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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这个人是直肠子,觉得一个人好的时候,对方无论做什么; 她看了也浑身舒坦;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觉得他浑身都是刺;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而南子慕如今是前者; 程姚瑛却是后者。
太子妃沉『吟』片刻道:“他若是不让你进去; 这确实是过分了些。但像欢喜这个年纪的小孩晚上爱哭,平常也闹腾,他要照顾孩子; 早上一时起不来也情有可原。”
“……”程姚瑛没想到一个月不见; 太子妃对她的态度就来了场大转弯,她试探道:“那世子总不能一直在他那待着,我虽是名义上的母亲; 但总不和小世子在一起,到时候他也不亲我。况且我一个做母亲的; 不和他在一起也说不过去。”
“如今世子他还未断『奶』; 离了阿喜定要闹; 现在要让你带也不可能。”太子妃顿了顿; 说道,“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将世子放在自己院子里养,到时候吵得你日夜都不能休息,那时候你就烦他了——再说,府邸上上下下全靠你打点着,你不能把自己给累垮了呀。”
太子妃这意思很明显,让她先不要将小世子带回去,也不必去侯爷的院子里去看他。
程姚瑛锲而不舍:“那总不能是他一直照顾着吧……”
“那就等世子断『奶』了,你再接他到你那去住。”太子妃思忖片刻,又怕她气不过去找南子慕的麻烦,于是又补充道,“阿喜他,是个单纯的孩子,你也不必担心他,他再如何也只能是个妾,没人动的了你侯爷夫人的位置。”
“姚瑛知道。”程姚瑛不带情绪地说。
太子妃『性』情是个多变的,程姚瑛此时表现的这么懂事,她又觉得自己的话说过了。她顿了顿道:“你知道我们行之的脾气,他也不是没有和你说过,他的心思不可能放在女人身上。不过,只要你不犯大错,相敬如宾未必不失为一种长久的感情。”
程姚瑛点头:“娘娘说的对。”
可惜才过了个把月,程姚瑛又坐不住了,这府里已经有许多下人在背后偷偷议论她了,先是说他对孩子漠不关心,不配做一个母亲,后又传闻说世子并非她程姚瑛亲生,所以她才这么不待见这位世子。
程姚瑛忍无可忍,只好又前去找南子慕。这回她盛妆打扮了一番,下人们包括太子妃娘娘都夸赞过阿喜的相貌,程姚瑛做为侯爷府的主母,自然是不甘心在这上边败下风的。
这回她特意挑了饭点来,刚好碰见正在吃饭的南子慕,南子慕一看见他,顿时就没了胃口。
“大胆,见到夫人还不起来行礼?”春燕呵斥道。
南子慕不满地翻了翻眼皮:“夫人?来做什么?”
程姚瑛把春燕往身后拉了拉,现在南子慕正得太子妃的心,叫一介下人顶撞了他,他若告到太子妃那里去,春燕定然落不了好。
她语气还算好,脑袋朝着里边探了探说:“我自然是来看我儿子的。”
“你儿子?”南子慕轻笑了一声继而将筷子往瓷碗上一搁,“夫人真好意思,欢喜可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疯了吗?”程姚瑛平静的面容有些崩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承晏他不是我的孩子,又是谁的?”
南子慕拿腔拿调道:“夫人自己心里清楚,我劝你老实本分些。”若不是王大虎来的早,他现在真的可能就是一堆白骨了。纵然这一条命是被捞回来了,但南子慕没那么宽容。
他心眼小,没让程姚瑛偿命是因为自己意在抢人家的丈夫,尽管她和侯爷是名不副实,但毕竟不是要做什么理直气壮的事,所以就干脆留着这个仇,然后心安理得地追侯爷。
“你……”程姚瑛狐疑地看他一眼,问:“你是谁?”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将我关在连窗户都没有的『逼』仄屋子里,每天给我送难以下咽的饭菜,养我这么一个替你生孩子的工具。”
程姚瑛悚然一惊,手心里沁出一层汗。
“我是谁?”南子慕也不和她打哑『迷』了,然后兀自一哂,“夫人觉得我会是谁?”
他把小欢喜抱起来,南子慕要比程姚瑛高出半个脑袋,此时他一点一点『逼』近,程姚瑛感觉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是由内而外的,程姚瑛一时竟生出了要臣服于他的念头。
南子慕看着小欢喜开口道
:“李承晏这小孩长的这么好看,到底是哪个美人的孩子呀?”
“……”果然压迫感都是自己的错觉,程姚瑛如是想。
“李承宴,就是我的孩子,无论是名义上……”程姚瑛平静地说,气势也不逊于南子慕,“你让承宴跟着你一个男妾都不如的父亲,他今后半点前程也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如何取舍……”
南子慕截口打断她:“我不是聪明人,也不要他能有什么前途。他是我的孩子,今后他做官也好,种田也罢,前途是他自己选择的,何须托荫于你?”
对于什么套路都不吃的南子慕,程姚瑛实在是无从下口。
南子慕也疲于应付她,对于不想看见的人自然是能少见一眼就少见一眼,多待在一起一秒钟都觉得膈应。
“侯爷知道吗?你就是那个哥儿……”
“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南子慕淡淡道,“我……唔……”南子慕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春燕在他挣扎之际,上前将他手里的小孩先抱了去,放回了摇篮中。
程姚瑛心跳得飞快,这回这事实在是过于冒险,成与不成都会遭人怀疑,但程姚瑛的眼里容不得钉子。
且不说她今日已经告知太子妃自己要去寺庙上香,现如今马车都已经在半途了,到时候南子慕就算是死了,那也和她没关系;况且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自己——又能对她程姚瑛怎么样呢?她还有娘家撑腰,只要……只要……
南子慕眼疾手快地将手腕上的红珠子扯断,片刻后他的房门被人敲响,李行之沉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说:“阿喜,我来看看小欢喜。”
程姚瑛出了一身冷汗,精致的妆容难掩她的惊慌,她和南子慕身后那人对视一眼,那人就一掌卡在南子慕的脖颈上边,然后用眼神询问程姚瑛,后者面容憔悴地朝他摆了摆手。
那壮汉行云流水地将南子慕抱到床上,春燕则飞快地从窗户翻身爬了出去,可惜程姚瑛自小没干过这么粗鲁的事,在原地抬了半天脚,还是放不下脸,同春燕一般撸起裙摆就往外爬。
那边的李行之又敲了敲门,语气有些不耐烦:“阿喜,还在睡吗?不起来开门我就踢门了。”
壮汉一着急,直接就上手,从后边将程姚瑛托了出去,而春燕就在外边接着。
被其他男子楼了下腰部和『臀』部,程姚瑛也没来的及细想,三人踩着轻脚步,张皇失措地逃了。
“李行之”夺门而入,只瞥见那最后出去的壮汉的半只鞋底,他先跑到南子慕的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哦,旋即施法将他唤醒。
方才那一掌将南子慕敲的有些晕头转向,他有点后怕,那一掌但凡力度再重一些,他此时可能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要追上去吗?”“李行之”就在南子慕的眼皮子底下幻成了那只兔子精红玉,但声音还没变回来,从一个女子嘴里吐出男声,还是挺不协调的。
“不必。”南子慕声音有些沙哑,红玉毕竟不是真的南子慕,追上去也未必会有什么用,更何况要是撞上真的李行之,那可就尴尬了……
红玉煞有其事道:“你怎么让他们进来了?我要是没能及时过来,你这会是死是活可就难说了,指不定是被埋尸了,还是被投河了……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那壮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南子慕是完全没有觉察到,想来应该是自己方才抱着小欢喜出去溜达的时候,先躲进了他的房间。他对自己的疏忽闭口不谈,反而责备起了红玉:“你就在门口傻傻等着,他们要是不顾侯爷,铁了心要害死我,我现在都凉了。”
“……”红玉尴尬道,“这不是……撞门太不优雅了吗?”
李行之拢了拢并不合身的狐裘,走了两步后并没有听见关门声,心里就以为南子慕还在目送着他离开。他一时没忍住回了头,然后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身后的门虚掩着,想是南子慕进去时忘记关了。
李行之又折了回来,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开口道:“明天记得把锦鲤悉数还给我的池塘。”
南子慕还没走上床,回头嘀咕了一句:“小气鬼,我都亲你一口了……”
李行之把门带上,南子慕的声音就听不见了,他走到半途,发现自己的嘴角仍微微扬着,压都压不下去。
他紧张又纳闷地想——可是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他为什么偏偏就对这一个……无法再保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南子慕躺在床上,觉得李行之这个人其实还挺可爱的。他翻了个身,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想——我可能是个天才,一撩侯爷就把他羞跑了,我真厉害。
第79章 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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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忙上前搀扶住太子妃; 抬手拂去周身灰尘; 太子妃用丝帕掩着鼻; 紧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说完她又透过矩形洞口朝里瞧:“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我的乖孙; 越哭越大声了……”
李行之拎着并没有胖多少的小蓁一路赶来; 翻过横在门口的梧桐树。见儿子终于来了; 太子妃忙道:“快; 快把门弄开。”
他一脚将门踢开了,太子妃比他还急切,将手帕往袖子里一塞; 朝着哭声跑过去。
碧桃在后边愣了愣,太子妃平日里一向不爱动,她还不知道太子妃还能有这么健步如飞的时候。
屋里并不是太亮,但还是看的见被裹在被子里的那个小东西的; 他身上的血已经干涸; 凝结成块。四肢仿若藕节,看起来比一般得新生儿要强壮一些。
太子妃翻开被子,看了眼这婴儿的下半身; 实在难掩喜『色』:“是个男娃; 行之; 你快过来看看,是个男娃; 长的多漂亮啊。你看这五官; 和你小时候真像。”
“……”李行之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小孩脸上脏兮兮的; 血迹混着眼泪,哪里能看出像谁。他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地上一摊似乎渗入地板的血迹,和破碎的沾血的瓷片,再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小蓁从进来开始,就在这个根本无处可躲人的地方找了半天,李行之跟着他走到院子外边:“你在找他?”
小蓁点了点头,房前屋后地寻找:“怎么可能不见呢,我们来的时候门都是封的好好的……”
要想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掉,以李行之的认知来看,是不大可能的。就算是他本人,也会留下破门后的痕迹。
况且那哥儿才生下孩子,能撑着一口气等他们来算是不错了,哪里还能跑。
“这树又是怎么回事?”李行之问和太子妃一起出来的碧桃。
碧桃回答:“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奴婢和太子妃就在那个矩形洞口处观望着,那树轰然一声就倒下了。”
孩子还是哭闹的厉害,太子妃听着都觉得心痛。
总不能让这小孩哭着回去,那样一来,全府都知道这孩子来历不明了。李行之到太子妃跟前,把孩子接了过来:“我来试试。”
那孩子被他晃了几圈,过了一会儿竟真的不怎么哭了,只是还抽抽搭搭的。
太子妃欣喜道:“果然,亲爹抱着就不哭了。”
李行之看向小蓁:“一直给他送饭的都是你?可有与他说过话?他寻常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吗?”
小蓁如实回答:“是,除奴才病了的那些天和侯爷你送过一次之外,他的三餐都是奴才负责的。话……也是说过的,不过后几个月他都不怎么爱搭理奴才,况且他似乎是外地人,不懂我们这里的话,但不是哑巴,会学着说几个字。”
“不寻常的举动的话……”小蓁想了想道,“也有,就是他一睡能睡四天四夜,在这四天里,滴水不进,人却还好好的。”
李行之听完后默然。
一路上轻微的颠簸,把他怀里的婴儿给颠困了,就保持着吮吸手指的动作睡了过去。
他抱着小孩,轻车熟路地在府里迅速穿行,最后从偏门进到程姚瑛的卧室里。从外边就可以听见这位夫人的惨叫了,李行之在心里夸了夸她演的和真的似的。
接着他把孩子递到程姚瑛的贴身丫鬟春燕手上,就又从偏门溜走了。
李行之走到厨房门口,芳娘喜笑颜开地迎上来,朝他行了个礼:“恭喜侯爷,夫人可是生了?”
“兴许吧。”李行之朝厨房里边看了看,问:“你们这的那个小孩呢?”
“您说的是小蓁吗?他现下在厨房里烧火,侯爷是来找他的?”
李行之从荷包里『摸』出几两银子丢给她,既然他名义上的夫人诞下一子,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起码阔气点打赏,还能装出自己挺开心的样子。
“嗯,把他叫出来。”
“谢谢侯爷。”芳娘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夫人定能为侯爷顺顺利利产下一个男孩,将来和侯爷一般文武双全。”
李行之不屑于敛去眼底的不耐烦,芳娘看了他一眼,不敢再继续奉承了,忙一路小跑进去叫小蓁。
她一把抓住小蓁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招来正在往水缸里添水的福贵:“福贵,过来看着柴火。”
然后低头对小蓁阴阳怪气道:“侯爷要找你,快去快回,别让主子等的不耐烦了。”
小蓁迟疑了一瞬,把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着跑到李行之跟前,斟词酌句道:“侯爷,您找我?”
“嗯,到缘溪亭坐坐。”
缘溪亭就在这附近,旁有芙蕖满池,只是因着正值深秋,荷花多少是败了些,倒没有盛夏时开的那般壮观了。
侯爷才落座,便有下人端上了茶点,顺带讨个彩头:“恭喜侯爷,方才夫人诞下了个大胖小子,真是好福气。”
李行之随手丢给他几两银子,接着看向小蓁,不动声『色』地一挑眉,五指并拢指了指小蓁面前的茶:“别客气,喝吧。”
“谢谢侯爷。”小蓁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捧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就放了回去。
他不太敢直视主子的眼睛,只好半垂着脑袋,斟词酌句问:“侯爷,找奴才有什么事吗?”
李行之把手撑在石桌上,先笑了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听你说说那位哥儿。你方才说——这位哥儿四天滴水未进,这都没事?”
“没事。”小蓁如实回答,“第一次的时候把奴才吓坏了,不敢耽搁,把夫人和程大夫请去了,可是程大夫给他号过脉后说没有异常。”
这是什么怪事?
李行之皱了皱眉,又道:“前几天我给他送饭的时候,发现门前那棵梧桐,抽了绿芽。”
小蓁还算伶俐,马上就听出了这话里的古怪之处:“这个奴才倒是内注意过,只是那树确是不寻常的,那哥儿刚来的时候,那树已经枯了,春天到了也不见它抽芽。后来过了一阵……那梧桐树竟如枯木逢春一般,再度抽出嫩芽。”
“奴才觉得有些奇怪,便去看了看,发现那梧桐树下的白蚁巢都迁移走了,竟是看不见一只了。”
“当真?”
小蓁:“当真,奴才亲眼所见。”
这么说的话……那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