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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曾说过见识过“壁虎游墙”的绝技,莫非就是从林兰蕙身上?
不多时,林兰蕙已然游到文剑良下方。文剑良惊诧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倒似那‘醉罗汉’姿势摆得上了瘾,一动也不动,
林兰蕙伸手在那木棍上一抓,咔嚓一声已然断掉,文剑良猛然惊觉,拔了剑跃到下一根木棍上。林兰蕙却不待他站稳便将手中的木棍砸向文剑良脚下,两根木棍相撞,咔嚓,文剑良脚下又告落空,赶紧跃往再下面的木棍,林兰蕙左手一翻手上已多了数枚薄薄银片,银片状似柳叶,在晨曦下夺目耀眼。
“嗖嗖……”八枚银柳叶分削八根木棍,“咔嚓咔嚓……”文剑良辛苦半天弄出来的路只是助他上来,连下去都还没用就销了帐。
既无处可凭,文剑良身体直往下坠,忙将乌龙剑抵在石壁上,以减缓下降之势。乌龙剑拖着一条电石火光伴文剑良徐徐降下,煞是好看。
“只会摆姿势引诱无知少女,果然跟那老混蛋一个路子。”林兰蕙不屑地道,看样她当年便是在刘镇川“摆姿势”时对他恋到无可自拔,是以对英姿少年深恶痛绝。说得倒像文剑良故意卖弄风骚勾搭人家闺女似的。
文剑良脸上一红,此时已离地面只数丈,剑尖在绝壁上一点,轻盈落地,向壁上鞠躬道:“晚辈的武功实不入流,人品亦是低劣。是以晚辈已决意在船棺中自裁以为民锄害,却不知前辈为何百般阻挠?”
“以我家娟儿的容貌,要真跟你一起到了阴曹,那儿遍地色鬼淫贼,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保得她周全吗?”
林兰蕙冷冷的道。文剑良一脸羞愧,郁闷欲死。其实文剑良只是轻功不及她,拳剑腿脚却未必逊她。
林兰蕙一生为情所苦,老来觉得一切皆空,转瞬便成白骨,又有何可执着?然一身绝顶轻功总不可同入黄土,寻觅十余载,文剑良骨骼精奇,实是不可多得的炼武料子。自己多年始终达不到隔空取物之境,料是天资所限,终究无可奈何,此子可否修成便看他造化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掷给文剑良道:“我帮那老混蛋管教管教徒弟,好歹你也是我故人之徒,太不成器,老太婆脸上也无光。”
文剑良一愕,接了包裹。
林兰蕙猛从绝壁上直坠下来,双掌往地上凌空一击,身子便平向一折,竟连着地都不必便踏空而行。
“一个月后你再回来,能不能取回你的娟儿,就凭你的本事了。”
文剑良打开包裹,第一本是线装古书,书角已有些残破,封页上赫然写着《纯阳残卷》。纯阳者,吕洞宾也,大唐进士,后得道飞升。既是他的残卷,定非凡品。下面还有一本较新的,是第一本的数倍厚,封面上书《兰蕙手扎》,字体甚是清秀,显出自林兰蕙之手。
文剑良将书包好放入怀中,不禁苦笑:习练绝世功夫竟是为了取得一个死的机会,我大概是天底下死得最费事之人了。
第二十五节 前因后果
既不得就死,那便不能站在鬼的角度,只是考虑什么保佑别人了,凡夫俗子比鬼难做得多。先去看看若柳那丫头是否安好,早上那么狠抛下她忙着去死确非大丈夫行径。她若无恙,便可寻觅一隐蔽所在,修习武功。
半个时辰后已回到客栈,用右手食指在窗纸上戳个洞,贴眼往里面瞧时不禁大吓一跳:若柳直挺挺的躺着,左臂垂在床沿,一片殷红!
文剑良左手抓住窗格,略一运劲,喀的一声,插销已断,身子一曲,翻窗而入。
若柳双目死死的盯住床顶,樱桃小口中喃喃的道:“我要你内疚一辈子……我要你内疚一辈子……”文剑良听得心里一酸:用你的性命来换我一生的内疚,值得吗?眼睛里看到的事物开始模糊起来。
扶起若柳红通通的左臂想察看伤在哪,竟是找不到伤口,忙拂去眼中泪,仔细再瞧,还是没有。忙仔细察看若柳的身体,其它地方亦完好无缺,血从何而来?
若柳见他一直瞧自己的身体,脸上大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操起枕头便往文剑良头上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原来她只是在手上涂了些丹赤颜料罢了。她叫道:“你这没良心的死小子!留些骗人的鬼话便要撇下我,我……我……我本来真的决意不要活了……却又担心你万一回转心意找我不着……”话中带着哭腔。
文剑良站着像个靶子任她砸,心里只是觉得对她不住。接着一个闷打,一个闷挨,砸到最后若柳自己手臂发痛:打人的比被打的还辛苦。扔掉枕头道:“皮糙肉厚的一头蛮牛!过来替本姑娘捶肩,打你真是费气力。”被人打完还要替打自己之人捶肩,天下焉有是理?就是有,文剑良乖乖替她捶着香肩。
“我若真的死了你会心疼吗?”若柳幽幽的问道。
“你还没死,我不知道。”文剑良顺口应他。
若柳的肘在文剑良小腹上一撞,道:“你若死了,我立刻自杀,我死了你也自杀吗?”
“你死了,我总要替你守丧三年,然后结庐伴你十年……”文剑良信口开河。
“再到地下陪我?十三年虽久,我可以等。”若柳认真的道。
“不是,十三年后娶个女子来传我文家的香火,省得我百年之后没人祭扫你。”文剑良讲得煞有介事。
“那你便花十三年去陪娟儿妹子,一十三载后娶了我如何?”若柳满眼坚毅之色,她已认定此生非文剑良不嫁,也顾不得少女的矜持,讲出这番话来。文剑良没料到自己乱扯居然扯出个套子把自己套死了。
“十三年后你定然人老色衰,徐娘半老,我要个老妈子来作甚?”
“姑娘我风华绝代,休说十三年,便是三十载后,也是一般的明艳动人。”若柳嘟着嘴道。
“哎,其实众生皮囊皆是虚幻门面,内心才是根本,奈何时人本末倒置耶?”文剑良没来由的感慨道。
“哟,怎地说起佛偈来了,文大侠看破红尘,想遁入空门?”若柳嘲笑他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小僧带发修行,不可近女色,不便再为女施主捶肩了。”文剑良讲佛偈已然收效,收了手坐在一旁椅上,不再像僮仆厮养,站在她身后伺候。
“释迦牟尼那老和尚实在不近人情,他难道便不是女子所生?莫不是他幼时被母亲虐待了吧?”若柳编派起佛祖的不是。
文剑良自幼未曾见过双亲,母亲甚是神圣,不容亵渎,道:“释迦牟尼是劝人不可接近女色,并未禁人接近母亲,我听人说释迦牟尼也是娶了亲的,我看就是因为你们姑娘都太凶狠毒辣,天下才会有那许多和尚。”其实母亲也曾经是姑娘,但她还是姑娘的时候自己没看到,就当她没做过。
“哼……犯了错的人才出家赎罪,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能怪得了谁?”倒像每个和尚都是戴罪之身,至于那些出身清白的受池鱼之殃那是活该,谁让你没事学人家当和尚。
“哈哈哈……姑娘真知灼见,老衲正是犯了错才缩身少林。”一阵劲风扫过,门闩咔的一声,折了。房门大开,门外正中立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肥胖黄衣老僧。
老僧满面红光,神态慈祥,看模样是得道高僧,与毁人房门的行事甚是不合。老僧合十道:“老衲少林戒杀,特来找文少侠了却一庄江湖公案。”
文剑良近日一心求死,一时倒不知还有何江湖公案能与自己扯上关系。抱拳道:“晚辈江湖上一个无名小辈,竟有幸摊上江湖公案尚不自知,实是愚鲁,请大师明示。”文剑良可不知张家堡一役后他在江湖上早已非‘无名小辈’。
“文少侠过谦了。”戒杀和尚脸色突然一变道:“文大侠一日之间灭唐门三百九十二口,手段残忍,黑道之所无。”
文剑良本欲自裁,以为一死万皆事休,也没考虑旁的。如今戒杀和尚提起,方才想起自己还欠天下英雄一个解释。忙道:“此事晚辈已有些头绪,确是误会一场,迟些核实了自会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
戒杀和尚阴森森的笑道:“不必核实了,确有以童男童女入药之事。便是我现在所使的亦是以童男童女之血为引。老夫教你些用毒之道:少男少女之血纯洁干净,以它为引最容易溶解入人体内血液中,不信少侠运气试试,才片刻,剧毒已经入了你五脏六腑。”
文剑良大惊,微一运气,胸口热辣辣的有些疼痛郁闷,真气涣散,竟是一点也凝聚不起来。少林和尚光明正大,从不用毒,这老僧是冒牌的?问道:“你不是少林和尚?”
戒杀捋着胡子道:“老衲是有假包换的少林和尚。不妨让你死个明白。‘毒娘子’是我俗家的妹子,三十年前老衲掌管唐门,多少豪杰丧命在老夫手中……直到后来圆慈方丈以无限慈悲收伏了我。”讲到这里他脸上的乖戾之色突然一暗,一脸慈色,继续道:“老夫杀气太重,拜在圆慈禅师门下,他赐我法号‘戒杀’,老夫苦修三十载,原已脱离红尘,戒嗔止杀。”脸色骤然又是一变“没料想,文大侠杀了我亲妹子,她是老衲唯一的亲人……此仇不报,何复为人耶?”
言罢左掌四指并拢,拇指微曲,用虎口扣住文剑良脖子,捏得骨节格格作响,文剑良中毒已深,浑身麻木,动弹不得,闭目待死。
哧哧两道白光闪过,径飞往戒杀和尚双目,戒杀和尚立时撤掌,侧身躲开。
“你们答应过我不伤他性命的。”若柳痴痴忘着文剑良,文剑良亦惊奇的望着她,因为那两枚暗器竟是若柳所发!
两枚暗器有破空之声劲道大是不弱,若柳竟有如许高深的内力!
“你欺骗我,你欺骗我……”文剑良有一种被出卖的痛楚。虽然她不是心上之人,但自己一直把她当成红粉知己,没想到她出卖了自己。
原来那搽在若柳臂上的并非普通的颜料,是剧毒!若柳事先服了解药,自然没事。
若柳见到文剑良眼里绝望的神色,两行清泪簌簌而下道:“谁让你整日想抛下我?”她芳寸大乱,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反正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能让人取走文剑良的性命。
若柳双腕一翻,从袖中翻出两柄薄软短剑,挺身便往戒杀身上刺去。此招全力刺杀,一味进攻,没有办点防守,全身要害大开,竟是拼命的招数。
“柳儿不得无理!”一个黑影从门外闪入,快逾闪电,一招鹰爪擒拿,捉住若柳双手在她腕上透出一股内劲,两声清楚的金属撞地,两柄软剑已然落地。倏出一指点了若柳左肩的穴道。
那声音传来时,文剑良便觉得耳熟,待见到人不禁大吃一惊:来者竟是张家堡堡主张敬轩!张敬轩不是武林名宿,江湖正义之士吗?竟会与戒杀和尚暗中往来,师傅亦说他是正义之士,要自己敬他三分,怎知他与宵小之人有染。
“文少侠当天下英雄面赐老夫的那六脚以及犬子的一条臂膀,老夫日夜念及,没一刻敢忘!”张敬轩凶相毕露,抬腿便要踢在文剑良身上。
“爹……你要敢伤他性命,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若柳凄然叫道。此刻文剑良动弹不得,哪里经得起他六脚?
原来若柳也姓张!若柳是张敬轩的小女儿,从小送到峨嵋派去学艺。今年回来探望娘亲,一日,哥哥张俊杰到她房中说有一个恶毒少年专门采花盗柳,但是手上有天下第一神剑‘乌龙剑’,无人奈何得了他。让妹妹扮成青楼女子引诱他,然后伺机除掉他为民锄害,若柳想:跟自己一般年岁的大好姑娘若葬身在这种淫贼手上实是可惜,再说扮妓女也好玩,便应了。“盈春楼”哪敢招惹“张家堡”?再说张家小姐也的确有天人姿貌,让她做头牌正是求之不得,当然不敢真让她去接客。
然后便有文剑良在茶寮遇到张家堡的家丁商量劫掳若柳的那一幕,当然,这都是张俊杰一手安排的。当时文剑良才刚刚出谷,他们怎地便有了如此周全安排呢?全都是因为文剑良手上的乌龙剑!
“乌龙白凤,剑尊刀圣”乌龙乃剑之极品,江湖中万剑之首,无坚不摧,使剑之人无不垂涎。文剑良刚出幽谷,在道上走了不远,便有张家堡的耳目发现‘乌龙剑’重现江湖,立刻飞鸽传书,张俊杰与父亲一商量,马上便定下计策,文剑良便陷入他们的计谋中,便有了前面的那些故事。唯一不在他们预料之中的是文剑良太俊,娟儿太美,一双兄妹纷纷爱上一双师兄妹。
本来那次文剑良被擒,张敬轩便要夺剑灭口,若柳却极力阻拦,说服父亲将文剑良招为乘龙快婿。不料文剑良大闹喜堂,还让张敬轩在天下英雄面前丢尽脸面,张俊杰更被卸了一条臂膀。
在若柳与文剑良赴武夷山的路上,张敬轩多次飞鸽让若柳下手,若柳总不答应。直到今日,文剑良留书出走,若柳才答应帮他们制住文剑良,好歹先留住他的人,日后再想办法留住他的心。
本来父亲与戒杀和尚答应只取文剑良的乌龙剑,并不要他性命,情郎在若柳心幕中自然比那把剑重要多了,这才答应,却没想到那戒杀和尚一心只为自己妹妹报仇,出尔反尔,要取文剑良性命,若柳在情急之下只好出手救文剑良。
事情便发展成现在的模样。张敬轩知道自己的女儿脾气倔强,言出必践。自己的老脸不该丢也丢了,儿子的手不该断也断了,总不成再搭上女儿的性命。
张敬轩放下抬在半空的脚,转身对戒杀和尚道:“这柄乌龙剑的原来主人是当年的江湖第一剑客‘巫山一剑’刘镇川……”
戒杀和尚脸色煞白道:“惹上这等厉害的仇家如何是好?”
张敬轩附嘴在他耳边用极细的声音说了一阵,那戒杀和尚频频点头,释颜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张敬轩对若柳道:“丫头,我不伤他性命便是,但是你不许动救他的念头。”对门外叫道“来人!”
应声进来四名劲装大汉向他做礼道:“堡主。”张敬轩指着文剑良道“把文大侠请到地牢去。”
“是!”四名大汉用铁链锁了文剑良的手脚将他装进黑袋中抬走。
第二十六节 梦中神功成
黑暗中只感觉到一阵颠簸,应该是在马车上。五六日后文剑良被他们从车上抬下来,只闻铁门铿锵之声,觉得那抬自己之人的脚步一脚轻一脚重,似在下台阶,行了甚久,又闻铁门铿锵之声,最后提着黑袋将文剑良抖出来。
此处甚是宽敞,昏暗潮湿,墙上一盏松油灯发着昏黄的光,似乎随时便要灭了般。
四名大汉鱼贯而出,砰的一声锁上铁门。关门声甚为沉闷,料想那铁门是精铁所铸。乌龙剑已不在身上,他们要取剑当然不必经过文剑良同意。
起先两三日,文剑良心丧欲死,总不能接受若柳出卖自己,后面想到她为自己连性命也不顾,与戒杀和尚拼命便释怀了。心神既定,便记起与林兰蕙的一个月之约。不管能不能准时赴约,娟儿的尸首总是要取回的,于是从怀中取出《纯阳残卷》,翻开研阅。前面是内功心法。
文剑良本来修习的内功《飞瀑真力》乃是极强的硬派内功,以外力的催动引发内家真力,由外而内。而吕洞宾学的是道家内功,讲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无到有,由内而外,恰恰与《飞瀑真力》背道而驰!
文剑良修习数日,竟发现体内辛苦多年聚集起来的真力一点一点的被新习的内力抵消了!待要罢手,不料原本安分守己的《飞瀑真力》竟被新习的内力挑起了性子,体内到处乱窜,似乎想找入侵的外力拼个你死我活,浑不听文剑良的调遣!
文剑良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