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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文剑良的调遣!
文剑良大骇,舍弃《纯阳残卷》,运起《飞瀑真力》第五重心法,那股汹涌的内力若洪水猛兽,到处乱转,文剑良忙收摄心神,目观鼻,鼻观心。却见心中有一股红色液体奔腾而上,口中一甜,哇……吐出一口热血!再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
只好再拣起《纯阳残卷》,就算最后内力尽失,总比走火入魔而死强些。
反正每日闲来无事,而且一停运功便气血翻腾,文剑良终日闭目练功,不眠不休,竟一点不累,反见精神,只是丹田中的真气是一日一日递减,大不如前。
半个月后,丹田中的真力已被消蚀得一干二净,文剑良不禁苦笑:以后便连江湖中三流的货色也可以轻易的欺负自己了,没有半点内力使起剑招便如孩童耍木剑般毫无杀伤力。也是因他已用十余载打通周身所有穴道经脉,兼且《飞瀑真力》第五重已成,浑身经络对真气已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了,那《纯阳残卷》中的内功虽然导气的方式不一样,但是针对的都是人体中相同的经络,是以轻车熟路,十余日便初有大成,一日实为常人之一年也!故武林高手有了一种高深内功为根基,再炼其他功夫,不日便成,绝顶高手愈来愈绝矣。哎,从前有内力都出不去现在更不用想了,难道要在这里面终老?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便进入梦中。
梦里又回到从前的幽谷,娟儿在瀑布里沐浴,自己躲在大树后面偷看,娟儿当然不是幼年的娟儿,已是现今的娟儿,身体玲珑有致,看得文剑良口水直流。
忽然从天上降下一个背影英俊的道人,在潭中与娟儿甚是亲昵,文剑良大怒,《飞瀑真力》立时击出。那道人头也不回,反手击出一爪,使的竟是《纯阳残卷》的内劲!文剑良从树后面跳出来大叫道:“你是哪来的贼道?敢调戏我师妹?”还有一句要调戏也只有我可以忍住没说出来。那道人缓缓回头。文剑良不禁大骇,他竟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接着那道人轻飘飘的飞过来,掌拳交替,两手纷飞,往文剑良身上击落,文剑良忙出手隔挡,奇怪的是自己出的招精妙绝伦,明明都是自己没学过的,怎地自然而然的便使了出来?
更奇怪的是与他拳脚相交的时候,竟然像是自己的左手与右手相交,左腿与右腿相击!
两人斗了数百招不相上下,文剑良总觉得那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英俊道人甚是亲切,似曾相识,问道:“你我可是旧识?”
那道人哈哈笑道:“当然是旧识,咱们在娘胎里便相识了,因为我就是你!”
道人哈哈一笑,转过身来,背向着文剑良撞来,文剑良竟傻傻的站着不躲,他的后脑撞到文剑良脸上竟陷了进来,后心四肢亦是陷入文剑良胸膛四肢,渐渐合为一体!
不多时两人已完全重合,文剑良觉得浑身劲力充沛,周身布满真气,不禁手足四肢皆往外一展,仰天高啸一声,简直畅快塞神仙!
好梦便也就此结束,因为有一阵刺耳的金属铿锵断裂声,文剑良睁眼一瞧,手脚上的手铐脚镣尽皆断了!不是精钢所铸的吗?嘿嘿,精钢也还是钢,终究不是真的坚无可摧。
文剑良再傻也知道自己已经因祸得福,炼成刚猛无俦的内家功夫了。其实他清醒时总是把《纯阳残卷》与《飞瀑真力》分开习练,两股真力此消彼长,势如水火,两强相遇,必有一伤。在梦中时却不经意,在同一经络运气时同时将两种心法使出,一正一反,相辅相成,终于龙虎交汇,阴阳相济,神功大成,修炼成震烁古今的浑厚内力,曲曲精铁能耐他何?可惜世人能拥有这两门内功心法的人皆是武功高深的有识之士,怎会像文剑良这般傻乎乎炼一种与自己武功相反相克的功夫来磨灭自己的内力?就是林兰蕙本意亦是让他看后面的轻功法门,因为多次试探,她已知文剑良内力修为在自己之上。但书总不好撕一半给他,没想到这傻小子从头炼起!
文剑良盘腿运气一个小周天,将浑身毒气聚集,逼至喉咙,张口吐出一口黑血,戒杀和尚待他毒发而死的妄念告破!
神功既成,当然要名正言顺地到外面去透透气了。关了十几天觉得外面的山林日月实是美物。
脚下扎个马步,凝一身之力于双掌,往前平平推出,哄!铁门应掌而倒,文剑良自己却大吓一跳:我的手不是还没碰到门吗?
没空细想其中缘由,往前纵身一飘,竟然似乎一点气力都不必用,脚在空中凌空踩了数步,身体往前飘了甚远,文剑良不禁大喜,这回杀到武夷山,莫说娟儿只有一具尸首,便有十具,也一并抢了来!
行了一会,又见一铁门,料是接近地面了的关口,文剑良眼中便是没有这道门一般,顺手一推,门闩已然折断!精铁就是精铁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宁折不弯,但是遇到文剑良算它倒霉,它应该是最失败的精铁了,断得那么干脆。
到了洞口,石门上有个拉环,文剑良轻轻在拉环上往下一拉,石门扎扎而开。外面倒是熟悉,就是张家堡后花园,前些时候便见过的。没想到这假山之下便是地牢。
出张家堡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
腹中甚饿,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随便找一家酒楼,点了数样小菜,打算吃完便启程去武夷山。
却听旁座的两个两个粗豪汉子道:“张堡主真是仁义过人,收拾了文剑良那个大魔头,还亲自把剑送到‘巫山一剑’刘大侠门上。”另一个汉子惋惜道:“刘大侠一生行侠仗义,却教出这么个逆徒,实是有损他名头……”言罢摇摇头……
文剑良大叫要糟,再也没什么食欲,飞身往城外幽谷奔去。
第二十七节 恩师仙去
文剑良如风驰电掣,一路狂奔,路上的人只见一阵风吹过,浑不知是个人从自己身边过。
约莫两个时辰,文剑良已回到幽谷,远远便见师傅满面乌黑,立着一动不动,张敬轩与戒杀和尚一前一后,皆双掌一伸一缩,在师傅小腹与后心连环猛击!文剑良目龇欲裂,大喝道:“住手!”
两人正在惊诧,文剑良已然如天神而降,双目快要喷出火来。张敬轩回身一掌打向文剑良,文剑良理也不理,任他打在自己身上,左手斜劈他右肩,掌风如刀,登时,张敬轩肩上鲜血崩射,头一歪,双目圆睁,倒地狰狞而死,其状如见鬼魅。
戒杀和尚见状心胆俱裂,哪里有胆抵抗?拔腿就跑。文剑良喝道:“哪里走?”腾身而起,一招“仙鹤怒弹腿”,左脚踢中他后心,喀喀数声,他的脊椎骨已断,但文剑良盛怒之下,这一腿直可破金裂石,岂是断几根骨头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这一脚竟然穿他身体而过,由后心穿到前胸!文剑良紧跟着右脚在他尸身上一踢,尸首飞出甚远,砰然落地。
刘镇川身体左右摇晃数下,便要倒地,文剑良脚尖在地上一点,飘到师傅身边,右手扶住他,左掌便抵在他胸前膻中穴中,汹涌澎湃的内力汩汩输送过去,刘镇川头往天一仰,猛喷出一口黑血,立时气喘吁吁道:“臭小子你想要了我的老命吗?”刘震川甚是诧异,便是当年公认内力天下第一的少林方丈精通易筋经的圆慈禅师内力亦无如此刚猛。文剑良立时撤掌。
“你不用浪费真气了,我的五脏六腑皆已粉碎,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了。你小子哪里学来如此精妙的内功?”刘震川英雄一世,此刻却是说了几句话便上气不接下气。
“此事说来话长,容徒儿日后再禀。师傅你先教我如何医治你的内伤。”文剑良心焦如焚。
刘镇川知自己定然无幸,不说如何医治,反倒哈哈一笑道:“老夫此生最得意和最窝囊的事都是收你为徒。连把宝剑都看不好,真是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但是你现在的内力连圆慈那老和尚都要羡慕得烧了没用的易筋经……哈哈……哈……咳……”刘镇川又咳出一口黑血。文剑良见师傅双手乌黑,乌龙剑便落在地上,定是那戒杀和尚下毒在剑身上害了师傅。
原来那日戒杀和尚得知乌龙剑的本来主人是刘镇川,吓了一跳,当年天下的第一高手,惹了他不就是惹了阎王爷?张敬轩便在他耳边说:假传文剑良死讯,然后在剑身上抹毒,呈给刘镇川,他必然中毒。他们又恐害了刘镇川以后,刘镇川的故友会寻上门来,是以故意在江湖上散布流言,说要到刘镇川门上还剑。日后便可胡诌说刘镇川感激他替自己清理门户,便把乌龙剑相赠,那他张敬轩便可堂而皇之地拥有乌龙剑了。岂知正是这个消息让文剑良及时赶回,取了他性命!
今日刘镇川正在静修,听见有人闯谷,正要打发他们走,不料他们竟说是来报徒弟死讯的!不由他不信,有乌龙剑为凭!也是他听到爱徒死讯,心情激荡,不然以他的江湖阅历,怎会瞧不出剑上有毒?他目中含着老泪接了乌龙剑,没想到立时全身麻木,赶紧丢了剑,已来不及了,他们知道刘镇川武功高强,倘若发现不对立即弃剑,那自己二人性命就不保了,于是下了极重分量的毒药。
两人狰狞而笑,一前一后在刘镇川身上击了一百余掌,不料他仍是不倒,不禁暗暗佩服他,一代天下第一高手果然不同凡响。也不着急,慢慢一掌一掌的打,倒要看他能挨几掌,终于,文剑良归来矣!他们还没数清楚刘镇川挨几掌死自己就先死了,各挨一掌一腿,倒是容易计算。
“徒儿没用,徒儿没用……”文剑良想到若不是自己的乌龙剑失落在恶人手上,师傅也不致受如此重创,泫然欲哭。
“臭小子,不许哭,我刘镇川没有那种会哭的脓包徒弟。”刘镇川不想文剑良太脆弱。文剑良仰起头,很辛苦的忍住眼泪,想让那快滴出的眼泪流回去,道:“我不哭,我不哭……我是男儿……”真是搞不懂,男儿便不是人?凭什么不能哭?
刘镇川觉得大限将至,道:“文儿……你日后尽量不要杀人,便是要杀人也总要给人家留个全尸,可别像刚才那么凶狠了。”言罢身子一抖,翻了一下白眼。
文剑良听他像在交代遗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仍是仰着头看天,哽咽着道:“是……是……”
刘镇川又问道:“娟儿……娟儿那野丫头呢?她怎么没回来……?”言罢急喘。
“娟妹她……娟妹她……已经归天了……”文剑良想到娟儿更是心肺寸裂。
“什么……”刘镇川一声惊叫,似愤怒,似埋怨,似责问,一口气接不上,一代大侠就此含狠而死。
文剑良羞愧交错,恨不得拿块石头把自己拍死!
先把师傅安葬了,然后取回娟儿的尸首,接着自杀到地下去谢罪!
文剑良双手十指箕张,宛如十根锥子,往地上一抓便抓起一大块土,掷到一旁,双手起落不断,不多时便挖出一个深坑,十指鲜血淋漓却一点也不痛,将师傅放在坑里,眼泪终于簌簌而下,道:“师傅,你安息吧!没用的徒儿找回娟妹便下来陪你。黄泉路上你慢着走。”
文剑良刚才用双手挖土时,觉得经常有大块土无缘无故的跟着自己的手粘起来,此刻,手上因为适才用力过度,微微发抖,用泪眼瞟了一下心爱的乌龙剑,心中忽然有股强烈的感觉,只要用手召唤它,它便会过来!
伸出手去,一只血掌在空中微微颤抖,运力向那乌龙剑,乌龙剑竟然真动了一下,宛若乌龙点头,文剑良将所有内力都聚于右掌,五指不住抖动,乌龙剑嗖的一声拔地而起,飞到文剑良手上!
其实大唐确有吕洞宾其人,他文武双全,文能为进士,武却可以为状元!后人讹传他得道成仙就是因为他炼就了隔空取物的惊人神功,有平凡百姓见了他隔空取物的神技,以为非神人不能,后面越传越玄,他自然就成仙了。
《飞瀑真力》是以外力催引内力,故内力之生是为了抵抗外力,不住向外扩张,乃是张力。《纯阳残卷》以一生多,自然不是凭空而生,乃是吸取天地之精气,故习炼道家内功者经常要早起炼功吸取太阳精华,许多修道之士喜欢选雾气氤氲的仙山胜境也是为了吸山川精华,可见道家修习的是为了引天地之气为我用,乃是吸力。这股吸力,小成者可吸山川日月之精,大成者便可凌空御物了。虽大成者寡,有成者又何足怪哉!
文剑良执了剑,也不擦去上面的毒,见手上的黑气渐渐上升便运气一挡,那黑气便乖乖退下去,心里道:娟妹和师傅这两个最亲又最不该死的人都离开了世界,偏是我这最该死的,怎么都死不掉,连毒都怕我。
纵身跃到一块白净如玉的石壁上,猛的一剑削下去,削下一片花岗岩石头来,文剑良出手如电,乌龙剑在石片上忽东忽西,片片碎石带着火花不断弹出,便像一条乌龙在雷电里面翻腾!
不多时,一块方形墓碑已经出来。
文剑良拖着乌龙剑在墓碑上轻轻勾画,一行遒劲的字道“一代大侠刘镇川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孝徒弟文剑良泣立”。
刻完抱起墓碑,植在埋刘镇川尸首的土丘前,把中指伸入嘴中咬破手皮,用血把墓碑上的字描了一遍。
墓碑上鲜红的字,一如墓前人哀哀泣血的心。
文剑良想起师傅多年的养育之恩,教导之德,抱着墓碑痛哭了一顿。
哭了半个时辰,对着坟头拜了三拜,拜别师傅。
接下来当然是去武夷山。
第二十八节 圆慈战败群雄惊
文剑良策马疾驰,赶往福建。他双目呆滞,木然望天,浑然不管周边的事物,一任骏马疾驰,只要一直向南,终会到福建。
忽然骏马一声惨嘶,摇头摆身,要把文剑良摔下来。文剑良飞身下马,落地时觉得脚下有尖扎之物,不待落实,在那尖物上微一借力,轻轻落在一旁,看那尖物,原来是铁蒺藜!这倒骇人听闻了,铁蒺藜本是用来扎入人身体的,他却在铁蒺藜的尖锋上借力!其实他脚底的靴子底亦被扎了一个小洞,但是还未扎到他的肉他已借力跃开,饶是如此,这手功夫已是世间罕有。文剑良见坐骑脚上扎了好几个铁蒺藜躺在地上打滚,目中似乎还有眼泪。因为它躺在地上挣扎,身上又中了数枚铁蒺藜,鲜血汹涌而出,眼看时活不成了。文剑良飞身而起,一掌打在马首,帮它解脱。借打完的回荡力身子已然跃回。
远方几个声音一齐道:“好!”接着便见一群黑压压的武林中人朝自己走来。为首的几个倒是面善,略一回想,原来是那日在张家堡大喜之日见到的江南豪杰。
一人浓眉虬髯的蓝衣大汉,隐为众人之首,摆手一挥,众人止步,与文剑良对峙而立。大汉向文剑良抱拳道:“在下姑苏地趟门赵兴,斗胆请文少侠留步!”
文剑良料想他是为张敬轩报仇,道:“你想留下我的性命?”
赵兴脸上一红道:“赵兴是什么东西,怎敢螳臂当车?但这天低下的事总抬不过一个理字,少侠残害江南武林泰斗张老堡主以及少林高僧戒杀禅师,天下英雄总要讨个说法。你武功再强,总不能想杀谁便杀谁,那武林秩序安在耶?我们已经请了少林方丈圆慈大师主持公道,请少侠稍等片刻。”
“圆慈大师驾到!”有人大叫道,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让后面的一群和尚走。
为首的老僧低眉慈目,须眉血白,面上有数条皱纹,甚是安详。步法轻盈无比,手上的金禅杖上的金环随着步伐叮叮当当,晃若佛音梵咒,闻之顿涤心中凡虑。两道目光并无精光射出,倒像一个普通的慈祥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