”
  正吐得厉害时,一声紫色龙袍的挺拔男子大步走进来,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朝外头唤了声:“传薛临涧!”
  薛临涧诊断之后,留下来个方子。待他退出去后,赵琰才道:“你晕船,为何不跟我说?白白忍了这么久,忍得很开心?”
  阿凝刚喝了水漱口,唇畔上有润泽的水泽,略微苍白的脸色,愈显得双唇红润饱满。
  她嘟了嘟唇,“我从未坐过这么久的船,哪里晓得自己会晕?”
  赵琰哪有真怪她的?他就差没把她养成娇姑娘了。看看,她这微嘟着唇的神情,在赵琰面前用得愈发频繁且自然了。
  赵琰轻叹了声,“怪我思虑不周。如今既然选了水路,一路随行侍驾的人都是安排好了的,也没办法改别的路线。”顿了顿,又续道:“咱们先去岸上歇歇吧。淮州现在的龙沙宝石开得正好,咱们一起去瞧瞧。”
  旌旗蔽空的船队靠岸时,岸边已经立了一片迎驾的淮州官员。皇上忽然决定驾临淮州,可把他们急坏了。淮州知州立刻领着大大小小的人迎接,把岸边来往的普通百姓也清了个干净。
  待赵琰带着阿凝下船时,只能看到满眼的官服,众人跪了一地。
  码头上风大,把阿凝的鬓发吹起来一些。赵琰手牵着阿凝,给她理了理鬓发之后,不咸不淡地看了眼陈匀。
  陈匀也实在是冤,他可没让他们这样劳师动众地接驾啊,谁知道这些人这么乖觉的。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许多地方官来说,这可是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面的皇上,自然是要来接驾的。
  “平身,朕只是在这里歇息半日,不必过多惊扰百姓。”
  但嘉正帝这句话明显来得晚了,淮州知州不止把码头清场了,就连街道也清了。种满龙沙宝石的园子里花开得很好,却没一个人,只等着皇上了。
  大大小小的官员如此一路伺候着,阿凝看到的人比看到的花还多。她终于晓得为什么赵琰会选择一直走水路,就是为了不过多惊动沿路的官员吧。
  淮州知州也十分能耐,天子驾临得仓促,短短时间内他不止能把街上清空,还能安排好一系列供天子赏玩的节目。赵琰把节目单子递给阿凝看,阿凝挑了一出席元班的淮剧。
  这席元班是大齐颇负盛名的戏班子,听说只在淮州登台,别的地方出再高的价格来请他们也不去。阿凝并不是爱戏剧的人,但因这个噱头,便想见识一下。结果听到一半,就开始犯困了……
  赵琰见她眼眸半开半闭的模样,有点好笑,便让锦青先把她送下去歇息,他也刚好要跟身后坐着的地方官员们谈论些事情。
  这日夜里,他们宿在了淮州知州的官邸。大约是因为几日没睡在踏踏实实的陆地上了,阿凝睡得格外香甜,可却在凌晨时,被赵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夜色中一张熟悉的俊颜,正清醒地看着她。
  “阿凝,起来了。”赵琰早就收拾妥当,一身月白云纹锦袍,发束白玉簪,眉目俊逸,眸光清晰。
  阿凝看了眼黑乎乎的四周,不满地唔了一声,脑袋直往被窝里钻。
  “快些,宝贝儿!”赵琰又把她的脑袋挖出来,“再晚天就亮了。”
  阿凝带着哭嗓又唔了一声,她睡得这么舒服,才不要起来呢。干脆跟个小兔子似的,直往洞里钻。
  赵琰料想她是困极了,一时也不忍再扰她。他在榻边立了一会儿,待她似乎又睡过去之后,便轻手轻脚地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解下她的睡裙,又把放在榻边的她的衣裙一层层给她穿上。
  女子的衣衫总是繁复许多,许多男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穿这些披披挂挂的,但咱们嘉正帝却十分娴熟,显见得是练得多了。
  一层金丝薄烟淡绿色对襟束腰裙子,上身裹得有些紧绷。下面是如月华倾泄的褶褶裙幅,由数层轻容纱组合而成。在外面还一层如烟如雾的白色纱衣,罩住凹凸有致的身形,愈显窈窕动人。赵琰没有唤锦青,而是自己亲手把她的三千青丝用雪白的发带束起,插上珍珠白玉簪,尚余一缕墨色青丝垂在胸前。
  赵琰收拾好这些,便抱着她走出门。外头只有陈匀和锦青。
  “放机灵些。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朕的行踪。”赵琰淡淡吩咐着,便带着阿凝,骑上了他的良驹,趁着熹微的晨光,绝尘而去。
  赵琰昨日和淮州一众官员们“谈心”过后,便是君臣共宴,已经跟他们说过无须送行。今日只需要陈匀和锦青演一演戏,告知大家帝后已经登船离开就可以了。
  其实岸上的人好对付,难对付的是船上的人。皇上的意思是,对随行南巡的大臣们也要瞒着帝后单独出行的消息。陈匀皱着眉,觉得实在难办。
  *****
  淮州的龙沙宝石之所以得名,并不是因这花有多稀有抑或多艳丽,而是这花遍布了淮州处处,乡野俱为繁花所覆,盛景难见,是以得名。至于淮州城里那一园子,在赵琰看来,实在没什么观赏价值。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时,满山遍野的花丛中,一匹骏马载着一对气质出众的白衣男女,缓步行走其中。此时若有百姓经过,只怕要以为是神仙下凡了。
  “阿凝,阿凝!”赵琰唤了两声,小姑娘却还是不肯睁开眼,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赵琰这回倒没心软,把人拎出来,低头给了个绵长有力的吻。
  男子微笑着抬头时,她总算是醒了。
  她揉着眼睛看清了他的脸,“皇……”
  赵琰捂住她的唇,肃了神情道:“叫错了。”
  阿凝抿抿唇,又看了看四周,“琰哥哥……这是哪儿啊?”她不是在做梦吧?到处都是粉白粉黄粉红的花朵,美得如同仙境。
  不过,远处的村落房屋以及袅袅升起的炊烟,间或有晨时响亮的鸡鸣,让她知道这并不是梦。
  “像不像世外桃源?”赵琰微笑着让她背靠在自己胸前,温热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阿凝点点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盛景,有些痴了。
  “淮州地界还是比较富庶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又有这样的景致。我少时第一回来这里时,便想着,若是能生在这里的百姓之家,只怕比王侯公府还要幸福一些。”他顿了顿,仿若细语一般,轻声道,“更不论帝王之家了。”
  

☆、第 134 章 下江南(三)

  他这话,阿凝怔了一瞬才觉察出味儿来。她转头看他的脸,那双黑沉而明亮的眼睛,带着几分陷入回忆的清冷。
  少时,在他心中,能安居乐业的百姓之家是最幸福的,然后是王侯公府,最不幸的是帝王之家。
  阿凝道:“那现在呢,琰哥哥还这样想么?”
  他如今位登九五,大权独揽,乾坤独断,这两年间,朝堂也已经被他整顿得如同铁板一块,没有谁敢违逆他的意思。大齐朝的天子,说一句呼风唤雨也不为过,他还会觉得百姓之家更好吗?
  赵琰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现在不这样想了。”
  阿凝嘟了嘟嘴,“琰哥哥其实可以掩饰一下自己的贪图权势的……”多么破坏他此时白衣谪仙的形象啊……
  他笑起来,“我贪图的明明是美色。”他低头亲了下她的脸,语中也揉着轻快的笑意,“我若生在百姓家,只怕就娶不到阿凝了。”
  阿凝的脸红了红:“……有……有什么区别?总之都是贪。”
  赵琰认真地点点头,“娘子教训的是。只是……为夫这贪,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怎么办……”
  他轻细的话语淹没在两人相贴的唇齿间。两个人沐浴在晨时干净而温暖的阳光中,他搂住她,温柔地吻着。
  多么浪漫的场景,只可惜被阿凝肚子一声咕咕响打破了。
  赵琰笑起来,“唔,娘子饿了,为夫带你去吃些东西吧。”
  此处为乡野之地,并无客栈酒肆。赵琰抱着阿凝下马,将马栓好之后,便牵着阿凝的手,朝那处村落走去。
  临近村落时,路边长得已经不是花了,而是田地。阿凝是分辨不出来长得是什么的,她只觉得到处都绿油油,瞧着很舒服。
  路边偶有经过的百姓,挑水担柴的,还有嬉戏的孩童,看见赵琰二人时,都不免被其绝丽容颜惊呆一阵,但他们周身的高雅清贵太过明显,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所以他们也不敢多瞧。
  赵琰对他们却和颜悦色,偶尔还能跟人微笑一下,比对那些个大臣脸色好多了。
  当然,也偶有一两个不长眼的。比如一个提着篮子的蓝布衣裳的姑娘,梳着双丫髻,生得几分清丽,看见赵琰时直接呆住不动了,一双眼还含羞带怯的,直到两个人与她擦身而过,她还在回头看赵琰。
  阿凝被他握着的手就拧了他一把。
  赵琰根本不怕疼,瞧她小醋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好在这一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在一处青砖小院前面停了下来。
  赵琰去敲门,阿凝就去看篱笆上面缠绕的各色花藤,竟比起明玉山庄的灵溪院还要美。
  出来开门是一个年约四五十的妇人,衣装简朴而清爽,发上包着头巾,脸圆圆的,看着憨厚老实。
  她一看见赵琰,竟似认识他一般,立刻笑着朝屋里面喊:“孩子他爹!快来啊,小四回来看咱们了!”
  接着,屋里又跑出来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清瘦男子,有几分书卷气,大约是个读书人。两人都兴高采烈的,跟得遇什么喜事儿一样,把赵琰和阿凝迎了进去。
  阿凝简直懵了,她诧异地瞧了眼身边的男子。
  赵琰道:“这位是曹先生,是附近一带的教书先生。当年我路过这儿时曾经生了一场病,是他们收留了我。”
  他那时候还小,只说自己叫小四。后来他回来看过他们几次,但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问过。
  阿凝点点头,也唤了一声“曹先生!曹婶婶!”
  “这是我……娘子。”赵琰眉目不动地介绍道。
  阿凝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介绍,总觉得有点乖乖的,低头看到他紧握着她的手掌,又有点甜甜的。
  阿凝生平第一次吃农家饭,的确很美味。赵琰这时候仿佛回到过去温文舒雅的时候,在淮州知州面前的冷肃消失地一干二净。
  原以为,赵琰遇到旧时的恩人,应该会多留一会儿,但他却是真真切切只吃个饭而已,饭后,就带着阿凝告别了他们。
  “琰哥哥为何不多留些时候?他们好像很舍不得你。”阿凝回头,仍然能看见那二人立在院子前目送他们。
  赵琰却没有回头,“留多了只会打破他们的平静,给他们带来祸端。”
  阿凝哦了一声,把他握着的手用力摆了摆,侧头道:“那当年琰哥哥对我呢?怎么不怕打破我的平静,给我带来祸端啊?”
  事实上,也的确带来过祸端。当初荣贵妃把她劫走,赵玹在御雁峰上威胁赵琰,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这么问,没有怪他的意思,毕竟除了那次之外,他都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至于那次,也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把她救了出来。她只是好奇而已。很少看见他真正关心的人,没想到在这不知名的乡野,会有这么两个。
  赵琰把她转过来,抱到身前,“阿凝,你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是我的恩人,我希望他们过得平安就可以了。”他顿了顿,静静地看着她,道:“而你是属于我的,只能在我怀里。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要把你平平安安捧在手心里。”
  阿凝道:“琰哥哥的甜言蜜语愈发炉火纯青了。”
  赵琰笑起来,又低声道:“你不知道么?当年我原本一直佯装弱势以麻痹敌人,但碰上你,就不得不改变策略。”顿了顿,又续道,“干脆展现出让他们惧怕的实力,以威慑敌人。这样,便没人敢来抢你。”
  先是在明玉山庄中赵玠面前,再来是在昭纯宫中赵玹面前。他的实力潜伏多年,都因为她而一一泄露。
  阿凝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她习惯性地往他身上蹭了蹭,然后猛的弹起来,做贼似的看看四周。
  幸好,四处并没有人经过。
  赵琰亲亲她的手指,“带你去骑马。”
  两人一马,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转悠,一路浅笑耳语,身上似乎都染上了花香。
  *****
  京城,平王府。
  平王的病越来越重了,李广远远地站着,也能听到一阵阵咳嗽声。
  他也不敢进去,就这么立在外面,脚都麻了。正欲跺一跺脚,却见平王妃走了过来。
  许涟晴停在李广一旁,朝着平王所住的房间看了几眼,又同往常一般,徘徊犹豫起来,在李广前面来来回回度着步子。
  去见自己的夫君,也要斟酌再三。他们这对夫妻间的关系跟冰一样冷。
  她犹豫过许多回了,总要勇敢一回吧。她心下一横,终于抬步朝那房间走去。
  “殿下!殿下!”许涟晴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回答。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中门窗都关着,外头阳光灿烂,里面却凄冷幽暗。身形消瘦的男子半靠在榻上,一手握着一卷书,另一手放在嘴边,轻声咳着。
  他已经在此禁足一年。让他禁足,他倒也安分,就乖乖待在这儿,什么都不做。
  只是不知为何,他从禁足后不久就染了咳疾,请了太医也治不好。
  就是治得好,也要装作治不好的。太医院那群人都是最会顺应时势的。
  许涟晴进了屋,赵玹只是抬头看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许涟晴被他这么冷声一喝,一时愣住没说话。赵玹就继续低头看他的书。
  事实上,他看的不是书,而是书上夹着的一枚书签。青竹所制,上面有一竿青竹墨画,那是阿凝小时候画的。
  很稚嫩很粗糙的画,她那时候可爱又小巧,还是个小娃娃。
  许涟晴走过去,也看见了那只书签,那竿墨竹下面写着一个“凝”字。
  她登时说不出话来,呆立在那儿。
  赵玹又剧烈咳嗽起来,欲把书放好,却不慎把书签掉了下去,掉到了床榻底下的角落里。
  许涟晴把它捡起来,道:“殿下,我前几天回了一趟韩国公府,听说了一件事情。”她顿了顿,缓缓道:“说,今上盛宠的皇后,出嫁前就失了名节的。不知……那人是谁,敢跟皇上抢人。”
  赵玹猛的把书掷到她身上,“给我滚!”
  许涟晴双眸泛着泪,转身就走。
  “慢着,”赵玹忽然站起身,踉跄着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把书签还给我。”
  许涟晴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急,愈发痛恨阿凝。仿佛是忍到了某个极点,她终于忍不住了,眼睛一红,就把手里的书签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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