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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咆哮起来:“什么混帐东西,给老子滚!以后你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有血,一滴一滴落在她新买的大衣上。她转身走出家门,倔强的不让眼泪滑落。
市区的一家酒吧里,白露独自买醉。眼泪和着酒,夹带着悲愤与无望,一杯又一杯。
漓江缘(三)
胡杨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今年父母搬进了新房子,暖气供足,外面白雪皑皑,室内温暖如春。
他今天去相亲了。对方是一个大学教师,恬淡娴静,如一汪清水。对方听到将来要两地分居,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觉得这个可以再做进一步的接触。
他过年呆在家里的最大任务就是相亲。这两三年来,相了多少个人,自己也记不清了。不是他嫌弃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他。总之,对得上眼谈得上话的,几乎为零。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不高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向往安定的家庭生活。
房间门被推开,小他将近十岁的妹妹胡蔓妮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进来,手背在后头。她大学毕业半年多了,整天无所事事,没正经找工作。
“哥,你不厚道哦。”
他坐起来,右手摸摸蔓妮的后脑勺:“小朋友,乱说话不是好孩子。”
“什么小朋友嘛?”蔓妮不满地打掉他的右手:“人家已经大学毕业了,好不?”
“大学毕业还在家啃老的,不是弱智就是年纪小。你难道弱智?”胡杨偏头。
蔓妮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不敢接话。房间安静了一刻。
还是胡杨开了口:“你进来找我有事?”
蔓妮贼眉鼠眼贴上来。“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出去相亲哦?”
“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
“哼!说你不厚道你还不承认,你相机里头有个女孩子的照片,爸妈都看过了。”她顿了一下,看他的反应。
他才想起来在桂林,花八百块钱拍了白露。回到家光顾着相亲,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别瞎传,那是我随手拍的路人。”说完要把相机夺过来。
“啧啧,好一个路人。爸妈说,那个姑娘看上去还不错,跟你嘛,倒还是挺配的。哪天把她带回来看看?”蔓妮吃吃地笑。
他顿时觉得头疼,如果要清楚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定会被认为脑子进水了。谁会为了搭个讪花八百块?你对人家没意思,蒙谁呢?
他猛地起身,靠近蔓妮,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从她手上夺回相机,然后大力一堆,把她推到门外,关门落锁。
蔓妮在外面大喊:“胡杨,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经过这么小闹,他也不觉得无聊了。打开相机,翻到白露的照片。
齐耳短发,脸颊白净,大眼睛浓眉毛。因为是被偷拍,表情里带着警惕和不解,他甚至看到她还微微有点生气。长相不算出众,可能是因为肤色白皙,又凭空多了些与众不同出来,那是一种肉眼觉察不出来的气质。想起她被樟树果打到脸上后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翻出那天她写的纸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一遍,没接;两遍,还是没接;第三遍,胡杨等得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电话那端响起白露的声音,飘忽、绵软的一声“喂”。
胡杨皱起眉,他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声音,他分辨出来,有音乐声、划拳声、摇骰子,还有,他甚至还听到有玻璃瓶倒地的“乒乓”响。
“你在哪里?”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还是那个飘忽地声音,像踩在棉花上过来的。
“恁是谁啊?恁管俺在哪里?告诉恁,恁还能空降到俺身边不成?”听着她突然改换过来的不地道河南话,他有点好笑。
“你喝酒了?”
“是啊,我喝酒了,我喝酒了又咋滴?咋滴?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我喝酒?”
跟喝多的人也没法交流。你才问一句,她就能喷你十句。
“早点回家。”
“回家?你逗我玩儿?我爸今天才把我从家里赶出来,我能回哪儿去?我又没老公,不如在外面看帅哥。”
她忽然“嘻嘻”笑起来:“帅哥,你好呀。”胡杨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眯起眼睛,微微抬头,一脸轻佻。
“你爸为什么把你赶出家门?”
“为什么?”白露大哭起来:“为什么?就为了拆迁的时候多要点赔偿款,就为了我嫁不出去丢他的脸,就为了一个我不想嫁的男人。他是我亲爸啊,他今天拿杯子往我脑袋上砸啊,要不是我动作快点,这大过年的,你就得替我哭丧了。”
她哭得很伤心。胡杨静静地听着,过了很久,她还在抽泣。后来,电话挂掉了。再拨过去,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再过两天,胡杨的假期就结束了。他想在回单位前把自己与大学教师的关系确定下来。准备约她下午出来谈谈,她的电话却先过来了。
他们在一家茶庄见面,一落座,对方开门见山。
“胡先生,我觉得异地恋太艰苦了,我是个大学教师,不可能辞掉这份工作随你去。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算了。”
胡杨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结局,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这种借口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似乎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对于您个人所从事的职业,我还是很钦佩的。但我想要一个可以陪伴在身边的,而不是隐形的丈夫。这种想法,您可以理解吗?”
“理解,非常理解。”胡杨面无表情地说。
“胡先生,短时间内,您有回鄂尔多斯的计划吗?如果有,我不介意再等上一两年。”
“ 甄老师,我是想在短时间内结婚的,既然我们不合适,那就没必要谈到我回来不回来的问题。让你再等一两年,我很介意。”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对方伸出来手,想与他握。
做什么朋友?不过是客套话,哪有空跟你联系。
胡杨并不领她的情,站起来往外面走。不过,他还是把钱付了。总不想落个不好听的名声。
看他阴沉的脸,就知道他相亲的事情又黄了。父母见惯了,倒不觉得奇怪。以前觉得自己的儿子事业有成,肯定是抢手的香饽饽,可这几年,相亲一直不成功,倒也看出来,很大问题源自于胡杨本身。他已经尽力了,他们再着急,有什么用?
蔓妮可是没那么好的眼力劲,她捧着薯片,眼睛盯着电视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哥,大学老师有什么好?黄了就黄了,你相机里头的姑娘其实挺好的,你跟她试试。”
胡杨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希望我结婚?
蔓妮回道:“你都32了,难道还觉得自己很年轻?”
“我结婚了,给你找个小气的嫂子,以后你的零花钱可就断了。你觉得好?”
“断了就断了呗,没钱我就出去找工作,有什么大不了?”她扫一眼胡杨:“我这么好吃懒做的,还不是你们给惯的。”
胡杨真想给她一棒子。什么无赖逻辑?
初生情(一)
春节假结束后,一切恢复正常。
许永祯果然没再来找白露,不过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们上班的地方隔得不远,白露公司的银行往来业务都是在许永祯的营业部办理的,同事间相互也熟。中午吃饭,或者是某次聚餐,都会看到他,说无意是有些勉强,说有意也不成立。虽然他们没再有过语言交流,白露仍然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里,带着荆棘,扎得她不舒服。
一天,白露与同事在外头用餐,正值高峰期,座位所剩不多。许永祯来的时候,白露
这张桌子还剩下一个座位。没办法,只好拼桌。他端着餐盘坐下,看也不看她一眼,顾自吃饭。
白露的电话响起来,她划向通话键,对身边的同事说:“男朋友来电,我出去一下。”她暗自观察前方,许永祯吃饭稍作顿滞。
打电话的胡杨听到她对身边人说是男朋友来电,心有异样。不过他收起了这份悸动,平复自己的心情,语调平淡。他说照片出来了,要寄给白露。一副公事公办的调子。
白露的声音听起来很响亮,带着欢快的节奏:“你要寄礼物给我呀?好呀,寄到我公司吧,春江路19号。嗯,喜欢什么花?我想要蔷薇,我喜欢蔷薇,比玫瑰雅。买钻戒?太早了,人家还想谈一阵子恋爱再结婚。”
许永祯从她身边走过,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胡杨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没等他多问一句,电话挂掉了。
一个星期以后,白露收到了来自海滨城市江湾的快递。拆开来,里头除了两张她的照片,还有一张纸片。拿出来一看,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暗自开花。那是一张风景图,篱笆墙上爬满了蔷薇,厚厚实实。粉红色的花朵缀在绿叶上,有一种温暖慢慢漾开来,积攒成蜜,甜得让人迷失在那粉红色的时光里。她甚至闻得到那清郁的花香,来自异地的海风。
其实,这花能值多少钱?也许只是在街头人家发的宣传单,或者是某本杂志的旧图。白露却是意外,继而有些感动,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一个男人心细,肯对你花点心思,那便是无价的,很符合她的喜好。她喜欢这种不露声色的植入,浪漫又高雅。默默地,对那个唐突拍她照片的人,渐生好感。
许永祯是有多差,让她那么讨厌呢?
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几个单身的年轻人聚餐。白露和他负责上街采购,不论是肉还是青菜或者是佐料,他一律都要杀价,哪怕只是比原价便宜一毛钱,最后又为了总价少个零头跟小贩们磨了许久。会说话的老板笑笑,说这个小伙子真会过日子,谁嫁他就嫁对了。可是有些人就不这样客气了,直接数落他,你一个大男人为这点小钱斤斤计较,对女朋友也这么小气吗?白露脸皮薄,听不得这些话,脸红红的,难堪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给她钻进去。许永祯倒是笑眯眯地说:“我得省钱给女朋友买名牌。”一点儿也不躁。
白露很难想象要跟这样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过日子,会是多么的呆板无趣。她活在她的理想中,她对于过日子的认识,是两个人偎依在窗口旁边听雨打芭蕉,或者是在寒冷的冬天踏雪寻梅,绝对不是在熙攘的菜市场跟走卒贩夫为几毛钱争得脸红耳赤。她想不到,更做不到。如此,许永祯在她的心理,就打了负分。
看完那张风景照,心里美滋滋的。再看看自己的照片,好像就有点问题了,构图,角度都不太合理,这不应该是一个专业摄影师该犯的错误。她回忆起来,那天他的手里拿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数码相机而已,还欺骗她说自己是杂志社的摄影师。她觉得很好玩,倒是想看看,他是要怎样圆谎。
晚上,胡杨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收到照片。
她闷闷地应一声。
“你心情不好?”胡杨问。
“我在看照片,不过,这照片似乎有点问题。”她慢悠悠地说。
“什么问题?”他有点心虚。
“连我这个非专业人士都看出来,你给我拍的照片在构图和角度存在很大的问题,即使是抓拍,也不会抓得这么没水准的呀。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嗯?”
胡杨顿了一下:“是的,我在我的职业上有所隐瞒。其实,我不是什么杂志社的摄影师,那纯粹是为了要跟你搭讪才编的。我在江湾,是一个潜水教练。”
白露没想到他这么坦荡,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握着电话,不作声。
安静了一小会儿,胡杨低哑声音响起来:“白露,我不是随便就跟女性搭讪的。与你碰到的其他人不一样。我以后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电话挂掉。白露还没回过神来:这人什么意思嘛?
她在网上向文晓吐露,内心纠结。
文晓:看样子,他对你是有想法的,不管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你且静观期变,以不变应万便,看他怎么做,自己先不要着急出招。
白露: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要是有想法也太草率了吧?
文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一个正直的大龄未婚青年,现在面临着择偶的问题了,首先,他肯定是要四处物色,然后选择合适的。这种合适,是综合各种条件因素一起,择优选择。一旦有目标,他一定会有所追求的。不一定是你要有多优秀多出众,合适是最主要的考虑因素。
白露:好吧,我看看他有什么动作,也看看他够不够有诚意。
胡杨头靠着椅背,一条腿搭在办公桌上,整个身体松松垮垮地,很是颓废。桌子上的烟灰缸挤满烟头,手里还燃着一支未燃尽的香烟。
远处,涛声阵阵。这样的声音,每天都伴着他工作,生活。他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这样静心地听海浪声,心走得太快,本就是稀疏平常,很难让他留意。现下,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心跟着浪朝的节拍,伏起退落。
他以前吸烟很厉害,一天要两包。后来由于职业的原因,慢慢地控制起来,甚至可以不吸。不过他还保留一个不好的习惯,遇到烦心事,需要靠抽烟来理顺思路,寻找解决办法。不过,今天没有什么让他觉得不顺的事情,只是想抽烟了,如此而已。
梧桐走进来,看他桌上的烟灰缸,然后笑嘻嘻地说:“请吃饭,去不去?”
胡杨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心想这铁公鸡怎么这么大方请吃饭?
他们都知道的,梧桐的工资卡都交给老婆,平常身上带的钱也不过只有三五百,有要花钱的地方,都是其他人先垫,过后再还。
“看什么看?我老婆请的。干脆点,去还是不去?”梧桐没好气地说。
胡杨说:“不过年不过节的,请吃什么饭呀?不会是鸿门宴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刘邦吗?不去就算了。老子还欠了你的不成?”转身就要走。
胡杨站起身,一脸谄笑:“去去去,有饭不吃是傻子。”
到达饭馆,他才意识到,那是真正的鸿门宴。
梧桐的老婆谷雨,此刻正与一个妙龄女郎坐一起。她束起烫过的长发,柳叶眉,丹凤眼,化了淡妆,看上去精神又清爽。见他与梧桐一起走进来,眼睛顿时亮起来。
谷雨在市政公司上班,平日里工作忙得很,胡杨也难得见她一次。想来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们俩见面的概率还是很低的。唉,除了给他介绍女孩子,其他的事根本就不用她亲自出马了。
“胡杨,这是我同事小昭。这就是胡杨。”谷雨互相介绍两人。
小昭朝他笑,眉眼弯弯,右手捋一把流海,将散开的头发挽向耳后。看到她,他脑海里浮现出白露的样子,捋流海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分别到现在,已经三个月有余,不知道她的头发长长了没有。
他朝她点头:“你好。”
一阵沉默,气氛有点尴尬。这时候菜陆续上桌,梧桐谷雨连忙布菜装汤,边吃边聊些单位的八卦趣事,小昭也会适当地插几句,生动活跃。胡杨光是听,并不加入。听到某件让人捧腹的事情时,四人都笑起来。胡杨忽然开了口。
“小昭,你喜欢蔷薇吗?”
他的这句话问得很突然,小昭止住笑,一时间搞不明白他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意思。梧桐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我喜欢百合。”小昭盯着他,声音清脆。
“哦。”他若有所思。
饭局结束时,因为胡杨和梧桐要回单位,谷雨便和小昭一路。
在车上,他俩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你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胡杨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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