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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见李宸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让自家阿妹回去歇着,这两个月,谁的心情都不好。
大阿兄猝死,整个宫里都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
这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天际响起,将径自出神的李宸惊了一下。
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声音,雨从天降。
李宸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走到外面的廊道上。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有的打在树叶上,有的落在地上,瞬间被大地吸收。
李宸望着外面白茫茫的景色,半晌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宸想,这样下去,母亲会赶尽杀绝的。李宸心中总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深深的不安,对她来说,母亲对权力的野心让她如同在虎穴中一般,如今父亲尚在,所以还能压制母亲。
若是父亲去世呢?
李宸静静地站在廊道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吹来,树枝摇曳,而站在廊道上的小公主衣带被吹得扬起,好似下一瞬,她也会被风吹走似的。
舒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公主,雨太大了,不如进去休息?”
李宸看到舒芷,眼前忽然一亮。
她怎么能忘了父亲拨给她的舒晔和舒芷这对兄妹!
舒芷被李宸的眼神看得一怔,呆呆地看向李宸,“公主?”
李宸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对啊,怎么能忘了舒芷呢。父亲说过,这对兄妹会对她言听计从,母亲估计也使唤不动他们。
这么一想,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轻快起来。
李宸并没有真要舒芷去做些什么,她只是问了一下舒芷,她如今对后宫的事情了解多少?这后宫的宫女之中,是否处处都是母亲武则天的眼线?听说近日来武三思频繁出入后宫去向母亲请安,那个长袖善舞的上官才人有没有私会过武家的人?
舒芷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宸。
她一直以为这个被圣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年龄都是长到狗身上去了,心里是不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无论是谁,只要她一直是在顺风顺水的环境中长大,或许会嚣张野蛮,但一般而言,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机。
尤其是在武则天的主持下,后宫诸多妃嫔行为规矩,从来没有谁敢挑战皇后殿下的权威来勾心斗角,而来宫里就太平和李宸两个公主,圣人对她们只怕宠得不够,因此向来也没有旁人来跟她们争风喝醋。
当初李治将舒芷和舒晔拨给李宸时,这对兄妹觉得公主确实是早慧,通透得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何时可以蹭鼻子上脸,何时要夹着尾巴卖乖。
但也只限于这样看圣人和皇后殿下的脸色而已。
舒芷一直认为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是不可能会卷进政zhi权利的漩涡的。即便有可能卷入,顶多也只可能是她的出降是政zhi利益的需要,这样而已。
三天之后,舒芷给了李宸一个后宫的人物的本子。
人物关系图上倒是没什么,只是李宸发现不论是哪个宫哪个殿里的人,都有和清宁宫的宫女交情比较好的,包括东宫,当然,也包括她的凤阳阁。
“这些是某与阿兄从前执行任务所得,只是一部分,某这几日与兄长梳理了一遍,都只是明面上的关系。”舒芷站在李宸跟前,含蓄地说道。从前她与兄长在暗卫系统中时,也执行过这样的任务,但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她与兄长试图向从前的伙伴了解更新一下这些情况,但直接向圣人负责的暗卫不可能透露。
或许……他们还会将小公主在注意皇后殿下势力的事情报告给圣人。
但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舒芷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想道。
李宸默默地将本子合上。
只是一些明面上的关系已经交叉成了一个很大的网了,而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是母亲的眼线?
母亲在后宫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李宸想起那天父亲与她在荷塘的水榭之上煮茶的时候,父亲屏退了左右,可他们在做什么,谁都能一目了然。然而看得见而听不见,暗中留意父亲的人,心里有没有很失望?
“上官才人未曾与武家的人私会,每次接触,均是武承嗣兄弟进宫向皇后殿下请安的时候。”
李宸沉吟了片刻,问舒芷:“你觉得凤阳阁中,哪些人会出卖我?”
舒芷:“……某不知。”
李宸闻言,笑了笑,是她问得太过天真了。
皇权之下,能有几人能真正有过忠心耿耿?
在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应该是像上官婉儿那样识时务,左右逢迎才是王道。
李宸侧头,又问:“我父亲曾与狄仁杰密谈了一个多时辰,你与舒晔都是我父亲挑选培养,你可能猜到我父亲的心思?”
舒芷呆了呆,似是犹豫又似是思考。
李宸也十分好耐心地等着。
半晌,舒芷说道:“或许,是为了太子猝死之事。”
70。070:暗潮汹涌(三)()
或许,是为太子猝死之事。
舒芷的话让李宸心里微微一震,虽然父亲表面上承认了太子阿兄是猝死的说法,但其实心中也是有怀疑的。
李宸低头看着手中的这个本子。
舒芷的话说的含蓄,但她也不是傻瓜。不论是父亲和母亲,各自都留有一手呢。
李宸抬眼,看向室外。原本的滂沱大雨已经变小,黑压压的天空也开始变得明亮。她过去心里一直在害怕,害怕跟母亲作对,也害怕有朝一日亲情四面楚歌。
可是害怕没有用。
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的力量虽然很微薄,可是如今还有父亲在。
李宸不知道在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从后世而来,后世对父亲的评价是昏庸、懦弱。可当她真正成为父亲的女儿,心中会情不自禁地为了自己的父亲而骄傲。
在她心里,父亲情牵天下,勤政爱民,是一个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帝王。除非是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否则都是亲自主持政事,何来的父亲的权力已被母亲架空一说?
后世说父亲不好的已经太多,导zhi如今的李宸想到父亲时,心中也是忿忿不平。
或许,也因为与母亲相比,父亲的爱更纯粹些,因此李宸在情感上是倾向于父亲的。
不论太子李弘猝死的真相如何,李宸想,她都希望从此她的兄姐们都能平安。
不求多意气风发,但求苟全性命。
李宸想,或许,自己是能办到的。
从前沉迷于古琴的李宸,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疯狂地爱上了练字。母亲武则天的飞白书朝内闻名,可李宸不爱临摹母亲的书法,却偏爱临摹父亲的。
李宸缠着父亲要了一堆字帖,自己回到凤阳阁里有事没事就临摹,临摹完了之后,也不留着,一把火就烧了。
李治也不知道他的小公主莫名其妙地将他平常练的字帖抱走是几个意思,那些字帖放着也是放着,既然她喜欢,李治干脆让人将他从前的字帖也搬了出来,有的甚至还是他幼时太宗陪他练字时的字帖。
李宸多多益善,父亲给她多少,她就拿多少。
武则天见状,也是一头雾水。
她问李治:“主上,永昌怎的忽然之间如此沉迷于临摹您的字帖?”
李治看着他让人整理出来的字帖,也是不解的模样,但笑容却温柔而宠溺,“谁晓得,但她想要,我便让人整理了出来。”
武则天见李治那模样,笑叹了一声,“主上,您这般,会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的。”
帝王扬了扬眉,“即便是无法无天,大唐也容得下她。”言下之意,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宠下去的。
李治一直不知道李宸要他的字帖是要做什么,这个小女儿向来心思通透,不论是想要做什么,都不曾给他惹过麻烦,因此他也就乐得她要什么就给什么。直到有一天,李宸当着他的面誊抄了一页佛经。
李治:“……”
李宸临摹的字,与他的亲,“别难过,母亲说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旁人都操心不来。”
李宸想,确实是操心不来。
裴氏为人端庄温雅,即便痛苦,也悄然寂静,不会打扰旁人。
半个月后,裴氏病逝,陪葬恭陵。
71。071:暗潮汹涌(四)()
四个兄长当中,李宸最喜欢的,是二兄李贤。
李宸觉得二兄的位置,有点尴尬。他先前的时候并不是嫡长子,因此母亲对他寄予的期望不如李弘高,他又不是幺儿,在他之后有李显和李旦,后来还有两个小公主。
李宸觉得这古代的小男孩是很难养的,她的大阿兄李弘从小那是特别不好养,三天两头就在生病,即便是成人之后,也是身体多病。可李贤就像是一个特例,李宸从小到大就没见李贤生过什么病。
她的二兄好像是把几个兄弟没有的健康都补在了他身上似的,大冷天他穿得不比人多也不见他打个喷嚏,文治武功样样都好,颇有父亲青年时候的样子。
大概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雄心壮志,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成为新太子的李贤,如今与东宫的官员为后汉书作注,父亲得知他的举动,赞赏不已,唯有母亲,脸上的神色悲喜莫辨。
李宸也并非是觉得二兄这样不好,她只是觉得锋芒不露不如韬光养晦。
可如果是她在太子的位置上,又不见得会比二兄更会处理这些事情。韬光养晦担心会让父亲失望,锋芒毕露又会招来母亲想要收拾他。
父亲和母亲,权衡之下,自然是父亲比较重要。
毕竟,太子要接的,是父亲的担子,而母亲即使是天后,父亲也愿意让她与天皇并尊,但那也是父亲赋予她的权力而已。
李宸心中既然有了要保全几个兄姐的念头,自然也是没歇着的。她将如今的局势来来回回分析了个大概,觉得要替二兄扳倒母亲的可能性为零。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们还没扳倒母亲,自个儿就被母亲套住了,想要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想到这儿,李宸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仪凤元年的这一年,边境特别不安定。先是纳州僚人侵犯边境,接着又是吐蕃侵犯河州,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反反复复总之就是不安定,大唐的将士为此疲于奔命,真是想骂娘的心都有。
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年夏天的时候风疾犯得还特别厉害,只能躺在榻上静养。听说父亲为此还招来了大臣秘密商议,说如今他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如将皇位让给天后,让她来主持朝政。
大臣听了,连忙制止。
古往今来,只见过皇位父传子,从未见过是夫传妻的,更何况如今国有储君,若是圣人当真要禅位,也该是传位太子,怎能传位给天后呢?
李治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作罢。
李宸得知这个事情,扬了扬眉,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她说话的分。
一个月后,李贤将注好的后汉书献给父亲,李治见了,心情大悦,赏赐了李贤一堆东西。同时,朝廷内外对太子李贤的才学也十分赞赏,称赞李贤才思敏捷、文韬武略,是大唐之福。
父亲今年四月份就到了九成宫,李宸太平等人也陪同父亲在九成宫里住下,大概是等过完了夏天再回大明宫。
九成宫坐落在杜水之北的天台山,青山绿水,一派明媚秀丽的风光。
李宸很喜欢傍晚的时候与父亲一起到山间走走,听山间溪水叮咚,看天边晚霞醉人。
李治的风疾,最怕夏天,夏天的九成宫天气凉爽,并无酷夏。因此他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也有精力来主持朝政了。
李贤的后汉书献给李治之后,李治对这个新立的储君十分满意。李贤从小就聪明伶俐这个是有目共睹的。今年春天李治东行洛阳的时候,留李贤在长安监国,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首次监国竟丝毫不比前太子李弘之时逊色,他的身体比李弘好,又年轻,浑身好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一样,在政事方面表xiàn让人大为赞叹。
这天李治正好闲暇,便带着李宸到外头去散步,出门的时候恰好李贤前来汇报政事,李宸瞪着眼睛,跟自己的二兄说:“除非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不许打扰。”
李贤哭笑不得。
唐代的帝王家族,私下的时候并不像后世的帝王家族那么多繁文缛节,李治自从让武则天当了皇后之后,虽然依旧是个多情帝王,但如今留在身边的皇子公主都是他和武则天的孩子,更是没那么多礼节。
李治淡瞥了李贤一眼。
李贤连忙笑道:“也没什么急的事情,儿只是过来向父亲请安。”
李治一边领着李宸往外走一边与李贤说道:“我正打算与永昌到外头走走,你也一起来吧。”
李贤站在原地,看着父亲走在前面,而他那看似文静的阿妹跟在父亲身后,没走几步,就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调皮又可爱的表情。
李贤忍不住低笑出声,大步追了上去。他心里头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后宫里喜欢养小狗的妃嫔,也是每天傍晚时分的时候,便带着狗出去溜达。
只是美人溜的是狗,父亲溜的是……永昌?
李宸要是知道此刻李贤心里头在什么,大概是不管他是不是太子,也要上来跟他干架的。
李治的风疾要说好了,那是并没有好的。即便是这么闲暇放松的时候,,熟悉的头痛感还是会翻上来。这时,听到李宸在旁数着那些她看来有趣的事情会好很多。
“阿耶,你看前面的那只鸟儿,挺着个大肚子,在那里慢悠悠得踱着歩,也不怕人。”说着,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贤闻言看过去,只见那只鸟黑色的翅膀白色的肚子,胖乎乎的,那溜溜的眼睛黑得发亮,它歪着头,那有些天真无辜的鸟眼瞅了一眼他们几个凡人,然后模样像是十分不屑地展翅飞走了。
看向父亲,父亲李治神色放松,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而此时李宸也不知道是看到前方有什么好玩的,跑了过去。
李贤见状,连忙叮嘱道:“阿妹,山间土地松软,你别乱跑。哎,当下脚下青苔。”
李宸被他老妈子一样的德性弄得有些无语,回头不悦说道:“阿兄你别大惊小怪好么?我与阿耶天天来,也不见有事。”
李治有些莞尔地笑了笑,偏头看向太子,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母亲送了两件礼物给你。”
李贤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
母亲确实是送了“礼物”给他,分别是《少阳政范》和《孝子传》,不外乎是他当了太子以来,许多表xiàn不尽如母亲的意,因此喜欢玩文字游戏的母亲便送来了两本书,拐着弯来斥责他不懂得为人子女。
李贤是个年轻人,而且是个十分聪明的年轻人。
聪明的年轻人总是容易心燥血热,想要大展拳脚。
即便是从小就在宫廷长大的李贤,见惯了权力斗争和勾心斗角,也不例外。
父亲立他为太子后不久,竟然萌生了要将帝位让给母亲的念头,他心中不可能毫无触动。
父亲为什么要传位给母亲?
母亲在父亲跟前,说了什么?
是他这个太子不够出色,父亲不满意吗?
刚立为储君的李贤被父亲的举动砸得有点懵,他从小好像就是被母亲放养的孩子一般,因为上有兄长,下有幼弟。