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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回又没好事哦。。
我低头心道。
“卑职不明,”孟七道,“还请陛下明言。”
“朕有些记不清了,孟卿现年二十有余了吧?”成化帝言非所答,只是悠悠问道,“家中尚还有什么人?”
“回皇上,”孟七自是如实作答,“卑职弱冠已是四年,幼年丧母,家父健在。”
“听说,孟卿娶过妻?”成化帝问道。
“是,”孟七淡淡道,面无表情,“内子先年入土,小儿稚幼不过三岁。”
“稚子生而无母,着实可怜之极。”成化帝摇头叹息,一脸惋惜,“孟卿。。就没有想过续弦?”
“卑职。。”孟七语顿,久久没有回话。
“无妨。其实呢,朕是要赏孟卿一个恩典。”成化帝哈哈一笑,说道,“还记得孟卿连月处于北地忍受酷寒,当时朕承诺过孟卿一个赏赐。那么今日正好,便由朕做主,赐孟卿一门婚事如何?”
“皇上说得可是玉更衣?”万皇贵妃似是早便知道了,红唇微挑凤眼狭长笑得妖娆,“臣妾看那玉氏也已有双九,是个乖觉稳重的,人也生得漂亮。配孟统领,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爱妃说得极是,朕也早有此意。”成化帝点点头道,“为今御前伺候的宫人,属玉更衣年纪方长,到底是母后宫中出来的人。朕也早就打算,为她择一门好婚。”
“是啊,这现今已是姑姑。这再过上几年,可就成了老姑娘了。”万皇贵妃浅笑着连声符合道,“亏得那么标致的一个姑娘,伺候了皇上那么久也算是尽心尽力。臣妾看着可谓心疼,也是于心不忍呢。”
帝妃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提前商量好的。默契的言辞如出一辙,如此流畅。
孟大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我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痛苦。双拳紧握,陷入深深地沉默当中。
“孟卿怎么不说话了?”成化帝问道,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兴致盎然,“朕看来,此事可是再好不过。。”
“陛下。。卑职以为,”孟七咬着牙,半天艰难地讲道,“此事并非是由卑职一人决断的问题,还需。。玉姑娘的愿意。。。”
“原来孟卿是在顾虑这个,”成化帝笑得爽快,“至于玉更衣么。。”
“琼衣。。愿意为妾,”玉更衣抬起头,脸上一片红晕,声音很小却分外坚定,“皇上隆恩,皇贵妃娘娘仁慈。。琼衣喜极,心中。。无以言表。”
只见她一身竹青色绸绢九分小袖襦衣,下身是淡淡的鹅黄。青丝盘成了一个双刀髻,一改往常的圆髻燕尾。耳上一对东珠耳珰,化了浅浅的淡妆,水润的红唇一点朱砂微抿,双颊此时绯红似霞无须胭脂。
“多漂亮的姑娘,臣妾看着就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万皇贵妃头戴金垒丝的莲花冠,繁杂花纹的宫装甚是华丽,“到底是人老珠黄,青春不复了。。。”
“朕心中,贞儿永远是那个样子。”成化帝只是笑着道,转过头去接着刚才的话,“玉更衣是个不错的女子,母家门户也不低。做妾。。可是委屈。”
“琼衣不计较名分,皇上能够将琼衣能够许给孟大人,是琼衣前世修来的福分。”玉更衣福身,低头眼睛却饱含无限情意,“只要能够伴在孟大人身侧,即使为奴为婢。。也亦心甘情愿。”
万皇贵妃看了一眼玉更衣,倒是几分玩味。
其实,只要不是和她争宠,夺去成化帝的女子。她都是可以用客观理性的态度,去看待的。
例如玉氏琼衣,我想万皇贵妃定是从这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或许当年,还是宫婢的万皇贵妃就是那般跪在钱皇后面前,哀求她自己不计名分,只愿服侍在太子身侧。
然后回答她的,则是一碗滚烫的堕胎药,直灌到喉间。
那是万皇贵妃的第一个孩子,仅仅三个月便被打掉了。
这也是万皇贵妃深深痛恨着钱太后的理由,这才和周太后结盟,联手对付钱太后至其死亡。
“朕可是早就听说,玉更衣倾慕孟卿已久。”成化帝道,“有这样好的女子,孟卿可莫要辜负了。”
孟七不说话,那铁青的脸,眉毛蹙成了一个‘川’字,像极了三道沟壑。
我离得不算太近,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孟大人额头上青筋暴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紧攥着的拳头,十指关节骨缝间清脆的声音,‘咔嚓’一声像是一根被折断的筷子。
我低头憋着笑,面不改色,内心却是一阵幸灾乐祸。
笑死人了啊。
呵呵呵。。。
这表情,纠结到了极点。
突然,我感到周身气息霎时间凝结。一阵阴风吹过,让人感到一股寒流涌动。
抬起头,只见孟七的目光像是那系在腰间的佩刀一般,出鞘时银光四射势不可挡,刀口见血杀意满载。
冷得像是隆冬腊月,最凛冽的寒风。
喂。。你什么意思啊。。。
我有生之年第二次觉得自己好冤枉。
第一次是八岁那年,替小妹捡掉到水里的银锁,结果被定案为是下河捞鱼还带坏小妹,因为之前有过案底,所以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被竹竿一顿狠揍。
可这回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好像,前些日子我似乎说过什么来着。。。
说完之后玉更衣消停了好一阵子,没有在我眼前晃悠。
那时候我实在是烦死她了,成天缠着我打听孟大人的事情。我就随口说了两句,哪曾想她还真有这个本事。
不过好奇怪,成化帝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给孟七赐婚?万皇贵妃好像也事先知道的样子。
排除成化帝异想天开,神经大条的可能性。大概是万皇贵妃的功劳了,其实也就是床帐间吹吹枕头风的小事。
而万皇贵妃哪里会那么好心呢?我可不相信这女人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点好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来是有好处的,不然万皇贵妃干嘛要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
让我想想看,一个小小的玉更衣,能够给万皇贵妃带来怎样的好处呢?
我在脑中搜罗着有关玉琼衣的信息。
貌似张敏说过,玉更衣有个哥哥。在哪里当差来着,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头目。。。
东厂?!
我脑中一闪而过的话语,顿时恍然大悟,豁然开朗起来。
梅氏姐妹的案子,是东厂办得。
而万党的势力还未完全渗透到东厂,仅仅只是表层。玉更衣的哥哥,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势力。
联想到前些天,轻音曾经和我说。玉更衣来了一趟安喜宫送赏赐,和万皇贵妃说了好久的话。
当然,玉更衣的哥哥办案有功,官职也将提升一级。
这个玉更衣,倒是真的不简单。和万皇贵妃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为自己谋求到想要得到的结果。势在必得,同时也是痴心一片。
我终于明白,这玉蜘蛛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
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子,做孟大人的妻,其实一点也不亏。
而孟七,日久见人心,也定然会慢慢一点一点地发觉出她的好。
我倒是阴差阳错间,促成了一件好事呢。
只是感觉心中某个角落似乎缺了一块,很小。。但隐隐约约有一点疼。
也许是错觉罢了,真是奇怪。
我没有多想,仅是挑了挑嘴角。
估计孟大人有的受了,看样子就是要被玉更衣吃得死死的。
到时候我就可以尽情地嘲笑,被妻管严的孟大人了。
呵呵呵,好像也不错呢。
“孟卿可是想好了?”成化帝难得这么有兴致,打趣道,“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可不是君子风范。”
“回陛下,”孟七俯下身单膝跪地道,“卑职考虑好了,并且有话要说。首先,恕卑职不能娶玉更衣为妻。一则是卑职配不上更衣,二则卑职早已心有所属。。”
说罢,起身转过头,在殿中游走了一圈,目光突然定格在我的脸上,顿了顿接而道。
“卑职愿聘琪掌宫为妻,堂堂正正,明媒正娶;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第一百一四章 配与不配
我懵了。
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玉更衣脸色极为难看,尴尬而迷惘交错重叠,像是被羞辱到了一般手足无措。万皇贵妃则是玩味中,多了几分不满,眼神阴冷,狠狠地盯着我看了许久。
“哦?”成化帝则是诧异,接而看向我笑了,“原来孟卿。。心中早有佳人,这婢子着实。。独特。倒是朕误会了,无妨无妨。。。”
“请陛下恕罪,”孟七缓缓道,面色自如,“卑职不是不愿意娶玉姑娘,玉姑娘的确是个极好的女子,卑职无可挑剔。只是如陛下所言,卑职对琪掌宫思慕于久,苦于没有机会。卑职愿意十里迎亲,摆酒作宴,将琪掌宫风风光光聘进孟府,还望陛下成全。。。”
我的脑子好乱,感觉手指间仅存的几分温度渐渐消逝。
在做梦么。。还是个噩梦。
我狠狠地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弥漫着口腔。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我愣了好久,仅是片刻却漫长的像是十数年。
。。。。。。
“绮罗,我要三书六聘,堂堂正正地娶你为妻;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叫你嫁给我。”
“绮罗,我发誓一定待你好,决不负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绮罗。。。”
“啪!!贱婢——你睁开眼睛给本小姐好好瞧瞧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蛮夷之地的乡野村姑,要出身没出身、要家世没家世!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一个目不识丁的洗脚婢,填房做妾都是抬举你!还敢勾引我裴汝修的郎君?呸!想得美,不要脸的狐狸精!识相的话,就自己喝了这杯毒酒!
“怎么,不喝?是还要本小姐帮忙么?噗通——”
“哼,这北苑的水可深得很——你就等着被泡烂了变作浮尸,面目全非吧!”
“哈哈哈哈——”
。。。。。。
不要。。不要。。好冷。。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缩着袖子,紧咬着牙打着哆嗦。
冷。。好冷。。。
瞳孔猛地一缩,两眼随即恢复了清明。
我是阿琪。
我松开了紧攥着袖子的手,它冰冷而从未温暖过。
我终于轻蔑地笑了。
“贞儿以为呢?”成化帝转过头去,问道。
“臣妾,”万皇贵妃冷冷地用那狭长的凤目,剜了我一眼,“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张敏。”成化帝开口,点头道,“传旨。。。”
“皇上——”
我出声道,跪地叩头。
“恕奴婢死罪,奴婢不能嫁于孟大人。。并非抗旨不遵,而是。。。”
我低着头,视线所及之处,仅是那御书房的地毯。尽管如此,地面还是那样冰冷坚硬。
“而是因为奴婢,实在是配不上孟大人。奴婢出身寒微,祖上是贱籍,父母双亡由邻里养大,入宫也已有七年有余。。。只希望,安心侍奉皇贵妃娘娘到老,别无所求。”
“借口。”成化帝仅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皇上您要得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我摇了摇头,接着道,“孟大人年轻有为,虽娶过妻,尚有幼子。但凭孟大人的地位、条件,也定然会有像玉更衣这般的女子与之相配。而奴婢不敢高攀,也高攀不起。”
我顿了顿,斟酌着语言,缓缓道。
“或许皇上下旨赐婚,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可是奴婢斗胆问皇上一句,这清白。。您也可以赐给奴婢么?”
我反问道,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皇上有所不知,奴婢初年入宫正逢德庄王大婚。奴婢被挑中作为试婚寝人,为王爷授习房中之事。”
我说得自然,叩头两手触地。感到那毯子带着毛刺,分外扎手。
“皇上如若不信,自是可以传召嬷嬷,为奴婢验身。”
我撩起左臂的衣袖直至肩头,那里干干净净,毫无一丝痕迹。我的脸上只有漠然,麻木得似乎僵硬了,却牵着嘴角依然翘起。
“奴婢已非完璧,残花败柳之身,自知配不上大人。。。”
成化帝不说话,冷眼盯着我。仿佛是在思考毒药和白绫,哪样能够让我死得更快的问题。
殿中那般寂静,我低垂着眼帘,余光中看见万皇贵妃身形动了动,向成化帝身边走去。
孟七站在那个位置,没有动过。始终在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皇上。。。”万皇贵妃耳上是一对血玉的坠子,点着朱砂的红唇附到成化帝身前耳语了几句,突地一声笑分外妩媚。
“嗯。”成化帝没了脾气,摆了摆手。
“阿琪,”万皇贵妃转过头,脸上出奇地和颜悦色微笑着说道,“先下去吧。”
我沉默了半响,重重一拜,铺着毯子的地上一记闷响。
“是——”
之后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的,我不知道。
成化帝不高兴,是很明显的事。傻子都看得出来,成化帝内心的不爽,绝不是一星半点的。
然而我并不能够找得到一个合适的台阶,让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尴尬。
阿琪,你的心乱了呢。
我自言自语道,修长而布满厚茧的手指抚上胸口。
很多年了。。
那片湖,秋天水真的好冷,凉到了骨子里。
而我周身流淌的血,也被那湖水渗入,骨髓深处冒着寒气。
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
永远不会有第二回。
永远不会。。。
********
“奴婢见过娘娘。”
我走进了安喜宫大殿。
岫月正伺候万皇贵妃,手上端着茶盏。万皇贵妃摆了摆手,岫月便放下那托盘,瞧了一眼我捋了捋袖子退下了。
“喏。”几个小宫女,也低着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我抬起头,万皇贵妃今日的发髻梳得可谓精妙,镶嵌金片的牡丹头倒不似出自岫月之手。
轻音得着机会,便眼明手快地抢了岫月的活。
那偷师学艺的功夫,也来得极快,也越发熟稔了些。
每逢此时,岫月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这略带些清冷的女子,素来是有几分淡然的傲气。就像这宫里的事情,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
不是不争,而是不屑于争;不是不计较,而是懒得去计较。只要心里有数,就足矣。
其实真的要论,我知道年轻气盛的轻音,可绝非老成稳重的岫月的对手。
至少现在不是。
“过来。”
似乎过了很久,又丝毫仅是眨眼间。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时间失去概念的?
万皇贵妃着的是梅花妆,那种很厚重的茉莉粉均匀地覆盖在脸上,眉角略带浅红的朱黛。水滴状的赤色珊瑚直坠到眉心处,上是一串珍珠。眼角几道遮掩不住的细纹。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我十九岁。而那时她还未步入不惑之年。
而短短两三年里。她似乎老了不少,眼角的细纹已经越发明显起来了。
大概女人都很惧怕衰老,万皇贵妃更甚。
她用厚厚的脂粉,来掩盖那美中的瑕疵。
“娘娘。”
万皇贵妃十指指甲新蓄了起来,又是很长。没有涂丹蔻,但依然很尖利。挑着我的下巴时,像是一把利刀划过,平添几道血痕。
“祸水。。”
万皇贵妃冷冷道,她不高兴是可想而知。
她差一点,便要失去一枚最好的棋子。
我想这必然是一件令人恼怒的事。
我的眼窝深陷眼睛大的出奇,鼻梁高而挺立笔直,棱角突起下巴尖削一副薄命相。
我生得怪异,从未和‘漂亮’二字搭上过边。
在清一色的柳眉杏眼鹅蛋脸中,一张锥子一样的面孔,是那样的突兀。
然而万皇贵妃却不止一次地说祸水。
万皇贵妃盯着我好一会,突然抬手。
“刺啦——”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感到右臂一凉。
几道细长的疤痕,交错在胳膊上。
暗红的一点丹砂,鲜艳如血。
呵呵。。。
我咧了一下嘴,这衣料真不结实。
“我就知道,”万皇贵妃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在撒谎。”
“奴婢的的确确做过寝人,”我道,“娘娘可以不相信,但它却是事实。”
“没有必要,”万皇贵妃仅是放下了手,“哼,本宫何必自找麻烦。”
“是的,娘娘。”
我轻轻拭去下颚的血珠,手指间的茧子磨得伤口生痛。
“只不过,德庄王嫌弃奴婢侍候的不好。和尸体一样。。于是奴婢很荣幸,在塌下观看了一夜的活春、宫。。。”
我淡淡道,放下手反问。
“您还需要知道什么?”
“呵,为什么不走?”万皇贵妃抬眼,凤目微眯,“本宫以为。。你会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