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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缕衣临死前,告诉了奴婢一件东西的去处。”
我漫不经心地缩了缩袖口,接着道。
“那件东西,在藏经阁阁楼的第六个柜子。。奴婢在那里找到了所谓的机关,那是一个夹层。我好奇那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能够成为她唐缕衣的护身符。”
“哦?”王皇后只是抬起眼,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咳咳。。”
“皇后娘娘也想知道么?”我道,“那奴婢便告诉娘娘了,其实——那是一封信。”
王皇后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那是一封很普通的信。。”我故作遗憾地摇摇头,“内容很凄婉,大概是一个久居深闺的妇人,写给情人的家书。”
王皇后的脸上,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者说,是几分错愕。在她身旁的杜嬷嬷,则脸色一变,抿了一下嘴角,用眼神示意王皇后镇定。
“哦,对了。其实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封书信的落款。。。”
我看见王皇后,握着茶杯半天不语,脸色惨白艰难地咳嗽了一会。
“咳咳咳。。。”
“好吧。”我终于摇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皇后娘娘,阿琪也不和您卖关子了。”
我从袖中,掏出那封信。牙黄色的封皮,边角已经起了毛边。
那墨色字迹,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想来那写信的女子,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提起了笔。
“这封信,还给娘娘。”
我淡淡道。
“唐缕衣是个极聪明的人,凡事都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擅自扣下了这信,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保命的砝码。不过呢,这样的人。。您身边也不止一个,怀袖早早投靠了柏贤妃,也是为了一个好出路。”
我说完,将那信放到桌案上,退后一步。
“这封信在唐缕衣手上的时候,有多少人看过,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可以保证,在奴婢之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如何处置,您自己看着办吧。奴婢奉劝您一句,还是烧了最好,就像有些人、有些事,忘得一干二净,比每天用回忆折磨自己的好。您既然已经成为这大明的皇后,那么您和宋少卿的往事,便是镜中花,水中月。过去了,别再去想他。”
“娘娘。。”那身旁的杜嬷嬷开了口,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王皇后仅是看着那封信,沉思了许久,抬起头。
“你不怕,你的主子知道了,怪罪与你。。。”
我又一次笑了,这一次没有轻蔑,而是无谓。
在我得到了这封信的时候,就应该交给万皇贵妃。
中宫与前朝臣子私通。。。
那该是如何的罪名?
“只有皇后您不说,又怎会让娘娘呢?”
我反问道。
王皇后不说话了,好像是在思考。
倒是那杜嬷嬷,一直在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咳咳,本宫。。又能给你什么呢?”病怏怏的王皇后摇着头,咳道,“什么也没有。。。”
“娘娘不必为难,奴婢不需要您的任何承诺。”
我同样摇头。
“您只需要记得,您欠奴婢一个人情便是了。”
“人情?”王皇后神情恍惚了半响,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咳咳。。”
“是的。”我点点头,挑起嘴角道,“倘若有那么一天,奴婢如丧家之犬,任人践踏,落魄到了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地步。。那时,还请皇后娘娘看在这一个人情的份上,替奴婢指一条明路。”
我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了,年少轻狂,终归是无知。
唐缕衣尚且知道给自己留后路,而我却从未考虑过。
以至于输得那样惨,跌得那样狠。。。
“当然了,娘娘。呵呵。。。”
我咧着嘴角,略带嘲弄地笑了笑。
“奴婢希望永远也没有那一天,不过呢,谁也没法预知未来对不对?”
王皇后看着我,终是点了一下头。
然而。。阿琪;
我低下头,在心中默默地问道。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骄傲如你,真的会甘愿接受他人的帮助么?
阿琪。。是那样狂妄的一个人呀。
呵呵。。。
希望永远也不会。
********
阿妹临盆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我暗暗祈祷。
老天不会帮我,他只会给我制造麻烦。
所以我祈祷,为自己。
张敏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似乎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看见我的时候,依然露出了一个十分骚包的笑容。
“咱家就知道,琪美人不会那么狠心一走了之的。。一定是心里放不下咱家,所以才——哎呦!松手!喂,你这个凶悍的女人——”
我收回手,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袖子。
“女人如果都像你这个样子,那简直没救了。”张敏照例是一脸的怨念的碎碎念,“不知温柔为何物。。那个孟大木头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那点比得上玉姑娘?要长相没长相,要风情没风情,还这么凶残——嗷!!”
我赏了张敏一记暴栗,然后耸了耸肩,一语道破现实。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瞧你那天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就是想着孟七娶不成玉更衣,好让你捡便宜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爱的是我的人,还是我的脸?
“嘿嘿,没有没有。。”张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咱家是真心为玉姑娘好,那么温柔漂亮的美人,怎么会看上那种冷冰冰木头?还是咱家怜香惜玉。。。”
我过滤完自吹自擂,发现和张敏说话,完全是一件折磨身心百害无益的事情。
“对了,”张敏一个激灵,突然收回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讲道,“有一件事。。我是说。。。”
“你身边那个小婢,是叫轻音?”
张敏眯着桃花眼,一副试探的样子。
“是,”我略带狐疑,“有问题么?”
“没有啊。。”张敏摇头,脸上的表情无辜地好似初生的羊羔,“咱家只是打听一下嘛,琪美人那么紧张干什么?”
真的吗?我表示深深的怀疑。
“不过好像模样长得不错的样子,”张敏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哪天有空到安喜宫,谈谈人生也不错。。嗷——”
“再说最后一次,”我冷冷道,“如果你敢把手伸到安喜宫,那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的了。”
“是是是。。”张敏表情痛苦,满是悲愤地点着头,“咱家就是说说,说说而已,琪美人不要动不动就这样拳脚相加的多不好。。。”
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我的确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某一刻起,一直在我的心头萦绕。
********
我如约来到这里,发现孟七早已在树下站着。那样子,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我缩了缩袖子,感觉有点冷。
这几天天气都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这皇宫的金砖朱墙,也因此显得格外压抑。
早上我刚刚见过容若,她告诉我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阿妹临盆的日子大概在这两天。
我点头,容若的医术我从未质疑过。阿妹那边,青稞也会照顾得很好。
万无一失,是最好的了。
童年时,我目睹母亲接二连三地生下弟弟妹妹。对于傜寨的女人而言,生小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时十里八乡,有一个稳婆经验非常丰富,并且随叫随到。那是个及热心的阿婶,给母亲接生的都是她。
母亲一共生下过十个孩子,不过多数因为胎里不足而夭折。
“孟大人。”
我开口道,只见孟七转过身去。
那是一张国字脸,从古至今都是很受人欢迎。倒是张敏那副尖嘴猴腮桃花眼,看起来单薄得很,据说是短命的特征。
孟七脸上的表情很沉稳,他一贯如此。饱受风吹日晒的皮肤,也并不白皙。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就像一块未开垦的土地。
我突然想起来,这棵树。。。
今天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但愿站在树下的孟大人,不会幸运地被雷劈中?
哈哈哈。。。
我咧着嘴,忍不住笑了。
我看见孟七皱了皱眉,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只是一味的盯着我,久久不放。
这种眼神。。真该死,我心中咒骂道,侧过脸一阵烦躁。
“有事么?”我问道,“如果有,请大人长话短说。”
我破天荒地用了一个‘请’字,其实我根本不想,在树下和面前这人说话。
一点也不想。
也许是我瞳仁中映射出的光亮,照到了孟七的眼中,总之有那么一瞬间,孟七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微妙变化。
“谈谈?”
我不禁挑了一下眉,问道。
“谈谈。”
孟七道,神色间有些许松动。
“那您说吧,”我深吸一口气,“奉劝您最好快一点,因为我很忙。”
“好。”孟七只是点了一下头。
我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所幸我并不矮。
孟七身形高大健硕,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站在面前的时候,像一堵推不倒的厚墙。
莫名地,我想起了父亲。
魁梧、威严,唯独在我面前,会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带我狩猎捕蛇,教我辨别山上的每一种草药。
我是那样贪婪,希望做一个被父亲疼爱的孩子。
于是我故意做错一些事,故意打翻醋坛,故意把阿妹的绣布弄得一团糟。。。
然后父亲就会和蔼地冲着我笑,捏着我的鼻子道。
“绮罗,怎么又不乖了。。。。”
“爹爹不陪我玩!”
那戴着花冠的女孩撅着嘴,复而吐着舌头道。
瞧啊,我是多么霸道自私的坏孩子,仅仅是那么一缕阳光照到了我的身上,便让我费尽心机地想要占尽全部父爱。
其实,那根本不属于我。
孟七说了一长串,我心不在焉地没有去听,最后他说。
“嫁给我。”
我竖起食指,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动作飞快。然后扬起眉。
“嘿,你如果想好了的话,应该先让你爹先送青烟叶到我家的——对了,你打算出多少白银?七十二?六十?本大小姐身价可是很高的诶。”
孟七一愣,似乎没有跟上我的节奏。
“嫌多?”我有些气急败坏,跳了起来,“你搞清楚啊,我们寨子三等长相的姑娘想议亲也要四十八两,我可比那个丑八怪好看多了!你要不要那么抠门呀?对了,定情信物呢?你连首情歌都没给我唱过,多英她们会笑死我的啊。。。哎,要不我们私奔吧?多好玩——”
孟七彻底懵了,一脸的不知所云。
“可是我爹一定会被我气死的,他一定会拿竹竿敲断我的腿。”我笑容凝固了,鼻子一酸,“反正他也看不见啦,不管他。但是你得养得起我啊,等等,难道你家里很穷吗?你你你该不会是想要从妻居啊?”
我惊恐犹疑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不是不行哈。。但是、但是你要改姓呐,这可不是小事,你得慎重考虑啊。。这个,唔。。。”
我感到一阵窒息,孟七的唇贴了上去,脸凑的非常近几乎没有距离。
那胸膛非常结实,正如同我所想的。
似乎。。不那么冷了。
然后我开始笑,那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笑声尖锐刺耳,我笑得身子发抖。
于是孟七放开了我。
我依然在笑,满含轻蔑地大笑。
“您看着我。。看着我。。。”
我笑够了,喃喃道,引得孟七低下头去注视我。
于是我抬起头,对上那干净的眸子。
“阿琪配不上您。”
“我不在乎。”孟七摇头。
“可我在乎!”我高声道,盯着那双眸子,“您看得不是阿琪,绝不是。。”
孟七一怔。
“呵呵。。”我冷笑一声,“前几日奴婢去了一次冷宫,见到了吴庶人。。”
孟七听到那三个字,像是被当头一棒。
“在此之前,奴婢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相像的人。。对么,孟大人?”
我冷笑着,缓缓道出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实。
“她是您的青梅竹马,那阿琪又是什么?呵呵,孟大统领,您听好了。。”
我盯着孟七,一字一句道。
“我是苏子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苏子琪!我活在这人世间二十二年,完完整整——绝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长长地呼出了那口气,终是冷冷道。
“别自欺欺人了!你娶我。。不过是为了这张脸!不是么?”
孟七的表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迟疑、震惊、愕然、难以置信。。。
我欣赏够了,这丰富的面孔,然后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去。
“奴婢绝不可能,和一个眼中没有自己的人,过上一辈子。”
撇下这句轻飘飘的话,我走了。
起风了。
我拢了拢褙子,望着这风云莫测的天空,叹了口气。
如果我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许我会在那结实的胸膛间多呆上一刻。
因为。。真的好暖。
我迷恋人世间一切温暖,亲情、友情,甚至是错误的爱。。。
但那些都不属于我,且从未属于我。
回到大殿,当轻音站在万皇贵妃的身侧,用那讥讽的笑容看着我的时候。
当那个叫青稞的宫女抱着那襁褓,以及襁褓中未曾哭闹的婴孩时。
我恍然间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
“娘娘,是个女婴。”
我看到了张敏,他面无表情地向榻上的万皇贵妃行了礼,然后接过那襁褓。
我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那个婴孩,阿妹的孩子。。他们要把她弄到哪里?
万皇贵妃肆意地笑着,涂上了丹蔻的指甲,指向屋外。
我呆呆地看着张敏抱着孩子退下。
我听到她们说要淹死那个孩子。
“不要。。。”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咬出了血。
我感到一阵眩晕,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让我喘不过气。
天色越发阴沉,狂风吹卷着枝叶和风沙尘土。
我感到胸腔被撕裂了一样,血从嘴角溢出,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血。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轰隆——”
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我感到眼前的景物再一次轰塌,一如三年前。
我又一次被出卖了。
雨点打在我的脸上,我跪在坤宁门前。
布满石子的地上,我感到膝盖生疼。
呼啸的狂风,将寒气灌入衣中。血液在身体里逐渐凝固。
身前是雨水汇聚而成的水洼,来势凶猛的雨,似乎并未给过我半分生机。
我感到衣衫完全湿透了,那样沉重。被雨水打落的发髻,我低下头感到一阵气闷,无法呼吸。
雨越下越大,我只见那雨丝越来越密,我徒劳地伸出手,却抓不住命运的线绳。
我只得垂下头,看着那浑浊的泥水,没过了膝盖。
“轰隆——”
一道霹雳闪过,我未曾缩着身子,只感到一阵颤栗。
咬紧牙关,冷得发抖。
耳边雷声和雨声和在一起,我想要捂住耳朵,却抬不起沉重的手。
不知怎的,突然感觉那打在身上的雨水小了很多。
然而前方,雨丝却依然还是那样密集。
我艰难地抬起头,脖颈似乎早已经僵硬。
我费力地仰起头仰望头顶,咧着嘴角,雨水灌进了我的双眼里,生疼生疼。
我最终,只是朦胧地看见了那笼罩在头顶的伞。。以及,那只握着伞的手。
那是一只粗糙的手,虎口处布满了厚茧,是常年舞刀弄剑的结果。
它握着伞柄,那样用力。
我感到意识渐渐模糊,双眼疲惫不堪。。。
那样破的伞。。还。。打着补丁。
真是个勤俭守旧的人啊。。。
“轰隆——”
雷声阵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那是八月的最后一场雨,足足三天三夜无休。
(第三卷·完)
第一百二十章 无题
“愣着干什么,快点!”
那内监在近前斥道,一脸的不耐烦。
阳光在幽静偏僻的小巷中,显得那样突兀。
几个少女,头戴方帕网巾,身着素衣蓝袄。手中拿着空木盘子,向前走去。
我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巷子两旁的宫墙,龟裂的蜕着墙皮,形成了一道道网状的疤痕。
“喂!你——走什么神?就是你!”
内监的声音高了八度,传入我的耳中,却是那样微小。
我转着僵硬的脖颈,看向左边,脑中嗡嗡一片嘈杂的声音。
“磨蹭什么?耳朵聋了呀你!听不见啊?快走——”
我的脸上出现了一刻短暂的迷惘,然后咧着嘴笑了笑。
“傻乐什么?快走——”
我被人搡了一把,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
我聋了。
左耳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它失去了接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