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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她过得特别长,心事重重,焦躁不安。可偏偏地虞墨戈被事耽搁,入夜才回。
他连衣服都没换便先去稍间见妻子,屋里灯暗了,该是睡了。他挑起拔步床的纱帷却没见着人,一回头,妻子正窝在罗汉床上抱膝睡着了,只披了件外衣。
刚从外面回来,带着秋夜的凉气他不敢靠近,唯是捉住了她的手唤了声:“嫣儿?怎睡这了”
心事()
“嫣儿;你怎在这睡了?”虞墨戈撩了撩妻子额角的碎发。
“你回来了。”容嫣清浅笑道;暖光下;她柔得似散着淡香的清酒;让人心魂俱醉。
即便带着秋露的味道;他还是忍不住抱了抱她。容嫣可不觉得凉;她暖着呢。一日缭绕的烦思顿时烟消云散;她贴在他身上深深呼吸,这才是她最安心的地方。
情感真是微妙,甚至可以超越血缘。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对她这般重要;不受她主观控制,便是想想都让她心暖,更何况是真实相触。
她默默环住了虞墨戈的腰;安逸得不想再撒开。他腰间的绶带微凉;却触感真实,真实得她心里偷偷暗生思念;他竟想他了
瞧着妻子像只小猫似的黏着自己;虞墨戈低头抚着她背;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容嫣摇头;他却捏着她下巴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
“到底怎么了?”他问道。
她笑了;水波晃荡,酒香愈浓。“我想你了,特别想。”
“好不知羞!”他揶揄地捏了捏她小下巴;眼中却宠溺无限。
她握住他手;指尖凉丝丝的,弯眉甜笑道:“偏就不知羞了,你又奈何得了?”
奈何?虞墨戈笑了。这可是她问的。连个回应都没有,他蓦地弯腰低头,就在双唇将要相触的一刹,她窃笑一声错开了,抽手直接挽上了他的颈脖。他怔了一瞬,随即托着她打横抱起,朝着拔步床去了。
她窝在他怀里,缕缕气息把他胸口的衣裳都洇了,直直窜入心头,撩得他心痒。他欲望难耐,可是——
他再了解她不过了。撒娇往往便是掩饰,她必有心事。
虞墨戈将她轻放在床上,她却轻巧的窜了起来。鞋还在罗汉床前,她只得跪在床沿为他解衣。绶带,玉佩、常服,中衣
除了里衣,只余鞋袜未脱,她想下地帮他,刚探出一只玉足便被他捉住了。他含笑送回了床上,倚着床栏慵然而坐,一双长腿搭在床沿,将她拉进怀里,温柔道:
“你还是说吧。”
容嫣垂眸犹豫。她不想用这些事烦他,后宅里的琐碎哪及得过他心中青云鸿鹄。可人是需要交流的,事放在心里久了,总想找个人说说。她斟酌了好些,然却发现她最想倾吐的对象还是他。他不仅是她爱人,还是她知己。
她望着他红唇微启,脑袋里瞬间闪过宁氏挂着豫色的脸,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是因为吴奚和叶府?”他淡然问。
容嫣惊。“你知道?”
“嗯。”他笑应,拉过妻子的小手在掌心摩挲。“姑母早些天去叶府,我知道。今儿回来也听方嬷嬷提了嘴,好像叶府也有意联姻。”
“是。本以为是桩好事,可吴奚无意”容嫣感叹,便就此将今儿的事道了来。只是没提吴奚求她时说的的那些话。
“寄临婚事了了,我便也安心了,难得他中意位姑娘。哪知又出了个秦翊”
容嫣心情低落,干脆枕在丈夫腿上躺了下来。
“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虞墨戈蓦地道了句。
“为何?”
容嫣惊异要起,他却按着她,抚着她头解释道:“你想着自家表弟,我自然也要想着自家表妹。你比我了解叶寄临,他会这般轻易喜欢上个姑娘吗?你说得对,他许只是想让人安心罢了。让叶府安心,也让你安心。”
丈夫的话触到了容嫣心底,她何尝没有过疑虑呢。只是对寄临的愧疚让她盼着他能有个好归宿,所以下意识不去想那些,他身边也该有个疼惜他的人了。
“叶寄临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他是想对前事有个了断,给众人个交代。可这方式不对,也许二少爷会善待吴奚,但我还是不想自家表妹冒这个险,这对谁都不公平。”
“你我谁都左右不了。”容嫣叹道。“姑母若是要嫁她,英国公府拦不住,人家毕竟是吴家的女儿。”
虞墨戈淡淡“嗯”了声。
“如今又多个秦翊,事情更麻烦了。”容嫣长吐了口气。吴奚与寄临断了还好,若是姑母一意孤行把她嫁了,夫妻同床异梦各有所思岂不更是苦不堪言。这滋味容嫣太清楚了,好多时候她对虞墨戈的依赖和亲近不仅仅是因为爱恋,还源于一种因内心安全感的缺失而引起的惶恐。这惶恐便是秦晏之带给原身的。
所以,倚在丈夫身边,容嫣理解吴奚对秦翊的那种感觉,她对虞墨戈也有过。但是,她和虞墨戈能走到今日,可绝非因两次相见所生的悸动,那是一种沉淀
不过若是他二人也能如此,容嫣倒是为他们庆幸。其实出身、地位、门第,这些对于容嫣而言算得了什么?还有比自己与虞墨戈的婚事更惊世骇俗的了吗?
谁不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这事容嫣管不了。人不是万能的,世上有太多无奈的事了。她帮争暖名正言顺,帮吴奚,不管到头嫁与不嫁,或者嫁与谁,人家都会道她存有私心。因为不论是寄临还是秦翊都与她脱不开关系。
也正因为脱不开关系,即便她不参与也没办法完全置之度外。
今儿宁氏的表现不是很清楚吗?她未必会怨自己什么,但这毕竟是个结。还有,如果不因自己是寄临的表姐,姑母还会宽厚地对待自己?吴奚和秦翊是因她相遇,秦翊与她曾经又是那般亲密关系,换了谁都免不了对她产生一丝怀疑,觉得她从中参与。连吴奚不也觉得自己疼秦翊,就该帮秦翊吗?
还有叶府,他们又会如何想
“算了,算了。”容嫣索性不想了,起身去脱虞墨戈搭在床边的皂靴。
虞墨戈没拒绝,默默地看着摆弄自己的妻子,直到她把他鞋袜都褪下,唤春熙伺候三少爷洗漱时,他把她抱在怀里径直躺下了,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背。
“累了一日了,你还是去洗洗吧。”
“嗯。”他阖目继续拍她。“等你睡了我再去。”
容嫣突然笑了,不管多烦心,有他在便永远都是晴天。“有你在真好。”她长长叹息一声,随即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下巴,害羞似的又钻进他怀里安心睡了。
这轻轻一吻便是投进湖中的一颗石子,激起虞墨戈心中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知道她烦心,并且很开心她能讲给自己听,沟通才是夫妻之间最不该缺少的。可他心里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讲
“嫣儿。”他哑着嗓音唤了声。
怀里人含混地“嗯”了声,似睡非睡。
“徐井松不走了,南下”
这结果大伙早便预料到了,她没应声,可头顶人也始终未再言语下去。
“然后呢”她迷迷糊糊地问了句。
虞墨戈沉默半晌,终了吸了口气,亲亲她头顶柔声道了句,“没有了,睡吧。”便继续轻轻拍着她。
两刻钟后,怀里人呼吸渐渐均匀,攥着他衣襟的手也无意识松开了。他默默起身,站床边看了她须臾,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小腹,拉起被子盖上。随后穿上鞋,拣起搭在花梨架上的外衫,悄然出门,消失在无尽黑夜中
秋闱榜随着桂花飘香终于出来了。
吴文铭不仅榜上有名,更中第六亚魁,英国公府上下欢喜,虞瑶一颗心也算落下了,因着女儿愁郁了好些日子的脸,可算露出些许喜色。
小厮报容家小少爷也中了,虽不及吴少爷却也是第十的好名次。要知道在他之前,除了吴文铭与他同岁,他可是年纪最小的了。
容嫣当然也知科举不易,容炀在容家耽误了好些,能有这个名次,她已经很满意了。只是叶府的寄穹表弟,赶了个最末,不过对二舅母蒋氏而言,他能考上就算阿弥陀佛了。
除了他们三,容嫣突然想到了同期的秦翊,想问问,却当着虞瑶和大家的面开不得口。倒是老夫人徐氏高兴之余不经意道了句:“也不知今年解元是哪家的。”
“回老夫人,我看着了。”小厮讨立刻回了句,颇是讨好地扫视诸位主子,然看到容嫣,突然愣了个神。
“是谁?”虞瑶好奇问。
小厮有点后悔了,结巴道:“是,是,是秦家,秦家小少爷,秦翊。”
这话一出,大伙都惊住了,包括容嫣。而惊愕间心里竟涌起一股自豪感,是原身对秦翊的期待,他总算没辜负他曾经的“嫂嫂”。不过随即,这股子自豪便被容嫣压下去了,纹丝不露。
虞瑶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这秦小少爷还有点能耐。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女儿,见吴奚脸上的平静有点崩不住了,眼眸里分明闪着喜悦,她一股怒气又上来了。
这些天她以等候秋闱结果为借口,暂时没与叶府继续谈婚事,却也没推掉。她把女儿关了起来,好话歹话都说尽,就差“威逼利诱”了,吴奚就是不吐口。不管是对叶府的婚事还是与秦翊的事,她咬紧牙关就是不言一句。
如今弟弟的中榜,她也长出了口气,这些日子,她等的也是这件事。
瞧着姑母那模样容嫣便知道她母女俩必然又要针锋相对了,容嫣不想搅进去,和徐氏与宁氏招呼一声,道要去见弟弟了。
虞瑶闻言赶紧拉着侄媳妇,讪讪道:“这事,还是先不要让叶府知晓了吧。”
该不该知晓这话都不能由自己来传。容嫣莞尔,轻声道:“姑母,今儿放榜想必家弟要拜师,我是去府学见弟弟,不回叶府。”说罢,她对长辈福了福身,告退了。
不舍()
因为联姻的事;容嫣尽量避免回叶府。回去;免不了被祖母和舅母问及吴奚。其实容嫣是该给外祖母个交代的;毕竟当初是她带吴奚去的叶府;别人不知;老太太清楚目的为何。
但在吴奚没做决定之前;她不能开口。隐瞒;是于叶府不公;但坦诚,必然会搅得英国公府上下不宁,她便成了那个挑事的。
如今就待吴奚母女做个决定吧;期望最终别损了彼此的颜面。
自打上次在府学胡同里被跟踪,虞墨戈心有余悸,不管她走到哪都带着一队护卫。如今有孕;出行也由颠簸的马车改为更稳的轿子。
榜单贴在贡院;生员考生都聚在那,热闹程度不次于春闱放榜;如此便显得府学过于冷清了。好比师者;读书时众生追随;恭敬趋之;考学后;还能一如既往的不多了。
师恩大于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容炀考学前容嫣便嘱咐过他;不管乡试结果如何,他首先应该禀告的便是自己的老师,所以他今儿一定会来的。
容嫣在对面的酒楼定了雅间;去府学迎容炀。护院得知是英国公府的三少夫人;便恭敬请入门,送她去门厅稍侯,他去寻容小少爷。
出门前,杨嬷嬷给了他份封红,护院喜滋滋地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去了。
不过半刻钟,忽闻门外护卫与人交谈声,杨嬷嬷好奇开门,怔了下,随即蔼然笑道:“小少爷,是您啊。”
说罢,身子让开,只见门外人探头望了望,眉眼一弯,欢欣笑唤了声:“嫂嫂!”
是秦翊——
容嫣下意识笑了,随意一股子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她脸上的笑渐渐凝住,越来越淡,最后轻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秦翊几乎是跳进来的,在她面前,他永远像个孩子。
“嫂嫂,您是来找容炀的?我方才见他和先生在崇圣祠谈话呢。”
“嗯,好。”容嫣浅笑道,“你呢?如何来了。”
“今儿下榜,我来给老师见礼。”秦翊乖巧应,笑得越发像个孩子了。
容嫣想起来了,同样尊师重道的话,在秦府时她也对他说过。难得他都记得。她欣慰点头,莞尔道:“恭喜你,高中解元,果然没叫我失望。赶明会试、殿试咱都得头魁,也来个连中三元,便不枉我对你期待一场。”
有多久没听到这般亲切的话了,好似又回到过去,秦翊心燃了起来,激动得英俊的小脸登时亮了,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一个用力便把这温馨打破。
心里暖意融融,秦翊哽着嗓子,像个小娃娃似的吸了吸鼻子,道:“嫂嫂,您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敢忘,谨记于心。这世上只有您待我最好,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
他委屈小模样,再加上这话,容嫣心里被撞了一下,好不疼惜,可眼下不是疼惜的时候。她笑容顿敛,冷哼道:“每句话都记得?说得真好,那我说没说过不许再唤我‘嫂嫂’!”
容嫣神情突变,惊了秦翊一跳,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往昔是如何教你的?行事坦荡,要做个谦谦君子,可你呢?”容嫣怒其不争地呵斥,指着秦翊问:“荀子乐论是如何讲君子的?”
“君子以钟鼓道志,以琴瑟乐心。”秦翊垂目,低声应。
“还有呢?”容嫣继续问,威严得像个先生。
小时候她经常考他课业,答对了她会奖他糖,笑容宛然如花;答错了她也不怒,则陪他一起背诵。那时候,他最喜欢的事便是被她考,所以功课学得极认真,不过他偶尔会佯做出错,这样她便会陪着他,在他身边多留一会
往昔已然成为往昔,秦翊默默叹了口气,回道:“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
“呵,果然是解元啊,记得这般清,既然都记得,这书你都念到哪去了!”
这一声喝,秦翊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了。默认般垂头不语,门厅里静默得只听得到容嫣因气愤而急迫的喘息声。
“你自小孤苦,我拿你当亲弟弟,甚至对容炀也没有对你用心。我图什么,还不是心疼你在秦府过得不如意,想叫你争口气,堂堂正正挺直了腰杆做人吗?可你都做了什么?私相授受,这是君子该做的吗?不过才参加了秋闱你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还是你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拿下解元,所以就有资本放纵了?你贪玩也好,纵情也罢,但为何要去招惹人家千金小姐!为所欲为,这岂是君子之道!”
“我喜欢她也不可以吗?”秦翊陡然抬头道了句。
“可以。”容嫣颦眉道,“但是喜欢要用这种方式?亏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这么做对得起人家姑娘吗?”
“可我不这么做就没机会了。”秦翊急切道。“我知道吴夫人去了叶府,她定是想把她说给叶家二少爷。我知道我眼下比不及他”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干预,喜欢就该成全对方。”
“不对。”秦翊反驳,“喜欢应该是两情相悦,她不喜欢叶寄临。”
“如果没有你出现”
“可我已经出现了。”秦翊截了她话。她惊讶,随之神情越发抵触。他叹息解释道:“这就是命,我出现了,我们心悦彼此。我知道我现在不如叶寄临,但五年后我未必不如他,可是吴奚等不了了。我为自己争取,我不觉得错。”
“可你这样让彼此陷入难堪,是自私啊。”
他不言语了。容嫣无奈,十五岁的少年,她能理解他的冲动,但冲动不是理由。“如果你真喜欢她,就该为她着想,不是只想你自己。”
“嗯。”秦翊蓦地抬头,粲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